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福帝姬第二部(连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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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集提要:完颜皓押送朱后惠福帝姬一行至胙城休整,与完颜撒马一行会合,柔福帝姬与刑妃被迫骑马损胎,两行金将头目私下易钱交换各自押送的皇族女俘玩弄,完颜皓为护朱后母女斩杀国禄。
  导语:山风烈烈,吹起她雪白的斗篷与长裙,极目远眺,流云似海,桃花深渊,崖高万丈,望不尽的故国江山,念不够的深宫旧梦。
  宿命
  汴梁寒春的冻雨在窗外淅淅地落着,十六岁的少女帝姬惠福闻到一阵阵腐尸般的恶臭,听到时断时续女人的哭声,连茶香也掩盖不了,诺大的庵庙里只有她一人。不知带她来这里的林婉清去了哪里,只能寻觅着那哭声的方向,终于看到那幅传说中画着地狱的壁画。
  幽暗混沌的壁画里,被虎狼撕碎的女子的尸体支离破碎,血流如注。她们的游魂四处飘荡,啼哭不已,惠福正仔细看时,却见那壁画突然如浓雾弥漫过来,她惶然后退不知所措,黑雾中突显出一个青年男子魁伟挺拔的身形,他剑眉朗目,长发束辫披肩,赤金抹额,坚实的肌肉与其披具的铁甲狼裘相互辉映,竟有一种摄人的阳刚之美,他低头凝望着她,目光如炬,让她迷惑而恐惧。
  她看着他的红唇,若不是那么可怕的金军装束,他一定是壮美绝伦的男子,若是把这次所有的青年举子召集在一起由她择选,她依然会一眼看到他。“严皓,是你么?”她怯怯地问,然而他向她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像一只力大无比的野兽将她拖进了地狱图。
  惠福恐惧地尖叫着,拼命去掰他的手,但她的声音很快被他的大力掐灭,然后他变成一条黑色的巨蟒一层层缠绕着她,再如一个钝器穿透了她的身体,喷吐出毒汁,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毒汁化作无数条小蛇在扭动,它们是寄生于她腹中的虫子,吸吮着她的血肉,让她一阵阵恶心……
  惠福从噩梦中惊醒,不停地干呕起来,她痛苦地捂着胸口,那个男人抱着她,给她喂着温水,他的脸还原成俊男的模样,眼里满是温柔。“弦珠,你有我的孩子了。”他轻轻地说着。大手热烈地抚摩过她雪白香软的肌肤,吻也随之落下, “不要碰我。”她痛苦地呻吟着,抬手推搡着他的嘴唇。但他很快握住她的手腕,按在枕上。
  他的吻,像烈火,燎原她的全身。
  我的孩子在你的身体里,他得意地在她耳边呢喃。
  另一间驿馆里,柔福帝姬被小衣塞着口,圆睁着杏眼,红色的衣裙与雪白的肌肤相映在惨白的月下。若说强暴她的是人,不如说是野兽,那人掌着一把插入床隙的短刀,以防蹂躏柔福时发生类似于国禄被杀的惨事,“若有人拦着我尽兴,我就剁了他。”完颜宗贤暗暗想着。
  救下朱后的完颜皓没有来救柔福,她并不是他所押解的女子,更重要的是他还沉浸在快做父亲的喜悦中——
  他彻底得到了心爱的女子并与她合而为一了。
  “挣扎什么呢?”巡夜的邓珪小声自语道:“女人落到这个地步,还能怎样?除了死掉的,还有没被金人玩够的帝姬么?什么金枝玉叶,都是残花败柳了。”
