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侠》(电影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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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小传
  高占侠,28岁,岭南画家,革命进步人士,早期同盟会员,暗杀团团长。
  李复,  32岁,革命进步人士,香港同盟会负责人。
  黄先生,38岁,同盟会早期创始人,在黄花岗起义中负伤,曾赴香港治疗。
  林铁生,27岁,革命进步人士,早期同盟会员,在行动中牺牲。
  吴斌,22岁,革命进步人士,暗杀团成员,在行动中牺牲。
  何跃,22岁,革命进步人士,暗杀团成员,在行动中牺牲。
  王海,40岁,革命进步人士,联络员,在行动中牺牲。
  张道坤,29岁,潮汕人,革命进步人士,一个热爱厨艺的武师。
  张道基,22岁,张道坤的弟弟,追求进步的阳光青年。
  邢雯,20岁,进步女青年,爱好绘画。其兄邢康为水师提督的卫队长。
  邢康,30岁,水师提督的卫队长,为报恩一直追随李尊,忠心耿耿。
  李尊,50岁,广东水师提督,贪财枉法,为人奸猾。
  龙山,48岁,新任水师提督,疯狂镇压革命运动。
  林子濠,30岁,澳门杀手,后为龙山效力。
  黄雷子,33岁,澳门杀手。
  麻龙,35岁,澳门杀手。
  陈纶,岭南画家,高占侠的弟子。
  陈旗,陈纶的侄子,长期研究岭南艺术的收藏家。
  1  香港某拍卖现场  日  内
  拍卖现场,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一幅国画前,画色并不明快,一只忧郁的苍鹰立于老松之上。画的作者署名是:高占侠。台下的拍客们正在窃窃私语,拍卖价格止步于200万港币。
  拍客后排就座的一位青年陈旗显得比旁人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
  拍卖师:200万,一次。
  台下无人应答,200万的叫价来自一位东南亚商人,他面露喜色,志在必得。
  拍卖师:200万,两次。
  陈旗:220万。
  东南亚商人稍显犹豫,数次拿起牌子又放下,但他最终还是举起牌子。
  东南亚商人:240万。
  拍卖师:这位先生叫出240万,还有人出价吗!
  东南亚商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
  陈旗想再次举牌,身边的朋友趴到他脸庞耳语,像是在劝阻他。
  陈旗:300万!
  朋友:疯了,这个价格不值得!
  陈旗:值!
  2  机场  日  内
  一架飞机在机场降落。
  陈旗背着一个画筒,神情兴奋、步履轻盈地从出口走出来。
  陈旗在机场广告廊前稍停了一下,他注视着一则美术馆展览的广告信息。
  3?广州某美术馆  日  内
  陈纶在古色古香的展厅里布展,两个工人调试展灯,陈纶仔细地端详着已经上墙的作品。
  陈旗从外面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陈旗:叔,高师的画我带回来了。
  陈纶盯着陈旗怔了一下,接过陈旗手中的画卷。两人打开画轴,仔细端详,看到熟悉的笔法、忧郁的气质,陈纶眼眶湿润。
  陈纶:高师,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4  香港同盟会联络处  日  内
  时间回到1910年。
  香港街头一片繁华,高占侠走进一个巷子,香港同盟会的联络处在一座破落的骑楼之中。
  走进骑楼,内有一个小小的天井,李复站在内室的门前。刚刚一阵疾雨,水滴还在屋檐上流淌下来。
  高占侠走到李复身边,看到雨滴砸下的青石板上,有一处光滑的浅凹,两人沉默看了很久,李复摇了摇头,回屋去拿了凿子和锤子,对准备石板的纹路轻轻一敲,石板裂开。
  李复:等水凿石,地久天长。
  高占侠: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怜热血洒红尘。懂你的意思,要巧杀。
  李复看了看高占侠,抓起他的手看了看。
  李复:可惜了,一双丹青妙手,现在要拿刀拿枪了。
  高占侠微笑着摇了摇头。
  高占侠:不可惜,为了国家大义,小家算得了什么。
  5  香港同盟会联络处  夜  内
  屋內黑幕遮窗,大厅之中立了一张铺白布的圆桌,一支白色的蜡烛微微摇曳,十二位热血青年站在客厅里,高占侠走到桌前,举起右手,众人跟着高占侠念誓词:铲除鞑虏,恢复中华!气氛顿时肃穆起来。窗外皓月长空。
  高占侠:成立暗杀团,是为了铲除清廷鞑虏,推动民主革命,既然大家站在这里,想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占侠与你们共事,可谓三生有幸。
  我团分工两种,一是执行,二是辅助,如非必要,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李复兄在此主持大局,阿斌、述堂负责侦察。
  近日我等遣回广州,驻扎河南,一是一诺居,二是源利木店,三是信安颜料店。
  夜空,天井内可以看到天上几颗耀眼的明星。
  【高占侠宣读计划其间,出片名,及部分演职人员信息。】
  字幕:1911年4月27日,广州黄花岗起义失败。
  6  城外江边  日  外
  伴随着浓重的喘息声,高占侠背着受伤的黄先生在轻雾笼罩的江边小路上奔跑。
  远处还传来炮击声、枪声,身后的城市某处还冒着浓烟。
  这时一只破旧的机动船在一个小码头靠岸。
  身材高大,穿对襟衣服,农民打扮的林铁生跳上岸,和高占侠扶黄先生上船。
  船迅速驶离岸边,离城远去。
  7  江中  日  外   夕阳之中,沿江两岸已不见繁华城市,只有远处的个别村庄。
  高占侠坐在船尾,林铁生端了一碗水走出船舱,递给高占侠。
  林铁生:先生,刚才一直在担心你回不来了。
  高占侠将水一口气喝完,把碗递回给林铁生。
  高占侠:如果不是为了送负伤的黄先生,我也许真的不能回来了。
  林铁生:先生以后不用说这种话了,听了难受。
  高占侠起身拍了拍林铁生的肩膀。
  高占侠:黄先生醒了吗?
  林铁生摇了摇头。
  高占侠:到了香港先把黄先生安顿好。
  8  香港渔村  日  外
  海边的木栈码头上,高占侠与黄先生海钓,一会儿的工夫,高占侠收获了几条,黄先生却一无所获。
  黄先生:占侠,你这样的性格应该生活在巴黎,那里才是你的天堂,艺术家的天堂。
  高占侠:家国无忧,去哪里都可以做自己;家国涂炭,去哪里都只能当游魂。
  黄先生:西画中用,为什么不干脆画西画?
  高占侠:西画写实,国画写意,各有千秋。
  黄先生终于钓上一条大鱼,开心大笑。
  黄先生:占侠,你看,这条很大啊。
  高占侠帮黄先生取下鱼,抓在手里,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高占侠:这条鱼有很多鱼子啊,不如放了吧!
  高占侠用力把鱼抛入水中,黄先生急得跳了起来。
  黄先生:你!鱼子很好吃的!
  黄先生把高占侠钓的鱼也全都倒入水中。
  黄先生:既然放了老母亲,不如把丈夫孩子都还回去吧。
  两人哈哈大笑。
  9  木栈码头  日  外
  黄先生和高占侠坐在木栈码头之上,光脚浸在海水之中。
  黄先生:占侠,你太善良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和我一起走吧。
  高占侠:谢黄先生好意,我已经决定了,留下来继续完成使命。
  黄先生:时局动荡,就此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高占侠:我相信革命成功时一定会相见的。
  高占侠拿出一幅包好的画卷递给黄先生,黄先生打开画卷,是一幅《云海苍鹰图》,黄先生点点头。
  黄先生:果然丹青妙笔,占侠兄的画一看就有一种振奋人心的感觉,革命事业里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庆幸,可以让后人从这笔触里看到我们这代人的志向。
  高占侠:先生过奖了。
  远处朝阳初升,海鸟飞翔。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10  香港同盟会联络处  日  内
  高占侠在书房中画一幅梅花,林铁生与吴斌匆匆赶了进来。
  林铁生:先生,程志失联。
  吴斌:可能是跑路了。
  高占侠放下笔,沉思片刻
  高占侠:北京天寒地冻,天太冷了,由他去吧。
  林铁生:李复先生做的炸弹全部被他带走了。
  高占侠愣了一下。
  高占侠:我们再做。
  11  某地下室  夜  内
  高占侠、林铁生、吴斌等在制造炸药,高占侠把硫黄、硝酸铵按比例分配,在天平上称重。
  忙碌中,不知不觉天色已亮。
  12  西餐館  日  外
  在热闹的商业区,高占侠为了一个中年男人画速写像,两人一边画一边小声谨慎聊天,中年男是广州革命党人联络员王海。
  王海: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北京那边的行动暂时中止。
  高占侠点点头。
  王海:张岐、李尊,两人罪大恶极,你们面生,成功概率高。
  高占侠:这些天在做一些新“颜料”,效果不错。
  王海:颜料这种东西,不好运啊。
  高占侠:可以想办法。画好了。
  高占侠把画递给王海看,王海端详了一下。
  王海:老了,但还有精神气儿。
  王海把画递回给了高占侠。
  王海:到广州再给我吧。
  王海拿出一块银洋扔进画箱,拎起行李箱离开。
  13  街头  日  外
  王海走过一个巷子,突然里面走出一个人,用一把利刃在王海脖子上划了一下,王海捂住脖子,鲜血喷涌,倒在地上,几个路过的女人发出惊呼,人群迅速围了上来。
  高占侠背着画箱挤进人群,王海已经断气,警察已经赶到疏散人群,高占侠忍住悲伤转身离开。
  14  街头  日  外
  高占侠感觉身后有人尾随,不由加快了脚步,追上了一辆电车,一个礼帽男也跟了上去,车厢里人不多,只在后排坐了几个人,高占侠找了个座位坐下,礼帽男坐到了他的身后。
  电车行进间礼帽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利刃,正要出手,突然脖子被一只粗臂勒住,另一只大手用力一扭,瞬间断气,靠在了座椅上。
  众人见此情景惊恐万状。
  林铁生:各位乡贤,清廷鹰犬,死不足惜。
  刚才慌乱的乘客一下子安静了,乘客们像没事发生一样,没有谁会多看死者一眼。
  林铁生坐到了高占侠旁边。车停后两人下车离去。
  15  香港同盟会联络处  日  内
  高占侠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相框里是王海的那张肖像,正是白天画的那张。
  高占侠:王海兄,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诀别,你托付的我们一定办到。
  身后的林铁生、吴斌、张道坤、何跃与高占侠一起向王海遗像鞠躬。   16  天井中  夜  外
  已是深夜,高占侠与林铁生、吴斌在天井下的茶座前喝茶。
  林铁生:先生,这个王海是哪里人。
  高占侠:不知道,见过几面,喜欢乐器,二胡拉得很好,应该是江浙一带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妻子儿女。
  吴斌:不知道有无妻儿,但父母肯定是有的,就不知道怎样通知。
  高占侠:误生乱世,生死已经由不得那么多讲究了,黄花岗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勇士,我们一定要回去为他们报仇。
  林铁生:这些雷子怎么带过去?
