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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珀斯(Perth)继续向北,漫长的道路沿着印度洋蜿蜒,孤独地朝着远方的未知向前。该如何形容它呢?
它像一根丝带,巧妙地装饰着西边闪闪发光的海面;又像是湛蓝的天空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远处的地平线。细碎的阳光洒在灼热的柏油马路上,踩着光影一路向北,灌木丛中点缀着一朵朵橘黄色的小花,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柑橘的味道。
“弗里曼特尔医生”
这个阳光明媚的周六,又是我们在西澳度过的完美一天。唯一让人感到不协调的是,广袤的沙滩上,成千上万鬼魅一般的石灰岩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澳大利亚以其独特的岩层闻名于世。但是,没有什么比这片怪异而又令人震惊的尖峰石阵沙漠更引人注目了。在澳大利亚,人们早已对各种奇特的地质和它们稀奇的名字见怪不怪,乌鲁鲁巨岩、波奴鲁鲁国家公园的班古鲁班古山脉、堪培拉的布龙巴岩,这些早已为人熟知。尖峰石阵格外不同,它跟其他的比起来,格外“尖峰”。
“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一望无垠的石灰岩,独特的颜色,罕见的沙漠景观……而且离珀斯如此之近。”珀斯旅行社首席探索家卡罗拉·维索尔伦对我们说,“我经常会跟游客朋友们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另一个星球了。”
我决定从珀斯出发,一路向北,当天往返400公里。之前就有人说,这条路上风很大,但又很妙,创造了一种几乎无人能想象的、超凡脱俗的景观。珀斯是西澳大利亚州的首府,也是澳大利亚第四大城市,拥有温和的气候和别致的景色。
多数人不知道,正是这些沙粒,借着西风,在50公里外的地方,形成了这成千上万的石柱。
我决定先出门,去主干道圣乔治露台走一走。有人建议我穿上裙子,邊说边忍不住不怀好意地笑。可那天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没有任何刮风的迹象。我自信地笑了,穿就穿,谁怕谁!
刚出门不一会儿,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洞。我尖叫着,紧紧抓住裙摆。当地人都笑了,说“弗里曼特尔医生”。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是我们给海风取的名字。但可不是听起来这么浪漫哦,海风海风,更多的时候可是海上野兽。”西澳大利亚州气象局媒体通讯部主管尼尔·贝内特说,“珀斯就是澳大利亚风最大的城市。”
他们有时也直接简称海风为“医生”。这个风是指夏季西澳西南部沿海地区,每天下午会准时出现的一阵凉爽海风,是由陆地和海洋之间的温差引起的。贝内特接着解释道:“之所以叫它医生,是因为它和医生一样,能给人们带来治愈的感觉,救人于燥热的午后。”
其实,无论是酷热天气、热带气旋,还是风旋涡,西澳人对各种极端天气早已见怪不怪。这里甚至还记录下了史上最强风力:1996年在西澳大利亚州北部海岸,风力达到了每小时408千米。但也正是这些大风天气,给西澳大利亚州带来了独特的自然奇观。
“移动沙丘”
我沿着海岸一路向北行驶,路过风力发电厂,到达小渔村兰斯林。村里的常住人口只有700人,但每年这里都举行世界上最著名的水上运动锦标赛之一—兰斯林海洋大赛。成百上千的职业帆板运动员、风筝冲浪(kitesurfing)选手和海洋探险家齐聚小村,给这里带来别样的生机与活力。
贝内特告诉我:“人们会从世界各地专程跑到兰斯林来,因为这里的风非常稳定。”
我一走进小村,就意识到,贝内特说的完全没错。树都呈45度角长着,旁边蹲着矮矮的房屋。一切都处于一种静态的动感中,仿佛准备逃跑,但刚开始尖叫就被冻住了。公园的树修剪得整整齐齐,孩子们玩着滑板,骑着自行车绕来绕去。野餐区被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只在东面留了一个口。
