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守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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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沸腾着的校园,随着下午最后一次下课铃声的响过, 一阵喧闹后又迅速地归于平静……
  当太阳懒懒地隐去它的最后一丝光辉,散落在天空中的星星若隐若现时,一个瘦弱的身影会准时地出现在通往教学楼的那条甬道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影,但女孩好像并不害怕,步履平稳而有力。很快便是回荡在那座大楼里的攀登楼梯的声音,撩起沉闷的空气。白天已被千百人攀爬过的楼梯到了晚上还不得歇息,所以才会发出如此的疲惫之音吧。大约五分钟后,五楼靠近中厅的位置便会亮起一盏灯,诺大的校园里除了门卫老大爷的屋里还亮着一直昏黄的灯,其他的一切都睡去了——享受着夜的宁静,教学区里只剩下这盏五楼的灯还亮着,这盏孤零零的灯。
  这个女孩就是上初中时的我。那一年,因为家里突然发生变故,父母亲搬家到另一个镇子上,安顿好后,他们就到学校向校长和班主任提出让我转学。由于当时我的学习成绩已经排到了级部第二名,而且品学兼优,校方坚持不让我转学,而我,对这所学校,这儿的老师,班上的同学, 包括当门卫的那位老大爷都是深有感情的,就像一直陪伴着我的那辆自行车一样。听到他们像拉锯一样地抢来抢去,年纪尚小的我不知道和他们争辩,也不知道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任泪珠在脸上默默地流。最后,还是父母妥协了。
  由于不上晚自习,学校没有专门的学生宿舍,校方当即委托一名女老师把我带进了她们的宿舍。
  住校的人本来就少,晚上同宿舍的女老师常常回家,经常剩下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学校里没有专门供开水的地方,每天傍晚,我都会到门卫老大爷那里去提一暖瓶水,每次,他都把水装好了放在火炉旁等我去拿。他从来都不苟言笑,但待人却是非常友善。虽是瘦高的个子,但身体里好像蕴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令人敬而生畏。
  穿过长长的昏暗的走廊,亮起那盏犹如镶在夜幕中的孤灯,时常想起刚学到的那句“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虽然现在想来,这句词和我当时的心境是大不相同的。学习的间隙,脑海中也常常浮现出大海中的灯塔,虽然没有见过大海,更不用说夜色中的航船。也许,是看的书太多了吧,也许,就是一种孤独,一种胆怯。
  每天晚上大约九点钟,我就会学习完熄灯从楼上下来,就在我走到楼门口的时候,门卫老大爷也会朝着我向楼门口走来。“哐啷”一声,关门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然后老大爷用他随手带着的那把大铁锁把门锁上。之后空旷的校园使又恢复宁静。我住的宿舍也是平房,就在他的屋后,我跟在他后面朝前走。当时的我很内向,不会跟人家聊天,更不用说找话说了,老大爷话也不多,记得仅有的几句也是根据天上的月亮预测第二天的天气的……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虽然沉闷了些,但却是一个个孤寂的夜晚里让我感觉最温馨的事情。
  不论我几点钟从楼上学习下来,老大爷都会准时来这里锁门。我想,可能是我熄灯的时候老大爷看到了,然后他就往这边走正好赶上吧。但是,哪能每天都这么巧啊,我感到很纳闷。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间一年已经过去了,就要升高中的我学习更加紧张起来,原来的学习时间又延长了半个小时,直到十点才熄灯。平稳地度过了一年,原有的胆怯早子不复存在,我熄灯下楼的时候,老大爷仍会准时地和我面对面走来,仿佛已经成了习惯,面对习惯的事情总是再也提不出为什么。
  一天晚上,九点半左右时间,我正投入地研究一道物理题,忽然听见一声怒喊——“站住!”声音震动了整座大楼,感觉教室的玻璃也颤动了一下,我的心吓得怦怦直跳,哆嗦着把脸贴向门缝,想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又静悄悄了。我想,可能是幻觉吧,但明明又听得真真切切……
  做完那道题,没有心思再学下去,赶快熄灯下楼。这次老大爷没有那么准时,到我快走近宿舍时才遇见他从屋里出来,我只是朝他笑笑——这就是我打招呼的语言。回到宿舍,听见两个女老师正在议论着什么,原来,刚才一个小流氓见楼门开着楼上还亮着一盏灯,使想溜上去为非作歹,刚进楼门口,就被正在巡逻的老大爷逮个正着。
  不寒而粟的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每天,五楼的灯壳起之后, 累了一天的老大爷又开始了他的夜班巡逻工作,孤独的身影,孤独的脚步,只为一个和他非亲非故的孩子,为那盏孤独的灯守护着,却从不让那盏灯因感到庇护而不安。
  遗憾的是,当时不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我,一直没有对老大爷由衷地说一声“谢谢”,直到离开这所学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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