  惠福在挣扎间差点咬到完颜皓的手,他迅速挣脱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看着她的脸慢慢地变红,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他的脸逆于月光之中是黑色的,他掌控着施加于她身上的力道,很快轻轻放开,她大口喘息着,如濒死醒来。
  他在黑影里笑着说。“明日就到雄州了,再过国界就是真正的北地,我要亲手宰鹿给你和我们的儿子吃。”
  断崖
  从上一个驿所起,队伍中就开始有了韦妃与柔福帝姬共侍一主的传言,自从北渡之后,与其它几起队伍分分合合,间闻许多惨事,仅仅一个夜雨,便有不少在金军帐中避雨的女子被摧残至死,完颜皓对本队的女子尚是爱惜,虽严禁强暴女俘,但宋女在极度惊惧与孤苦中易为金人所哄弄,所谓若是从我,在北国必不受苦之话人人可说,不过空口陈诺,但为活下去的渺茫意愿托身于金兵的女子为数不少,往往入夜,便是不堪。这让以贞守志的朱后十分绝望,自从在砟城界受到惊吓后,她便难以入眠,久而久之,两颊竟可怕地凹陷下去。有一次竟持刀自戮。幸好被金人发现,硬是又救下一条命来。
  绿翘在阿里布的教授下学会了骑马掌弓,他为她改装了一张小力道的弓,然而她练熟之后的第一枝箭却是指向他的,锋利三棱刃闪着寒光,对着阿里布的前额,她拉了个满月,阿里布骇然,赶紧挥开她的弓,但她的速度更快,利箭离弦而出,他慌忙躲闪,箭从他的脸侧掠过,瞬间削掉他的小半个耳朵。血花飞溅,风中的腥香更激起了她的斗志,绿翘再上一箭,却被阿里布一把握住,“你杀不了我!”他低声道:“若被人发现你的杀心,你就是一死!”绿翘正在兴头之上,哪肯罢休,她从袖中抽出藏匿的匕首猛然捅向阿里布的胸膛,阿里布没料挨了这一着,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你这个笨蛋,不知道躲吗?”他听到她的话反倒宽慰起来,绿翘赶忙解开他的衣服为他包扎止血,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她这次再没躲闪。他的瞳子里映着她洁白的脸庞,染着他的热血抹就的胭脂。
  到雄州驿站的时候,绿翘为弦珠掌灯,她发现她沉静的眸子突然闪亮起来,她随她的目光转过脸去,看到驿馆的墙壁上题着几行似是女子所写的娟秀小字,仔细看去,竟是一阙减字木兰花。惠福在晃动的烛火下默默地念起来: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那是跟她们相同命运的被掳夺的宋女用血泪写就的词章,她默默念了几遍,一字字如冰针扎在心上,深入见血,绿翘将窗帘卷起,月光如洗,透过窗棂像一只扣在她身上的牢笼,惠福仰头遥望那枯骨一般的月亮,黑发披曳而下,脸色和月光一样惨白。“这雄州实是中原的最后一驿,大宋过去与辽国划定的江山地界就在这里。过了雄州,无论风土还是人情都属北地了。”绿翘想起白日里队伍中有人这样说过,她看着帝姬逆光中的侧影,如化石一般凝固,手轻抚在小腹,她的细腰没有往常那么纤秀,微微隆起,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管是太上的公主,官员的千金,还是庶民的女儿,到了这里,都已沦为金军的肉奴,殊途同归。   惠福脸上没有丝毫为人母的喜悦,她的眼睛极深而黑,里面有一幅泼墨的小写意山水,那是皇家画院里一个新晋待诏的作品,他本是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因追寻书画的真谛来到大宋应试,被选入画院,他笔下的北国山水不同于江南的细致精巧,而是气势滂沱,那时她对这画的印象极深,为北地高山的雄伟所吸引,而让人真正心悸的却是山崖之下的流水与桃花。
