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门和龙虎坊连载(5)

来源 :少年文艺(上海)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ea3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9.圣恩阁下
  桑雪谜说:“我来当裁判!”
  她又掏出发冢珠,在虎柜上照了一照。
  满瓢儿问:“里面有什么?”
  桑雪谜做个鬼脸:“瓢儿你输了。”
  舌全玉说:“我之所以判断这柜子是空的,是因为任老板定做这个柜子根本不是为了装东西的,这点他刚才已经承认了。”
  任限默默点头。
  “做这个柜子,开这个赌场,跟斌溢的秘密交易,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求刺激。因为任老板就像这个柜子,他觉得自己太空,太空。”
  任限笑起来。这是一种哑声的笑,咳嗽一样的笑,笑到后来几乎要窒息,几乎要变成痛哭。
  平静以后,任限问舌全玉:“你属什么?“
  舌全玉说:“我属牛,但我知道你希望我属什么。”
  “我希望你属什么?”任限很惊讶。
  “你希望我属虎,这样你就可以说:‘我儿子也属虎,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属虎?!”
  “因为你定做了一个不是为了装东西的虎柜。”
  任限叹口气:“其实斌溢也还有些灵气,我有时候也把他想象成儿子的……”
  最后任限跟舌全玉商量:“你先别把这份文书带走,行吗?”
  舌全玉想了想,答应了他。
  
  第二天上午,斌氏宗祠。
  斌溢的冠礼将在这里举行。
  一切都准备好,准备好这一切的斌楷和他请来的三小侠在圣恩阁静候。
  斌氏宗祠的正厅有五进,今天的仪式场所被安排在第三进有序堂和第四进圣恩阁之间的中庭。这里左架听训鼓,右悬会膳钟,边上还有用于祭祀的一字形水池,叫“宰牲池”。
  圣恩阁用来珍藏历朝皇帝对文武门的旌表。宋高宗赐的“蚁智筏勇”、朱元璋赐的“九世双全”等等已经刻在那九座大牌坊上,但皇帝们手写的真迹却都保存在圣恩阁。圣恩阁楼上有一排面对中庭的装饰性小窗,这排小窗今天会有实用。
  站在小窗前,可以看到已有人在中庭布置现场。他们搬来一张张桌子,按规矩放到一定的位置。然后在有的桌子上摆了果脯,在有的桌子上摆了酒樽……
  满瓢儿问斌楷:“摆这些水盆、手巾做什么?”
  斌楷说:“加冠前必须盥帨(shuì)。”
  “什么意思?”
  “就是洗手后再用手巾擦干,表示郑重其事。”
  桑雪谜问:“盘子里被布遮着的就是要给斌溢戴上的冠巾么?”
  “正是。”
  斌楷忽然吃惊地发现斌汉等四个也夹在忙碌的众人中,虽然他们并不忙碌。
  这时斌大培上了圣恩阁,向斌楷报告:“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斌汉他们不参加仪式,可刚才斌溢硬要增加四个执事,把他们加了进来。”
  斌楷皱眉道:“可见斌溢有了戒心,尔等务须谨慎行事。”
  大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舌全玉问斌楷:“大培今天是什么角色?”
  斌楷说:“他是赞者中的‘主赞’。一共五个赞者。‘大赞’是总主持,由本族的金字辈老人斌镝担任。两个‘主赞’跟随主人和将冠者,两个‘宾赞’跟随嘉宾。”
  满瓢儿有点被搞糊涂了,问:“斌溢是主人吗?”
  “不对,”斌楷说,“斌溢是将冠者,主人应该是将冠者的父亲。但斌溢自幼父母双亡,今天就由他的奶爸来当主人。”
  “奶……奶爸?”
  “其实也是他同族的叔叔——奶爸的爷爷的爷爷跟斌溢的爷爷的爷爷的爸爸是亲兄弟。斌溢刚出生,父母就都染上啮骨症去世了……”
  “我知道,”博览群书的舌全玉很少有不知道的,“得了这种病,会感到皮肤上像有虫子在咬。很快这虫子像是钻进了肌肉里。到了觉得虫子在咬骨头时,这人就没救了。”
  桑雪谜问斌楷:“斌溢的父母都染上这种病,斌溢就没染上?”
