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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书法的创造性在于熔魏碑、章草、今草于一炉,最终形成了独树一帜的魏碑行草书,亦即“于体”。那么,于为何选择魏碑和章草来提升自己的书法视野呢?
当代,对于右任书法艺术研究的资料颇丰,人物传记中附带对书法解说的著作达10多部:张建《半哭半笑楼主——于右任传》,屈新儒《关西儒魂:于右任别传》,陈四长、潘志新《民国奇才于右任》,许有成《于右任传》等。对于右任书法进行研究的著作有:钟明善的《于右任的书法艺术》,马啸的《于右任书法艺术解析》,沈映冬的《于右任寻碑记——忆写三元于右任寻碑谈片兼探索鸳齐藏真相》等。
上述研究学者专家中,有不少把于右任书法分为学帖启蒙、专攻魏碑、碑帖结合三个时期。这个划分大致是没有问题的,其学碑的转折点及原因、《标准草书》诞生及目的应是对于右任分期研究的关键。笔者就学碑的转折点和《标准草书》的诞生及目的为依据,把于右任书法划分为王羲之、赵孟頫等的开启之功、对《石门铭》及墓志的定格习练、《标准草书》影响下的碑行书、“于体”的形成四个部分。
众所周知,清中叶以后,由于乾隆皇帝对赵孟頫推崇备至,以赵孟頫书法风格的路数影响甚远,其书风一直影响到民国以下。再加上科举制度对汉字书写的要求,险劲严整的欧体一直被当作“馆阁”范例,晚清以来关中文人学书基本上都走过研习欧书、赵书的路子,于右任也不例外。于右任在毛班香私塾里(光绪十六年1890年)十一岁开始,在先生那里练习王羲之的《鹅字帖》、赵孟頫的《千字文》。这是其学习行书、草书的开始。其中,字帖中的丰富变化也为“于体”的形成奠定基础。不过,当时清末的科举考试还未废除,于右任还是以楷书为主,学习草书只是附属。
民国初年,于右任创办了图书公司,同时,结识了书法界的学者名流、收藏家和书商,眼界大开。对 “庙碑”、“造像记”、“诗刻”、“题刻”、“墓文”、“墓志”、“墓表”等北朝碑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以说,此时期是由帖到碑的转换,也是“于体”产生的关键期。于右任的大部分楷书作品几乎都是魏碑,由于对魏碑楷书的大量实践,同时也对行草书的练习,于右任的行草自然的带有碑的味道,碑帖结合的较为完美,既不失碑带有的厚重感,也不失贴带有的灵动性。
其流传的楷书作品有《刘仲贞墓志》(1919年)、《张清和墓志铭》 (1924年)、《总理遗嘱方轴》(1927年)、《秋先烈纪念碑》(1930年)等。行草书较具代表性的作品有:《延长感事诗轴》(1918年)、《赠张静江诗轴》(1922年)、《邵定渔家诗轴》1930年)等。从上述代表作来看,《刘仲贞墓志》纯属帖学二王书风一路。其线条圆润,笔法严谨,结体放逸,章法平和俊朗。其中《延长感事诗轴》是于右任早年所书的行书作品,但颇有赵孟頫笔意。其书逸趣横生、别致疏朗,虽字型偏扁,然帖意甚浓,尚属二王一路。此贴亮点在于有唐李邕趣尚,也存有碑行书的影子。而《张清和墓志铭》(1924年)、《总理遗嘱方轴》(1927年)等碑刻,因于右任习练了大量的碑刻墓志,形成了书风雄强,体势开张,字势险绝,线条圆润,字体狭长,险巧中时见辐射的特点。此时期的魏碑楷书达到了与较多北魏墓志风格相类的地步,可见于右任此时对北魏墓志造像的用功之深。