  “请问李先生,那画上的高山是哪里?”回忆里,李待诏在惠福的问询下激动而忐忑,“回禀帝姬殿下,那是猎熊山,宋金的地界以此而分,我画的是雄州回风崖一带,于崖上观,垂落万丈,流水恬然,桃花开处自然是风光秀美的大宋了。”
  “果然好图,若日后有暇,真得去游玩一番。”惠福手持画卷微微笑着,她织金的柔绿面纱下,倩影如雾笼芍药,隔着云端,“那里很是危险,不是殿下的去处。”“常有金蛮越界抢夺财物女人,还是不去的为好。”李待诏惴惴道。惠福只能看了又看,叹息道:“如此美景不能亲览真是可惜。”
  惠福的美目,如月下的深潭,幽幽荡漾起涟漪,飘来几瓣娇艳的桃花。
  完颜皓进来时她正欲解衣而眠,脱尽中衣,唯有一片藕色的抹胸。他看着她肩头展翅的蝴蝶,仿佛振翅要逃,他握住她圆小的肩膀,将那只蝴蝶攒于手心。温柔地吻她,很快解落了她的抹胸。完颜皓拥她入怀,如过去一般与她温存,她玉白的肌肤晶莹剔透如披月的轻纱,是坠入红尘的仙子。他很快沉醉起来。她在他耳畔轻轻说:“大王,在汴梁时我便闻得猎熊山上回风崖的胜景,我想去看看。”他对她无所不依,点头允诺。
  惠福眼中的秋水慢慢凝结了,如冰一般,完颜皓的身体在她的眼中变得透明起来,她的目光穿透他,到窗外的月亮上,明天,她要穿像月光一样素白的衣裙。
  次日,一身缟素的惠福被完颜皓抱于马上,她叫绿翘拿出所有的白衣挑选了一套,最外面的却是一顶小狐春斗篷,织着浮水的冰片一般的梅花,只在光照之下才看得到月亮般的光华。“你喜欢白狐?”他问:“这个不如我们长白山的好,就是十分少见。是我们女真人订婚时男人送女人的信物。下次我们完颜部冬狩时,我为你猎一只最好的来。”
  一路上他找着各种话头讨好着她,但惠福一句也没有答理,她总是在不经意中显现出上国公主的骄傲与对他的藐视,神情十分淡漠,发髻上只有那枝他送她的丁香簪儿,她乌发蓬松,一身雪衣在回风崖上十分美丽,仿佛落于山巅的云朵。
  “这个界石废了,此山南北从此都属我大金!”完颜皓一脚踩上没于荒草的界石,笑呵呵地说着,然而惠福只是在他转头的功夫就来到回风崖向南最突出的山石上,山风烈烈,吹起她雪白的斗篷与长裙,极目远眺,流云似海,桃花深渊,崖高万丈,望不尽的故国江山,念不够的深宫旧梦。她感到在这样宏大的天宇里,自己的身体渺如羽毛,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起,她愿以最决绝的方式重返故国,想着自己将粉身碎骨,没于幽溪的凄凉,不由得长叹一声,她没有能够在延德宫死去,但还有最后的机会留在大宋啊。大雁从头顶展翅而过,发出悠远的叫声。她模糊间听到那个男人在叫她,“那里危险,你要小心”他过来想拉她进去,却不料她头也没回,径直往万丈崖谷一跃而下。
  哪晓得完颜皓的出手极快,他在她落下去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山风吹起她的衣裙,是一朵绽放于峭壁之上的花。他抓紧她的手往上提,却没料到她另一手从发髻中抽出那支丁香银簪狠狠地向自己的手上刺去!
  完颜皓发出一声痛吼,差点让她坠落,他自己也被带到崖边,碎石跌落,他单膝跪在崖石上,一手支撑一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手。然而,银簪一下又一下地狠刺在他的手上,惠福把全部的恨意都倾注在此刻的挣扎里。他怒目圆瞪,鲜血滴落,在她素袄上绽出鲜红的梅花。惠福咬切有声,浑身颤抖,发出蛇一般暗暗的嘶吼。然而他的手,却如铁铸一般,绝不放开!