  斌楷说:“斌溢也染上了,但他父母像两道墙一样挡在前面,这病到他身上就成了强弩之末。不过,虽然斌溢最后无恙,可他把这病带进了好心救他的奶妈奶爸家,奶妈奶爸的孩子因此夭折了。”
  “啊!”小侠们都觉得很震撼。
  “从此奶妈奶爸把斌溢当成亲生儿子抚养长大。”
  “那,”舌全玉提了个问题,“奶爸是否知道今天的仪式只是个圈套?”
  斌楷顿了顿,说:“他知道。”
  
  担任大赞的斌镝老人指挥所有的赞者、傧者和执事各就各位。
  奶爸穿着深衣——一种在重要场合才穿的服装,站到他该站的位置。
  大赞向左示意,一位执事不紧不慢地开始击鼓。鼓声营造出非同寻常的气氛。
  鼓声止。一位负责引路的傧者开始说出规定要说的话:“宾至矣。”
  与其说“说出”,不如说“唱出”,这种腔调带着古韵拖得长长的。
  然后大赞唱:“主人迎宾!”
  这时主赞斌大培、斌大均走到奶爸面前,齐声唱:“请迎宾。”
  奶爸便跟着傧者,两位主赞跟着奶爸,一起走了出去。
  留在中庭的人们静静地等候。主角还没出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等到主人、傧者、两位主赞、两位宾赞将嘉宾夏先生迎入,大赞忽然战抖起来,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圣恩阁上的满瓢儿问斌楷:“这是规定要抖的么?”
  斌楷说:“不是规定的,老前辈紧张了。”
  大家呆呆地看斌镝老人抖着。
  斌镝终于控制住战抖,唱道:“将冠者出房!”
  主赞斌大培、斌大均刚要进入左侧的冠者房陪同斌溢,只见斌溢已从房内走出。斌汉、斌池、斌沐、斌沛分处斌溢的前后四角,犹如一个方阵。
  圣恩阁上斌楷叫苦道:“斌溢用了这四个保镖,大培、大均就难近他身了。”
  大赞又唱:“嘉宾盥帨。”
  两个宾赞便领夏先生去水盆处洗手,然后擦干。
  大赞又唱:“将冠者跪,始加元服。”
  满瓢儿忍不住再问:“什么是‘元服’?”
  斌楷耐心解释:“元就是首,首就是头,元服就是戴在头上的冠巾。这是始加元服,还有二加,三加,共加三次——呀,怎么回事?!”
  他看到中庭突生意外。
  斌溢跪下后,有一名执事就捧着盘子走过来,盘中的冠巾用布遮着。
  站在斌溢前面的斌沛觉得自己应该尽到保镖的职责,应该检查一下这个可疑的盘子,万一布下面藏着兵器呢?
  斌沛就掀开那布看了看——原来盘子里放着一顶儒巾,不是兵器。
  斌沛放心了。
  “斌沛!”大赞斌镝怒喝一声,“你竟敢藐视礼法,坏我祖规——主赞何在?”
  斌大培和斌大均齐声答应。
  “将斌沛逐出祠外,倒立示众,直至仪式结束!”
  “是!”
  大培、大均便将斌沛带了出去。
  圣恩阁上,桑雪谜对斌楷笑道:“还有两个被布遮着的盘子,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两次,斌溢只剩一个保镖,就好对付多啦。”
  但其他保镖都比斌沛聪明一点,没再以身试法。
  按文武门的规矩,三加元服也是有文有武。
  始加元服,嘉宾夏先生给斌溢戴上读书人的儒巾。
  二加元服,夏先生给斌溢戴上一顶士兵的头盔。
  三加元服后,桑雪谜问斌楷:“怎么又是头盔?”
  斌楷说:“这可是元帅的头盔。可惜斌溢不走正路。”
  满瓢儿问:“三加以后,冠礼就算完成了吧?”
  “还有酌醴,这是高潮。”斌楷的表情似有深意。
  
  斌镝老人再次战抖。
  抖完了,他唱道:“主人揖宾,涤觯(zhì)。”
  奶爸便向夏先生作揖行礼,并递过一个空酒杯。
  夏先生接过酒杯,在水盆里洗了,并用干净手巾揩干,这便是“涤觯”。
  宾赞抱来酒樽在杯子里倒上酒。
  夏先生捧杯祝道:
  旨酒既清,
  嘉荐令芳。
  拜受祭之,
  以定尔祥。
  承天之休,
  寿考不忘。
  接着是“授觯”,夏先生将这杯酒递给冠者斌溢。
  斌溢刚要饮酒,忽见奶爸扭过头去。
  斌溢问:“奶爸,你怎么了?”
