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相信“浪子回头”,还是“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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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刚满20岁的我与家人发生了冲突,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当时身上只有几十元,没钱进厂,又不甘低声下气回家,只好听信别人的介绍,远嫁东莞一个偏僻的水乡。自从嫁给他,我的泪水就没有停过,身上总能找到他施暴后的伤痕,常常是旧伤刚好,新伤又来。
  为了讨好他,我早出晚归跟着他出海打鱼;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我也曾经努力去学游泳,但不知是自己天性怕水,还是缺教练指点,最终还是半途而废,而且还差点葬身于大海。每天带着两个小孩坐在那只3米长,1.5米宽的小船上,望着岸上喧哗的城市,人来人往;望着高架桥上,通往东西南北的车辆川流不息,我的心里就很向往。当我回头看着,没有生活目标的他蜷缩在小船一角呼呼大睡,再看两个晒得又黑又瘦的孩子,我的心很难过,我觉得对不起两个小孩。作为一个母亲,不但没有带给孩子快乐、幸福,而且整天带着他们在海上日晒雨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改变这种生活。
  有一天,吃晚饭时,我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我们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好吗?别再出海打鱼了,我们一起学做生意吧!为了两个孩子……”“啪”一声,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一手拍在饭桌上,大声对我吼叫:“你妈××,什么都不会,还想学人做生意,你快去吃屎吧!为了孩子,现在什么时代?自己养自己,一切不理。”我听了也大声对他说:“孩子是我们的,我们都有责任去抚养孩子,既然你自己养自己,那我也没办法,我只有不和你一起出海了,因为我要学做生意,学挣钱,我要给孩子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我告诉你,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只要有我存在的一天,我发誓,决不让孩子受苦受难。”当时,我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这也许就是一个母亲维护孩子所激发的一种母爱吧!
  就这样,我没有跟他出海打鱼了,他也没管我。他出海回来就去赌钱,赢了就去酒楼喝酒,输了就借,我也不敢管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我借来300元,花了50元买了一架旧单车,剩下的就去进烟花、玩具之类的货回来,每天早上去村头的市场摆早市。那时,刚好是农历十二月初,过年的气氛渐浓,孩子们都喜欢买烟花、玩具,所以我的生意很好,三天就去进一次货回来。十来天,我就把所借的300元还清了。在这偏僻的水乡,想进有创意又实惠的玩具,必须要坐渡船去城里采购。每次去进货,都是天没亮就背起小儿子出发,傍晚时才能回家。无情的寒风吹得我全身发抖,但一想起孩子,我又提醒自己,要勇敢,要坚持。就这样,我背起小儿子去进货,去一村接一村摆摊。虽然他从没留给我吃,也从没帮过我,但我看到自己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挣的钱一天比一天多,我从心里流着泪安慰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年,我给了他1000元过年用,他没有多谢我,但我想,起码让他明白做生意好过出海打鱼。
  春去冬又来,年复一年,两个小孩也上学了,我也积下了一笔小款。我大胆地拿出这笔款,投资了一个小小的养猪场。为了节省饲料,我每天要踩三轮车去酒楼取馊水,风雨不改。为了进一步了解科学养殖,我买了很多关于养猪的书,一边学一边做,大事小事我亲力亲为,几个月后,卖出第一批猪,我就把投资进去的成本挣回来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年,由于物价下降,我的猪场亏了几千元,就因这几千元,他狠狠地打了我一顿,他怪我害得他破产。我遍身是伤,在床上泪流满面躺了三天。那三天,我想了很多——想过死,想过离婚,想过跟别人私奔。但是,选择死是一种懦弱,不像我的性格。选择离婚,最受伤害的是两个孩子呀!我怎能这样做?选择私奔,再找一个男人过日子?可是,我这一生已输过一次,我再也没有胆量,拿自己的命运赌第二次。为了孩子,我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人生,更不可以就这样躺在床上。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不管那些本地人怎样嘲笑我、鄙视我,我昂首挺胸尽管被打得鼻青脸肿。走了几个市场,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租下一间20平方米的店铺。我把剩下的钱全部投资了士多店。士多店旁有两个砖厂,又接近学校,我又会做珍珠奶茶、卤水、茶水蛋之类,小小士多店,货源齐全,生意特好,一个人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他看到我把士多店经营得有声有色,他也有所改变,有时也过来帮我忙,那段日子,我感到很开心,但是好景不长,那年初,本性难移的他,在赌场上欠下别人很多债,他要我把存折给他,我给了,但没有把密码告诉他,只剩存折上那一点钱,要留给两个孩子交学费。任凭他怎样威胁我,我也宁死不屈。失去理智的他,不但把店里的东西搞得乱七八糟,还毫无人性地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从楼上拖到楼下,不停地打我,要不是左邻右舍相劝,我也许会被他打残。
  看着关了门的店,我流出了绝望的泪水。十多年来,经过多少风雨,多少磨难,我跌倒再爬起,这一次,我真的累了,再也不想挣扎了,我想放弃自己,一了百了。就在我绝望无助时,两个小孩走到我床边,抱着我,流着泪说:“妈妈,您走吧!离开爸爸,出去打工吧!这样您会好过些,您放心,我们都长大了,您不用担心,不管您去到哪儿,您在我们的心目中,永远是个好妈妈。”望着两个懂事的孩子,我又看到了希望。是,没错,孩子长大了,需要人挣钱供他们上学呀!如果我就这样……那不是等于我做母亲的毁了他们的前程吗?不,我要用我单薄的肩膀去为他们遮挡风雨,我要用我勇敢的意志陪他们走上人生起跑道。
  就在当晚,我心如刀割含泪告别了两个小孩。坐上了一辆长途卧铺车外出打工。我没有回娘家,我不想把在广东这十来年的一切让父母知道,因为他们都老了,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担心。所以,我在广东佛山下了车,凭着自己的坚强和自信,在一家商场做了一名销售员。如今,能吃苦耐劳的我,已是商场负责人,虽然是打工,但起码有一份优厚的工资,可以供两个小孩读书,两个小孩的生活也可以说丰衣足食。
  离开他也很久了,也许那段分别的日子,他也面壁思过吧,所以他也时常打电话向我道歉,并请我回家,但是,我没有点头,因为我不能失去这份工。再说,我不知该相信“浪子回头”,还是“本性难移”。回想起以前一切的一切,我举棋不定,我真的不想那样过日子。
  (读者来信 责编可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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