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刘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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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要分家了。这事说来有点不可思议,我爸弟兄三人,各自娶妻生子却始终没分家单过。究其原因,除去他们兄弟团结,更重要一点是因为刘老太太心疼仨儿子,一直坚持着不肯分家!
  刘老太太是我奶奶,我私下不称呼她叫她刘老太太,是因为我并不喜欢她。
  我家姓夏,在小城经营香油坊。但刘老太太不去香油坊,她经年累月在院子里种菜养草。
  爷爷说刘老太太出身名门贵族,对嫁给经营小作坊的他并不满意。但他们的婚姻是时代造成的, 我觉得时代对爷爷不公平。因为我打小就和爷爷亲,而刘老太太总是喜欢惩罚我。
  我小学毕业时爷爷去世,一家大小哭得死去活来。唯独刘老太太,安静地坐在院里的花草中无声无息。我心想,她或许真的嫌弃文化不高且满身油渍的爷爷。难怪她不喜欢被爷爷娇宠的我,难怪她不让别人用夏氏称呼她,非要坚持自己的刘姓。我想,她此举是表示瞧不上我们夏家,以此在与我们划清界限呢!我暗自发誓,一定超越她战胜她!接下来,我开始刻苦认真地学习,不在贪玩。
  岁月犹如奔腾的溪流,一晃就是千日时光万里路程。这些年,我离开家去外地读大学,留在异乡参加工作。
  2012年春节回家过年,刘老太太力排众议,硬是把家给分了。分完家,见我妈和伯母争抢着要她,刘老太太问我:“夏丫头,你愿收留我吗?”
  我被这个问题打蒙了。是啊,年少时,我对她种种不满。但是经过数年来的磕碰与磨合,相聚与别离,今日的我对她的恨意早消。我早已不在乎她坚持用自己的姓,长大的我懂得那其实是一种怀念与感恩。想到这里,我冲耐心等待答案的刘老太太微笑,然后点头。就这样,我把刘老太太带到大都市。
  我在一家外企上班,高薪,却经常加班。刘老太太来后,让我的租住的小公寓变得温馨起来。
  这天,夜半回家,电饭煲内的红枣小米粥香甜,刘老太太却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正值暮春,温热夜风从窗口吹进,吹乱刘老太太的银发。我呆望犹如婴孩般熟睡的她,心中感慨不已。如今的我,经济独立,内心时刻被一种心满意足充盈。虽然职场里打拼不易,但我愈挫愈勇。因为我很早就被倨傲智慧的刘老太太锤炼得百折不挠。
  正想着,刘老太太突然醒来,见我回来,赶紧去帮我盛小米粥。我捧着温热小米粥吃得正香,忽然听刘老太太说,夏丫头,深爱一个人就会慢慢把她变成自己。这话我坚信不疑,因为她已经亲身验证。我也告诉她,如果深爱一个人,就会把自己慢慢变成她。她听完眼圈发红,却说自己上了年纪一时换算不过来。
  我握紧刘老太太的手,问她为何不远千里跟我到天涯?她腼腆地笑,夏丫头,我只想跟随年轻的你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奶奶老了,胆怯了!一句话,让我心疼不已。我知道她数年如一日地爱我;而我,也在一日赛数年地爱她。
  此刻,面前的她的满头白发时刻警醒我,她芳华不再年岁已高,真的成为我亲爱的,刘老太太了!
  梁衍军摘自《婚姻与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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