  奶爸说:“没怎么。”
  “那你回过头来。”
  含泪的奶爸只得回头。
  一见此状,斌溢心中大疑!
  
  10.夏先生的赐字
  斌溢便将手中酒杯递给斌汉:“犄角,你替我尝一口酒。”
  斌汉毫不犹豫就将酒杯传给斌池:“尾巴,你来替我吧。”
  圣恩阁上的斌楷再次叫苦:“坏事了,坏事了!”
  舌全玉问:“那酒里放了什么?”
  斌楷说:“蒙汗药。”
  这时,正在现场的斌大培也很着急。眼看斌池又要把药酒传给斌沐,斌沐却无人可传,他要是尝了酒,一切就都败露了。
  大培急中生智,悄悄将带来的解药含一点在嘴里,当斌沐拿着斌池传给他的酒茫然失措时,大培顺手接过酒杯。
  斌溢注视着大培。
  斌楷注视着大培。
  大培在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容镇静地喝下一口酒。
  蒙汗药和解药在大培的胃里斗争。
  大培的脸上浮起酡红,但他没有倒下去。
  斌溢走过来赞许地拍拍大培,取回了酒杯。
  圣恩阁上,斌楷以手加额,如释重负。
  但桑雪谜不以为然:“既然我们正义在手,为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呢?我就不喜欢这种阴谋诡计搞暗算!”
  “可是现在正不压邪。”斌楷无奈地说。
  “那还要我们侠客干什么?”桑雪谜气昂昂地向伙伴们扫了一眼。
  下面的斌溢刚把酒杯举到唇边,不防空中飞来一物,将杯子打落,杯中酒溅了斌溢一脸。
  飞来的是桑雪谜“飞五件”中的飞铲,比炒菜的铲子小一些。
  全场大惊!
  飞铲尚未落地,桑雪谜已从圣恩阁窗内跃出。
  紧随其后的是满瓢儿。
  二小侠携凛凛正气从天而降。
  “又是你们?”斌溢睨视着二小侠。他用脚挑起飞铲,接在手中。“今天我行大礼,你们又来搅局?”
  话音未落他已将飞铲掷出,满瓢儿不及闪躲,“当”的一声正中前额——怎么会“当”的一声呢?我们别忘了,满瓢儿练过功的,他可是铁头。
  桑雪谜怒斥斌溢:“你别不知好歹!你比我大几岁,我懂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
  可是斌溢的三个保镖不容桑雪谜多说,已经动起手来。
  他们几个以武功高低分了等级,一切行动按等级进行。比如刚才尝酒,是照龙角、龙尾、龙爪的顺序逐级推让。而如果需要出手打斗了,则把这顺序反过来。
  现在便是由龙爪斌沐打头阵。
  斌沐顺手提起刚才夏先生洗过手的铜盆,朝着桑雪谜连泼带打。他寻思用水泼得桑雪谜睁不开眼,便可占得先机。
  但满瓢儿动作更快,那盆水还没到达桑雪谜的身体,便被满瓢儿上前一步,全部挡住。
  当然,不用说,满瓢儿被浇个透湿,成了落汤鸡。
  令人惊讶的是,满瓢儿一脚踢飞了斌沐手里的铜盆,然后“哗啦”一抖,把身上的水珠全部甩给斌沐。
  转眼间斌沐成了落汤鸡。
  斌沐跟满瓢儿商量:“我能摸摸你吗?”
  满瓢儿慷慨答应:“你摸吧。”
  斌沐摸摸满瓢儿外面的衣服,里面的衣服,全都干干的,根本无法想象他刚被浇湿过。
  满瓢儿在到处流浪时向各路高手讨得了不少实用的功夫。
  有一天他在街头卖艺,看客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卖力气。谁知快到结束时下起了大雨,看客们奔走四散。
  满瓢儿叹口气,正要收摊子走人,却见一位矮矮的大叔还站在他面前。
  满瓢儿问:“大叔,您怎么没走?”
