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你如饮鸠,只一次便下了终生的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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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但也没什么后悔的,她生性慵隋而散漫,只能用这种堕落的方式养活自己。好歹也是一朵靠吸食腐烂泥土里的养份而盛开的罂粟花,只要有男人喜欢,就自有她的价值。所以,脱下的衣服她是不打算一件一件地再穿回来了。
  而且,她不介意继续一件一件地脱下去。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扰乱了她日常行进的步伐,换句话说,她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程恺文开始偏好红色,喜欢黑暗,坐在任何暗昧的地方,闭着眼,什么也不去想,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有大片大片混沌粘腻的红像凌空滑过的闪电一样从他的眼前悄无声息地掠过,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一次又一次地坍塌,没有终止。
  那个叫婀娆的曼妙女子就是在这时闯进他的视线里的。
  是这间叫“夜色”的酒吧的吧女。
  一身极浓的风尘味,妩媚如狐妖的眼睛,艳红的十指夹着一根爱喜烟,会向每个男人投去闪烁不定的暧昧目光。
  如花的唇瓣,明眸下一只娇艳的滴泪痣,整张脸不无风情。
  莺声燕语、阅人无数,身家铁定不够清白。
  却让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程恺文因此而万劫不复了。
  是那一身明艳动人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蛰伏已久的欲望终于找到了出口。
  还有那样一双近乎完美的双腿啊,她将她们赤裸裸地丢在阴柔暧昧的灯光里,也丢在每一个欲望汹涌如潮的酒客的眼里。
  尤其是程恺文,那两条腿以及她们的主人触动了他灵魂深处某根最敏感最隐秘的神经。
  
  婀娆将那个英挺男人眼里的欲望和渴求真实无比地看在眼里,她的心里浮起一丝志得意满的笑,这就是男人啊。
  她知道,男人们都喜欢像她这样的女人,有着不盈一握的腰肢、妩媚而富于挑逗的眼神,以及与各色男人周旋纠缠得近乎放荡的情史。
  所以,她的身份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无论在男人眼里还是在女人眼里都上不得台面的风尘女子,最大的出路也不过是做哪个有钱人的情妇。
  可眼前这个事业有成的英俊男人在她下场后居然说他想娶她。
  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有些好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所谓的人格与尊严早在这些年的卖笑生涯里消磨殆尽,而她的经历则不仅仅只是糜烂与屈辱两个字所能概括的。
  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但也没什么后悔的,她生性慵隋而散漫,只能用这种堕落的方式养活自己。好歹也是一朵靠吸食腐烂泥土里的养份而盛开的罂粟花,只要有男人喜欢,就自有她的价值。所以,脱下的衣服她是不打算一件一件地再穿回来了。
  而且,她不介意继续一件一件地脱下去。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扰乱了她日常行进的步伐,换句话说,她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了。
  
  程恺文是动了真心的,对这个在欢场里恣意畅游的卖笑女子。
  他无法忘记,初次见面时,他有着怎样的震撼。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有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他想和她上床,品尝她身体极致的滋味。
  他甚至想娶她。
  想让她住进他的那间大房子里,做他的女主人。
  他可以想像,在那间空空如也的大卧室里,多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将会是怎样的摇曳生姿。
  
  当婀娆脱下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踩在价值不菲的纯羊毛地毯上时,心里是着实有着几分惊叹和欢喜的,她知道他很有钱,但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有钱。
  她刚刚知道,他拥有着三间上市公司,资产逾达千万。
  什么也不必多说了,脱光衣服用修长的双腿像蛇一样缠住他便是她此刻给他的最好的回答。
  程恺文有瞬间的眩晕,是这样一个人间绝美的尤物啊,在他面前展示她女人所有鲜活的风景。
  虽然这尤物的身体上烙下了太多太多男人的印迹。
  这一夜,婀娆的身体是一套精美诱人的大餐,而程恺文则是一个贪婪而不知满足的食客,他们彼此的欲望就像钱塘江猛涨的潮水一样,滚滚而至,没有休止……
  
  当婀娆站在浴室的那面镜子前的时候,会发现昔日的那个女人脱胎换骨了。她的唇角扬着盈盈的笑意,那笑意是从心底真心发出的。
  她暗自庆幸,她这样的女人在青春的尾巴上居然会遇上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
  是的,程恺文的确是个好男人,他对她细心而体贴,眼里的关爱像清凉的月光一样让她感到温暖。她喜欢扑进他的怀里去嗅他身上的味道,那是熏衣草、桔子和阳光的混合味道。
  而且,他很会讨她喜欢。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她一件礼物,那些礼物件件都价格不菲。
  第一次是一条性感的丁字裤,欧迪芬的品牌,艳红得近乎妖娆,镶着细细小小的碎钻,昂贵而耀眼。
  然后是一支翠玉色的玉镯,通体莹透,里面隐着数只猫的眼睛,一旦对着强光照准,那些猫眼儿便会发出数道诡异莫测的光。
  还有一件华丽而名贵的皮草,洁白如同富士山上千年不化的雪。
  婀娆将头深深埋进去,贪婪而满足地嗅着,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心底,逐渐地滋生和蔓延。
  