  高占侠:不带了。
  林铁生:不带了?
  高占侠: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到广州再做,这里很快会被清廷的鹰犬找到,不能再留了。
  17  江中船上  日  外
  江中一艘运砂石的货船,高占侠、林铁生、吴斌、何跃、张道坤等7人站在船上,江边的风景越来越美丽,前方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广州城的影子。
  高占侠:大家上岸,分头行事,七天后,河南同福东路裱画店一诺居及美术瓷窑开业,对外招聘技工,大家陆续去应聘,下一步行动方案,届时公布,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明白!
  上岸后,众人分开,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18  十锦园  日  外
  高占侠走过一段岭南风格的建筑,走到一座有些冷清的院落前,门棂上的牌匾写着十锦园,只是木门紧闭,高占侠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来动静,须臾门被打开,一位看门老者将门打开。
  看门人:高少爷,是你回来了吗?
  高占侠点了点头。
  高占侠:想拜一下师父。
  看门人点点头,让高占侠进院,院中被打扫得无比清洁,却有些冷清,高占侠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看到了少年的自己和长须白发的师父,历历在目,昨日犹在眼前。
  高占侠推开一扇房门,房子正中挂了师父的画像,两边是师父一些作品的仿制品。
  看门人:原作被师父的后人和一些藏友收起来了,这园就我一人,放真迹不安全。
  高占侠点点头,对着师父的像鞠了一躬。
  高占侠:师父,弟子不肖,没能将您创立的丹青技法发扬光大,现在清廷摇摇欲坠,百姓生灵涂炭,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弟子不敢遁世偷生,望师父能够谅解。
  19  一诺居  日 内
  同福东路裱画店一诺居低调开业,门口贴出了招聘启事,吴斌、何跃、张道坤陆續前来应聘,众人假装并不相识,林铁生负责招聘,眼看全体人员已经到位,一位时装打扮的女孩邢雯突然闯了进来。
  林铁生: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小店明天才正式营业。
  邢雯:应聘。
  林铁生:我们这儿不招女的。
  邢雯听到立刻怒了。
  邢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招女的,你懂不懂女权,你知不知道现在女性的地位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铁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
  林铁生:小姐,这里真的不招女性,请你离开吧。
  邢雯:看你长得这么粗鲁,不像裱画师父,请找东家和我说吧。
  高占侠听到吵闹声,从内室走了出来。
  高占侠:这位女士,有什么事?
  邢雯:我想来这里工作。
  高占侠:不好意思,确实招满了,这条街上裱画店很多,可以到别家去看看。
  邢雯:我哪儿都不去。
  邢雯看了看墙上的几幅画。
  邢雯:这位画家,应该是去过日本,学过几年西画,还有国画功底,这国画应该是在十锦园廉先生那里学的,可惜学得不精。
  高占侠:说得好,小姐和廉先生有渊源?
  邢雯:留学日本前,跟他老人家学过半年工笔花鸟。
  高占侠:原来是同门,我应该算是你师兄了。
  一旁的林铁生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邢雯:既然是同门,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我那边有几幅廉先生的真迹,一直藏在家里,想拿出来裱又怕裱坏了,所以不如自己来当学徒。
  高占侠:(颇为兴奋地)廉先生的真迹,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邢雯:那我明天过来上班。
  高占侠看了看林铁生,他忙着手里的活,没有回应,高占侠点了点头。
  邢雯高兴地跳了起来。
  邢雯:就这么定了,我明天过来。
  邢雯走后,林铁生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到高占侠在擦拭装裱的工具。
  林铁生:先生是不是没有成家?
  高占侠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布。
  高占侠:没有,什么意思?
  林铁生继续忙活。
  林铁生: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说过这么多话。
  高占侠已经在专注地把一幅古画压平,没有再听林铁生的唠叨,过了良久才冒出一句。
  高占侠:廉先生的画至真至贵,还能见到真迹,真是庆幸。
  林铁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林铁生:也不知道是想看画还是见人。
  20  美术瓷窑  夜  内
  高占侠提着一个袋子,穿过几张放着泥胎的架子,绕过瓷窑,推开窑后的小门,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别有洞天,空间极大,林铁生、吴斌、何跃、张道坤等七人原本正在谈笑,看到高占侠立刻严肃起来。
  高占侠:明日起开始采购制造炸弹的材料,分人购置,每人只购置一种,一周一次,月底凑齐原料。制造火药只在夜间工作,每次两个时辰。
  高占侠看了看大家,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老酒,交给林铁生给大家斟满,高占侠双手端起酒杯,注视大家。   高占侠:高某不才,各位随我出生入死,我们虽是刺杀团,但不是敢死队,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明日开始,除了去购置材料的,大家随我学画裱画。
  众人一饮而尽。
  吴斌:先生,我是个裁缝,不会裱画。
  高占侠:西方美术包括裁缝。
  林铁生:我是个木匠。
  高占侠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占侠:多做几个画框。
  何跃:我是个粗人,不会舞文弄墨。
  高占侠:那你就天天窝在地窖里,不要再出来了。
  何跃:那可不行,会憋死的。
  张道坤:我是厨子,我给大家做饭!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叫好……
  21  天字码头 日 外
  天字码头人来人往,水师提督李尊的办公地就在此处,高占侠拿着画板在离码头不远的一个台阶上写生,看到水师总部的清军进进出出。
  高占侠以水墨勾勒出一幅风景,他正在思考之际,突然邢雯坐到了身边。
  邢雯:师兄,出来写生怎么不叫上我?
  高占侠:写生,还是一个人比较好吧。
  邢雯:小气,怕我偷师吧。
  一边说一边脑袋凑了过来,高占侠收起画板。
  邢雯:还不让看了。
  高占侠收好画板站了起来。
  高占侠:没有光了。
  邢雯:国画也考虑光影?
  高占侠:任何绘画技术,心中都要有光。
  邢雯似懂非懂,也跟着站了起来。
  邢雯:明天,可以把廉先生的那几幅真迹带到一诺居。
  高占侠:太好了。
  邢雯:只是不是我带过去,是我哥哥亲自送过去,那几幅画是他的命根子。
  高占侠:懂画之人,肯定也是性情中人。
  邢雯:他是李提督的卫队长。
  高占侠脸上的表情顷刻间有点不知所措,幸好邢雯只顾看前方的风景。
  22  美术瓷窑  夜  内
  林铁生、吴斌、何跃、张道坤五人围坐在一张手工台前。
  吴斌:搬吧,咱们还没找上人家,人家就先给安了个卧底过来。
  林铁生:动点脑子,邢雯不可能是卧底。
  何跃:不如等这个卫队长过来……
  何跃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张道坤:咱们要杀的是提督,杀个卫队长管卵用。
  吴斌: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高先生的手是握笔的,不是握刀的。
  林铁生:谁都没有我了解他,先生必定会以大局为重。
  何跃:若以大局为重,就不该找个女人过来。
  林铁生站起来走到何跃面前,拿起他的手,何跃一阵紧张。
  林铁生:你这双手一看就是拿刀拿枪的。
  何跃:废话,我当过三年兵。
  林铁生拍了拍张道坤的肩膀。
  林铁生:骨骼惊奇,练家子。
  张道坤:学过点少林拳、八卦掌,腿快,听说洋人那边有运动会,我去参加肯定拿冠军。
  林铁生看了看吴斌。
  吴斌:别看我,我就是一裁缝。
  林铁生:五年前,吴兄在广东惠州用一把剪刀杀了三名全副武装的清军,你这个裁缝不简单啊。
  林铁生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铁生:各位外形气质,与画店相差太远,邢雯为大家做了掩护,至于明天那个卫队长过来,大家一定小心按着正常的工作流程,不要让他看出马脚。
  何跃:炸弹是不是停几天。
  林铁生:接着做。
  23  水师营  夜 内
  會议室中,李尊一边是清朝武官,另一面则是葡籍军官理查德和其随从。
  理查德:不知道李提督这么晚召见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李尊扔出一份乡民的请愿书。
  李尊:旧占不还,复增新占,限你们三日之内停止疏浚,撤走浮标。
  理查德:胡说!我们是经过勘探的,没有越界。
  李尊:中华之地,不是你来说越不越界的。
  理查德:你只是个小小的提督,阻止不了我们。
  李尊拍案而起。
  李尊:你不拆试试看。
  理查德:你们中国人喜欢以柔克刚,你这样强硬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尊:少他妈废话,送客!
  理查德在几个水军的威逼下仓皇离开。
  24  水师营门前  夜  内
  李尊正要上轿,却看见远处邢康快速走了过来。
  邢康:等一等,李大人。
  李尊:什么事?
  邢康:大人刚刚灭了那个洋人的威风,他们多与海盗、悍匪勾结,您近期还是不要出去了。
  李尊:大清天下,一个武官不敢出门,让人笑话。
  邢康:明白,大人要去哪儿?
  李尊:喝茶。
  25  茶楼  夜  内
  一家老字号的茶楼。
  李尊、邢康进了一家包厢,外面的茶客熙熙攘攘,跑堂倒上热茶,点心随即也跟着上了。
  邢康:李大人也喜欢广州的点心。
  李尊:喜欢,广州待久了,让人产生归属感,你是广州人?