于右任行书的代表作品《赠张静江诗轴》,其书风整体风格偏向北碑,劲峭险绝而又不失疏朗清俊,字型均险中有稳,笔画沉着浑朴,结体欹侧,由轻逐渐加重,一派碑体气象。这一时期,于右任的行书作品,在其楷书基础上自然形成北碑书体的面貌。《秋先烈纪念碑》(1930年)风格为之一变,是于右任具有创造性的代表作之一。其字形扁方为主,字的结体左舒右促,笔画圆润而又有变化。入笔顺锋入纸然后铺毫直行,横画左重右轻。此时的楷书作品,在原来的轻松自然、更加雄浑沉稳,于平易中见奇崛,大拙中见大巧,雍容大度而又和谐安详,颇与颜真卿浑穆大气、厚重拙朴,褚遂良《大字阴符经》的结构扁厚、不失灵巧的书风有异曲同工之妙。至1930年,于右任书写的《邵定渔家诗轴》字型结构则趋于扁方,用笔较以前更为粗壮而又和谐统一,与《秋先烈纪念碑》(1930年)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的于右任加入了“一波三折”的章草、隶书笔趣。此时期 “魏碑体行草书”笔法和章法丰富多变,有一种大处着笔、不衫不履而又风规自远的自然和谐的精神境界。于右任“碑体行书”的特殊取法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一是受王羲之、赵孟顺的温润影响了于右任“碑体行书” 线质。他之所以能够与其他“碑体行书”的代表书家的书法风格拉开距离,并且有特殊的历史审美价值,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对二王一路书风的临摹与创作。他的路数和赵之谦、康有为、沈曾植等有着明显的区别,康有为与沈曾植几乎走的是纯碑学的路子。二是于右任对《石门铭》和墓志的大量临习。使得碑帖融合有了可能,促进了其楷书草化成了“碑体行书”。侯开嘉说:
在中国书法史上,清代碑学掀开了灿烂的一页,它以创立的“碑学”理论来指导实践,取得了辉煌的艺术成果:把唐以前的实用性为主的文字(金文、大小篆、汉碑、北碑等)转化成了观赏性为主的书法艺术;以“不失篆分遗意”的审美观,进行碑帖融合,给行草书带来了崭新的生命。
于右任书法在魏碑行楷书上取得巨大成就后,其以卓越的书法才情,创造性在于熔魏碑、章草、今草于一炉,最终形成“魏碑行草书’,也即“于体”。 许有成在《于右任传》中提到:
不但与自北魏以来第一个学北碑名家著称的康有为、沈曾植、郑孝胥等人不同,而且与他同時代的弘一法师、李瑞清、曾熙等人风格相异……所以在学碑的诸家之中,脱颖而出。他独树一帜,雄视书坛,睥睨众家,形成“于体”。
可见,于右任代表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书法创作和书法审美的高度。他的独创性来自于把魏碑、章草揉进行草书,并且揉和的完美程度,至今无人打破。如果说康有为、沈曾植、郑孝胥等是探索发展阶段,于右任的碑体行草书则是成熟阶段。正所谓:“于右任的书法,植根于北魏,宗法于章草,融会四体(篆、隶、楷、草)之妙,博采众家之长,独具风格,自成一家,于跌宕中见俊逸,于流放中见规范,晚年更臻成熟,达到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的境地。”并最终达到“为五百年来所难得” 的成就。 由是观之,于右任最终形成了字字形扁方严谨、碑帖融合、以坚实的魏碑功底为基础,以大起大落、浑厚有力的用笔、使行草魏碑化,魏碑行草化,行书魏碑融会贯通,从而写出了气势磅礴、极富个性的个人书法艺术风格来。我们把这种融章草、小草、魏碑、隶书的魏碑行草书称为“于体”。
为什么能够成就“于体”,“于体”为何有如此创造性?我们知道,于右任在对章草、今草和狂草的选择上偏向于章草,还在楷书方面选择了魏碑。于为什么选择章草和魏碑呢?
