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的敌人(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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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湄
  海湄,女,獲2016年诗网络年度中国诗歌人物;获2016年《扬子江》诗刊全国女子诗歌大赛主奖。诗歌见于多种报纸杂志。著有诗集《红痣》。
  诗人诗观
  用心写诗,诗随情走!“我的生命,活在我的诗歌里……”
  立秋日
  风吹够了,还有一场豪雨
  江水比昨天宽出许多
  每年都会有这一天
  用于收获,用于奔流,用于象征
  用于整理明天
  树木开会团聚
  它们交出各自的颜色
  白杨树发黄,枫树和槭树发红
  还有很多叶子,在等疾风从后面袭来
  今日,天空澄明
  每一缕云都清晰可见
  每一阵鸟鸣都掷地有声
  秋霜果决,我却不忍踩伤它
  我愿树叶安好,每一片都有完整的破碎声
  秋天断想
  灞河改道时
  河里多了几条驳船
  船上,有水下的石头和泥沙
  也有大面积阳光,柴油发动机冒着黑烟
  夜,让这里有暂时的明净
  上游的深水区
  蓄着秦岭山脉的水
  它,来自高山仰止的鼻息
  因此一直轰鸣着,水雾中那些细小的水珠
  在拼命奔逃,江鸥是那样白
  秋天是那样直接
  寒冷还在半路
  想多了会失去常态
  一只啄木乌像过去的熟人
  笃笃的敲门,先落的叶子刚好走到门外
  乡村的夜空
  有人说天地,有人说鬼神
  有人啪的把缸子礅在石板桌上
  很像上辈子说书人
  拍下的惊堂木
  乡村的夜晚
  是为老话题准备的
  它们像存于夜空的星星
  发着自己那点光,而每次必说的蛇精
  却一直没有来
  在这里,我听说我家的兜兜地
  几经易主和肢解后
  横陈在高高的水泥墩子下
  仿佛这块地,是为杂草和荆棘存在的
  为秋天署名
  有一种耐心
  在树木和草丛之间徘徊
  落叶,在去年的椅子里保持寥落
  黄昏的秋日
  落在一对老夫妻身上,他们中间隔着
  菜篮子,一起度过的生活
  在一束芹菜的两侧分合
  老妇人的样子
  让我想起母亲和以后的我
  她头发花白,衣衫蓬松,在逝去的生命里
  对着世界轻声细语
  他们像互生的叶子
  搀扶着,经历过起伏之后
  进入平缓的河道,时光,深邃而精准
  人只是最浅薄的一环
  我是我的敌人
  我会在醒来时忘记做过的好梦
  却会在梦外记住噩梦
  医生又在说免疫力
  又在说免疫力与细胞优劣的关系
  他说这是生命,而我却认定这是命运
  我习惯伸出左手,习惯手臂、手背、手指
  在青紫颜色上泛滥的疼痛
  习惯从不询问他们的
  方式
  我只说,我大病之后,我大病之后的针眼
  只有冬日的眼睛泛酸时
  才能看到这些疼痛
  我想不起我和我之间的战争
  是为了一根稻草还是一个白细胞
  在睡眠的深渊里,没有人比我更渴望清醒
  更渴望看清谁在我的刀口上,与我做了亲爱的敌人
其他文献
这之后,在厨房,咸与辣的对垒中  热气从平底锅中升腾  火苗努力地释放悲情与往事  油在锅中泣  薄饼最终煎至金黄  你看,大灾大难过后  我多么愿意以炊妇的身份  向你持续传递爱  在给你的私信里  春风已度过一场又一场春雨  我已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诗歌  唯有小小的薄饼还透着些许香甜  枇杷一生忙着结果  当我遇见忧伤的自己  四月野花奔忙  细雨在云端  不能算作初见,只当是劫后重逢  多么
水杉树  在西塞山的背面  紧邻山脚的江滩上  自然生长着大片水杉林  在冬日的阳光下  金子般的针叶  闪烁着毛发的柔光  这是冬天里唯一不肯  抛弃我们的部分  它的每一次坠落  都会让我有切肤之痛  都会让我离大地近一点  再近一点  当我跟它站在一起时  发现我们彼此太像了  甚至分不清那滿地的落英  究竟是谁种下的  突然间我有种想逃的恐惧  害怕被它认出来  棉花白  棉花开满了枝头 