  邢康:是。
  李尊:好地方。
  邢康看见李尊忧心忡忡。
  邢康:大人有何心事。
  李尊:内忧外患,奸臣乱党,累了。
  邢康:大人不用太担心。
  李尊:每天晚上,都不知道明天是谁的枪口会对准我,洋人雇佣的杀手、革命党,抑或是朝中异己。   邢康:有我邢康在,無人能动大人一个指头。
  26  一诺居  日  内
  高占侠在小心翼翼地修补一幅古画,邢雯带着邢康走了进来。
  邢雯:师兄,廉先生的真迹到了。
  高占侠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高占侠:这位就是邢先生吧,真是幸会。
  邢康:高先生客气,常听小妹说起你,今天专门拜访,听说你是廉先生高徒。
  高占侠:不敢当,师父一生研究绘画创新,已深不可测。
  邢康在高占侠面前徐徐打开画轴,这是一位山水画,高占侠两眼放光。
  邢康:这是几幅廉先生晚期作品,一直没时间装裱,再不打理,怕会损坏。
  邢雯:你们聊,我去干活。
  邢雯离开。
  高占侠接过画,小心铺在桌上,果然是廉先生的真迹,不由有些感慨,眼中竟然泛出泪光。
  高占侠:这几幅我都没有见过,看到它们就像目睹先生最后的日子。
  邢康:高先生性情中人,你是本地人吗?
  高占侠:番禺人。
  邢康:好像你的店刚开不久。
  高占侠:在日本留学了几年,后来一直在香港。
  邢康:乱世藏金,盛世藏画,现在广州这么乱,为什么要回来开装裱店,文德路的那些装裱店大多歇业了。
  高占侠:我在广州学画,离家久了,找不到岭南的感觉,开画店只是情怀,后面还有一家瓷窑维持生计。
  邢康:这么说我就懂,画放你这里我放心,我还在当班,等到闲时再来请教,告辞了。
  邢康离去。
  27  同福东路  日  外
  邢康一路远离一诺居,在路上与林铁生擦肩而过。
  吴斌背对在路边买凉茶。
  何跃提着一条鱼从菜场走过,张道坤则坐在路边晒太阳,邢康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急匆匆地离开此地。
  28  一诺居  日  内
  高占侠还沉浸在画中,邢雯在旁边晃来晃去竟未发觉。
  邢雯:(打趣地)师兄,你钻到画里去了!
  高占侠:不好意思,看到这些就像看到师父一样亲切。
  邢雯:画给你拿来了,师兄什么时候带我去写生?
  高占侠:找时间吧。
  29  美术瓷窑  夜  内
  大家在忙着制造炸弹,配比火药,高占侠亲自上阵,非常精细地配比着药量。
  林铁生:先生,你觉得那个邢康真的是来裱画的?
  高占侠:画是真的,是不是来裱画不知道。
  吴斌:他从这里离开,直接回了水师营。
  何跃:如果再来,不如干掉他,免得生出是非。
  高占侠:大家不要急,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张道坤:我看是你乱了阵脚。
  高占侠把手中的用具重重放在桌子上。
  高占侠:你们这么吵,我怎么想事情!
  大家安静了下来。
  高占侠:我已经说了,让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事情,谁让你们去监视邢康,而且你们行动没有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当这个团长!
  林铁生一脸歉意。
  林铁生:先生对不住,今天的行动是我安排的。
  高占侠无奈地摇了摇头。
  30  白云山  日  外
  邢康与邢雯在山间一个平台晨练,邢康打了一套拳,邢雯则在画日出。
  邢康:这个高先生你是怎么认识的?
  邢雯:你去看过了,还有什么怀疑。
  邢康:他倒没有什么怀疑,只是一诺居附近有几个人略微可疑,不像是寻常百姓,现在时局太乱,希望你还是小心点。
  邢雯:哥哥,你太紧张了。
  31  同福东路  日  外
  傍晚时分。邢康带着一队卫兵急匆匆地走进同福东路,路人皆惊慌避让。
  32  一诺居  夜  内
  高占侠正在认真装裱廉先生画的《百草图》,邢康走了进来,高占侠无比认真,没有发觉,邢康也不作声,只是默默观察他的举动。
  高占侠:邢先生有点急了,把画裱好怕是要一个月的时间。
  邢康微笑了一下。
  邢康:不急,今天来是有点别的事情。
  高占侠停下手中的工作,放下工具,疑惑地看着邢康。
  邢康:说来有些抱歉,但也是职责所在,昨天从你这里离开时,一路看到四个形迹可疑的人。
  高占侠:还好不是在我店里看到的。
  邢康:你说你还有一个美术瓷窑,烧制瓷器。
  高占侠:有,就在房后。
  邢康:能参观吗?
  高占侠起身走到邢康面前。
  高占侠:请!
  33  美术瓷窑  夜  内
  美术瓷窑中,一名工人正在把几个烧好的罐子放在架子上,门被推开,高占侠走了进来,邢康堵在门口,朝外面的卫兵挥了挥手。
  邢康:你们就在外面把着,等我招呼。
  邢康跟着高占侠进来。
  高占侠:烧瓷也是件有趣的事情,火候、材质都有讲究,我在日本见识过那里瓷艺,美轮美奂,只是在广州还没有找到适合的泥。
  邢康没有回答,走过去拿起一个瓷罐,摇了摇,又翻过来倒了一下。
  高占侠:邢先生,您拿得那个是盛骨灰的。
  邢康“嗯”了一声,放回架子。
  邢康回到门口。   邢康:再进来两个人,查清楚每个罐子,轻拿轻放,打碎一个,十倍赔偿。
  几个人走进瓷窑开始搜查。
  邢康:高先生,事情结束后,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一起找家馆子喝一杯。
  高占侠:我不喝酒。
  邢康:以茶代酒。
  一个卫兵在架子下一排的陶罐里发现了什么,拿起来倒出一大团黑色粉末,接连几个陶罐都倒出了同样的粉末。
  邢康叹了一口气。
  邢康:高先生,这是什么?
  高占侠蹲到那堆黑色粉末前,顺手拿出一盒火柴,邢康身边的卫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高占侠点燃后插进黑色粉末,火柴熄灭。
  高占侠:这是从日本带来的火山灰,可以做出一种很特别的茶杯。
  邢康向那几个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三个工人依然在干活,邢康看到了瓷窑后面的小门,于是走过去一脚踢开,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非常干净。
  高占侠:那是仓库,订货多了才会用得上。
  34  一诺居  日  内
  高占侠为邢康煮茶,一杯清茶端到他的面前,邢康显得有些尴尬,高占侠把包好的画放到邢康面前。
  高占侠:邢先生,画您还是拿回去吧,小店不敢担当。
  邢康:小气!继续裱,你挑一幅留着,算是赔礼。
  高占侠:太贵重了,受不起,信得过我,我裱完全部奉还。
  邢康哈哈大笑。
  邢康:我喜欢你这个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对了,今天的事情,不要让我妹妹知道,我特意支她去南海走亲戚。
  35  广州东郊婆髻岭  日  外
  林铁生、吴斌、何跃、张道坤等四人在山间的一块儿空地上,扎起两顶帐篷,原料工具存放于帐篷之中,此时四人正围坐在一片草地上吃午餐,天气炎热,众人均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吴斌:先生有了个女朋友,拜了个把子,这李尊我看是杀不了了。
  何跃:我觉得现在挺好,在那画店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先生是画师我們就得学画画,先生如果是卖鱼的,我们就要去学打鱼。
  张道坤:先生要是厨子就好了,开个潮汕餐馆,天天蒸炸烹炒。
  林铁生:你们几个在这里说风凉话,若不是先生昨晚当机立断,我们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吴斌:接下来怎么安排?
  林铁生:在这里把炸弹做好,存放在美术瓷窑,伺机行动。
  吴斌接连打死了几只蚊子,手上也被咬了几个大包。
  吴斌:完了,不用卫兵杀我们,这里的蚊子已经可以把我吃了。
  何跃:我们躲这里,谁去侦察。
  林铁生:高先生。
  几个人连连摇头叹气。
  36  天字码头  日  外
  李尊坐在轿中,穿过闹市,邢康带着卫队护在轿子的两旁。
  广州人对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多不关心,轿子经过,大家只是避让,没有人围观。
  高占侠和邢雯背着几卷裱画的贡缎丝绸经过,他暗中观察,邢康看见了,远远和他打了个招呼,高占侠也微笑着挥手回应。
  37   某骑楼屋顶  日  外
  高占侠与邢雯在屋顶写生,高处俯视,美丽的珠江上渔船穿梭、白帆点点。远处的天字码头和水师营尽在眼底,邢雯画了几笔就失去了耐心。
  邢雯:师兄,为什么我们不去画些山山水水,这城里待久了,感觉透不过气。
  高占侠:我一直在探索把西画的光影、透视运用到中国画技法中,在日本每天都在画动物,在广州又发现了建筑的微妙。
  邢雯:这样岂不是把国画的写意丢了。
  高占侠:渗出、浓淡、撞水、撞粉其实也是廉先生追求自然,丰富阴阳,光明生命的探求,我只能继承他老人家的精神,技巧是万万不敢觊觎的。
  邢雯轻轻叹了口气。
  邢雯:为什么在京都的时候没有遇到你。
  高占侠叹了一口气。
  高占侠:国家危难,留洋也是为了报国,就算遇到了又能怎样?
  邢雯:师兄,艺术家不是可以跨国界,追寻自由的吗?
  高占侠:有家才有自由,有国才有自由,艺术家一样要为民族而战,为百姓而战。
  高占侠看了看远方。
  邢雯:想不到师兄的思想这么先进,看来以后我们的话题会越来越多了。
  高占侠:又没有光了,我们回吧。
  邢雯跟着高占侠下楼。
  38  水师营 夜 内
  李尊坐在水师营的办公室里,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喝着单枞,邢康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邢康:大人,有何吩咐。
  李尊喝了口茶,示意邢康坐下。
  李尊:阿康,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邢康:跟大人四年了,要不是大人栽培,我还是一名舵工。
  李尊:时间过得真快。
  邢康:大人有什么事情要指正在下嘛。
  李尊放下手中的文件。
  李尊:几天前你去了一个叫一诺居的裱画店。
  邢康:大人指的是这件事,您尽可放心,我搜查了那里,还派了两名兄弟一直盯在那里。
  李尊:哦,这是你的工作我不过问,只是想请个画师来画像,不想要那种老画工,想要新派一点的。
  邢康:明白,大人想什么时候画?