清末民国章草之所以脱胎换骨,较前章草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是照相术的东播、考古的大发现、朴学盛行、用笔方法的转变及毛笔的更改等诸种因素综合作用下的结果。而其最重要的因素是明末、清、民国书家的审美眼光的转变。
在审美方面,清人崇尚质朴、雄强、浑厚的碑学意趣,直至影响到了民国。何绍基曾说:
古人论書势者,日雄强,曰质厚,曰使转纵横,皆丈夫事也。今士大夫皆习簪花格,惟恐不媚不泽,涂脂傅粉,真气茶然。江浙儒雅之邦,此风尤甚。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云:“学草书先写智永《千字文》、孙过庭《书谱》千百过,然后求变化,乃择张芝、索靖、皇象之章草,若欲复古,当写章草,史孝山《出师颂》致足学也。”
如果说何绍基道出了反对以赵孟頫、董其昌为首柔媚之风而崇尚质朴雄强的原因的话,那么康有为则找到了崇尚质朴的本质问题,就是要学习章草。于右任学习章草就是因为章草的质朴与字字独立对《标准草书》的功用。
于右任选择魏碑,是魏碑能体现“尚武”精神,能够于清至民国的帖学软弱书风形成鲜明的对比。钟明善先生《于右任的书法艺术》说:
青年时代于先生极热衷于北魏碑志书法之研究,特别是拜渴孙中山先生之后,他对北魏碑志书法更有了深层的认识与情怀,他曾告诉友人,孙总理提倡魏碑,他也提倡魏碑,因为魏碑有‘尚武’精神。自鸦片战争以来,清廷愈加腐败,国力日衰,中华民族受到列强侵略,就是缺少‘尚武’精神,所以他喜欢粗犷豪放有‘尚武’精神甚至有几分野气的北魏碑志书法。
侯开嘉先生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
这样,从元明到清初那种欣赏以“秀美”为主的传统审美观,到了清代中、晚期就发生了重大转变,变成了以欣赏“壮美”为主了。所以有人说:“治世写帖,乱世写碑”,这话针对此段历史而言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此,于右任选择魏碑的同时,也未曾丢弃学习帖,最终走了碑帖结合的道路。“书法为什么会走碑帖相结合的道路?这里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新的审美观的确立。在碑学初期,傅山曾指出:“楷法不知篆隶之变,任写到妙境,终是俗格。”后来,包世臣就明确提出了“以不失篆分遗意为上”作为书法艺术的新审美标准。这个新的审美标准,无论碑学书家和帖学书家都能接受。因此,碑帖结合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造成了‘尚朴’书风的形成。这充分说明了于右任学习书法的心理,他是走的大众喜好的路子,而从艺术境界层面,又高于大众,既有书卷气,又有金石气。普遍被人们接受,宣扬书法文化的爱国思想。
继后,人们把“以不失篆分遗意为上”这句话,转换了个提法,称之为要有“金石气”。何谓“金石气”?是指作品中具有古代钟鼎、汉魏诸刻中表现出的拙朴、苍古、雄浑的气质。“金石气”比“篆分遗意”更形象、更简洁,又可以和“书卷气”相对应,因而普遍为人们接受。
可见,于右任从实用功能人们普遍接受的角度出发,而提倡学习标准草书。他认为:“唯其以众人之求欣赏者,还供众人之用。”使“习者由苦而乐,用之者由分立而统一,此则作者之一希望也”。从而,于右任身体力行提倡草书,融入碑碣,就是创造一种新书体,尊重历史、发展历史的精神,给碑学复兴带来了革命,也为后学开通了一条新路。
当代,对于右任书法艺术研究的资料颇丰,人物传记中附带对书法解说的著作达10多部:张建《半哭半笑楼主——于右任传》,屈新儒《关西儒魂:于右任别传》,陈四长、潘志新《民国奇才于右任》,许有成《于右任传》等。对于右任书法进行研究的著作有:钟明善的《于右任的书法艺术》,马啸的《于右任书法艺术解析》,沈映冬的《于右任寻碑记——忆写三元于右任寻碑谈片兼探索鸳齐藏真相》等。
上述研究学者专家中,有不少把于右任书法分为学帖启蒙、专攻魏碑、碑帖结合三个时期。这个划分大致是没有问题的,其学碑的转折点及原因、《标准草书》诞生及目的应是对于右任分期研究的关键。笔者就学碑的转折点和《标准草书》的诞生及目的为依据,把于右任书法划分为王羲之、赵孟頫等的开启之功、对《石门铭》及墓志的定格习练、《标准草书》影响下的碑行书、“于体”的形成四个部分。
众所周知,清中叶以后,由于乾隆皇帝对赵孟頫推崇备至,以赵孟頫书法风格的路数影响甚远,其书风一直影响到民国以下。再加上科举制度对汉字书写的要求,险劲严整的欧体一直被当作“馆阁”范例,晚清以来关中文人学书基本上都走过研习欧书、赵书的路子,于右任也不例外。于右任在毛班香私塾里(光绪十六年1890年)十一岁开始,在先生那里练习王羲之的《鹅字帖》、赵孟頫的《千字文》。这是其学习行书、草书的开始。其中,字帖中的丰富变化也为“于体”的形成奠定基础。不过,当时清末的科举考试还未废除,于右任还是以楷书为主,学习草书只是附属。
