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咬了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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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圈如江湖。总有传说不止。年年有老大倒下,年年有传奇诞生。先有《画皮2》放了7亿卫星,后有跨了年的《泰》卷走12亿。
  《1942》票房口碑不敌《少年Pi的奇幻漂流》,坊间声称一只虎让人忘却了一个民族的苦难,如果大家眼光再放远一个月,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快乐大本营打造的动物贺岁片《快乐到家》日票房力压《一代宗师》,那叫一条狗咬了大宗师。物竞天选,胜者为王,江湖传奇,2012年尤甚。
  西方高手来,横卷25亿
  有人预测3D《泰坦尼克》能过亿,他没料到能过9亿,20世纪福克斯没料到,导演詹姆斯·卡梅隆也没料到,所以他平生第一次来了中国,想看看这块神奇的土地。于是第二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成了卡梅隆国际电影节,在红毯、在论坛、在媒体的焦点里,他成了老大。为回报这种热情好客之举,《阿凡达2》在中国取景也就顺理成章。2012年年度总票房170亿元,进口片占了51.5%。而在这大半天下里,20世纪福克斯又占四分之一强,其中《泰坦尼克3D》又占大半。
  20世纪福克斯今年的中国表现雄踞好莱坞六大之首。老片新映拔得引进片票房头筹,华人李安《少年Pi奇幻漂流》又占尽口碑优势,在排片不利的情况下上演绝地反击,击退《1942》擒下5.7亿。猛犸象、剑齿虎组成的史前动物兵团也以4.49亿拿下年度卡通片之冠军。这是福克斯好运的一年,即使以晦涩著称的《普罗米修斯》都轻取2.2亿。说起来国产片亚军的《画皮2》还和福克斯有些渊源,其导演乌尔善崭露头角的上一部电影《刀见笑》是福克斯投资。
  这下好莱坞真的来了,而且一打就打组合拳。看福克斯的这一系列片子,有卡通,有文艺,有科幻,有爱情,还有部《特工争风》算是动作喜剧,品种繁多,类型齐全,有备而来,不赚钱才怪。
  好莱坞入侵,要么看人挣钱眼红说闲话骂街呼吁保护民族文化,要么就学乐视把《敢死队2》做成合拍,加个余男,花个千万美金,既能在片头挂上中国企业的大标志,也能趁机拿下中国市场的3亿,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买卖合算,也让好莱坞给中国打次工。
  但《环形使者》就不那么好运,勉勉强强地挂了合拍,上映时候又不清不楚,好歹过了亿没丢面子。现在中国成了大市场,尼古拉斯·凯奇在这里咸鱼翻身,过期产品《机械师》也能收获9000万,为中国市场定制的《2012》3D轻松过亿。
  中国盛产传奇,这里是礼仪之邦,有好客之道。所以2013年,他们又来了。这一次是邦德先生打前锋,一个间谍在一年之初来到,怕不是什么好事。
  高手不高,低手不低
  陈凯歌的《搜素》在2012年收了1.7亿,对文艺片来说也算不错。不过连新锐导演李玉的《二次曝光》也能拿下1.1亿,这就显得大师水平一般了。也有分析家为大师庆幸,幸好上得早,要是搁在年底遇见《少年Pi》和《泰》,一个是同辈,一个是晚辈,那可是太没面子了。
  不过陈大师不用紧张,因为这一年冯大师也成绩退步,冯小刚的大制作《1942》止步4亿前,《唐山大地震》破6亿已成昨日梦。外来的和尚在中国化缘,韩国爱情片大师许秦豪的《危险关系》用了章子怡、张柏芝、张东健三个大写的”Z”,票房正好是2乘以3等于6000万,投资2个亿,收获3个”Z”,这对制片方来说真是一段危险的关系。
  这个成绩足以和几位香港导演惺惺相惜。王晶的《河东狮吼2》有小沈阳和张柏芝,整了6000万,勉强够演员片酬。杜琪峰的《高海拔之恋2》收了2000多万,他以为《单身男女》摸到了窍门,但窍门跑了。有杨幂的《大武当之天地密码》票房3600万,大编剧陈汗挂了监制和编剧就透着不祥之兆,电影史上这么挂名实属罕见,编剧当了监制,那导演搁哪儿?制片方肯定以为有杨幂就灵,不是有《孤岛惊魂》吗,粉丝效应。事前专家有分析,粉丝力挺获得票房9800万,可这一次粉丝没来,他们后来去了《hold住爱》,那里不但有杨幂,还有杨幂的正牌男友刘恺威,所以这个小成本制作靠七夕效应收了4600万,还不像《大武当》需要打打杀杀。
