我国高中阶段“高分复读”的分析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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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7年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意见》,该文件规定:凡是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报考。这一文件的出台,一方面恢复了我国高校招生实行统一考试的制度,另一方面也给落榜的考生带来了再次参加高考的机会,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也就是说,自恢复高考制度以来高考复读现象就一直伴随存在。只是在1999年我国高等院校开始实行扩招政策以前,复读并未成为社会关注的一大热点。具有较大讽刺意味的是,在我国高等教育由精英教育阶段向大众化阶段推进的过程中,复读这一特殊的教育现象却在我国愈演愈烈,尤其是近几年高分复读的考生渐成规模,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关注,构成了我国教育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复读、高分复读
  
  复读是学校教育中比较常见的一种现象,在初中、小学阶段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复读现象。而现在我们通常所说的复读,专指普通高考复读,是指“已经完成普通高中三年学业,参加过至少一次高考的毕业生,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回到高中就读,准备参加下一次高考的行为。有这种行为的学生称之为复读生”。针对复读这种行为,不同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此进行了分类,邓建生认为,复读主要有因录取学校不理想的、发挥失常者以及一直以来都不努力而到了高考后却想继续学习的。此种观点认为复读主要还是由于落榜而未被录取的情况。陈益林等从复读的动机来分析,认为复读有工具性复读、随波逐流型、符号性复读以及惯习性复读四种类型,从复读动机来分析,扩展了复读的外延和内涵。田虎认为。目前我国复读生在内涵上主要由三个群体组成,即落榜考生、高分复读生以及“三校毕业生”,此一分类使复读的含义有了深化。但不管人们怎样进行分类,复读从总体上看包括两大类,一类是已经被学校录取而选择复读,亦称之为“主动复读”,如工具性复读、符号性复读、部分的高分复读都属于这一类型;另一类是由于种种原因而未被学校录取,最终导致落榜的考生,亦称之为“被动复读”,如发挥失常者、或者是高分未被录取者等都属于此类。
  “高分复读”是我国新世纪以来出现的一个新兴名词,高分复读是整个复读群体中更加特殊的一个群体。有论者认为“高分复读”专指那些“非名牌大学不上”而选择复读的考生;也有的人认为“高分复读”就是那些报考清华、北大等名校,而由于分数不够或者是录取的专业不满意而选择复读的一群考生。也就说对高分复读,与复读生相比,在于这一群体其是“高分”。田虎认为,高分复读由三个群体组成:高考成绩达到录取线但是由于志愿填报不当而未被录取的而选择复读的考生;高考成绩达到录取分数线并收到录取通知书但拒绝被录取的考生;收到通知书并在被录取的学校就读但是中途辍学参加来年高考的学生。笔者认为这一界定虽对高分复读进行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描述,但并没有突出复读者“高分”这一特点,而是认为只要达到录取线或者被学校录取而最终还是回去复读的考生。可见对高分复读的界定,人们还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综观已有研究的结论,笔者认为,高分复读是这样一个群体,即高考成绩在国家本科录取分数线以上而由于报考志愿的错误而未被学校录取、或者是对录取专业不满、或者是对已经被录取的学校不满而选择在各类教育培训机构继续复读,以备来年再次参加高考的的行为。
  
  二、高分复读现状
  
  1 高分复读在数量上已成一定规模,且有继续升温的趋势
  不可否认,高分复读现象作为一种特殊的教育现象。是一种客观的社会存在。而在探讨高分复读前,首先我们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高分复读现象是一个个别行为还是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因为目前人们对高分复读的争论,只要集中在高分复读考生是对国家资源的一种严重浪费,同时也是对高校招生名额的浪费。而倘若只是个别行为,那么这种行为就没有继续研究的必要。可是事实却正好相反,目前高分复读并非是个别考生的行为,而是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据杨高安对抚州市普通高考复读生行为调查研究的数据显示,以研究者当年的调查数据来看,其中有效的问卷为1105份,也就是说在2004年,达到二本分数线以上而选择复读的考生仅抚州市就有167名。照此计算,全国像这样的地级市有三百多个,可见在2004年全国本科分数线以上而选择复读的考生就有5万多名。况且从2000至2004年的数据来看,每年复读的人数比例是不断攀升的。此外,2007年人大附中培训中心计划招500~600名复读生,而最后吸引了1800多人报名,其中500分以上的考生约占报名人数的一半,600分以上的考生100余名。种种事实都向我们证明,现在高分复读并不是个别的行为,而是已成一定的规模,并且有继续升温的趋势。
  