  但打击是突如其来的。
  婀娆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她竟也出现了竟争对手。
  那是一个叫婉蕊的女人,有着婀娜多姿的双腿、华丽惊艳的背影以及一双清澈得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个女人气势冷冽,在婀娆去地下室取车的途中,拦住她,用鲜红的唇一字一句地警告她,离开程恺文,否则……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婀娆,她的下场会极其堪忧。
  还未待婀娆有所反应,那女人就已转身离去,空气中只留下她使用得天衣无缝的毒药香。
  久久,久久,婀娆才来得及笑出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威胁她,她一直以为在饮食男女这方面自己早已经天下无敌了。以往只有她抢别人老公的份,从没想到自己竟也会转换角色,成了被别人掠夺和进攻的对像。
  笑够了,一丝鄙夷的神色缓缓爬上她妆容精致的脸,这让她显得有些可怕。她仰天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口烟雾,喃喃自语,来吧,亲爱的,尽管放马过来。
  是的,她这种风月女人是没有什么摆不平的。
  
  婉蕊眼神略带恐怖地望着婀娆,那其实是一张让男人遐想无限的脸。
  她看着婀娆,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没有丝毫的遗漏。
  而且身体在不露痕迹地颤抖着。
  婀娆在心里胜利地冷笑着,索性昂起首让她打量个周详。
  今天的这次首轮交峰,她的穿着打扮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修长的手腕戴上了那支猫眼儿玉镯,扬着妩媚秀气的长指甲,很有女人味儿,充满狐仙的情调;而那件价格不菲的皮草也异常耀眼地穿在了她的身上,当然,也包括那件艳红得近乎妖娆的性感丁字裤。
  如果她婉蕊看的话,婀娆并不介意当场为她展示一下。
  这些都是程恺文送你的?婉蕊眼中的恐惧已有溢出之势。
  婀娆姿态优雅地点了一下头,显得很华贵,很有风度,也很有教养。
  婉蕊的眼神凌乱而惊恐,她喃喃地说,天哪,他真是疯了!
  还未待婀娆的怒火有所蕴酿和反弹时,婉蕊就匆忙地抓起包逃也似的转身离去,临走时扔给她一张照片,仅此而已。
  一场在婀娆的预想中本应该有着箭拔弩张气势的会面就这样以莫名其妙的逃避收尾了。
  婀娆下意识地去看那张照片。
  一张微微泛黄业已弯曲的老照片,但依然充满光泽。
  照片上是一个眉目如画的清丽女子,有着寻常女子无法比拟的高贵与华美。
  但婀娆的瞳孔突然像猫一样猛地收紧了。
  她分明看到在那女子修长的腕上套着一支碧绿色的玉镯,肩上披着一条洁白如九尾狐的华丽皮草,不排除那里面极有可能贴身穿着一件欧迪芬品牌的丁字裤。
  然后,她紧缩得像猫眼一样的瞳孔落在了那女人眸下的痣上,那是一颗滴泪痣,与她的如出一辙。
  在瞬间,婀娆忽然很想笑,用一种掺着嘲讽的声音。
  早应该知道这是一场笑谈,那样一个出色而清白的男子怎么会看上她这样一个飘浮于世的风尘女子。
  你可真他妈的自做多情啊!
  她在喉咙深处无声地笑着,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有泪在心底渗出。
  然而接下来一个触目惊心的发现却让她的心惊恐无比地撕裂。
  她分明看到在照片的右下角用黑笔写着这样一行小字:凌诺逝于元月九日。
  婀娆开始不可遏止地呕吐,她用手扶住桌子,吐得肝肠寸断。
  天哪,这些华美的衣物居然都是另一个女人的遗物,一刹那,她从鼻腔到腹腔都充满着从远古坟墓里散发出的腐尸味道。
  她吐得瘫倒在桌边。
  目光最终落在了照片上那女子手上的一枚粉色钻戒上。
  那是程恺文还没来得及送给她的。
  
  婀娆失踪了,在程恺文向她求婚的当天晚上。
  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那枚价值连城的粉色钻戒。
  同样是凌诺的遗物。
  程恺文疯了似的找她。
  婉蕊劝他:算了,戏子无义——那一句与其同意的话她及时地咽进了口里。
  程恺文抱住头,丝丝腥咸的血从内心惨不忍睹的伤口里缓缓渗出。
  婉蕊心痛地劝慰他,眼底却有不为人知的冷笑像毒蛇一样缓缓地爬过。
  她想,程恺文这辈子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包括先前的凌诺,和现在的婀娆。
  她忘不了,在程恺文和凌诺结婚的前一天,她和他在她的家里偷情,凌诺打来电话,用平静如水的声音警告程恺文,如果他再不回来,她就割腕自杀。
  在一旁的婉蕊发出轻轻的哂笑,她回问他,你相信吗?
  结果俩个人又重新滚到了床上……
  但第二天他们就看到了凌诺的死尸,她穿着她新婚的大红旗袍,右手腕上有着一道深得无可比拟的伤痕,那粘腻而鲜红的血啊,将程恺文的余生腐蚀得一片惨白。
  凌诺在卧室的镜子上用食指蘸着血,只写下了三个血淋淋的字:程恺文……
  那些鲜红鲜红的省略号,不知那后面蕴含着什么样无穷无尽的含义。
  但这次,婉蕊料定程恺文对那个叫婀娆的女人是动了真心的,否则他不会将凌诺生前用过的东西统统送给她。
  在他的眼里,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这让婉蕊心有不甘,且感到万分的屈辱。
  她要冲出来宣战,但她分明又不是那个阅人无数的女人的对手。
  于是,她转换了角度,她只需将实情对那个女人说出来就足以让她不战而降。
  结果她成功了。
  但她没有料到婀娆会连同那枚钻戒一起消失。
  这个结果是她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这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到底是个婊子啊。
  
  (责编 花掩月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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