  李尊:后天上午,就在这里吧。
  39  江边  夜  外
  江边一轮圆月,一艘渔船缓缓靠岸,三个身材魁伟,穿着破旧西洋猎装的大汉跳下船,小船旋即摇走,三人正是来自澳门的亡命海盗,林子濠、黄雷子、麻龙。   40 江边大排档  夜  外
  江边大排档坐满了渔民和附近的商贩、苦力,三人饿了一天,坐下叫了炒粉、艇仔粥、白斩鸡大吃大喝,正当三人饕餮之际,一队散岗的水军卫队坐在了旁边,三人头也不抬,假装没有看到,三人吃完后起身抓起身边的长形袋子离开。
  水军A:站住!
  三人站住。
  水军A:手里提的什么?
  三人都没有回头。
  林子濠:一些带给朋友的东西。
  几个水军围了过来。
  水军A:从哪儿来?
  林子濠:船上。
  水军A:去哪儿?
  林子濠:回家。
  水军B:打开包,检查。
  黄雷子慢慢蹲下,拉开包的拉链,里面散发出一股恶臭,水军捂住鼻子散开。
  水军A:是什么东西?
  林子濠:鲍鱼。
  水军A:快走快走,臭死了,明天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三人拉上提包拉链,慢慢消失在黑夜里。
  水军B:大哥,为什么不锁起来,讹点钱。
  水军A:臭死了,熏都被熏晕了,还锁,呸呸,饭都吃不下了。
  41  广州东郊婆髻岭  日  外
  山间凉亭,林铁生、吴斌、何跃、张道坤等四人坐在一边,高占侠坐在另一边。
  吴斌:这件事说明三个问题:第一,我们可能真的暴露了;第二,邢雯可能没那么简单,一定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第三,这是鸿门宴,高先生有去无回。
  何跃:炸弹刚做好了一批,看来又派不上用场了。
  张道坤:我就说开什么裱画店,现在谁还裱画买瓷啊,开成馆子,目标更小。
  林铁生:你们说够了吧,先生怎么看?
  高占侠起身在亭廊中踱了一圈。
  高占侠:如果暴露,直接抓人即可,何必画像;邢雯性格单纯,心无旁骛,我们足够谨慎,应该也没留下什么把柄;至于有去无回,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随时可以为革命献身。
  林铁生:先生,你不能献身,李尊之后还有王准、孙准,这些坏蛋都要您来收拾。
  高占侠:很久没有胜利的感觉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李尊的行踪,此人阴险狡诈,很难摸到规律,身边带的护卫也尽忠职守,找不到破绽,也许这次就是上天送来的机会。
  吴斌:先生是要学荆轲刺秦?
  高占侠:护卫太多,李尊也是武行出身,冷兵器刺杀,成功概率太低,若我身藏炸药,当场引爆,只怕他护卫再多,也难以保驾。
  林铁生:先生莫要胡言乱语,我不可能让你去送死。
  高占侠:如果我不肯去,便会遭到怀疑,那才是刺杀团的灭顶之灾,何跃,帮我准备炸药吧。
  张道坤:不行,先生,你不能去。
  吴斌:让我去吧,我会画上几笔,其实也不用画,直接冲上去引爆,炸死这群禽兽。
  高占侠:别争了,刺杀团的目标是刺杀,以成功概率最高方案行动。
  42  一诺居  夜  内
  高占侠在工作台安装炸药及引线装置,座钟指向凌晨四点,高占侠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坐在一邊喝茶的林铁生起身拿起高占侠的雷管爱不释手。
  林铁生:先生的手真的不一般,炸弹都做得这么精致。
  高占侠哑然失笑。
  高占侠:铁生,明天我去后,带着大家避一下吧,不要再回到这里。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几幅廉先生的画。
  高占侠:如果明日邢兄不幸也在现场,他也不会来取这几幅画了,麻烦你帮我送到十锦园。
  林铁生点点头,走到高占侠身旁,突然一掌将其打晕,林铁生抓起炸弹,放进一个布包。
  林铁生:先生,对不起了,还是那句话,您的手是画画的,不应该拿刀。
  林铁生说完,用一根绳子把高占侠绑在了椅子上。
  43  李尊府邸 晨  外
  李尊府邸前,轿子已经等在那里,邢康带着卫兵散在周围,呈警戒状,大门打开,衣冠工整的李尊走了出来,坐上轿子,轿夫抬着轿子快速走出巷子,邢康带着卫队警觉地盯着周围的情况。
  44  岭南风格街道  晨  外
  李尊的轿子在青石板路上前进。
  另一条巷子黄雷子背着一把大弓与轿子平行奔跑。
  林铁生背着炸药从轿子的对面走了过来,他远远看见了轿子,站在了路边。
  轿子经过一个巷子,黄雷子跑到了轿子前,弯弓搭箭,一支箭嗖地射出,扎扎实实地钉在了轿檐上。
  邢康大喊一声,有刺客,训练有素的轿夫并没有停,加快步伐朝前冲去。第二支箭从轿夫的面门擦过,轿子已过,邢康举枪射击,黄雷子一闪消失。麻龙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拿着一把朴刀,瞬间砍断了几名前来阻挡的卫兵,转眼已经冲到了轿前,朴刀插入轿帘,被坐在里面的李尊用铁扇隔开。
  顿时枪声大作,麻龙被卫兵乱枪打死,轿夫也被从另一个巷子跳出来的黄雷子连发四箭射死,邢康卫队用身体护住李尊朝前冲去,奔跑中一枪击中正在搭箭的黄雷子。
  众人奔跑,突然看见林子濠铁塔一般挡在前方,手里提着一把连发洋枪,对着人群连发,几个卫兵应声倒地,邢康把李尊按在身下,举枪还击,不远处的清军听闻枪声跑了过来。
  林子濠的肩上中了一枪,手中洋枪的子弹已经打完,他恶狠狠盯了一下李尊的方向,快速闪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
  林铁生见状抓起包朝前走去,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进了一家早餐云吞店,一队清兵在门前跑过,抓住林铁生的是高占侠。
  高占侠:老板,两碗云吞面。
  老板:外面杀成这样,你们还有心思吃面。   45  美术瓷窑  夜  内
  美术瓷窑内室,炸弹原料和器材均已搬回,大家坐在角落里,高占侠站在中间。
  高占侠:大家这几天躲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跑了一个刺客,清军一定会全城搜捕。
  何跃:那些人是哪里来的。
  高占侠:可能是葡军派来的杀手。
  吴斌:这群笨蛋,用那么原始的武器,他们要是成功了,就免得我们动手了。
  高占侠:他们不能成功,他们是侵略者的走狗,中华的败类,我们是替死去的同胞报仇,所以李尊只能死在我们手上,才算是革命的反击。
  林铁生:先生你说这些我们不明白,但是以后您不要再任性了,早上的事情对不起了。
  高占侠怒目瞪着林铁生。
  高占侠:严重违纪,袭击上级,在军队里,你要上军事法庭!
  张道坤:团长,我们知错了。
  高占侠:以后你们再不守纪律,大家就不要共事了,我们这个团也可以解散了。
  46  树林  夜  内
  林子濠在树林里狂奔,身后追了一队清军,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但最终林子濠甩掉了追击的清兵。
  林子濠在树林里跌跌撞撞,跑到了东郊婆髻岭制造炸药的地方,那里还遗留了一个帐篷,林子濠拔出利刃,小心走了进去,他找到一点剩饭,狼吞虎咽地吃下,随即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帐篷的角落里,还放着几个罐子。
  林子濠感到精疲力竭,迅速倒下睡着了。
  一队清军蹑手蹑脚地包围了帐篷。
  47  水师营刑房  日  内
  林子濠被吊在一根横梁上,显然已经受了重刑,奄奄一息,刑房的一角放着几个瓷罐,邢康站在门口,一个卫兵走出来。
  卫兵:大人,嘴太严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说只有三个人,是接了中间人的钱,不知道上家是谁。
  邢康摇了摇头。
  邢康:查清楚身份了吗?
  卫兵:在澳门当过海盗,十几条人命在身,抓到他的时候在一个帐篷里,根据留下的痕迹,他们应该在做炸弹,卫兵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刑房一角的罐子。
  邢康过去拿起了罐子,非常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在原處,满腹心事地走了出去。
  48 水师营李尊营房  日  内
  李尊一如常态,坐在营中看文件,见到邢康走进来,放下手中的文件。
  李尊:审出点什么?
  邢康:澳门那边派来的,死活不肯交代同伙的藏身之所。
  李尊:和革命党有没有关系?
  邢康: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
  李尊点点头。
  李尊:找家报馆,就说这次刺杀是革命党一手策划,借机清剿城中革命余党。
  邢康:遵命!
  49 岭南街道 日 外
  阳光明媚的早晨。
  邢雯在一家糖水店买了糖水,打包好,拎着走回一诺居。
  50 一诺居  日  内
  邢雯走进一诺居,却没有看见高占侠,连着喊了几声师兄也没有回应,邢雯提着糖水,走到后院,继续喊着高占侠的名字。
  51 美术瓷窑  日  内
  邢雯走进了美术瓷窑,依然看不见人影,似乎听到瓷窑后有声音,绕开瓷窑打开门,五个惊恐的男人坐在里面,工作台上,一套新的炸弹刚刚做好。
  邢雯手中的糖水掉在地上四散溅开。
  张道坤走到邢雯身后,一掌将其击昏。
  高占侠:你干什么?现在怎么办!