  他的热血滴落在她娇面上淌进她的嘴唇,让她的心从坚硬变得柔软起来,她咀嚼着他的腥甜,恨意中泛起微甜的心悸。在他的血色里,她看到仲春汴河边的柳丝,看到自己惊惶地躲在他的身后,他赤手空拳以一当十对付那些刺客,而为了挡住刺向她的长剑,他的鲜血为她飞溅。“严皓,你永远是属于我的…可是你却不会同我共赴大宋的死,我又不能与你共享金国的生。何必要强求对方,就此分开吧。”
  “放手!”她的声音决绝,眸子清亮满念恨意与忧愁。但很快,惠福的美眸里突然掠过一丝惊惶,如浮于春冰之上的薄雾,这惊惶的雾越来越深,覆盖了她的鄙夷,渐成恐惧。他逼近的脸,咬牙切齿,她开始大力挣扎,然而却像一条上了钩的鱼。
  她被他一下子提起来,丢在旁边的草堆里。他张着手喘着气瞪着她,胡乱在袍子上抹去了血迹。惠福很快爬起来,提着裙子往另一个方面逃跑,他没有立刻追她,只是站在崖口望着,山路并不平坦,她摔倒了好几次,扔掉了那件累赘的斗篷,緾足实在是在这种山路上跑不快,在她第五次摔倒的时候,她听到背后响起了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的眼泪奔涌而出。
  他从马上探出身体,一把擒住她抱在怀里,拨转马头再往山顶上去,将她扔在一棵底下生着厚厚苔草的小桃树下,随即跳下马来,她再次将那支藏于袖中的银簪刺向他,他夺走她的簪子,将她的双手捆在树干上,开始扒她的衣服……很快,她晶莹的肌肤暴露在阳光里,惠福一直在挣扎嘶叫,小桃树上的花朵纷纷摇落,在她的肌肤上他留下的血迹相映生辉……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癫狂的抗争。
  她的眼中,那星亮晶晶的火焰彻底熄灭了,她的身边所有一切都暗了下来,耳畔只有男人如贪吃的猛虎一样的蚕食与喘息声。
  绿翘再一次见到主子时,她被包在他的披风里扛了回来,除了那幅皮裘,身无寸缕。她乌黑的长发在他肩头随风飘动,露出一只赤足緾着月白色的裹布。
  “帝姬的衣裳呢?”她问他。“丢山崖下了,代她去死!”他简短地回答。“从此之后要换穿我大金的裙袍了!”
  沧溟
  燕京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完颜撒马兄弟与宗贤等人押运的宋俘到了,此后再也不用对抗宋军残部,为展示在大宋掠来的惊人财富和美女,完颜皓令人将随行的黄金珠宝装满一辆又一辆牛车,并将南华之战中缴获的宋国火炮战车重新拼装齐整。插上金国战旗,将本起中的皇室女俘一个个押上战车,从朱后,慎妃,到惠福、柔福、洵徳三帝姬并最小的柔嘉公主,一个都没落下,她们在宋国多变的云鬓被金国简洁的发辫代替,身着女真左襟女袍,愁眉不展。然而另外的数千贡女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她们衣着破旧,病容憔悴,被用一根长绳像穿鸡鸭一样串起,跟在战车的后面蹒跚而行,而在两侧押送的,则是出征归来的西军铁骑。   金国百姓如潮水一般地涌来,欢呼观看,战车、财宝、美女,铁骑,传说中遍地黄金,富得流油的大宋,传说中花容月貌,美人遍布的大宋。终于被大金的勇士卷入囊中,如南朝的眼珠一样珍贵的上国的公主,被他们用尖刀从宋国这个巨人的眼眶中生生剜了出来,他们敲断了巨人的脊梁,喝干了他的血,割下了他所有的筋肉。他死了。
  人群里的金国青年们感到热血上涌,黄金白银晃花了他们的眼,高高在战车之上,烈烈黑色的战旗之下,他们看到那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的青年战将,完颜部的王子意气风发英俊的面容,而在他强壮的臂中,搂着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
  她有着似雪晶莹的肌肤,墨玉般乌黑的秀发,北国佳人没有的轻盈娇小的身子。完颜皓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春天的芳香弥漫了他的胸膛。宋女在金国百姓的欢呼中战战如羊,朱后无力地趴在战车上,她面色苍白如纸,头脑轰轰直响。她勉力支撑着,冷汗直冒。
