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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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莫,快来,好热乎哟!”蒋奀宁兴奋地高声叫道,我瞟了一眼,见她们几个把脚放在冰冷的池子里玩耍,池子里的水正冒出丝丝凉气。
  她们可真会找乐子!周日刚到校就上演这样刺激的节目。我很想加入她们,可料峭春寒里,我又担心这样会感冒,便退缩了。
  快要上自习的时候,我从寝室里出来,外面正下着雨,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来到教室,发现大家都在埋头赶作业。双休日的作业似乎特别多,各科老师都在抢占周末这块大蛋糕。比如这周,语文有周记要写,数学、政治、历史有练习题要做,外语有单词要抄。还好,我在家里就把这些作业全部解决了。蒋奀宁她们可就惨了,周末估计只顾去玩了。这不,耳边不时传来他们唉声叹气的声音。
  晚自习,语文老师检查周记,蒋奀宁、伊可可她们没完成,被老师叫去了。回来的时候,还挺悲壮的,估计被训得很惨。
  星期一,早上醒来,我感觉鼻子里有些异常,一阵凉风吹来,才发现寝室的窗户大开。再看靠窗的伊可可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上竟然只盖了一床薄薄的毛毯。我有些纳闷:她怎么没着凉呢?这时,伊可可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突然大呼小叫:“呃,我怎么没事呢?”
  “谁叫你遗传了你老爸百毒不侵的体质呢!”蒋奀宁取笑道。
  起床的时候,我特意加了件毛衣,忽然发现伊可可今天里面只穿了件短袖,外面套了件薄如蝉翼的小外套。而蒋奀宁呢,下身穿条小马裤,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小腿。
  起初,我还觉得她们的穿着挺潮的,所以我只是感到惊讶,取笑她们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后来联想到上周几个因感冒而被获准请病假的同学,提着包欢天喜地离校时,她们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还有昨天到校时蒋奀宁她们在池子里玩水的镜头,我突然大胆地猜测,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逃学!
  最近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没时间玩儿,还要挨老师的骂。这不,春天来了,时值流感的多发季节,她们正想办法逃离学校这个“魔窟”呢!
  我对她们的这些小把戏不以为然。心想,为了请假这样处心积虑地整自己,计划周全得跟越狱一般,到头来莫弄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到了周四做早操的时候,站在队伍中,我忽然发觉我们的队伍稀稀拉拉的,看看先前曾与我们平齐的八(1)班的队伍,现在我们只排到了他们的一半。
  做完早操,来到教室自习,值勤的老师来查出勤,惊讶地问:“你们班原来43人,教室里怎么只有23人了?”
  马上有同学异口同声地回答:“严重流感!”老师听了没再多问,竟快步走开,好像会被传染上似的。
  第一节课铃声响了,教室里一如既往地唱起歌来,唱着唱着感觉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小,后来连蚊子般的声音也没有了。数学老师拿着讲义走进来,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面色渐渐凝重:“怎么这么多人迟到,这课……还上不上了?”
  “周老师,他们都得了流感,请病假回家了。”一个快嘴的男生回答。
  望着蒋奀宁、伊可可空着的位子,我终于知道,她们的阴谋得逞了。
  简直太有才了!我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笔,一边胡思乱想着。
  “唐小莫。”数学老师叫我了,“后天就要举行单元考试了,你还有心思在那里玩笔?”
  我收住放纵的思绪,把空洞的目光移向填满粉笔字的黑板。
  下课了,老师一走出教室,我们就开始议论起来。“我的妈呀!”“有没搞错啊?又要考试。”
  不知从哪一天起,我已经厌倦了考试,厌倦了课余时间被作业挤占,厌倦了日复一日地重复昨天。虽然每次数学考试我都是第一名,但老师对我的期盼一直压抑着我,让我不敢懈怠。我越来越紧张,紧张得想逃离。望着教室里空荡荡的座位,我突然生出一种恶作剧般的念头,这念头让我兴奋不已。
  午饭过后,我连忙去洗碗池边冲了个冷水头,又回寝室换上了短袖衫。
  第二天起来,我感觉头有些沉,一摸额头,我差点发出一声尖叫,好烫哦。这下大功告成。于是装模作样地穿上校服,满世界找班主任曾老师,向她请假。曾老师摸了摸我的额头,叹了口气说:“这是怎么搞的哦,今天又有两个同学感冒。”
  我拿着曾老师开出的“通关”条子,背着书包,大摇大摆地从学校门口走出来,有一种释放的畅快在胸口蔓延着。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所有人仿佛都与我背道而驰,这种感觉爽极了,有一种游走叛逆边缘的刺激。有人说,叛逆的终点是寻找真正的自己。我把这句话奉为青春的哲理,而我现在正逆流而上实践这哲理。尽管如此,脚步还是感觉有些沉重,随之而来的是阵阵不安。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梳着马尾辫,穿着整齐的校服,没有戴耳环,没有化妆,没有烫发,没有涂指甲油……这样的学生逃学,算是怎么回事呢?可是已经迈出了这一步,现在的我,就像是过了河的卒子,是不能回头的。
  回到家,我竟然向妈妈澄清:“我不舒服,今天请假了。”妈妈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把我抱上电动车。几分钟之后,妈妈带我到了诊所。医生给我测了一下体温,高烧39.8度。一会儿之后,护士拿了输液瓶过来给我打点滴,说要挂三个小时。
  病房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我一边望着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一边猜想着我的同学此刻在忙着什么,在准备着考试?在做着做不完的作业?在谈论缺席的我?这是我的悲哀,我以为逃学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和刺激,但是为什么留给我的是这样的不安和空虚?