  林铁生:先生不要担心,她只是晕了,先放仓库吧。
  52 瓷窑仓库  日   内
  高占侠把邢雯扶进仓库,放在一张椅子上。
  林铁生找来绳子要绑邢雯,见高占侠犹豫的样子。
  林铁生:还是绑上好些,跑了要误事。
  林铁生把邢雯绑上后,走了出去,高占侠看了看邢雯,转身离开。
  53  美术瓷窑  日  内
  烧瓷作坊里,高占侠正在和几个团员激烈地讨论。
  高占侠:为什么不锁门?谁最后一个进去的……
  何跃:先生,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了,没人想发生现在的情况,首要的是这个姑娘怎么办。
  吴斌:还能怎么办。
  吴斌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张道坤:丢进窑后的井中,填起来,水师营一定会以为被海盗劫走了。
  高占侠:不行!她和这件事无关。
  林铁生叹了口气。
  林铁生:现在有关系了,先生你快拿个主意吧,你不忍心下手可以暂时离开几天,等我们把一切办好再回来。
  高占侠:我们是革命党,代表先进思想,无论我们做了多么英勇的丰功伟绩,杀掉一个无辜百姓都会让我们遗臭万年。
  吴斌:不杀?我们只能离开广州,愧对黄花岗的那些英魂。
  何跃:那邢康发现妹妹走失,一定会追究,迟早会发现的。
  林铁生:先生,我知道你心善,这事与你无关,遗臭万年让我们来背。
  高占侠:革命是为了社会进步,打败封建王朝,不是不择手段。
  吴斌:行行行……先生说得有道理,只是我们要抓紧时间诛杀李尊狗贼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
  吴斌:他们把这次的刺杀诬陷是革命党所为,看来真的要来次全城搜捕了。
  54  瓷窑仓库  日  内
  高占侠走进仓库,走到了邢雯身边,邢雯已经清醒过来,瞪着眼睛看着高占侠。   邢雯:绑票?
  高占侠摇摇头。
  邢雯:海盗?
  高占侠摇摇头。
  邢雯:你们是谁?
  高占侠:革命党。
  邢雯:革命党不是推翻旧政府,提倡民主嘛,你们这算什么?
  高占侠:我们要杀李尊,为黄花岗死去的烈士报仇。
  【在门外探听的几个听到高占侠的话纷纷摇头。】
  邢雯:能不能把我放了,让我说两句。
  高占侠摇了摇头。
  邢雯: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我支持三民主义,在日本我也差点加入同盟会,在学校的时候我还当过孙先生的引导员,我是进步青年,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高占侠看了看邢雯。
  高占侠:你说的这些有没有证据。
  邢雯:什么证据?
  高占侠:比如你和孙先生一起的照片。
  邢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邢雯:就是有我也不敢放在身上啊,师兄,叫你师兄肯定不是假的,我们都是廉先生的徒弟,这一点肯定是有证据的。
  高占侠点了点头。
  高占侠:你暂时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很快就会没事的。
  邢雯:相信我,我们是一样的,我可以当你们卧底,我哥哥是李尊的卫队长,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行踪。
  高占侠:你现在知道什么?
  邢雯:李尊每周都要去下九路的月香居消夜,雷打不动,天字码头出发,过长堤,穿沙面、十三行,坐牡丹包厢,李大人不在时,哥哥带我去那里吃过。
  高占侠起身,把门打开,征求大家的意见。
  何跃: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邢雯:是真的,说谎就杀了我,我哥哥只是个当差的,他不是清朝的官员,你们刺杀的时候,不要伤害他。
  高占侠不置可否,示意大家出去,林铁生带大家离开仓库。
  高占侠:我们完成任务,就让你回家。
  邢雯:不要碰我哥哥,不然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55  一诺居  日  内
  房内,高占侠面前摊开了一张地图,众人围坐四周。
  高占侠:林铁生,你携炸弹从正面袭击,正面袭击出其不意,扔出炸弹后立刻撤离。按照人的本能,遭遇袭击后,他们会后撤,吴斌、何跃、张道坤持炸弹埋伏到水清门。
  烛光摇曳,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紧张又兴奋的表情。
  56 天字码头  黄昏  外
  天字码头靠近十三行,透过已经有些衰败的商户还依稀能见当日的荣光,骑楼之下游逛的人流熙熙攘攘。
  水师营里抬出的轿子穿过人群,两边依然是邢康的卫队,邢康异常紧张,寸步不离轿头。
  轿子路过长堤前的马路,但见一个人伏在地上拜香,邢康随即指示轿子停,一个卫兵上前查看,那人痛哭流涕不肯起来,卫兵踹了两脚,那人倒地哀号,卫兵示意可以安全通过。
  轿子继续前进,路过那人时,那人突然从地上弹起,将一捆炸弹投向轿子,炸弹随即爆炸,轿壳被炸开,李尊被气浪推出了数米摔倒在地,邢康也被炸断了一条腿,躺在地上,倒地后依然抄枪朝林铁生开了一枪,正中其眉心。
  邢康:原地保护大人!
  邢康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朝李尊爬过去。
  众人扶起李尊将其围在中间,没有再动,求救哨声四起,似乎已经可以听到水师营的兵丁在朝这边赶。
  埋伏在水清门的吴斌见状,突然喊了一声:“何跃兄、道坤兄,先生交给你们了,我去陪铁生老哥了!”
  说完抱起炸弹,脱兔一般朝李尊方向跑去!卫兵朝其开枪,吴斌左闪右避,竟然躲过数枪,继续前冲,第二排子弹射出,吴斌中了两枪,踉跄中奋力扔出第二捆炸弹,栽倒在地。
  炸弹在清军数米处炸开,数个卫兵被炸到半空摔下来,附近水军围了过来,把李尊再次围在中央,李尊退走,没有人顾得上近在咫尺的邢康,他看着远去的主子,闭上了眼睛。
  57  清水门 夜  外
  高占侠想冲出去,被何跃和张道坤强制拉走,他们目睹了林铁生和吴斌的牺牲。
  看到林铁生和吴斌的惨死,高占侠情绪失控,号啕大哭,被张道坤打晕扛在身上快速逃跑。
  58  街头 日  外
  一个报童一边跑一边报告着最新消息。
  报童:卖报!賣报!水师提督李尊二度遇袭,卖报卖报!
  59  瓷窑仓库  日  内
  何跃解开了邢雯,邢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三人狼狈不堪,心中有股不祥之感。
  邢雯:你们成功了?
  高占侠摇摇头。
  邢雯:我哥哥怎么样?如果我哥哥没事,你们不会放我的。
  何跃:如果不是你哥哥,我们就成功了。
  张道坤:你哥哥死了。
  邢雯走到高占侠面前,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扬手给他一个耳光,哭着跑了出去,张道坤想出去追,被何跃叫住。
  高占侠:不用追了,她说的都是真的,不会出卖我们的。
  60  天字码头  日  外
  邢雯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找到了昨晚发生爆炸的地方,路边已经被人用水清洗,尸体早已经被拉走,地上只剩下黑色的炸药灼烧的痕迹。
  61  一诺居  日  外
  一诺居大门紧锁,几个孩子在门前玩耍,从窗户往里看,里面空空荡荡,一副破败的样子。
  62  字幕:
  天字码头刺杀行动之后,李尊成了惊弓之鸟,从此销声匿迹,刺杀行动失败。
  同年9月,清廷委派铁腕将军龙山坐镇广东,清剿革命党,龙山在赴任之前,对革命党人展开一轮新的剿杀……   63  组镜
  一组清军在街道上巡逻。
  几个清兵搜查民宅,从老式相机的光箱里发现了炸药,抓住一个人带走。
  何跃从一艘船上下来,被一群清兵围住,他引爆身上的炸药,与清兵同归于尽。
  64  街道  日  外
  一群清兵在围堵追捕张道坤,张的脚力极好,身体灵活,很快跑出了清兵的追捕范围,看到清兵没有追上,张道坤颇有些得意,走进一个巷子,突然看见路正中央站着林子濠,林子濠开了几枪,都打在了张道坤的脚前,张道坤干脆不动了。
  张道坤:你是谁?
  林子濠没有回答,放下手中的枪,径直朝张道坤走去,张道坤拉开架势准备迎战。
  林子濠靠近时突然加速,凌空跃起,挥拳砸向张道坤的面门,张道坤一闪躲了过去,林子濠刚刚落定,张道坤随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张道坤:原来是个打野拳的。
  林子濠一声怒吼冲了上来,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不分上下,相比林子濠来说,张道坤虽然身手灵活,但是力量相差太大,占不上什么便宜,林子濠挨了几拳没有反应,张道坤腹部挨了一拳,顿时翻江倒海。
  张道坤突然喊了声“停”。
  林子濠愣了一下,停下手来,张道坤按住双膝大口喘气。
  张道坤:这样打太没有规矩了,起码报个名吧。
  林子濠:澳门林子濠。
  张道坤:噢,原来就是前段时间那个悍匪,你的兄弟不是被清军杀了吗?这么快投降了。
  林子濠:别废话,谁给钱我就替谁办事。
  张道坤:最后一句,谁给的钱?
  林子濠完全失去耐心,再次出拳。
  林子濠:不知道!
  张道坤迅速从林子濠腋下钻过,等林子濠转过身时已跑出了数十米,拐进一个巷子消失了。
  65  山间民宅 日  内
  张道坤摇摇晃晃地走到山间一家民宅,四处警觉张望,发现并无异常,推门进屋。
  高占侠站在案前,提笔研墨,墙的四周已经挂了很多他在这段时间的作品,画上有林铁生、吴斌、何跃的肖像,多有悲壮之气,忧国忧民、英雄苍凉之感,张道坤进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张道坤:先生,看到你画的弟兄们,就感觉他们都还活着。
  高占侠:以画铭志,主要画个精神出来,让自己不沉沦。
  张道坤:可惜啊,他们没看到先生画的自己,所以先生趁我活的时候,也帮我画一幅像吧。
  高占侠停下笔。
  高占侠:你怎么了?受伤了?
  张道坤:没关系,死不了。
  张道坤边说边倒,高占侠跑过去把他扶到床上,张已用尽最后力气,昏倒在床上。
  66  山间民宅  夜  内
  高占侠煮了一锅粥,见到张道坤醒来,便扶他起来喝粥,张道坤有些尴尬。
  张道坤:先生,我这样躺在你怀里,日后想起来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高占侠放开张道坤。
  高占侠:怎么那么多废话。
  张道坤:今天打伤我的,叫林子濠,就是前段时间刺杀李尊的澳门杀手,投降清廷,剿杀革命进步人士。
  高占侠:龙山到了?!
  张道坤:还没有,但是对我们的清剿已经开始了,很多人被捕了,我们该怎么办?