  队伍行至燕京集市口,完颜宗贤吩咐了几句,便有金兵将前几天已挑选好的一串串贡女拉上了圆台,“郎主下诏,把这些姿色一般些的在国境内分批卖掉,美艳的献给本部,好让我们省事,不然一路死去也是浪费。”宗贤跟完颜皓说着,他听了点点头,笑道。“我押皇眷们先去馆驿,免得她们看了痛心。”
  这里两人正说着,背后却发出一阵女子的哭叫声,两人转头看去,原来是朱皇后晕厥了,慎妃与侍女们慌作一团,年幼的柔嘉正趴在她身上大哭。
  惠福漠然看着,一路上这样的事情见得太多了,多少女子死去,光朱后就自杀过三四次。北国春天的空气依然干涩,那些要被卖掉的女子像牛马一样一队队被拉走,她依稀听到押运的金人快活地说着女真话:“一个女人才十两银子,实在是便宜啊。”“这燕京多年没女人的汉子可快活了。”“燕京只是卖掉一小部分,主要还是卖到东北去,给那些女人少的地方。”“上次这样卖人还是灭了大辽吧?真是让人捡便宜。”“我大金勇士战无不胜啊。”
  那些即将被卖掉的女人们衣衫褴褛,从战车前蹒跚而过,她们曾是王府千金,小家碧玉。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丈夫的心头肉。吃着鲜鱼香米,弹着瑶琴锦瑟,住在绣楼香闺。而如今都沦为地上的尘埃任人践踏。
  而自己,跟她们又有什么不同呢?惠福看到远处人流涌动,那是等候买奴的金国百姓,她深深地长叹了一声,低下头去,一个落在一队最后的蓬头垢面待卖的女子让她心头一紧,那竟是信王的娉妻,分给西军大将索塔的朱琳!
  “朱琳……朱琳……”惠福在她经过她所在的战车时轻轻地唤她,那个女子抬起头来望向她,她苍黄的脸上挤出怪异的笑容。“殿,殿下……”她翕动着嘴唇,转身想向她走来,然而几步之后却被绳子扯住了,此时惠福才发现她的腿竟是瘸的,“那个索塔打断了我腿,又把我转手卖了……”她木然向着她说。“殿下,你可是全的,要小心……。”惠福慢慢地跪下,从围栏里伸出去手去,她也努力伸过手来,她紧紧地拉住她,汴梁的初遇如在眼前,锦车争道,珍扇相对,那时她是即将出嫁的王妃出游,候门千金,珠环翠绕。她是大宋公主私访,一柄羽扇当得万户之税。她震摄于她的奢华之下,顿觉金玉皆为尘土。而如今,她们又是什么的,同为供蛮人泄欲的肉奴罢了……
  “快走!快走!”押送的金人跑了过来,鞭子抽在朱琳身上,“殿下,你,要小心……”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鞭子爆响在她前额上,淌下鲜血,她的最后回眸,向弦珠绽放出一丝诡魅的笑容。
  进入北国故地之后,山野浩漫,风物萧瑟,景色与中原殊甚。还要再行数千里才能到达上京。而去来州三十余里地外,便到得东海岸边,那大海竟是从未见过的壮阔景像,俯挹沧溟,与天同碧,穷极目力,不知所际。海边有寺一座,名叫海云寺,寺后温泉两眼,居室雅洁,完颜撒马便令队伍休整,拜佛许愿之后,男女分开,浴于温泉。女泉在头里,绿翘要为惠福拿衣裳,便抄近路从男泉旁过,却见阿里布光着膀子在边上擦澡,看到绿翘远远看他,竟转身面向她憨笑起来,两人从未真正亲近,绿翘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拿块石头砸过去,但又怕引得边头的人来,把他激起赤条条爬上来拉扯更是不好,便咬着牙暗暗说,死蛮人,下次若是撞见你一个人,非拿箭再射破你胆不可。可不知为何又开始惦念起他来,再三回望。
  惠福的身子日益沉重,小腹已开始隆起,当她脱去衣衫的,她的肚子引起很多同行女子的相顾,她们都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柔福慢慢走过来,轻轻地抚摸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愿怀仇人的孩子?弦珠摇了摇头,柔福的脸抽搐了一下。然而在惠福穿好衣服的时候,绿翘突然尖叫了声,原来柔福的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把尖刀,正向这边扑来。“妹妹,你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快让我把他从你的肚子里挖出来!”惠福悚然,转头就跑,绿翘迎面拦住发狂的柔福,迅速夺刀,她俩摔倒在地,柔福力大惊人,竟将绿翘一把甩开,她爬起来还没跑几步便被一块石头迎面砸中,扑倒在地,还要起身时被闻声赶来的完颜皓按住,他掐住她的脖子往一边拧去,柔福被拧得眼凸舌伸,眼看着就要被拧断,惠福跑回来死死拉住完颜皓的手拼命恳求。“不要杀她,不要杀我姐姐啊。”