  矮大叔掏出几个铜板说:“当了看客,不能白看啊。”
  “可是雨下得这么大,您都湿透了。”
  “没关系,很快就不下了。”
  满瓢儿觉得这大叔挺好玩。
  果然是场阵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矮大叔抖了抖身子,便要离去。
  满瓢儿一把拉住矮大叔,退还了铜板,说:“我不要您的钱,您把抖掉雨水的功夫教给我吧。”
  满瓢儿便又新学了一招。这功夫跟鸭子有关,鸭子上岸时会浑身一抖,把水抖掉,所以这叫“鸭擞功”。有时满瓢儿懒得洗衣服,就在下雨时冲一冲,然后抖干完事。
  接着龙尾斌池出场。
  斌池手持一个倒空的酒樽。他是想到《十八罗汉斗悟空》这出戏,里面的醉罗汉便是用酒坛子当兵器。
  斌池这家伙喜欢哗众取宠,出场时还要亮个相。他从背后将酒坛抛起,使口朝下的坛子斜立在头顶上。
  但满瓢儿已解下腰间的丈二长鞭。
  满瓢儿将长鞭一振,鞭梢甩出,不偏不倚地把酒坛劈掉半截。
  斌池仍然顶着这半截酒坛,问满瓢儿:“你还有本事再劈吗?”
  气得斌溢一巴掌打掉半截坛子:“别丢人了,你们三个一起上!”
  舌全玉已从圣恩阁下来,眼看两个伙伴有可能吃亏,开始运用他的无武之功:“斌溢,你当家长发号施令,这对其他斌氏子弟来说,实在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斌汉说,“我们都不是任限的对手,可是斌溢只用一招‘龙旋虎撞’就打败了任限,这是大家都看见的。”
  舌全玉说:“你怎么知道斌溢和任限不是商量好了演戏给大家看呢?”
  斌汉不信:“没有证据你别乱说!”
  “可以当场验证。”舌全玉说,“你们可以向斌溢领教一下,‘龙旋虎撞’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你是说,让我们跟斌溢当场比武?”
  “对,而且斌溢不能用别的招数,只能用‘龙旋虎撞’。”
  “你们别听他的!”斌溢不能容忍他家长的权威被藐视。
  “不过,头,”斌池说,“真金不怕火炼,何必让人家说闲话呢。”
  斌汉和斌沐也都同意当场比试。
  在场的其他斌氏子弟也都起着哄赞同。
  柴禾架了起来,不管斌溢愿不愿意,只能被放在火上烤了。
  龙角斌汉抢先出场。
  斌溢左臂高擎,手腕转动,先亮出“龙旋”。
  斌汉没被“龙旋”迷惑,而是在斌溢的右肘全力做“虎撞”时闪身轻轻一牵,斌溢收不住脚,重重地跌了出去!
  全场哗然。
  接着向斌溢挑战的是龙尾斌池。
  斌池的招数令人惊奇,这是一种没有创意的创意——他与斌溢同时高擎左臂,转动手腕,像跳双人舞。
  斌溢嘟囔:“这家伙想干什么?”
  斌溢刚要弯曲右臂,斌池的右肘已经撞了过去。这一撞的角度和方位十分精确,斌溢右臂的肘关节立刻被撞得脱了臼。
  斌池道声“对不起”,又一撞,将斌溢的肘关节复了位。
  当然,撞了这两下,斌溢又输了。
  在第三战,斌沐便用膝关节跟斌溢的肘关节相撞,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龙爪战胜了龙头。
  斌汉吩咐斌池:“你去把外面的斌沛叫来,也给他一个战胜龙头的机会。”
  于是龙鳞斌沛中止了倒立,进来比武。
  斌溢没能在斌沛身上创造奇迹,他第四次被打败了。
  其实,并不是说这招“龙旋虎撞”毫无威力,但今天它成了无法随机应变的活靶子了,焉有不败之理?
  “既然这样,”斌汉不知所措了,“是不是说斌溢就不能当家长了?我们四个都战胜了斌溢,这么说,斌沛也能当家长,斌沐也能当家长,斌池也能当家长,我也能当家长,我们需要这么多家长吗?或者,是不是我们四个也该互相较量一下,谁最狠谁当家长?”
  斌溢好沮丧。他连斌汉们的拥护都得不到了,没想到领导文武门的美梦一下子化为泡影。
  只有奶爸安慰他:“孩子,这家长当不上就不当吧,等以后你有了出息,别说管个家,千军万马都能管。”
  这时有人来报:“龙虎坊任老板登门道贺!”