  2 高分复读者面临的艰难处境
  (1)高分复读是对国家资源的浪费,有损教育公平
  2002年国家出台的《关于加强基础教育办学管理若干问题的通知》中明确规定,“为了扩大普通高中招生规模,从2002年秋季开学起,各地公办高中不得占用学校正常的教育资源举办高中毕业生复读班,也不得招收高中毕业生插班复读”。2007年8月4日,前教育部部长周济提出:“从明年起,全国所有公办普通高中禁止办复读班,招收高三复读生。”周济部长认为公办高中办复读班,是利用国家资源收费,不利于教育公平。有的人计算,2003~2006年,全国针对复读生的教育经费每年要多投入200多亿元,四年就要多投入900多亿元,这对本来教育资源不充足的国家来说,真的是一种巨大的经济损失。因而2007年国家出台了在公办高中禁办复读班、招收复读生的指令,复读第二次遭到国家的明确的禁令。
  (2)复读考生自身面临着诸多的心理健康问题
  复读,对于考生来说并不是一件令人乐意的事情,虽然它给考生走进理想大学提供了又一次的机会,但是另一方面,复读考生所面临的心理压力、精神压力比普通的考生要大得多。已有研究也表明,高考前复读考生存在轻度和明显的心理异常,主要表现为强迫、人际关系、心理抑郁、偏执、敌对、焦虑等症状。
  
  三、高分复读动机分析
  
  种种迹象表明,高分复读,国家不支持,社会有意见,考生有压力。但是,面对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高分考生,依然参加复读,是什么动机促使如此多的高分者冒着这么巨大的压力去选择复读呢?
  高分复读者是在内外动机的综合作用下,而社会人才的消费观的驱动、社会和学校的引导、考生的自我追求等都是推动高分复读渐趋规模的动因。
  
  1 外部动机
  (1)高考内容的反复性的驱动
  高考命题每年都在变化,但是其考的知识点和内容始终都没有变。历年的考试大纲也有其很大的相似性,这就为复读准备了便捷的途径。考试形式也一贯以笔试为主,复读生再不需要重新学习新的知识,只要对以往学过的知识进行再加工,反复的练习,加深对已学知识的ii2’V, 和理解便可。高考的这一反复性特征增加了考生选择复读的几率。
  (2)社会人才消费观的驱动
  据中央电视台新闻报道,2007年北京市高分复读考生人数继续走高,对此有记者曾经采访了一些考生,其中一位考生说“上一所好的大学,为了将来能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而有些考生是由于被录取的专业不感兴趣或者是不热门,放弃了录取机会。也就是说现在的高分复读考生,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迫于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学校的名气、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考生将来的就业形势,另一方面是由于专业的冷热。这两种因素都将影响将来的就业。根据2007年高校毕业生就业状况的调查统计,在影响就业的18个因素中,其中“热门专业”、“学校名气和地位高”分别占第六、第七位,这表明在未来的就业中,专业的冷热、学校的名气与地位是很多高分复读者考虑的较多的因素,这也成为高分选择复读的一个外在动机之一。下面是今年某市招聘人才的规定:
  国家“985”工程院校毕业生、2008年度中国36所研究型大学毕业生、国家“211”工程院校的毕业生可以直接进入面试。面试合格后,坚持专业对口的原则,由应聘研究生、2008年度中国36所研究型大学本科毕业生根据其毕业院校排名先后,依次、公开选择划中的岗位。
  所有这些看起来是复读考生为了将来更好就业而选择复读,而其深层原因在于现代社会畸形的人才消费观。
  (3)学校名誉、利益的驱动
  虽然国家有政策规定,禁止在公办高中招收复读生,但是在2001年,教育部颁发的《普通高校招生工作规定》就放宽了高考报名条件。取消对年龄和婚否的限制,学校招生政策日趋宽松,重要的是对考生被大学录取不报到和大学生退学再次高考不予限制。这就说明在我国考大学是每一个人的权利,高考招生沿着“人本化”发展。同时1999年教育部在《关于积极推进高中阶段教育事业发展的若干意见》中曾明确提出:“鼓励办学条件较好、教育质量较高的公办普通高中在保证本校规模和教育质量的前提下,采取多种方式与其他学校、社会力量联合举办民办普通高中。”同时指出:“高中阶段教育属于非义务教育,……适当调整学费标准,提高高中阶段学费在培养成本中的比例。”这一政策使得复读经济宛如一块名利大蛋糕,不但给一些教育培训机构、民办学校或公立学校带来经济利益,同时高分考生复读获胜的机会很大,同时也可以提高一个学校的升学率,成为许多教育培训机构和学校的“品牌”标志。更有甚者,有些学校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甚至给予高分复读者各种各样的优惠条件,比如免收学费,提供各种奖励措施。一些学校为了吸引高分复读考生,提高学校的升学率,也在极力推出各种优惠的条件。促使高分复读考生入校复读。
  