  完颜皓推开柔福,让两名金兵将她带走看管,将弦珠紧紧抱在怀里。“她们都疯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等到了上京,我要按大金的风俗迎娶你,请你的父兄都来吃酒。”
  弦珠抬起脸儿静静地望着他,此时已是夜晚,白沙细细,柔软如绸。明月如镜,高悬于海上,水天同色。若不是国仇家恨,这是多么柔情的夜晚哦,然而……她空茫的目光穿透他的身体,看到姐姐留下的血迹,在海底焚烧的皇宫,欲哭无泪。“我今天看到你们礼佛许愿,你在佛像前跪了很久,许了什么愿呢?”他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地问她,眼里满溢着柔情,。
  “我请菩萨保佑,让我早日回到故国。”她小声而坚定地说着,他失望地长叹一声。
  一路向北的行程中,金军带俘虏日行一百八十里,比中原时候更为迅疾。为了不耽误行程,得了重病无法跟随的女子往往会被沿路丢弃,没有了游击的宋军,金兵更加糜烂,比之美艳的少年帝姬柔福,完颜宗贤仿佛更加宠爱康王的母亲韦妃,有人说韦妃是为了代邢妃受辱,有人说韦妃贪生怕死,远不如朱后贞烈。但是几个都统都明白,那是因为南边的张邦昌退位,将玉玺供手献给了赵氏仅存一脉的康王。   “这样我就是南朝新主的老子啦!”宗贤醉酒后得意地喳喳。鹿肉的香味弥散在旷野,但完颜皓的心中略为沉重,因为很快要到堪称地狱的沼泽了。
  那是辽河通过的地方,叫兔儿涡与梁鱼渡,地势卑下,处处泥泞成洼,芦蒿高长,而有些地方水深竟比人高,此时已到了夏季,蚊虫颇多,人人重裳披衣。弦珠听着耳畔虻虫嘶叫,十分苦闷。完颜皓令军士在牛马背上绑好布袋兜子,让女子们一边一个躺入其中,便下令往沼泽中去。一路上如在水中行走,忽溺忽出,苦不堪言。为了照顾好惠福,完颜皓载她同骑,若有深水至时,便将她抱起把她扛坐于自己肩头,一手扶住她的腰身,而一手托住她的纤足,水深没过马背,甚至到他的腰间,都不曾沾湿她的裙子。绿翘不比那些贵女无用,她一双大脚,骑技尚是娴熟,竟能执缰立于马背,阿里布一路跟从扶持,很是用心。而女俘中,唯这对主仆尚能体面,其它的女子,多是泥泞满面,脏污入口了。等过了三十八渡,清点人口时,发现有些贡女已在兜子中溺毙,而邢妃两个三四岁的宗姬也没能幸免于难。溺死的女子和孩童的尸体被并排放在泥地上,撒马下令让士兵挖出坟坑来淹埋,人群中一片寂静,这些饱经折磨的女子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唯有憔悴的邢妃缓缓跪下,慢慢地爬到自己女儿旁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垂首战栗。
  完颜皓实在看不下去,叫人把邢妃拉开,令士兵开始掩埋。
  那两个女孩白净的小脸被泥土一点点湮没,让他觉得一阵阵悲恸,他猛然想起那个兔子一般可爱的柔嘉,但并没有看到她。正在这时,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大王救命,快救救小公主吧。”完颜皓低头一看,见是朱后的侍女,“有人说看到她,她害怕被水溺到,自己爬出来蹲在一小处干地上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来。”“就一小孩,自已淘气作死,管不了她。”宗贤在一边嘀咕着。“这天已黑,再去沼泽怕是危险,踩到深泥,连人带马都陷进去。小孩死了几个,最多再添一个吧。”“求求你,大王。”那侍女悲泣道:“圣人娘子只有这么一个骨肉了,而那孩子又最喜欢你,你看在她是你外甥女的份上救救她吧。”