周围的白色沙丘显得有点不协调,最高的有三层楼高,离海岸线几公里远的内陆地区也有不少沙丘。维索尔伦说:“它们被称为‘移动沙丘’,因为它们以每年约1200米的速度向北移动,朝着顶峰移动。在公路上也有很多标志警告司机,大风天气时,沙子会被吹到内陆,能见度会降低。”
充满冒险精神的游客,大量拥向这些巨大的沙丘,享受着各种各样的运动—沙滩越野、四轮自行车、滑沙等等,再顺路去尖峰石阵沙漠参观一番。但大多数人不知道,正是这些沙粒,借着西风,在50公里外的地方,形成了这成千上万的石柱。
尖峰石阵沙漠位于南邦国家公园,是澳大利亚最奇特的景观之一。金黄色的沙漠中,密密麻麻的石灰岩石柱拔地而起,高可达四米。有的石柱呈锯齿状,有的呈蘑菇状。走在石柱森林之间,石灰岩在强烈的阳光下反射出的闪闪金光让人晕眩。
一根根石柱肩并肩站着,一眼望不到头,好像整个军队都变成了石头,站在海岸上严阵以待,防止入侵者上岸。或许当年,原住民也是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欧洲的探险者来到这里,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又是从哪儿来的。
事实上,这里长期以来一直是当地原住民的圣地。我此番到访,也是怀着无比崇敬和敬畏的心情。这里大得让人难以想象,几位游客在风化的岩石上自拍,看上去就像是忙忙碌碌的蚂蚁。
罗杰·费德勒2018年来这里时,把它比喻为月球。我今时今日终于明白了他的感受,但我也更加好奇,这里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
“风蚀”形成尖峰
关于尖峰的形成过程,存在许多理论。早期的探险家认为,他们偶然发现了一座远古城市的废墟,而其他人则认为它们是树干的化石。
西澳大利亚大学地球科学学院副教授肯·麦克纳马拉教授说,事实上,它们形成于大约12万年前。当时,海水退去,留下了大量海贝、碳酸钙和石英砂,它们沉积起来,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尖峰。
“它们是喀斯特作用最典型、最伟大的展示。”他进一步解释道,在数万年的时间里,西风把这些沉积物吹到了沿海的沙丘上,這些-最终变成了石灰岩,有些部分被侵蚀,进而形成了尖峰。
贝内特也同意麦克纳马拉教授这一看法。“尖峰的形状是风蚀作用的结果。风不停地吹着,卷起松散的沙粒,打磨着岩层,这便是侵蚀。”他补充说,“刚看到这些尖峰的时候,我也完全吓坏了。这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
如果在刮风的日子去参观,就可以用肉眼清清楚楚地看到新尖峰的形成。
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流沙上,踏着鸸鹋的脚印,悄悄经过晒着太阳的蜥蜴,来到沙漠的尖峰瞭望台。太阳沉得更低了,斑驳的影子在沙滩上摩挲,使整体的气氛变得更加阴郁。“你可以一年到头每天都来这里看看,每天都拍张照片,会发现每天都会不一样。光线和阴影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东西。”
岩层的形状和变化程度,真的令人难以置信。麦克纳马拉后来告诉我,如果在刮风的日子去参观,就可以用肉眼清清楚楚地看到新尖峰的形成。
“大风天气时,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小凸起逐渐形成。每次看到这种现象,总不禁想,要是过几年再来看,这个小凸起会长成什么样,可能会有两三米高了吧。”他开玩笑地说,“过个一两万年,我们再一起来看看吧,肯定大不同了。”
虽然我近期内不太可能再回到这里,但这片奇异美妙、超凡脱俗的土地,着实让我深深着迷。
我离开的时候,太阳落进了大海,从红色到橙色,再晕染成紫罗兰色。一道道炫目的色彩在天空中闪耀,伴随着印度洋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风从海面吹进来,我打了个寒颤,仿佛“弗里曼特尔医生”在这漫长而孤独的海岸线上,向我诉说着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