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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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冠山
  因此这是一座雄性的山
  把土地的秘密交给火焰
  玫瑰花一样的血流淌
  十万棵树在血色中喧哗
  每个夜晚
  它们黑色的手从大地之腹举起
  艰深如在梦中喊出自己的名字
  某种力量势均力敌
  黎明点燃世界这个庞大的剧场
  鸡冠有生命奇异的颜色
  原生的红,海岸线一样曲折
  耳闻目睹的东西都极为单调
  每一个斗志昂扬的日子
  都在战斗中度过
  死亡像落日,因衰败而不朽
  这最后的玫瑰分外鲜艳
  由血、灰烬和魔法组成
  愚钝的黑夜变成世界的清晨
  太阳是天空抛出的骰子
  不论开始还是遗忘,永恒都滚滚而来
  世界在湍急的河里
  天空扔给它一团团粗野的云
  啊!即使全部的大地燃烧
  也比不上明日的光辉
  所有消逝的黄昏集齐在此刻
  野生的一吻
  然后旭日东升,在鸡冠山顶
  所有的河流都像大脑的沟回
  这庞大的爬行动物
  擅长把许多事物联系在一起
  跨过各种局限和偏见
  聪明的主人患上了孤独症
  如果它直立起来,就是一棵大树
  枝条上挂着许多裸露的身体和想法
  窥视一天的开始和一年的终结
  所有没有开始和已经结束的事物
  介于动物与植物之间
  成为星辰的石棺,在无限中上升
  以时空变幻来获得静止
  仿佛沟回中内在的正义
  所有概念来自另一个方向
  世界从镜像中向我们走来
  河流有一天会流入天空
  为什么黄昏时天空昏暗
  河流很快成为一条古老的河流
  从很久以前的河床底部涌上来
  把时间和所有的见闻抛向永新的急流中
  喧响
  无限繁殖的热情的日子
  贮满了每一季最丰沛的雨水
  它徒劳地唱着情歌
  为爱情的一次低垂
  黄昏时,她有晒黑的肌肤
  像蜜蜂一样忙碌的人群
  加入这盛大的游行,向东挺进
  死者效劳生者,现在效劳未来
  它走到所有人中间,走到野蛮与文明中间
  与大地同餐共宿,洞悉每一个秘密
  星星在蹚水,太阳和月亮光着身子在赛跑
  时间并不存在
  河流并不总在大地
  每天它自由地往返天地间,在天空燃烧
  百感交集
  风的烈焰
  风来
  带回各自小小命运里的动静
  风来,与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亲密交谈,如光将我们包围
  一边回应一边消逝的命运啊
  裸露的风,倾斜的火焰
  树叶纷纷坠落,鸟也在漫游
  时间纤细,在灵魂里沙沙响
  风释放了我们莫名的恐惧
  它吹起我们身体里的号角
  告诉我们,欢喜和悲哀皆是浅薄
  它在天空燃烧,蔚蓝地燃烧
  风梳理我们的皮毛与皱纹
  提醒我们山坡与峡谷的方向
  一颗星与一个微笑的距离
  告诉我们葡萄酒睡在橡木桶中
  睡在我们无法改变的无可奈何里
  不会有哪一阵风在意
  越来越小的羞耻和越来越庞大的阴影
  我们一如既往热爱所有光辉灿烂的日子
  风来,在我们身上倾泻一吨光的热焰
  它在大地行走,谁也不知道它的样子
  它到来,我们与自己告别
  火 钳
  把去年的青皮树桩和昨日的雨水
  递给火
  架在河谷上的钢铁大桥
  把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连接了起来
  深入火的纹理
  每个人都像喝了一加仑的烈酒
  热力开始占领无叶的树,身体渐轻盈
  坐在火光中的人观看自己过桥
  世界被火炙烤着
  如花朵被一群野蜂围攻
  烧掉腐朽之物,便可预测未来
  这是火的河流
  它在肥沃的大地上四处流淌
  烧火的人决定着河流的方向
  他擦亮火焰的光泽
  放下救生船
  从一条条泛滥的黑色河流中
  救我们上岸
  柴 火
  斧头把时光一分为二
  黑暗中的心脏成为闪亮的一部分
  焕然一新的感觉很奇特
  烧火人把它们丢进炉膛
  虬曲的、笔直的,放眼望去
  就是一棵树的样子
  關节和筋腱发出声响
  火焰如风声传入耳膜
  火越发敏锐,它们精神抖擞
  如雨中摇晃的树冠
  火焰烧出了冰川一样的灰白色
  来自宽阔的沼泽和密集的潮湿
  它们曾在森林里长大
  日晷一样安静
  现在
  一声不吭的过去噼噼啪啪脆响
  取暖的人在火光中
  看到了自己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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