  天黑得很快,刚刚走过的沼泽地已在夜色中模糊起来,漆黑不见边际,如随时可以吞噬人马的巨口,完颜皓沉默了一会,他看了一眼惠福,叫上几名亲兵。“我们要找到柔嘉,只能再走一趟,你等我!”
  他从牛车上抽出自己的铁槊探路,骑着鬣黑领着亲兵往沼泽地去。
  惠福的心里抽搐了一下,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感到心里有一种东西正被慢慢地抽离。在这边,宗贤开始叫大家就地扎营,。
  遥远的黑暗中,回应完颜皓的呼喊,依稀传来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姑爹,救救我~~”
  下集预告:柔福见到仇人宗望,开始复仇计划。众人经历千辛万苦到达上京,郎主赐婚,但汉女只能为妾,完颜皓举行了隆重的纳妾礼。暗恋他的辽国公主耶律璇玑指使被冷落的侍女阿露暗害惠福被完颜皓识破。宗翰放顺德帝姬夫妻团聚随徽宗同去五国城,却被东军都统习古大王撞见,噩运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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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人的一生中能够定格的镜头有多少,我只知道眼下的美好。就在那一瞬,我重新捡回了被遗忘了很久的心跳。  1.  七月初,我从里昂来到阿尔卑斯平原。坐火车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火车站外有个稍显臃肿的白发男人戴着小礼帽,他看到我的时候便冲着我挥手:“梨晚,你真的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  这人是我小姨的好友让·巴侬,在此地拥有一座葡萄庄园。这个夏天,我将要在这个先生手下打工学习葡萄采摘以及少许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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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她不怕失去他以后被孤独岁月吞噬,也甘心怀抱遗憾寂寞地行走,只愿他从此都活在泸沽湖的春日,永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人。  1  白梦辞在三年后的深秋重回泸沽湖,那里蓝天白云草长莺飞,景致一如她离开时的那个春天。  有变化的只是南渡而已。阔别三载,他饱受高原阳光照拂,肤色已然黝黑如本地人。魅力有多种款型,他如今是成色厚重到冷峻的那一种。突出眉骨下眼瞳深陷,只需斜睨一眼,就能把爱慕的心冻成玻璃,在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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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官已半月有余的《欢乐颂》依然是办公室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各大公众号争相借势营销的热门话题。  许多人问我,喜欢里面的谁。其实每一个角色,我都不怎么热爱。因为每个女主都像是从土里长出来的,那么鲜活逼真,你知道,太过真实的事物总不那么讨喜。  樊小妹哭泣的那一段,许多人为之动容,甚至有朋友在朋友圈截图说,谁知道她的支付宝,我好想给她打点钱。  我笑了,结结实实地点了个赞。  但其实这部剧里唯一让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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