  满怀信心的《血滴子》出击贺岁档只获得6000万,陈可辛加刘伟强,又有黄晓明、余文乐和阮经天,大陆港台三地热门偶像男星全聚齐,可怜,就在上映前一个月晓明哥还预测票房8亿。伴随着老一代玉女张柏芝晋升票房毒药,老一代香港导演也全倒下了,神话终结—北上神州的高手,全军覆没。
  唯一留下希望的是两个香港编剧和一个香港愤青。前面的梁乐民和陆剑青打磨剧本4年,整出了富有高度隐喻意义的《寒战》,文戏武拍,不足5000万打造的高概念动作片大陆票房2.5亿,港片回归港味,开创了一条大陆、香港市场通吃的新道路。另一位愤青彭浩翔,在大陆进化为青年知识分子,接了北京的地气,续了《志明与春娇》的故事,以其续集《春娇与志明》换了7000万票房,小成本,有共鸣,香港换成北京,两地都赢。
  有名门正派,必有旁门左道。江湖之上,以赢家写历史。前有《笔仙》奋力宣传,大花银子,眼看即将上映,忽然杀出一个《笔仙惊魂》,超A卖相,难辨真假,将前者的宣传成绩一扫而光,俨然正道大统,以无明星,无知名导演,无厘头剧情的三无阵容竟也抢下2300万。真是乱世气象,人才辈出,从此为电影营销学创造一个新课题,叫“寄生营销”,好在那位悲摧的韩国恐怖大导演安兵基功力深厚,《笔仙惊魂》又为《笔仙》做了悲情营销的铺垫,观众识货,6000万票房,皆大欢喜。从卖力前进,到遭人陷害,再峰回路转喜剧收场,此间之戏剧性变化应了一部韩国片,名字叫《电影就是电影》。
  再谈《泰》已是老土,就像你欣赏《十二生肖》,但到此似乎无话可谈了。这个江湖,制造故事,自己也是故事,高低手的命运转换,就在一朝一夕,谁知道12亿票房导演下一部影片的票房如何,电影的有趣,猜不到结局才看得下去。
  影评人的崛起
  在互联网早期,有若干影迷汇聚于西祠胡同的后窗看电影,还有香港制造电影论坛。这批电影的评论者没想到,十年后,他们成了电影市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影评人不再是外围的看客,他们已经成为市场的参与者。   2012年年末一个微博爆料,有影评人月入六万,搞得这个群体人心惶惶,片方不敢再请他们,大家一个月没活干,满腹抱怨:“谁说有六万,顶多有一万,钱都让群头挣了。”
  群头是影评人的带头大哥,负责和片方对接,所收费用不但有差价,还有策划型的服务费,月入六万,是群头的标准。为什么要给影评人看片费?因为他们负责给电影评价,而他们的评价透过时光网和豆瓣的评分和影评直接起到影响市场的作用。
  SNS时代,人人都是媒体,影评人啸聚的时光和豆瓣,担当了电影的风向标。交口称赞和恶评如潮成了制片方的美梦和噩梦,为了这个梦,水军出现了。重要影评人做先锋引领,水军组成规模评价效应,一夜之间,一部电影的形象可生可死。
  某位以阔气著称专捧自己女友的制片人曾绘声绘色讲述自己抓获幕后黑手的过程。面对这个恶意抹黑,服务于竞争影片的黑嘴,他利用秘密手段锁定其地址,当面掌掴,打一巴掌删一条微博,真快意恩仇也。这哥们一向善于浮夸,剧情肯定有虚构,不过那位黑嘴跑路一段时间倒是真的。
  这传说虽然打击了黑手,但也无形间把对手的档次提了上来。你已经不得不重视,并且不得不应付他了。陆川声称也是受害者,《王的盛宴》被恶意攻击,所以口碑不佳,票房不振,他一秃噜说漏了嘴,原来解决方案是雇了水军以暴制暴。复仇心切,竟不惧自爆其丑。
  究竟那些口碑不佳的电影是不是被水军击垮的,这成了个疑案。不过,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宣发预算里的口碑维护,不就是付给水军的吗,只不过水军有了组织,和该组织是商业合作的形态,合法也合理了。大家都维护,这个产业就诞生了。
  这也可以算是中国电影的好时候,泥沙俱下,当年的边缘人成了不容忽视的势力,有镖局就有土匪,镖局和土匪共生共赢,有时厮杀,有时合作,在爆炸的市场面前,制片方谁也不敢得罪。由此,规则与潜规则共生,白道和黑道共赢,这就是江湖。
  你我的江湖
  我们可以变得文艺,可以安静地欣赏《桃姐》,无言地品味《晚秋》;我们能够变得深沉,看完《少年Pi》相信了宗教。热衷《007》不是坏事,下载《一路向西》也不是丑事。你可以力挺《万箭穿心》,也可以痛骂《稍安勿躁》,可以长微博感叹,也可朋友圈一句点评。
  电影之存在犹如以月计算的坐标,它确认了存在感。有电影的时光,是闪烁的恒星。无电影的时光,都被吞进黑洞的深渊。电影创造江湖,供你我笑骂。它的江湖,也是你我的江湖。高手陨落,少侠出山,邪魔藏匿,强敌虎视眈眈,失望和希望都来,义气伴随叹气,万千喜怒哀乐,皆是浮光掠影。
  2012的江湖故事已经演完,我们很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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