  高占侠:搞清楚他到广州的日子,杀了他。
  张道坤注意到高占侠挂出来的新画,一只悲伤的苍鹰伏在一棵松树之上。
  张道坤:已经让联络人去打听了,这幅画能送我吗?
  高占侠:这幅是泣鹰,不送人,因为画的是我自己。
  67  民宅后院  日  外
  高占侠在制造新的炸弹,他改良了一些装置,在炸弹里置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药品,高占侠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感到有些快乐,他双手抱头朝后仰去,忽然看到墙上有个少年在向自己微笑,高占侠吓得跳了起来。
  少年从墙上跃下,身轻如燕。
  张道基:我叫张道基,是张道坤的弟弟,找你们可真不容易。
  张道基向高占侠伸出手,高占侠被眼前这个少年吸引,弟弟和哥哥完全不同,加上洋装在身,是一个清爽英俊的少年。
  68  山间民宅 日  内
  张道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道坤,并没有显出过于在意的表情。
  张道基: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
  张道坤猛地坐了起来。
  张道坤:你敢!他是我的。
  张道基微笑,转身看到站在画前的高占侠。
  张道基:先生,等到新世界来了,也教我学画吧。
  高占侠看了看他。
  高占侠:你不应该学画,应该出国去学工科,回来报效国家。
  张道基:你们要刺杀龙山将军?我有什么能帮上忙。
  张道坤站了起来。
  张道坤:不行不行,道基,你还是回潮汕吧。
  张道基看了看兄长。
  张道基:哥哥,等你好了,如果能打到我身上一拳,我立刻收拾行李回家。
  69  广州街道 日 外
  高占侠一副农民打扮,走到恩宁路,看到墙上一个标志,高占侠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大约100步,站在原地。
  一个孩子举着风车跑过,只顾看着风车,一头撞到了高占侠的身上,风车被折断,孩子呜呜大哭。
  高占侠伏下腰安慰小孩。
  高占俠:对不起小弟弟,你跑得太快了。
  小孩哭着把撞坏的风车伸了过来。
  小孩:撞坏了我的风车,你赔我。
  高占侠笑着接过风车,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硬币递给小孩,小孩破涕为笑,拿着零钱走了。   高占侠拿着风车走进一家云吞面店吃面,随手打开风车,看到纸上的一行小字:宝壁兵轮,24日到港。
  70  民宅后院  日  外
  张道基在后院的躺椅上,嘴巴里叼着芦苇,懒洋洋地看着天空,见高占侠回来,假装没有看见,等他要进房间时,张道基如鬼影一般挡在了高占侠的前面。
  张道基:高先生,我帮你把炸弹改良了一下。
  高占侠一听大惊失色,转身直奔放着炸弹的柴房。
  炸弹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还加了几个奇怪的装置。
  高占侠:你!
  张道基:别急嘛,我可以立刻帮你装好。
  说完伸手去拿散在台子上的装置。
  高占侠大喊一声:别乱动,有毒。
  张道基完全不理会,高占侠想拉住他,却拉了个空,张道基已经到了桌子的对面。
  张道基:人工手抛炸弹,为了命中对方,必然要被发现,又在洋枪的射程之内,不是刺杀,是送死。
  高占侠:我们原本就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张道基:不怕死不代表要找死,现在的这个设计,在炸弹中加一个电池,原本正负分开,只要抽掉绝缘体,正负相撞出火星,“砰!”
  高占侠仔细地看着张道基的装置,一脸惊异。
  张道基:我还装了个引爆器,即使正负极没有引爆,炸弹落地撞击,也会瞬间爆炸。
  高占侠听了如梦初醒。
  高占侠:道基,你这些是哪里学来的。
  张道基:在我老家有个鬼佬,据说是英吉利海军里的什么爆破专家,因得罪了上司在我们那里当船长,我教他说潮汕话,他教我炸鱼。
  高占侠握住张道基的手。
  高占侠:相见恨晚。
  71  山间民宅  夜 内
  张氏兄弟在山间溪水里抓了几条野鱼,又在田地里弄了一些山芋,配上张道基带来的腊肉,和一些野菜,在柴房之中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菜还未端上,高占侠已经闻到了香味,再无法淡定作画,提前坐到了饭桌前,四个菜端了上来,加上热气腾腾的潮汕粥,高占侠尝了一口,满面春光。
  高占侠:道基,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啊!
  张道坤放下筷子。
  张道坤:先生,道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今天你足足说了三十多遍“相见恨晚”,看来对我有意见啊。
  高占侠没有回答,继续吃饭,张道坤摇了摇头。
  张道坤:认识先生这么久,从来没见您这样开心过。
  72  山间  日  外
  林子濠带着一队清兵气势汹汹地沿着山路朝高占侠的居所跑步前进,来到山间民宅旁,林子濠挥了挥手,示意清兵包围这个宅子。
  几个兵丁跑到门前敲门,没有回应,一人一脚踹开大门,几个兵丁冲了进去,发现院中无人,林子濠走了进去,突然大门自动关上,兵丁一阵慌张,聚在了院子中间。
  大门关上时,扯动了一根绳子,绳子联动院中树上的一个盒子,盒子在自由落体中爆炸,散发出一股黄烟。
  原本士兵已经被爆炸伤到四散倒地,溅出的毒液使几个靠近的兵丁迅速抽搐翻眼,不再动弹。
  没有伤到的几个兵丁想往外逃,脚上绊到第二根线,门口的炸弹发出巨响,人被炸飞,伤者阵阵哀号,大门都被炸得飞了出去。
  林子濠从死伤的人堆里爬起,枪已经不知道扔在哪里,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远远看见一个黑衣人在向自己招手。
  73  山间空地  日  外
  林子濠踉跄着走向黑衣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张道坤,张道基和高占侠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张道坤:那天没打完,你可以休息一下,我们俩接着打。
  林子濠脱下兵服,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
  林子濠:不用歇了,现在就打!
  林子濠朝张道坤冲了过去,张道坤依然不敢硬碰,身形灵巧地躲开,故意用一些滑稽的姿势激怒林子濠。
  张道基和高占俠站在一旁。
  张道基:先生,你在想什么?
  高占侠:我在想你为什么不上去帮忙。
  林子濠的几个重拳都打空了,却中了张道坤几脚,林子濠突然回手一记重拳打在张道坤的鼻子上,顿时鲜血淋漓。
  张道坤“哎呀”一声,林子濠一脚踢来,却没有踢到张道坤,脚的力气也被人用手轻轻一拨卸掉了。
  张道坤:道基你个混蛋我还没打完!
  高占侠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高占侠:擦擦血。
  张道坤灰头土脸地接过了手帕。
  林子濠已经又打出了数拳,没有一拳可以打到张道基的身上。
  高占侠:道基,时间不多了,等会还要下山。
  张道基答应了一声,不再玩耍,开始正式迎战,张道基的拳法结合西方拳击,步伐轻盈,瞬间几拳已经打到林子濠眼冒金星。林子濠失去了还手的之力,从怀中拔出一把水手短刀,朝张道基刺去。
  张道基迅速闪过,借力扯住林子濠的手臂,夺过短刀在林子濠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大家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看见林子濠倒在地上,咽喉处喷出鲜血。
  74  旧城区  黄昏  外
  高占侠等三人伴着夜色回到城中,夜色里的十三行、荔枝湾显得无比秀美,小桥、青石板路,玩耍的儿童、路边饮茶聊天的广府人,张道基第一次进城,看到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新鲜,像个孩子一般左顾右盼。
  张道坤:弟弟,你穿着洋装,可还是像个乡巴佬。
  张道基笑而不答。
  高占侠:道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三人说笑间进入一家洋派旅店,里面的装修更加豪华新颖,这次张道坤也只顾看景了。   高占侠走到前台,说出自己的化名,房间已经订好,一间单人,一间双人,服务生过来帮忙提行李,张氏兄弟急忙婉拒。
  75  西洋宾馆 夜  内
  张道基和张道坤各自躺在雪白床单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张道基:原来革命这么有趣。
  張道坤:参加革命八年,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你小子第一次来就撞上了,真是命好。
  张道基:和我讲讲先生的事情吧。
  张道坤叹了口气。
  张道坤:若不是因为这场革命,我们肯定是不会遇到高先生这样的人杰,他应该是个艺术家,但为了中华百姓,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理想,明明是拿笔的手,却要持刀。
  张道基看了看自己的手。
  张道基:其实我的手,也是应该拿笔的。
  张道坤白了他一眼,转身不再理他。
  76  宾馆西餐厅  夜  内
  高占侠坐在一个角落里,白衣西裤,戴八角帽,脚边一只油画箱,一副留洋归来的艺术家模样,与这里的环境非常融合,一个穿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瞥见角落里的高占侠,注意到他脚边的箱子,径直朝他走来,高占侠起身,两人握手、拥抱寒暄,其实两人并不认识,对方伸左手握手,手上的腕表是确认的标记。
  77  宾馆西餐厅  夜  内
  联络员把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
  联络员: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放烟花。
  高占侠:烟花炸裂,绚丽夺目,杀伤力大,容易造成恐慌,便于逃跑。
  联络员:大手笔,三个人够吗?要不要帮忙。
  高占侠: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吧。
  联络员笑了笑。
  联络员:如果这次成功,革命热情必然高涨!
  高占侠:我等已破釜沉舟,死而后已。
  联络员站了起来,伸出手和高占侠握了握,这次伸的是右手。
  联络员:对了,前些日子在上海见到一个你的熟人,好像叫阿雯,是这个名字吧。
  高占侠身体抖了一下。
  高占侠:她现在怎么样。
  联络员:挺好的,几年前孙先生在日本见过她,印象不错。
  高占侠会意地点点头。
  联络员:今日见到高先生,果然是革命家,所谓画如其人,一点也没有错。
  高占侠:过奖了,不知道您在哪里见过?
  联络员:在黄先生的办公室里,挂在正当中,气势非凡,不是一般的常人能够创作得出来。
  高占侠:你见过黄先生。
  联络员:见过,他说你为革命牺牲了很多,对革命的理解,和对丹青的理解一样高超,都是艺术。
  高占侠笑了笑,联络员看了看表。
  联络员:不早了,我要走了,先生保重。
  高占侠:辛苦了,后会有期。
  联络员:后会有期。
  高占侠抓起联络员放在桌子上的袋子,送联络员到门口,自己上楼回房。
  78  宾馆单间  夜  内
  高占侠坐在房间里,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把左轮手枪。
  他漫无目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在镜子里看到了苍白的自己,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高占侠开门后张道基走了进来。
  张道基:能进来喝杯茶吗?