民国初年,于右任创办了图书公司,同时,结识了书法界的学者名流、收藏家和书商,眼界大开。对 “庙碑”、“造像记”、“诗刻”、“题刻”、“墓文”、“墓志”、“墓表”等北朝碑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以说,此时期是由帖到碑的转换,也是“于体”产生的关键期。于右任的大部分楷书作品几乎都是魏碑,由于对魏碑楷书的大量实践,同时也对行草书的练习,于右任的行草自然的带有碑的味道,碑帖结合的较为完美,既不失碑带有的厚重感,也不失贴带有的灵动性。
其流传的楷书作品有《刘仲贞墓志》(1919年)、《张清和墓志铭》 (1924年)、《总理遗嘱方轴》(1927年)、《秋先烈纪念碑》(1930年)等。行草书较具代表性的作品有:《延长感事诗轴》(1918年)、《赠张静江诗轴》(1922年)、《邵定渔家诗轴》1930年)等。从上述代表作来看,《刘仲贞墓志》纯属帖学二王书风一路。其线条圆润,笔法严谨,结体放逸,章法平和俊朗。其中《延长感事诗轴》是于右任早年所书的行书作品,但颇有赵孟頫笔意。其书逸趣横生、别致疏朗,虽字型偏扁,然帖意甚浓,尚属二王一路。此贴亮点在于有唐李邕趣尚,也存有碑行书的影子。而《张清和墓志铭》(1924年)、《总理遗嘱方轴》(1927年)等碑刻,因于右任习练了大量的碑刻墓志,形成了书风雄强,体势开张,字势险绝,线条圆润,字体狭长,险巧中时见辐射的特点。此时期的魏碑楷书达到了与较多北魏墓志风格相类的地步,可见于右任此时对北魏墓志造像的用功之深。
于右任行书的代表作品《赠张静江诗轴》,其书风整体风格偏向北碑,劲峭险绝而又不失疏朗清俊,字型均险中有稳,笔画沉着浑朴,结体欹侧,由轻逐渐加重,一派碑体气象。这一时期,于右任的行书作品,在其楷书基础上自然形成北碑书体的面貌。《秋先烈纪念碑》(1930年)风格为之一变,是于右任具有创造性的代表作之一。其字形扁方为主,字的结体左舒右促,笔画圆润而又有变化。入笔顺锋入纸然后铺毫直行,横画左重右轻。此时的楷书作品,在原来的轻松自然、更加雄浑沉稳,于平易中见奇崛,大拙中见大巧,雍容大度而又和谐安详,颇与颜真卿浑穆大气、厚重拙朴,褚遂良《大字阴符经》的结构扁厚、不失灵巧的书风有异曲同工之妙。至1930年,于右任书写的《邵定渔家诗轴》字型结构则趋于扁方,用笔较以前更为粗壮而又和谐统一,与《秋先烈纪念碑》(1930年)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的于右任加入了“一波三折”的章草、隶书笔趣。此时期 “魏碑体行草书”笔法和章法丰富多变,有一种大处着笔、不衫不履而又风规自远的自然和谐的精神境界。于右任“碑体行书”的特殊取法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一是受王羲之、赵孟顺的温润影响了于右任“碑体行书” 线质。他之所以能够与其他“碑体行书”的代表书家的书法风格拉开距离,并且有特殊的历史审美价值,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对二王一路书风的临摹与创作。他的路数和赵之谦、康有为、沈曾植等有着明显的区别,康有为与沈曾植几乎走的是纯碑学的路子。二是于右任对《石门铭》和墓志的大量临习。使得碑帖融合有了可能,促进了其楷书草化成了“碑体行书”。侯开嘉说:
在中国书法史上,清代碑学掀开了灿烂的一页,它以创立的“碑学”理论来指导实践,取得了辉煌的艺术成果:把唐以前的实用性为主的文字(金文、大小篆、汉碑、北碑等)转化成了观赏性为主的书法艺术;以“不失篆分遗意”的审美观,进行碑帖融合,给行草书带来了崭新的生命。
于右任书法在魏碑行楷书上取得巨大成就后,其以卓越的书法才情,创造性在于熔魏碑、章草、今草于一炉,最终形成“魏碑行草书’,也即“于体”。 许有成在《于右任传》中提到:
不但与自北魏以来第一个学北碑名家著称的康有为、沈曾植、郑孝胥等人不同,而且与他同時代的弘一法师、李瑞清、曾熙等人风格相异……所以在学碑的诸家之中,脱颖而出。他独树一帜,雄视书坛,睥睨众家,形成“于体”。
可见,于右任代表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书法创作和书法审美的高度。他的独创性来自于把魏碑、章草揉进行草书,并且揉和的完美程度,至今无人打破。如果说康有为、沈曾植、郑孝胥等是探索发展阶段,于右任的碑体行草书则是成熟阶段。正所谓:“于右任的书法,植根于北魏,宗法于章草,融会四体(篆、隶、楷、草)之妙,博采众家之长,独具风格,自成一家,于跌宕中见俊逸,于流放中见规范,晚年更臻成熟,达到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的境地。”并最终达到“为五百年来所难得” 的成就。 由是观之,于右任最终形成了字字形扁方严谨、碑帖融合、以坚实的魏碑功底为基础,以大起大落、浑厚有力的用笔、使行草魏碑化,魏碑行草化,行书魏碑融会贯通,从而写出了气势磅礴、极富个性的个人书法艺术风格来。我们把这种融章草、小草、魏碑、隶书的魏碑行草书称为“于体”。
为什么能够成就“于体”,“于体”为何有如此创造性?我们知道,于右任在对章草、今草和狂草的选择上偏向于章草,还在楷书方面选择了魏碑。于为什么选择章草和魏碑呢?
