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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1月24日山东烟台市发生震惊世人的海难。这次海难夺走了302条鲜活的生命,幸存者仅22人。遇难者已经绝望地走了,幸存者也不轻松。与此同时,心理危机就像世纪末的幽灵一样逼近了这些幸存者和遇难者的家属。
“大舜”号上的二副周国兴死里逃生。说到海难,他削瘦的脸上流落出来的是克制不住的悲伤:“下午4点20分,船在转弯的过程中摇摆剧烈,底船加固链断了,油箱起火。我带着船员下去灭火,但机舱后来供不上水,大火很快蔓延到三层甲板。船长决定疏散乘客。”“四周全是冰冷的海水,我们叫船长一起逃生,可他没理我们……”“船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每天一睁眼,总能看见船长的影子……”
幸存者杜运伟告诉记者,他这几天一直住在海运大厦,条件不错,可就是晚上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海上发生的一切,就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
“11·24”海难中惟一的女性幸存者、今年26岁的董颖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在青岛一家公司从事产品推销工作。她说不愿意提起那场海难,每次提起,心里都十分难受,甚至惊悸不已:“我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好,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遇上这次灾难;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出现那恐怖的一幕,跟演电影似的。”她的母亲说,女儿这几天夜里经常叫喊,看样子受的精神刺激很大。
11月28日4点30分左右,一位记者赶到殡仪馆,在停尸房发现一位年近40岁、戴深度眼镜的男子在一具尸体旁泣不成声。四五分钟后,死者的其他家属乘车来到停尸房,他们扑上去,抚摸死者的身体,开始嚎啕大哭。男人们先是强忍悲痛,轻声哭泣,后来也不禁大放悲声。一个年龄较长的女人突然仰头直挺挺倒下去,头部重重地撞在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晕厥过去,四个家属手忙脚乱地把她抬了出去……
这些幸存者和遇难者的家属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心理危机。当人们遭遇突然或重大生活不幸事件(如水灾、火灾、亲人死亡等)时会出现心理失衡状态,又称应激反应。
判定应激反应是否达到危机的程度,可用以下三条标准来评估:首先,存在具有重大心理影响的生活事件;其次,出现急性情绪扰乱(如烦躁、恐惧、焦虑、抑郁)、认知改变(如注意力不集中、记忆障碍)、躯体不适(如头昏、头痛、腰酸背痛)和行为改变(如失眠、不愿与人接触等);再次,依靠自身的能力无法应付困境。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与内、外环境处于一种心身的平衡状态。内部是思维、意志、情感和生理需求的和谐;外部是与社会、家庭、婚姻、工作、人际关系乃至自然环境之间的平衡、和谐与安宁。
这种平衡是一种动态平衡,因为我们所处的内、外环境是不断变化的。机体也在不断地自我调整,以适应外界的变化而保持这种平衡。只要保持平衡,人就处于正常状态之中。但事物变化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时会突然发生一些意外事件。如果当事人由于种种原因不能用以往应付困境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心理上就会出现严重的失衡反应,甚至认为自己的一切都完了,准备一死了之,如此危机就产生了。
然而,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或意外事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产生心理危机。下列因素与危机的发生密切相关,或者说决定是否会发生危机。
事件发生越突然或事件持续时间越长,心理损害的结果就越严重,越容易发生危机;当事人的心理反应与其对事件的认知评估有关,如有人谈十次恋爱不成功也无所谓,有些人一次失恋即认为无颜活在世上而轻生;人格健全、心理素质好的人不易产生危机,反之适应能力差、心理脆弱、承受能力低下的人就容易产生危机;当事人的应付技巧高、方法适当、心理应激反应程度也低,不容易发生危机。反之,应付方式单一、应付方法幼稚、则难以解决问题,使应激反应持续过久,易发生危机;如果社会、家庭、亲友、组织能及时给予帮助与支持,则心理危机也不易发生和发展。
心理危机是一种过渡状态。人不可长久地停留在危机状态之中,整个心理危机活动期持续的时间因人而异,短者仅24~36个小时,最长也不应超过4~6周,最终必归于下面三种结局之一:
心理危机未能得到有效的应付与干预,进一步发展或难以自拔,陷入绝望之中采取自杀行为;或沉溺于借酒浇愁与滥用药品、毒品的消极应付方式之中,最终成为酗酒者或吸毒者;或变得孤独、多疑、抑郁、自责、焦虑,成为适应不良或神经质患者。
当事人通过自身努力与外界的帮助,问题得以解决而防止了危机的进一步发展,逐渐恢复到危机前的心理平衡状态,这是较理想的结局。
有些经历过危机锻炼的人,学会了新的应付技巧,心理适应能力同时也得到提高,心理状态变得比以前更成熟、更坚强,更具有抵抗危机的能力,其总体的心理结构和心理水平超出了危机前的水平。无疑这是最好和最理想的结局,是心理卫生主张的危机干预的努力方向。
危机对人来说并不总是一件坏事,实际上它包含有危险和机遇两层含义。有人曾将危机形象地比喻为一柄“双刃剑”,既可伤人也可助人。如果它严重地影响到一个人的家庭和生活,甚至产生自杀行为或导致精神崩溃,这种危机就是危险的;如果一个人在危机阶段得到适当有效的治疗性干预,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或许苦闷的心情会变得开朗,压抑的情况得以释放,紧张状态得以放松,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则危机不但不会进一步发展,而且可以帮助当事人学会新的应付技巧,使其心理功能超过原有的水平,使人变得更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