  2 内部动机
  
  (1)考生的自我追求
  高考作为一种人才选拔制度,对很多考生来说,尤其是农村考生,是一种相对比较公平的竞争机制,为许多人提供了展现其才能的平台,也是许多农村考生改变命运的重要方式之一。“纪念高考恢复30年大型调查”结果显示:“在被高考‘彻底改变命运’的人中,农村考生的比例占69.1%,远远高于城镇考生的30.9%。65%的考生认为自己当年不参加高考没有别的出路。”现行高考制度虽然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是在一个教育资源相对稀缺的国家,在考试还发挥着重大的筛选功能的时候,高考必然给人们带来一种公平竞争的机会,是考生希望通过这样一种筛选机制来体现自我追求的一种相对合理的方式。
  (2)考生职业观的指引
  中国素有“学而优则仕”“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传统思想,几千年来,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知识分子都以“读书”作为人生的重要目标。而今,我国高等教育正向扩招和向大众化迈进,越来越多的学生有机会步入大学,每年的考生人数也不断增加,毕业生人数由此增加。因此,就业竞争压力在不断增大,选择专业成了新一期学生更加关注的问题。选择什么样的专业也就意味着选择什么样的职业,也意味着就业几率的增加。贴近现实,融合现实和理想的矛盾成为考生选择专业的指导思想。对专业的不满也是考生热衷复读的一个重要因素。
  
  四、高考复读向常态的回溯
  
  1 加快我国高考制度的改革
  对于我国的人才选拔制度——高考,既要看到其优点,同时也要正视其不足。“一考定终身”是我国高考的典型特点。正是这样一种人才选拔制度,使得考生尤其是农村考生把它作为跳出农门,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很多人认为高考制度改革,改革的主要是考试内容和考试形式两个方面,但事实上,高考制度的改革远远超过于此,高考制度的改革应该涉及整个高校招生制度、入学考试制度和初中学生学业评价制度的整个改革。所以要改革我国高考制度,必须从整个教育系统去考虑,而不是单单从高考这个孤立的角度考虑。
  
  2 加强对职业技术教育的扶持,促进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协调发展
  目前我国社会人才选拔状况一方面是复读生数量庞大,高考竞争激烈,高校毕业生的就业竞争也非常激烈;而另一方面许多的高等职业技术学校和中等职业技术学校又常常招生不足,而我国目前对高级技术人才和中等技术人才需求量很大,与大学生就业难的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高等职业学校的就业率都达90%以上。这个鲜明的对比说明我国的经济体制和教育体制之间不相适应,形成矛盾。我国教育体制改革赶不上经济体制的改革,形成滞后的局面,使得我国的教育体制与经济体制不相适应。因此,目前应该加强我国的教育体制改革,大力扶持职业技术教育,尤其是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弥补社会对高级技术人才需求量的空缺,职业技术教育的大力发展不仅可以满足市场的需求,同时也可以减少复读生的数量,让复读生有更多的选择和出路,不再跻身于狭隘的复读大军之列。
  
  3 转变工薪阶层家庭对高校的过度期望态度和对职业技术教育的冷漠态度
  当前全球化影响了政治、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教育方面也不例外。目前,我国出国留学更加方便,高中生可通过各种渠道选择出国留学,高考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唯一的继续深造的机会。但是出国留学意味着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而能担负起这样昂贵费用的家庭毕竟少数,况且大部分集中在沿海等发达地区。而广大的农村家庭和普通的工薪阶层还是会选择留在本国参加高考,高考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依旧是“唯一的途径”。因此落榜或为选择更好的专业、大学,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依旧会选择复读来为自己的未来加分。所以,当前转变工薪阶层家庭对高校的过度期望态度也是减少“高分复读”现象的重要途径。
  
  (责任编辑 关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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