清末民国章草之所以脱胎换骨,较前章草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是照相术的东播、考古的大发现、朴学盛行、用笔方法的转变及毛笔的更改等诸种因素综合作用下的结果。而其最重要的因素是明末、清、民国书家的审美眼光的转变。
在审美方面,清人崇尚质朴、雄强、浑厚的碑学意趣,直至影响到了民国。何绍基曾说:
古人论書势者,日雄强,曰质厚,曰使转纵横,皆丈夫事也。今士大夫皆习簪花格,惟恐不媚不泽,涂脂傅粉,真气茶然。江浙儒雅之邦,此风尤甚。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云:“学草书先写智永《千字文》、孙过庭《书谱》千百过,然后求变化,乃择张芝、索靖、皇象之章草,若欲复古,当写章草,史孝山《出师颂》致足学也。”
如果说何绍基道出了反对以赵孟頫、董其昌为首柔媚之风而崇尚质朴雄强的原因的话,那么康有为则找到了崇尚质朴的本质问题,就是要学习章草。于右任学习章草就是因为章草的质朴与字字独立对《标准草书》的功用。
于右任选择魏碑,是魏碑能体现“尚武”精神,能够于清至民国的帖学软弱书风形成鲜明的对比。钟明善先生《于右任的书法艺术》说:
青年时代于先生极热衷于北魏碑志书法之研究,特别是拜渴孙中山先生之后,他对北魏碑志书法更有了深层的认识与情怀,他曾告诉友人,孙总理提倡魏碑,他也提倡魏碑,因为魏碑有‘尚武’精神。自鸦片战争以来,清廷愈加腐败,国力日衰,中华民族受到列强侵略,就是缺少‘尚武’精神,所以他喜欢粗犷豪放有‘尚武’精神甚至有几分野气的北魏碑志书法。
侯开嘉先生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
这样,从元明到清初那种欣赏以“秀美”为主的传统审美观,到了清代中、晚期就发生了重大转变,变成了以欣赏“壮美”为主了。所以有人说:“治世写帖,乱世写碑”,这话针对此段历史而言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此,于右任选择魏碑的同时,也未曾丢弃学习帖,最终走了碑帖结合的道路。“书法为什么会走碑帖相结合的道路?这里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新的审美观的确立。在碑学初期,傅山曾指出:“楷法不知篆隶之变,任写到妙境,终是俗格。”后来,包世臣就明确提出了“以不失篆分遗意为上”作为书法艺术的新审美标准。这个新的审美标准,无论碑学书家和帖学书家都能接受。因此,碑帖结合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造成了‘尚朴’书风的形成。这充分说明了于右任学习书法的心理,他是走的大众喜好的路子,而从艺术境界层面,又高于大众,既有书卷气,又有金石气。普遍被人们接受,宣扬书法文化的爱国思想。
继后,人们把“以不失篆分遗意为上”这句话,转换了个提法,称之为要有“金石气”。何谓“金石气”?是指作品中具有古代钟鼎、汉魏诸刻中表现出的拙朴、苍古、雄浑的气质。“金石气”比“篆分遗意”更形象、更简洁,又可以和“书卷气”相对应,因而普遍为人们接受。
可见,于右任从实用功能人们普遍接受的角度出发,而提倡学习标准草书。他认为:“唯其以众人之求欣赏者,还供众人之用。”使“习者由苦而乐,用之者由分立而统一,此则作者之一希望也”。从而,于右任身体力行提倡草书,融入碑碣,就是创造一种新书体,尊重历史、发展历史的精神,给碑学复兴带来了革命,也为后学开通了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