一  我去观察地平线。  那儿,一会儿,有东西跳出来。  再过一会儿,又有东西跳出来。  一一余怒《地平线》  在上帝创造的诸事物中,没有比地平线更虚无的东  西——它就在眼前,美得没法说,然而,你倒是去试一  试,用你的激情,不,用你的理智去追赶一下地平线——  哪怕你怀抱着手术刀一般的激情,你将会得到一个怎样  的结果?  结果显然是:地平线始终在你的前方——它存在  着,也永恒地远离着你。 
2018年前后,我母亲、父亲在不到半年内相继去世,这是我于2018年2月7日写《告别》一诗的直接背景。当然,更大的背景,是我对自己故乡和亲人的感情以及对我生命的一次“总结”。  我的家乡湖北省丹江口市,位于鄂西北山区(“机翼下,是故乡贫寒的重重山岭”),更具体一点,是处在武当山下、汉江河畔。我的父母为中小学老师,我在那里出生,并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即使在早年贫困、艰难的岁月里,我也在接受故乡最
人世间,所有的痛  能挨过去的  终会云淡风轻  就像我,顺着疤痕纹一只虎  狼狈就掩盖起来,就凶狠起来  我愿意与人谈这只虎  狐假虎威的虎  臥虎藏龙的虎  其余的,我一点也不想  走漏风声
此刻,阳光柔软无力,塔尖上的鸟们无声  喧嚣的事物,在九月曲终人散  唯有风在逐渐稀疏的枝间荡来荡去  烟水寒,欲望的城池  在另一座城市的影子里坍塌  这个季节,适合登高适合饮酒  手拈一段茱萸,适合朝着一个方向  守望,可空中坠下的雁鳴  砸痛了望乡的目光  云深处,又有谁还在扶正犁耙  扶直袅袅升起的炊烟  身体里的野兽在嚎叫着  案前的经卷,却不再刻意自己所处的位置  在深秋,在所有这些被
五千年文明史浸透多少风雨;  九万个方块字写尽华夏沧桑。  ——题记  摊开苦难的手掌,让灵魂  阐释生命的纹路  无数上路的念头,曾模糊而迷失  或渴死在半途。只有一个  因孤独而灿烂  因寂寞愈坚定  那就是我心中的圣地——北方的祖国  我沐浴更衣,撮土为香  双手合十,默祷  点燃血液以为颂歌  守护心中孤星不灭的光芒  它尽管微弱,却更真实  它绝不是一滴清泪,悬挂  遥远而虚无的天边  
醒己  允许我吹拂一次晚风,并为之流出眼泪  夜是不会褪色的,正如同瓷器碎裂只是过程  我想象过一朵花的一生,下雨时会疼  天亮时会惊,多么美好啊  它始终相信盛开后就是世界来临。  我躺着看天的时候,天空没有星辰,于是我闭眼  我的姿势一定如月,我的身体一定隐匿着雷声  我和我的距离只有昼夜不息,怅然的  诸神太甚。多少日子我同样如此执迷  却也可向悲伤保持短暂平衡,我回到身体的时刻  我将对立
我孤独。想象中我是一块寂寞的礁石   被激情的浪反复推搡和击打   是一个树叶落尽后,在萧瑟的枝权上   裸露,高悬,被呼啸的风   冷冷吹着的鸟巢;或者   河流被截断,我是一条惊惶的逃无可逃   的鱼,渐渐露出发凉的脊背   我怎么离得开你?当我在封闭的屋子里   像困兽那样,来来回回地走   当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面对空寂的城发呆,当我高举双手   以十点十分的姿势,笨拙地做完一套自创的
鸭子在溪边学习  安身立命,大片青菜  都是要过冬的老实人  想起贱内有话在先  便用晾衣架把太阳摇起来  将柴米油盐小心夹住  锅里稀粥开始冒烟  像孩子齐声朗诵乘法口诀  每一代都在苦练憋气,少年求学  青年求职,中年慢慢泄掉,倒出来  一人一碗。我若喊他  名字可能会错,地址也会  但运势如此,事先备下  蜡烛、雨衣、检讨书,准没错  春天的开场  辉煌之美即将落成  草木鼓瑟  我取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