  便见任限雄赳赳穿堂而入,他的四个肌肉饱满的手下替他抬着贺礼。
  众人看那贺礼,竟是一口很重的檀木虎形柜。
  众人议论:
  “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有讲究的。”
  夏先生从谐音上判断:“柜者,贵也,送柜子也就是送富贵。”
  任限对斌溢说:“老弟,我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你很有意义。你再多活一些日子,就会发觉要让整个人生都有意义实在不大容易。有人曾说我的生活就像一口空柜子,太空,太空。”
  任限看了舌全玉一眼,舌全玉答以微笑。
  “当然,”任限继续对斌溢说,“我送你这口柜子不是要让你过太空太空的日子。在我的太空的日子里,只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你对我很重要。’这个人就是你。当时我脸上闪过冷笑,心里却一动。我多希望我的梦魂萦绕的人——我的孩子,孩子的妈,能对我说这句话。不管你当时是怎样想的,为了你的这句话,我要送你礼物。这礼物不是柜子,柜子是装礼物的。”
  任限掏出一卷文书,向斌溢打开,又卷起。
  斌溢一惊。他是认识这文书的,他认识文书下端的那个很丑的签名。
  “这是什么文书?”斌汉与斌池议论,“又是赌债吗?”
  斌池说:“为什么任老板不把礼物交给斌溢?”
  任限说:“没到时候,还要等一等。”
  他抬头看太阳——已近正午。
  接着他笑了,他看见屋顶上跑来一个人,一个他等待的人。
  桑雪谜叫起来:“施小伎!”
  满瓢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走地上,要走屋顶?”
  任限替小伎解释:“锁侠也是侠,他认为是侠就不能不从房上来。”
  龙虎坊的人抬着虎柜招摇过市,锁侠不可能不闻风而至。
  施小伎一定不会放过目睹日光开锁的机会。
  日光下的虎柜还摇曳着短短的黑影。
  这黑影越来越短,终于消失。
  时至正午。
  虎形右眼的潮汐石色泽变淡,是由于逐渐膨胀的缘故。此时,膨胀已臻极限。
  “嗒”的一声,膨胀的潮汐石顶动锁簧,作用于机关,使背盖掀起。
  看着儿子惊喜的眼神,任限好满足。
  然后,任限将那份他跟斌溢签订的秘密文书投入柜中。
  他对斌溢说:“关上吧。”
  斌溢便将背盖按下。
  任限回头问舌全玉:“能借用一下你那笔吗?”
  舌全玉会意,递过那支燧人笔。
  任限在腿上写个“火”字,燃起燧人笔,随即将笔头凑近虎形的右眼。潮汐石夜里会泛潮,而此时却最易燃。
  虎眼冒火,此景殊奇……不一会儿蔓延至全身,虎尾也成了火炬。
  现场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
  斌大培跑上圣恩阁,向斌楷请示:“怎么办?”
  家长有条不紊地布置:“让它烧吧。可以从宰牲池打几桶水备着,以防酿成火灾。”
  舌全玉走近呆呆地看着火的斌溢,低声问他:“想管千军万马吗?”
  斌溢回头,茫然不解:“嗯?”
  舌全玉说:“你可以跟我们回京城。北方边境又不安宁了,皇上在准备大军远征……”
  斌溢悄悄跟奶爸告别。他说他会先戴上士兵的头盔。他说他会戴着元帅的头盔回来见奶爸奶妈。
  斌溢想从人群中溜走时被夏先生拽住,夏先生说:“行冠礼经过了迎宾、三加元服、酌醴后,还有最后一节——赐字。字是名的延伸,也是嘉宾我对你的期望,你不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斌溢惶愧然地说。
  “请记住,”夏先生说,“你的名是‘溢’,你的字是‘克满’。”
其他文献
家里装修时,天一直下雨,哪儿都阴着,地暗天昏的,人们抬着头看天,都在找太阳。太阳像是忘了经过我们头顶了。我呢?我像是在没有阳光的战乱中生活,在灰尘和刺鼻的怪味中睡觉吃饭上学。房子一装修完,天也晴了,晴得让人睁不开眼。爸爸说,是我们家装修得罪了天。  我在想,天突然晴得如此彻底,是有点怪。结果,那天的下午就出了一件事。我和妈妈把爸爸古董一样的小木箱从阳台上清理出来。妈妈要卖掉家中没用的旧物件,让我喊
期刊
《沙门岛死亡游戏》(小说)  作者:周锐    《亲情无价》(报告义学)  作者:胡磅      《霞》(诗歌)  作者:朱小勇    《还钱》(小说)  作者:胡祖寅    《狼性中的善良》(散文)  作者:姬妮    《午夜的邮递员》(童话)  作者:周洋
期刊