  高占侠点点头,张道基进屋坐下,高为其泡茶。
  高占侠:你哥哥呢?
  张道基:睡着了,明天干什么?
  高占侠:去现场看看,把炸弹装在什么位置。
  张道基:我们要杀的这个龙山将军是个大恶人吧。
  高占侠身体挺了一下。
  高占侠:我不知道,听说这个人喜欢藏书,藏了很多宋代的绝本,若不是敌我关系,真想去他的书房看看。
  张道基:先生不想杀他?
  高占侠:不是,必须要杀,他是清廷派来镇压革命运动的,他不死,我们的很多同志就活不成。
  张道基点点头。
  高占侠:早点休息。
  79  长堤  日  外
  高占侠与张道基来到长堤附近。
  高占侠:龙山非常谨慎狡猾,到现在也没有说具体哪天来广州就任,只知道这边张鸣岐已经非常着急,一直在催他。
  张道基:不管哪天,肯定是要来的。
  高占侠:我也在让香港的联络人打听,只是从天字码头到水师营一共三条路线,长堤、归德路、四牌楼,不知道他会走哪条。
  张道基:四条,还有一条路叫仓前街,路窄人少,如果他不想大家知道他来了,可能会走那条路。
  高占侠:我们只有三个人。
  张道基:等他下船后再看他往哪边走。
  高占侠:这样风险太大,一旦龙山进了水师营,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刚刚看到的三条大路,平民百姓太多,我们的炸弹里有毒药,怕会伤及无辜。
  张道基想了想:既然这样,我们就把他朝仓前街赶。
  高占侠:我想一下。
  80  仓前街  日  外
  仓前街原本已经是一条萧条的街道,两边的商铺生意惨淡,高占侠两人找到一处破败的档口,里面是一个卖凉茶的阿婆,两人一人喝了杯凉茶,高占侠观察到头上一棵大榕树的枝丫遮蔽了这里。
  高占侠:阿婆,这个档口卖给我吧。
  阿婆:这个档口不是我的,我只是在用。
  高占侠:那我给你五块银洋,借我用上十天,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了。
  高占侠把五块银洋放进阿婆手中。
  81  酒店房间  日  内   高占侠在纸上画出一张地图,又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放在桌上,张道基立刻拿过来,盘在手里把玩。
  高占侠:龙山下船后,一定要有人告诉大家他到了,我就在码头上等着,只要他下船,我就开枪告知你们。
  张道坤:先生是直接开枪刺杀,还是告知我等。
  高占侠:见机行事,道基在仓前街设置炸弹,等龙山等路过时炸死他们。
  张道基:怎样让他不走另外三条路。
  高占侠:若得到准确消息25日就任,24日夜间,我们可以在长堤上用油漆写上三民主义的革命标语,冲洗油漆很费时间,迎接的卫队肯定不会再从这条路走。
  张道坤:我做什么?
  高占侠:归德路有家咏春拳馆,你去踢馆,把他们从拳馆引到街头,街头打架斗殴围观者很多,龙山也不会从这条路过。
  张道坤:先生,这条妙计不像是您想出来的。
  张道坤一把揪住了张道基的耳朵。
  张道坤:亏你想得出,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踢馆!
  高占侠:还有最后一条路是四牌楼。
  张道基推开张道坤的手。
  张道基:我会提前在四牌楼爆破一颗炸弹,龙山就只能走仓前街。
  高占侠:大家一定要记住,只要我们伤及一个无辜,我们就算杀了龙山也不算成功。
  82  江面  夜  外
  一艘军船行驶在江面之上,龙山一个人坐在舱中,拿着一本线装的古籍看得津津有味,侍卫推开仓门进来。
  侍卫:将军,已经发出消息给两广总督,说您明天早上到天字码头。
  龙山点点头。
  侍卫:将军这个时候,来这么不太平的地方,也算为大清江山鞠躬尽瘁了。
  龙山:广州的革命党,应该也杀得差不多了吧。
  侍卫:安静了不少,李大人、张大人被革命党吓到了,李大人是告老还乡,张大人只等您去肃清乱党。
  龙山放下书,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
  龙山:我来了,他们的死期也不会远了。
  侍卫:大人英勇,到了广州,先在天字码头上岸,从码头到水师营,有四条路,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换上兵丁服装,从仓前街入水师营。
  龙山:一派胡言,我代表的是清国的威严,大路不走溜小路,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走大路,乘官轿,一切照旧。
  侍卫连连点头。
  侍卫:大人威武!
  龙山:给我准备一把枪。
  侍卫:明白。
  83 仓前街 夜 外
  张道基在仓前街观察了一会儿,找到那棵榕树,随即把炸弹固定在了榕树之上,身体轻盈,如鬼魅一般。
  84  长堤  午夜  外
  高占侠等三人在长堤边的石栏上用红色的颜料写了大量的革命标语及复仇口号,朱砂渗入石缝,鲜红醒目。
  85  天字码头糖水店  日  外
  高占侠等三人吃着早餐。
  张道坤:如果我去踢馆,今天人又没来,岂不是白踢了。
  高占侠:那就明天再去踢一次。
  张道坤放下筷子,盯着两人,两人都没有看他,各自吃着自己炒粉。
  一队背着长枪的清军突然从门前跑过。
  三人站到门口,看到清军朝天字码头跑去。
  张道坤看了看高占侠。
  张道坤:先生,您觉得你还需要去码头伏击吗?
  高占侠咳嗽了一声。
  高占侠:计划有变,道基去仓前街,我去四牌楼,道坤行动不变。
  张道坤做了一个不满的嘴脸。
  86  长堤  日  外
  几个清军骂骂咧咧地拿铲子铲墙上的朱砂,头目甲跑了过来。
  头目甲:别铲了,大家全部去码头,将军不从这条路上过了。
  几个清军扔下手中的铲子,和头目甲一起朝码头跑去。
  87  四牌楼  日  外
  四牌楼是最热闹的一条街道,路上饭店、商铺极多,高占侠乔装成一个闲逛的洋派纨绔子弟,在街道上闲逛。
  88  天字码头  日  外
  兵船已经靠岸,首先下来的是护送卫队,龙山不慌不忙跟在后面,前来迎接的副官慌不迭地跳上船。
  副官:久违了,龙大人!
  龙山看到来接自己的只是两广总督的副官,心情颇有些不快,所以只是朝副官点了点头,副官察言观色,立刻明白龙山的心意。
  副官:张大人这两日操劳打击革命党,对抗葡国海军的无理要求,身体有些不适,但他亲自对我说一定要安排好龙山将军就任的准备工作,就任仪式他一定会到场亲自宣布。
  龙山“哼”了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
  89  归德路 日 外
  张道坤走到归德路马路,这条路上多为生活比较底层的城市贫民,虽然道路宽敞,但两边鱼龙混杂,烟馆、窑子、赌档等五毒俱全。
  90  黑虎堂  日  外
  黑虎堂就在归德路正中央的位置,大門敞开,空无一人,张道坤走进去,站在院子中央,院子里放着各种练功的器械,兵器架上放了大量的冷兵器。
  张道坤:有人吗!
  无人回应!
  张道坤:踢馆了!有人吗!踢馆了!
  房间里传出动静,几十个赤膊光头,文青龙白虎,穿着垮裤的男子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来。
  武师:干什么的?!
  张道坤:踢,踢馆!
  武师:踢馆?!踢什么馆,这儿又不收徒弟。
  张道坤:我管你收不收徒弟,就看你不顺眼!咱们俩到外面练练!   武师:神经病,轰出去!
  几个大汉朝张道坤跑了过来,架起张道坤扔到了大街上。
  91  仓前街  日  外
  张道基在仓前街看自己昨夜布置的炸弹,却发现离自己炸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鸟窝,一只禾雀飞来飞去,应该是里面养了小雀。
  张道基一拍脑袋,左右观看,看到旁边有一根长竹竿,张道基走过去拿起竹竿,想把那鸟窝挑下来,无奈高度不够,挑起几次都只差一点点。
  張道基又准备起跳,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阿婆:靓仔,那鸟窝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张道基尴尬地看着树下站着的几个苍老的阿婆,还带着孙子孙女。
  92  四牌楼  日  外
  高占侠靠在街角的一根柱子上,旁边是一家西式餐厅,几个洋人坐在餐厅里高谈阔论,高占侠很不熟练地点了一支烟,站在餐厅门口,面对着长长的街道。
  一直坐在西餐厅里的一个白种人朝高占侠招了招手,高占侠没有注意,那人干脆走了过来,站到了高占侠的对面。
  杰瑞:嗨,MR高?
  高占侠一时想不起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杰瑞:我是杰瑞啊,京都,你办画展,我那时还是个策展助理。
  高占侠:想起来了,杰瑞,你也来中国了。
  杰瑞:现在艺术界流行印象派、抽象派、野兽派,我想收藏一批中国画家的画,所以暂时住在了上海,我觉得中国画的理念和这些流派都有契合,记得你当时和我提过中西绘画的折中主义……
  街口出现一阵骚乱,高占侠看到张道坤跑在前面,后面跟了一群光头赤膊的大汉,张道坤哀叹一声:甩不掉啊。
  杰瑞:喔,发生了什么?
  高占侠:糟了!
  93  仓前街  日  外
  张道基爬上榕树,踩着摇摇欲坠的树枝,把枝丫之上的鸟窝小心地摘了下来,下面的孩子们和买凉茶的几个阿婆正在抬头看着他。
  张道坤突然一边喊着:“别追了,跑不动了。”一边从树下跑过,后面跟着一伙膀大腰圆的流氓,吓得婆婆拉着孩子躲到一边,张道基从树上跳下,把鸟窝递给小孩。
  张道基:阿婆,快带孩子回家,等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阿婆:又要乱了,不让人活了。
  阿婆们说完带小孩跑回一家院子。
  94  马路上  日  外
  龙山将军坐在轿中,兵丁们已经绕过了长堤路,看到前面张道坤被人追着进了四牌楼,副官喊停了轿子,让头目甲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龙山见轿子停了,从轿子伸出脑袋。
  龙山:什么事。
  副官:没事,前面一条是四牌楼,是这附近最繁华的街道,两边有几家洋人和本地人开的馆子……还有一条路是归德路……
  龙山一脸愠怒,打断了副官的介绍。
  龙山:行了行了,内急,走最快的那条路。
  副官:明白,仓前街,快!
