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执棒管弦乐队的国际华人指挥大师汤沐海。
阶梯的意象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古典的戏剧设计,也带着鲜明的时代隐喻——上层社会的权力斗争和政治斗争带给个体、给人性的变数。
在马可·波罗进入中国这个陌生世界的历程里,阶梯等级上下浮动,是对自然主义意义上的古代中国社会的描绘。再现了宋末元初的风云际会、兴衰更替,以及围绕东西方贸易、文化交流而展开的正义与邪恶、文明与野蛮的较量。
看过霍尔滕作品的观众会发现,霍尔滕富有激情且高效的领导力,用歌剧向观众举起一面镜子,让我们直视着我们——该如何对待情感?该如何处理文化?该如何观察我们自身?
这样的直视实在太过严肃,无法让人身心放松。以致有人产生疏离,放弃独立地理解作品本身,甚至畏惧,把歌剧束之高阁,变成脱离大众的艺术。事实上,霍尔滕提醒我们,歌剧不一定具有现实主义,不一定是世界的本来样子。
歌剧是感觉——霍尔滕的这种感觉,是最不快乐的时刻望向窗外的感觉。路过的人只看到有一个男人正在看向窗外,但无法察觉他内心世界的芜乱。如果我们总是站在现实主义的窗口看歌剧,就不得不面对那些细节,那些苦涩的历史和头疼的哲学。
歌剧是一处自由的空间,一回心魂的酣畅表达,是要以艺术的真去反抗现实的假,以剧场中的可能去解救现实中的不可能,以这舞台或银幕上的实现去探问那布满于四周的不现实。
当舞台上的人物说:我爱你,我恨你,恐怕我要死了。我们可以按下暂停键盘,只消花五分钟,去探索这爱的、恨的和悲凉的感觉是什么,就已经足够了。
是起点,也是启蒙
《马可·波罗游记》在中国称得上是有口皆碑的作品,如何把这个过于丰饶的文本改编成歌剧,广州大剧院花了三年的功夫。
一方面,是要把一个古代冒险家的传奇,与“一带一路”和“全球化”的时代背景契合起来。另一方面,则要兼顾中国观众对于歌剧这个艺术形式的接受度。这不仅需要人力和财力,还需要勇气,需要打破原来的认知,需要去建立一个平台。
广州市文广新局局长陆志强表示,广州在戏剧文化建设上有一个大目标和一个小目标。小目标就是希望通过三五年氛围的营造,打造出“戏在广州”的城市氛围,大目标是将广州打造为“戏剧之都”。
无论是打造“戏在广州”,还是打造“戏剧之都”,剧院是基础,剧目是灵魂。广州大剧院除了建筑外观可以作为广州城市的象征之外,更需要打造出一批叫得响、演得久的剧目。
这些年来,广州大剧院联手罗马歌剧院、纽约大都会歌剧院、英国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等世界一流剧院和一线歌唱家,引进了《妈妈咪呀》《猫》《音乐之声》《剧院魅影》《罗密欧与朱丽叶》等多部世界经典音乐剧。制作推出了《图兰朵》《阿依达》《茶花女》《卡门》等多部“广大版”经典歌剧。但这些毕竟是引进,是改编,不是原创。
《马可·波罗》作为广州大剧院的第一部原创歌剧,是起点,也是启蒙。歌剧自意大利诞生四百年后,才在20世纪20年代和中国音乐发生交接,那时候中国歌剧不过是儿童歌舞剧。从好奇,模仿,引进,改编,到创作,这个过程就是启蒙。就像康德认为的启蒙就是从一个不成熟的状态走出来,这个出走是一个不间断的过程,绝对不是一次性的动作。
《马可·波罗》的排练。
走出來,不止是从我们认知的世界里走出来,还要在我们活动的半径里走出来。“当我们邀请世界各地艺术家时,他们基本上都对《马可·波罗》这个题材很感兴趣,”广州大剧院总经理助理、原创歌剧《马可·波罗》执行制作人陈睿说,“他们很好奇,愿意尝试。所以基本上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广州大剧院作为丝绸之路国际剧院联盟成员之一。以《马可·波罗》为媒介,通过“请进来,走出去”的良性互动,发挥了其文化桥梁的作用。就像当年马可波罗来到中国,表达他对中国文化的景仰。
现在,广州大剧院把歌剧这种形式作为一个载体,敞开自己的胸怀,吸纳全世界的艺术家们来到广州,在当代的中国的文化自信和开放精神的氛围里,共同创作一个出自中国而又属于世界的艺术作品。它的意义,就不只是一个跨时空的一个文化启蒙了。
歌剧的最好的时代
歌剧在中国,确实碰到了最好的时代。
现在,西方许多知名的剧场和歌剧院陷入了极度缺钱的困境,就像西方的文化和制度正在受到的挑战一样,而中国则以开放式姿态正在构建制度和文化的自信,并且保持谦逊。
能够参与《马可·波罗》这部歌剧的创作过程,陈睿感到很幸运,也很感激。她认为积集起这么多一流艺术家来创作《马可·波罗》,实质上是为广州大剧院上了一堂课,一方面是可以感知世界一流艺术创作的理念,另一方面则可以学习管理世界一流艺术作品的专业经验。
《马可·波罗》的排练期间。演员们的排练基本上是“白 黑”,白天不停歇,晚上还要加班。即使是明星级主创,只要是国外演员,要用中文表演,也得上中文课。
所谓天才,其实是意志的结果。所谓艺术理想和激情,其实是人生历练和视野,在舞台上通过这样一个特殊的自由的公共空间的反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马可·波罗》中文天祥的扮演者,青年艺术家王云鹏始终在寻找一种方式,以表达文天祥的民族气节和舍身取义的生死观。王云鹏认为,这样正气凛然的人生观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也是缺少的。
优渥的生活一直在偷偷吞噬我们的精神。诗人北岛就毫不留情地批判说,我们正在退人人类文明的最后防线,处于一个毫无精神向度的时代,一个丧失文化价值与理想的时代,一个充斥语言垃圾的时代。在所谓全球化的网络时代,雅和俗的结合构成最大公约数,简化了人类艺术的表现力。
在与物质的对抗中,歌剧的观念是很稀缺且珍贵的。这是在采访《马可·波罗》剧组的时候,给记者留下的一个深刻印象。
歌剧不止于一种艺术形式,更是一种观念。无论创作者,还是观众,在触动歌剧的刹那间,世界变得很小,过去近若咫尺,我们突然发现,千百年来,有些灵魂从未离开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