  这样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手脚冰冷,整个人像坐在冰窖里。这种药水难道是千年寒冰融化而成的?我挣扎着想捂紧被子,可是头疼欲裂。
  “莫儿,你的血管细,不能动,会跑针的。”妈妈一脸焦虑地说,“你是不是很冷?我给你再加床被子。”说完,妈妈从邻床抱来一床被子给我盖住。
  看着妈妈为我忙前忙后,我的心一酸,眼睛模糊了。
  “莫儿,你是不是很难过?”妈妈关切地说。
  我点了点头。想这难过一半是因为刚才的头疼,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愧疚。
  打完点滴之后,我要求回家,妈妈拗不过我便同意了。天快黑的时候,爸爸从砖厂下班回来,听说我病了,特意为我买了最爱吃的龙眼。
  晚上,我躺在床上拿起妈妈的手机玩游戏,依稀听到隔壁房间有争吵的声音。
  “我再也不想干了!那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一天下来累掉一层皮。”像是爸爸的声音。
  “你累,这家里谁不累呢?你以为我在家里享清福吗?你说,你不在家,家里那些男人的活儿是谁干的?你去问问,村里有哪个妇女背着喷雾器下田间打过农药?为了这个家,我容易吗?”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嫌砖厂活累,你上哪去找那不累的活干!你说不干了就不干了,我问你,莫儿将来上大学哪来的钱?”
  接下来他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那沉默令我心慌。
  我起身下床,朝爸妈的房间走去。透过虚掩的房门,我看到爸爸坐在角落里发呆。此时的爸爸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一脸的憔悴。皮肤因为长时间在室外工作的原因,在灯光下黝黑发亮。
  我突然想到自己,学生如果不上学,还算学生吗?上学累,可干什么不累呢?
  第二天,曾老师打来电话叫我好好休息,她没提数学考试的事,只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班级最近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我一边听,一边连声说:“真好玩,我真想和大家一起玩。”最后,曾老师说:“女生节快到了,同学们都期待着你的节目呢!”
  打完点滴后的下午,我毅然决定重返学校。
  春雨渐歇,雨后的校园,每一个角落都被雨水滋润着。小草上的水珠儿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校道两旁的杉树在一场春雨之后已吐露出盎然的绿意。眼前的这一切,感觉是那样熟悉而亲切。
  女生节过后,不知道是不是曾老师觉察到了班里最近的不正常,举行了一次班会活动,主题是“为自己减压”。在舒缓的音乐声中,老师安排我们戴上自制的眼罩,互相倾诉过往遭受的挫折与失败。
  一开始,大家有点扭捏,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诉说。不过戴着眼罩的黑暗环境似乎让同学们感到安心,不知谁起了头,慢慢地教室里开始充满了各自诉说心情与遭遇的各种语调。
  “知道考试成绩的时候,我觉得内心很郁闷,虽然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一次小考,自己也已经尽全力去把握了,可还是会时不时地心里难受。”“每次一想起我妈妈失望的表情,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对不起她。”“一想到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做,我就总想着要逃避。”“虽然每次考试我都是第一名,但老师、家人对我的期盼一直压抑着我,让我有很大的心理压力,睡觉都不踏实……”同学们开始不再压抑自己,有的说着说着就痛哭失声,有的不时停下诉说,仰起头,似乎想把即将落下的眼泪又压回去。
  接着,曾老师用充满怜爱的语调,鼓励我们互相安慰对方。
  “你要坚强,要相信努力总会有回报的。”“相信我,你家里最后一定会理解你的。”“即使你考不到第一,你在我眼里也是最棒的。”“有经历才有收获,就把这些都当做促进自己成长的小插曲好了”。
  接下来,曾老师放了一首张杰的歌曲《仰望星空》。在优美而清澈的旋律中,我们摘下眼罩,随声唱和着: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
  星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
  我相信有一双手把我轻轻牵到你的跟前
  我相信有一根线将梦想与现实相连
  我相信有一种缘会把所有的偶然都实现
  我相信就是这一天命运开始改变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
  星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
  我从此不再彷徨也不再腼腆
  张开双臂和你一起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开始仰望星空感觉爱的时间空间
  寻找生命中最璀璨的亮点
  (指导教师 徐帮青
  编 辑 文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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