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辉我与《红楼梦》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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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夕阳西下时,回想起在红楼梦剧组中发生过的一幕幕,夏明辉的嘴角会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一生,有过这样一次经历,对我来说,也就足够了。”
  1982年,一个傍晚,炊烟袅袅,北京陶然亭公园附近的一处民居,下班回来的夏明辉在为家人做晚饭。这时,两个陌生人来到她家。他们说,中央电视台要拍摄电视剧《红楼梦》了,听说她有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希望她可以出演一个角色并帮剧组挑选演员。
  彼时,夏明辉刚从四川人艺调到北京歌剧舞剧院不久,对北京这座城市还不是很熟悉,也没有表演过电视剧。她有些担心,有些犹豫,害怕自己不能胜任。然而,在家人的支持下,她走进了红楼梦剧组。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这个决定, 87版《红楼梦》不仅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如原著般不招人喜欢的邢夫人,更是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轨迹。
  2016年4月末的一天,风和日丽,夏明辉接受了《中国新时代》的独家专访。此时,距离她最初进入红楼梦剧组已经过去34年了。
  “我觉得邢夫人不是坏人”
  无论是在原著还是影视剧中,贾赦邢夫人两口子都可以说是不招人待见的一对儿。小说中,邢夫人禀性愚犟,只知奉承贾赦,家中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出入银钱,一经她手,便克扣异常,婪取财货。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故甚不得人心。
  邢夫人的地位本该很风光,因为她是贾府中仅次于贾母一辈的大儿媳。然而,她得不到婆婆贾母的欢心,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儿子儿媳奉承贾母与王夫人,却和她关系冷淡,更别提让她当家掌权了。对此,邢夫人是不满的,一直伺机反扑,不时给贾府的当权者们制造难堪。贾府中最大的一场人祸抄检大观园的发生没少了她的推波助澜。当她发现傻大姐捡到的五彩绣春囊时,便以此作为武器,打发亲信交给王夫人,把王夫人“气了个半死”,不仅责骂了王熙凤,还查抄了大观园。先查出司棋、入画,后撵走晴雯致其屈死,还使得薛宝钗搬离大观园,大观园从此寥落下去,一蹶不振。
  对于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角色,夏明辉有自己的理解。她说,“邢夫人没有生孩子,王夫人的儿子宝玉是贾母的心头肉,女儿是王妃,就凭这些,她就被王夫人压得死死的。邢夫人在贾府里没有势力呀,对她的地位也没办法,只能逆来顺受见风使舵。”
  夏明辉说,不能简单地把邢夫人看成一个坏人。“你说邢夫人坏呢?她不是很坏,她也不害人。她不像王夫人,逼人出去,逼人自杀。对于王夫人想整治的人,有时她反倒会帮着说话。”
  经过和导演讨论,夏明辉把邢夫人塑造成一个在好与坏中间的人物,既不好也不坏。“只要有对王夫人王熙凤她们不利的事,我就暗中推波助澜。”无论是对丈夫的胡作非为听之任之,还是和贾府当权者对着干也好,邢夫人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欺软怕硬,为了自己的利益活着,并时刻保住大夫人的身份。”
  “选演员是一件有讲究的事”
  除了荧幕上的邢夫人外,夏明辉在剧组中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导演助理,她是红楼梦剧组选演员组的负责人之一。那时,她和李志新(贾珍扮演者)以及王贵娥(尤氏扮演者)三人一组,主要负责在外地选拔演员。
  在3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寻寻觅觅,走走停停,先后跑了上海、杭州、南京、扬州、宁波、苏州、无锡、成都、重庆等地寻找演员。为了给剧组节省开支,他们无论是吃饭还是住旅馆都选便宜的,“我们每人每天的餐补是2.5元,住旅店也找便宜的,每人每天是7元的标准。去选演员也是靠走路坐公交,从不打的,因为要给剧组省钱嘛。”
  在选演员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并不容易,“女孩子不能太高,一米六左右就好,脸型最好是瓜子或者鹅蛋脸,要有古典美。男孩子不超过一米七。年龄也不能大,要看起来有少男少女的感觉。”