  轿夫抬轿狂奔,因经过专业训练,虽然抬着轿子,竟然超了卫兵,跑了最前面。
  副官一边喊一边狂奔。
  副官:将军驾到!闲人回避!将军驾到!闲人回避!
  95  仓前街  日  外
  张道基认真地检查了一番炸弹装置,却见得远处抬着轿子的轿夫一路狂奔冲了过来,张道基心中纳闷,看到后面的清军卫队也跟了过来,慌忙躲到了蔽体之后。
  轿子最先到达炸程之内,张道基拉动了机关,炸弹从天而降,恰好在轿顶炸开,浓烟之中,轿夫倒地,轿子惯性朝前撞去,龙山将军从轿中跌出,张道基连着投出三个炸弹,均在龙山旁边爆炸,龙山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
  张道基看了,闪进一个巷子里,按照既定的路线遁去。
  96  四牌楼  日  外
  高占侠听到几声巨响,杰瑞被吓到脸色苍白,他却淡定了下来。
  杰瑞:这里天天都是这样吗?
  高占侠摇摇头。
  高占侠:这里会变成最美好的地方。
  杰瑞微笑着看着他。
  杰瑞:MR高,你变了,在京都见到你,只觉得你像美术学院出来的大龄学生,现在你更像个有思想的男人!
  高占侠:杰瑞,谢谢你,可是我要走了,希望能再见到你。
  杰瑞遗憾地点点头。
  杰瑞:好吧,我会帮你策划画展!
  高占侠握一下杰瑞的手,转身朝街道的另一边跑去。
  杰瑞:高,上海见!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要为你办画展!
  杰瑞在背后喊道。
  97  四牌楼  日  外
  高占侠一边走脸上逐渐露出微笑,他看到街道上的人,还像平常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
  刚才的爆炸声已经告诉了高占侠一切,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有着眩晕的快乐。
  98  广州某美术馆  日  内
  陈纶沏了一壶新茶,焚烧的檀香已经烧尽,陈旗听得如痴如醉,转头去看那满墙的画作。
  陈纶:后来高师创立了岭南画派,他的许多画也成为岭南画派的主要代表作品。
  陈旗:后来他还是去画画了?
  陈纶:他去了上海,在上海办了一家革命画报,他不喜欢做官,在国民政府成立后就离开了。
  陈旗:为什么不喜欢做官?
  陈纶:因为这官太多了,不缺他一个,有革新精神、创造流派的画家却凤毛麟角。他选对了,现在大家只要提起岭南画派,就会想起他了,而岭南画派也成为中国革命史上,艺术与革命结合的一面旗帜,高师就是扛起这面大旗的人。   陈旗:那张氏兄弟呢?
  陈纶:他们去了美国,上次我去美国办画展,还见到他们的后人,杰瑞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他把高师的画推介到了欧洲,带到了纽约,在很多著名的博物馆举办展览,那些地方展览过梵高、毕加索、马蒂斯的作品。
  陈旗:邢雯呢?后来她怎么样了?
  陈纶沉思片刻……
  99 西洋宾馆  日  内
  高占侠等三人坐在宾馆的大堂里,三人显得轻松又疲倦,张道坤受了轻伤,眼眶和嘴角都是淤青。
  张道基:真是小气,原本还打算好好睡一觉,谁知道房间就被退了。
  张道坤:我是睡不着,床太软了。
  高占侠:不知道组织接下来怎么安排。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朝他们走来,高占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人竟然是邢雯,她走到他们面前。
  邢雯: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高占侠:你怎么?
  张道坤:你莫不是来举报我们的吧!
  邢雯伸出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下去。
  邢雯:龙山死了,上峰认为你们做了一件改变历史的大事,你们的丰功伟绩也会被写进历史。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显得非常高兴。
  邢雯看了看张道基。
  邢雯:你就是那个少年英雄,真是后生可畏。
  张道基腼腆地点点头。
  邢雯:你們兄弟两个立刻去香港,会有人接应你们,送你们去美国。
  张道坤:什么?要去美国?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都不去。
  张道基:我可以去。
  邢雯笑了笑递给张道基一个信封。
  邢雯:里面有船票,还有一张汇票。
  张道基从邢雯手中接过信封,塞进自己的怀里。
  邢雯转过头看了看高占侠。
  邢雯:先生,孙先生希望你能去上海,暗杀团的使命已经结束了,需要你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高占侠点了点头。
  100  火车站  日  外
  换上了长衫礼帽的高占侠,身边是旗袍少女邢雯,两人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101  香港码头  日  外
  张道坤和张道基来到了码头,张道坤把行李递给了张道基。
  张道坤:到了美国常写信回来。
  张道基点点头。
  张道基:哥,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张道坤:开餐馆,我一直想开家潮汕菜的餐馆。
  102 上海画院  日  内
  高占侠站在讲台前,一群小孩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画板和中国画笔、颜料。
  高占侠:笔枯则秀,笔湿则俗,虚空和留白衬托的是丰盈,枯败之上往往有春花的怒放。
  103  上海春天  日  外
  高占侠在自己的画室里一幅幅创作着与时代紧密结合的作品,这些作品均与革命事业有关,均与反抗和斗争相连。
  窗外,春天到来,百花盛开,生机盎然。
  【全剧终】
  责任编辑:杨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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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信  来信说,她在饲虎  因此她的炭火格外绚烂、斑斓  而我仅限于饲养黑色蚂蚁  并将它们散放在那雪白的稿纸上  春天是带着电啸叫着奔跑而来的  在河畔,柳树灌浆的枝条上  我练习跳跃、悠荡  并把一颗在漫长冬夜里冻僵的心脏  埋在事物与人间的矮墙下  南风终于想明白来处了吗  尽管饲虎的她,早已披上金色条纹  并脱离开带毛刺的铁栅栏  但我已在开春即融的雪地上  将万千行进的蚂蚁军团  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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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辽阔得像苍穹一样的夏季来临时,我浩荡的草木庄稼就捧出了金光闪闪的果实,这些在寒冬里诞生、成长,不断汲取泥土、阳光的肥料的草莓、油桃、黄瓜、西瓜、西红柿诗歌一样,一行行金灿灿红艳艳地把惊涛骇浪的历程和接受冬天的一切,完美地展示给夏天,当然它们不能迎接夏日的阳光雨露、风声鸟鸣、白天黑夜和日月交替,它们把自己奉献给大地,喂养了人,最后归于宇宙。  不用说,侍弄这些是艰辛又有乐趣的。赶在深秋前必须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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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心谣  塞外再没有风声传回来了  文字也没有刻在胡杨树上。死与不死  朽与不朽,不在一棵树上  石头上的《镇西歌》  一笔就是一片山河  故居被翻新,那几张照片花费了我  多少心血  “螺湖小筑”躲在黑暗的小箱子  如你的名字被遗忘了百年  当触碰到牌子时,你依然温暖如初  如一片山河在你的文字中  无人能夺去。陈列的东西  仅仅成了物件  搬山,填土,造景点。然而  有多少属于你的精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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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作家在走向经典化过程中,常会面对某种“延迟补偿”效应。所谓“延迟补偿”是指一部重要作品在面世之初并不能迅速获得认可,其影响力是在和不断变迁时代语境的摩擦中发酵和沉淀下来的。一部作品必须等待属于它的时刻的到来,更幸运的,会等来属于它的时代。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如是,麦家的《解密》如是,刘慈欣的《三体》也如是。当然,也有一些作品一面世就遭遇了属于它的时代,像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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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黑水和白水一直盘在我心里,扩展着无限想象和浪漫,冰凉的浪花时时让平缓的血液膨胀、干燥的眼睛湿润,汤汤河水安放着游走的灵魂,祖先的灵魂、我的灵魂和肉体的遗迹。  黑水和白水在甘肃河西走廊深处,都发源于祁连山,山里的黑水和白水在山的褶皱里左冲右突,跌宕成诗。山上十几条河流越过艰难险阻、无数陷阱、陡峭悬崖、深渊峡谷,从海拔四千多米的山上;从寒凉的垫状蚤缀、垫状繁缕、玉门点地梅、水母雪莲、莎草、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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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色的拖板卡车向前蛇行。路面上行人的大脚纷紛躲避。车灯从上个月起已经不亮了。前挡风玻璃看上去有些脏,只是司机不在乎。他坐在驾驶座上,从外边看上去一动不动。他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身子坐得笔直,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似乎抓着操作杆。车外悬着的黑色后视镜差点刮到街上的廊柱,但车轮前进方向稍稍一偏,又绕过去了。如果看得仔细,可以发现后视镜照不出人影。车后拖着一节半挂车,随着牵引车的方向慢半拍行进。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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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水回来的消息比他出走的消息传播得要迅猛许多。  他离开的时候,悄没声息的,庄上的人们过了个把月之后,才意识到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清水打了半辈子的光棍,家里没人儿,只有邻居家上了岁数的张老太太对人说,清水呀,进城打工去了。人们就问,都快半百了,又是孤身一人的,还出去折腾啥?老太太俏皮地抬抬眼,那咱咋知道。还有好事儿的人接着问,他去哪个城里了?老太太敲敲身旁的拐杖,那我老太太哪里知道啊,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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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科技馆要来大人物了,人物大到什么程度,馆长老林说,组织上有纪律,还不能公布。大人物来的时间初定明年四月,满打满算还有半年,上面会有系统的方案,展陈、安保,甚至改建。老林说到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舌尖、牙齿的距离相当近,送气很长,老林年轻时在汽轮机厂当工人,汽轮机厂的管乐团很有名,老林在那儿吹过双簧管,现在还坚持每天一早到山上吹长音,故而“改建”二字,音量不大,却送到了每一位员工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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