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看到一句广告词:“《风声》过后,世间再无传奇”,心想忒有些大言不惭,孰料一语成谶,接下来两部祭起“谍战”大旗意欲再接再厉的《秋喜》和《东风雨》,非但没有后来居上,反而不由得让人纷纷念起《风声》的好儿来。
　　对于《东风雨》,坊间寄予厚望。当年《暗算》引领荧屏谍战风潮,走在所有电影人的前边儿,同行与观众都希望看到“谍战一哥”柳云龙转战大银幕后能折腾出点儿什么动静来。然而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虽说都是“风”字辈儿的,可一旦沾上水,就瞬间进入梅雨季节,粘乎乎、湿漉漉,与狂风扫落叶的的利落劲儿差之千里。
　　影片试图将故事置于一个更为深广的历史和政治背景之中,摄影、美工乃至特效的一流表现都为时代氛围的营造贡献良多。乍看上去大片相十足。影片的起点相当不俗,仅开篇跑狗场一段,论手笔、论气势,立时让大多数时候围在城堡之中的室内戏相形见绌,交通员和报务员的接连毙命,也颇渲染出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然而好戏刚刚开锣,节奏便急转直下,坠入捋不清头绪的人际关系和喋喋不休的闲言絮语之中,从谍战片到琼瑶戏的U型转弯,让观众顿时失去情绪的着力点。
　　影片至少涉及中共、国民党军统、汪伪、日特,还有上海犹太人等数组人物关系,要在短时间内分清你我实非易事。如果观众对当时的时局背景缺乏必要了解的话,对登场人物是敌是友的猜度便轻易压倒了对情报走向的关注,可惜这不是玩猜谜的密室杀人游戏,出现这种叙事的偏差,只能让错综的情节由繁复走向混乱。
　　一份失效的情报引得英雄狗熊竞折腰,这貌似一个很高级的概念,却也是一招剑走偏锋的险棋。说高级,那得是站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然后生发出几许对命运无常的喟叹;险则险在如若铺陈不当,观众心向圆满的常规需求未能满足、精神升华的形而上期待又绵软无力,故事继而便会从混乱走向虚空。
　　混乱也好,虚空也罢,都不应是类型片该有的性格。尽管没有人能说得清谍战片是什么样,但几乎所有人都想得到谍战片该是什么样,这就是类型的魔力。纵使孙猴子有72变,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在如来佛的手掌心内施展本领,在对规则不甚了了之际便由着性子撒欢儿讲个性,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过犹不及。说白了,类型片就是个新旧繁简的火候问题。要在满足观众对所谓模式的怀旧期待之余,给予新鲜的刺激。
　　作为主流商业体制下的类型电影,让观众看明白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将直白的东西说得不那么直露、不断翻新玩出花活儿正是好莱坞百年屹立不倒的良方,个中分寸自难拿捏,自易而难、由简入繁的阶段却不可逾越。《东风雨》的症候正在于想说的太多,不顾观众消化与否,一股脑地塞进过多过满的个人诉求,以至失去了本该有的一份纯粹。套用两句台词正是:间谍可以非人非鬼,谍战片却不能半兽半鸟。
　　当前国内电影创作与市场格局正在进入最好的时候,好不容易打破了产业化前两年古装大片一统天下的单调局面。这方面,以《风声》为代表的谍战类型贡献不菲,后继者如《东风雨》,即便未能让人明了如何东风浩荡,却至少告诫人们不能苦雨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