  最初,他们将目光锁定在江浙一带,自古江浙就是出美女的地方。在上海,他们发现一些姑娘看着很漂亮,但是录像后的效果却不理想,只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人选——夏青,只是进剧组没几天后夏青觉得要在剧组待3年,时间太久,便离开了。回想起来,夏明辉觉得很遗憾,“她真的很漂亮。”
  离开上海,他们去了杭州,“时间很紧,西湖那么近我们都没有时间去看看。”幸运的是,他们在杭州找到了金莉莉。在他们找到她之前,金莉莉就因为瘦弱的身形符合迎春的“金闺花柳质”引起了导演的注意。
  因为主要演员的人选还差很多,他们接着去了南京扬州等地。在扬州,无功而返。在南京,他们先后找到了外形俊朗的侯长荣(柳湘莲、北静王爷扮演者),长相俊俏甜美的沈琳(平儿扮演者)和成梅(贾元春扮演者)。特别是成梅的出现,让夏明辉很兴奋,“见到她时真的是眼前一亮啊,觉得她好漂亮”。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的努力寻找下,又陆续找到了许多合适的人选。然而,找到人选并不意味着就能确定角色,夏明辉回忆,那时定角色的要求十分严格,“所有演员要先进入大观园,在学习班培训以后,再由导演组、选演员组、编辑和摄影等所有人一起讨论商量,才能最终确定谁演哪个角色。”
  即使到了现在,发现邓婕的过程夏明辉依然清楚地记得。邓婕的个子不到一米六,大家对她并不看好,“不知道她该试谁的戏,看样子她有些泼辣,但个头太矮,又不是很漂亮,演丫头气质大了,演夫人、小姐个子不够。”夏明辉却很看好这个人选,“我特别倾向选邓婕。我看过她之前演过的一个戏,非常上镜,和生活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我认为她前途很大。”就这样,在夏明辉的坚持下,几个人决定让邓婕试一试。“当时为了给导演呈现最好的效果,我们前前后后给邓婕录了十遍录像,录到最后她自己都非常满意了。”
  这样选演员的故事还有很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为了保证录像的效果,夏明辉他们几个人学会了给演员选服装、化妆、导演等一整套的工作。
  后来,因为夏明辉的沟通能力和选人眼光出众,在拍摄过程中发生人员变动时,导演总是安排她再去找新演员。后来,扮演迎春的金莉莉考上了电影学院,重新寻找演员的任务落在了夏明辉肩上。那时候,她和剧务在成都找了几天都没有收获,最后在路边,夏明辉看见一个女孩在锁自行车,和“二木头”感觉很像,这个女孩就是牟一,迎春的第二个扮演者。
  无论是前期选演员,中期对演员进行培训,还是后期在剧组中协调处理与演员签约续约等工作,夏明辉坦言那时很辛苦,但是也收获了很多。那时候随剧组走南闯北,在茫茫人海中挑选演员,让她学会了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而在剧组中身兼数职,不同的挑战不同的历练让她看到了更多的人间冷暖。
  回忆起在剧组的工作,如今的她依然难掩激动之情。虽然有些具体的情节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有些演员的名字一时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同事们为了这部电视剧所付出的努力她却忘不了。“这个戏能拍得这么好,归功于大家的团结,不计较金钱。”
  而谈到为剧组找到那么多优秀人选时,夏明辉很谦虚,“不是我的能耐,能找到那么多好演员,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导演好,一个是书本身好。”
  1987年,电视剧《红楼梦》封镜,夏明辉的演艺事业本应更上一层楼。然而,此时家中却发生变故,爱人被诊断出不治之症,为此,她义无反顾地推掉了演出邀约,专心照顾爱人。后来,在她悉心的照顾下,爱人病情稳定了,她又陆续接演了几个角色,就是我们看到的《聊斋先生》中蒲松龄的母亲,《避暑山庄大传奇》中的乾隆皇帝生母孝圣宪皇后以及《男人四十跑出租》中的归国华侨等。
  如果爱人的病情能一直稳定下去,夏明辉为观众奉献的角色会更多。只是,没有如果。在爱人心脏病突发后,她彻底放弃了演艺事业,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缘来缘去,花开花落。
  如今,对于这位亲眼见证了《红楼梦》电视剧的诞生,经历了亲人生离死别的老人来说,她早已看淡了世间的名利纷扰和人情冷暖,变得波澜不惊,过起了最平凡的生活。心情好的时候她会画上几笔水墨画,侍弄一下院里的花草。
  只是,当夕阳西下时,回想起在红楼梦剧组中发生过的一幕幕,她的嘴角会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一生,有过这样一次经历,对我来说,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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