五月里,选了一个从容的日子,背上简单的背包,我一个人踏上了从上海开往苏州的列车。一直想对那个从书本和影像上早已熟识的苏州,那些了然于心的苏州园林及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用我自己的眼睛和脚步去“按图索骥”。  清晨的列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我同我的背包送到了苏州站。虽然上海与苏州间的距离近到一日可以来回,对穷学生来说住宿也是笔大开销,但我信奉的旅行哲学(亦是人生哲学)就是一个“慢”字,断不肯让自
期刊
一    村里人都来了,把我家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有的在抹眼泪,有的在抽泣,还有的默默站在那里……悲伤笼罩了村庄,窒息了亲人的呼吸;娘瘫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满头灰发蓬乱不堪,悲痛让她的脸扭曲变形;姑姑、三林婶抹着眼泪搀扶着她,大姨不停地给她摩胸……  我抱着弟弟的骨灰盒走进客堂,娘横扑过来,当场不省人事……  17岁的弟弟就这样走了,贫穷使他未曾拍过一张照;除了这只骨灰盒,弟弟像一阵风吹过了
期刊
一    我真的不知道吴东这个人有没有烦恼,甚至有没有脑子。他好像是一个没有一丁点儿感觉的木头,一天到晚只知道傻笑。  以诗人自居的宋思馨曾经因吴东先生的尊容,感慨万千,作诗一首:走路摇摇像企鹅,话没出口笑咯咯。三里之外闻香气,真是个美人儿啊甜死我。  现在物质生活提高了。培育出无数个不同种类的男女胖子。但胖不是吴东最大的特点,怎么说呢,他虽然是一个男生,而且是一个高大雄伟,“圆滚滚的男生”(摘自
期刊
“钱学森回国绝不是去种苹果树的”    时间的钟摆缓缓地从太平洋此岸的中国,甩向彼岸的美国,然后又从美国摆回中国。这一来一回,从1935,年至1955年,整整花费了二十个春秋。  1955年10月9日,新华社从广州发出的电讯《钱学森到达广州》,是钱学森归国之后的第一篇报道。电讯中称钱学森是“从美国归来的著名的中国科学家钱学森”,用了这么一段简短的文字,首次向中国广大读者介绍钱学森从1935年至19
期刊
阿泰又输了。比赛一结束,他就开上自己的小面包车,飞快地开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本来比赛如果获胜,阿泰是可以得到一辆高级奔驰轿车做奖品的。  阿泰是一个赛车手,三流的。阿泰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了赛车上,可惜人天生有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的,阿泰就是选错行的典型。因此,尽管他已经一再付出努力,也没法取得让人欣慰的成绩。  阿泰很苦恼。每次比赛的结束意味着他新一轮蒙受耻辱的开始。这次也是一样。
期刊
没有比这更令人悲痛  一朵朵花蕾  竟然这样凋谢了  还没来得及盛开  还没来得及享受夏天的热情  还没来得及结出秋天的果子  就在暴风雨中凋落了    你们知道吗  爸爸妈妈多么伤心  所有的词汇也难以形容  从孕育诞生到成长  生命的每一个脚步  都曾让爸爸妈妈惊喜万分  你们知道吗  看着你们活蹦乱跳的样子  爸爸妈妈总怀着感恩的心情  可你们为什么  像花蕾一样凋落    你们知道吗  还
期刊
6、我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只能豁出去了。  我伸手按门铃。  可是,就在我的指尖触摸到门铃的那个冰冷的按钮时,一个问号划过我的心头:我该怎样才能让它的爸爸妈妈相信装在水壶里的癞蛤蟆,就是他们心爱的儿子呢?于是,我把手又缩了回来。  你不能随随便便地拎着一条金鱼或是一只小白鼠,就敲开人家的门,对人家说:“看,这条金鱼就是你的女儿!”“看,这只小白鼠就是你的儿子!”大人们不会相信。他们会
期刊
1  离开家乡的时候,幸子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件东西。  她知道这东西那边也用不上,但还是带了,因为这是妈妈留给她的,她想带去做个纪念。  那是一双新棉鞋。  当初,爸爸陈东方与二叔陈东海结伴去东莞打工,留下她和妈妈、弟弟福子在家里。田里的重活和家里的琐事有爷爷奶奶扛着,闲着的妈妈喜欢上了纳鞋。   后来,爸爸攒了些钱,邀二叔合伙办了个小厂,让妈妈和二婶出去帮忙,弟弟福子和堂妹小晴也跟着走了。临行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