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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噩梦惊醒，我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时针纤细的手臂指在“5”的位置。窗外露出乳白色的天空，哦，天快亮了。
我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拧开过道的壁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起来洗漱吧？除了我，被噩梦惊醒的我。
刚才的梦实在太真实了。
我将冷水用毛巾润湿了敷上脸颊。冰冷的感觉有助于我回到现实。梳妆镜里映现出一张惨白而惊恐的脸，波浪似的卷发也仿佛受到了惊吓，张牙舞爪地飞舞着。
梦里的场景是如此的真实，简直要让我信以为真。
那是一间可容纳30几台台式电脑的机房——我主要工作的地方，我一边发短信一边盯着门口。
“再等我半个小时，我被堵在了高架上。”龙涛的短信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同一时间，机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个子高大，皮肤黝黑，后背有些微微弓起。紧跟在后面的男人中等身材，微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两人均沉默着走向其中两台电脑旁。
“我终于从高架上下来了，大约十分钟后到你那儿。”龙涛又发来一条短信。
我忽然全身汗毛直立。
和我正在通短信的龙涛，是我的男朋友，我们约好了，下班后他来接我去看电影。
可是，眼前两个默然的男人，却让我不禁寒从脚起。因为那位中等身材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男朋友龙涛！然而，让我无比诧异的是，他手中并没有携带任何通讯工具。
我手中的手机屏幕上仍然不断地有短信进来，都是龙涛发给我的。
眼前的男人就是龙涛，我敢肯定这一点。他走路的姿势，我最熟悉不过了。如果他是龙涛，那么，正在和我通短信的人又是谁呢？
两个男人不知怎的，忽然扭打起来。高个子的男人将龙涛打倒在地，并用双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
奇怪的是，两人的打斗居然没有发出丁点儿响声，就像在看三十年代的默片一样。
我感到害怕极了。
我轻轻地挪动着步伐，努力往门口的方向移动。那高个子的男人突然站直身体，朝我大步走过来。
我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醒了过来。
原来是场噩梦啊！
洗了把脸，我恢复了些许神志，瞌睡虫却也跑不见踪影。龙涛现在一定还在睡梦中吧？希望他别像我一样被噩梦惊醒。
5月10日星期六，和龙涛约好，一起去看新房子。我们打算十一长假结婚，婚房已经买好了，就差装修了。龙涛是一位室内设计师，新房的装修无疑以他的意见为准，毕竟他是专业人士嘛。
到了约会的地点，龙涛早已到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条纹短袖衬衣，衬托得他白白的皮肤更显营养过剩。他一看见我，胖脸上就露出谄媚的笑容。
“若萱，不如新房子我们下午过去看，好不好？”龙涛拉着我的手征求意见。
“又咋了？”每次约会，他总是被各种朋友求助的电话叫走，这是我最不满意他的地方。
“那个……有个朋友请我过去帮忙看下房子，他想开扇窗户，让我过去给点专业意见……”
“你每次都这样，到底是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龙涛举双手发誓。
“是你什么朋友啊，能不能改天？”
“他很着急呢！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
“去就去！说好下午去看咱们的新房，不许再变卦了啊！”我知道他这脾气是改不了了，谁让男人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呢？
龙涛的朋友是位三十多岁的长脸男人，披肩的长发由中间分开，说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甩动垂落在前额的发丝。一看就是那种搞艺术的人。
“若萱，这是我朋友刘海，是个画家。”龙涛为我介绍说。
“你好！”画家朝我伸出右手。他的手掌真大。
我点点头，和他握了握手。
画家将我们领进一间四十平米左右大小的房间。除了四面雪白的墙壁，房间内空无一物。
“龙涛，我想在这儿开一扇大窗户，最好是落地窗，你觉得怎么样？”画家指着正对门口的一面墙说。
“你想将这间屋子设计成你的画室吗？”龙涛目测了一下刘海所指的位置问道。
“当然！”画家肯定地回答后，突然转向我说，“若萱是吧？”
“呃？”
“外面的工作间有茶水和咖啡，你要不要过去坐一下？我和龙涛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大概他见我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才会给出如此提议吧？
“唔……也好！”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画家和我一起走到门口。
“小余，帮我招呼一下这位小姐！”刘海高声喊道。
一位留着短发圆脸的女孩从一堆画架后面露出脸来。
“知道了。”圆脸女孩朝我甜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若萱，你随便啊，我先去工作了。”刘海说完转身将门轻轻带上。
“你叫若萱？”圆脸女孩问。
“嗯。”
“名字真好听。想喝点什么？红茶，绿茶，咖啡，饮料都有……”
“咖啡吧，加两块方糖。”
不一会儿，一杯速溶咖啡摆在了眼前。
“你们工作室成立的时间不长吧？”我喝着咖啡环顾四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十来个平方米的小会客室，堆了三五个支起的画架，一个小圆桌，四个蓝色的塑料方凳，角落里摆着饮水机和单门冰箱。
“嗯，我们上个月才成立。这里本来是仓库，刘海说拿来做画室不错，就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下来。刚才你看到的房间，就是未来的画室。不过，没有窗户，所以请龙涛过来给设计设计。”圆脸女孩歪着头说。她正眯着眼睛在看一张照片。
“这个会客室也是隔出来的吧？”
“嗯。你看窗户在冰箱的后面，所以里面那间没有窗户，要另开。门也是才装上去的。”她收起照片。
“在看什么照片呢？”
“艺术照，呵呵，都不像我了呢。”小余将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的女孩微侧身体，左脸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对着镜头媚笑。
“照片上的你很成熟，不过，很漂亮！”我由衷地说。
“是不是和我反差挺大的？”
“有那么一点儿吧。”我含糊其辞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定希望自己装扮得成熟迷人吧。
“大家都说不像我，可我觉得把我最美好的一面都给拍出来了。你看，我故意摆了四十五度角，这样的角度能把人照得最美……左脸比右脸好看……”
这时，我听见屋内传来一声闷响。
“怎么回事儿？你听见了吗？”我将手中的咖啡放到小圆桌上。
“没事儿！”小余不以为意道。
“不对劲啊，这么半天了，他们怎么没有半点反应？”我站起来，去推龙涛他们进去的那间房的门。
门被锁住了，推不开。
“龙涛，你还在里面吗？”我使劲敲打房门。没有任何回应。
“坏了，这扇门的插销从里面插上了，我们打不开！”小余也过来和我一起拍打房门。
“怎么办？”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啊。“他们会闷死在里面吗？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啊！”
“别着急！若萱，你站远一些，让我试试将门踹开。”小余撂起袖子，后退两步，抬起右腿，猛地朝门上踹过去。几次猛烈的攻击之后，房门终于朝里被踹开了。
“学了几年跆拳道，没想到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小余喘息着说。
房间内靠近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是龙涛！我扑上去，拼命摇晃他的身体。
“咦，刘海人呢？他怎么不见了？”小余在身后嘟囔着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果然，偌大的房间内，除了躺在地板上的龙涛，刘海不见了！
“呀，血！”我托住龙涛的后脑，一团黏糊糊的液体沾满了我的手指。
“快点打120吧。”小余提醒了我。
我想起了装手机的坤包还在外面的小圆桌上。冲出去翻出手机，啊！居然没信号！
“若萱，这里信号不好，你去屋外打吧，这儿有我呢。”小余在里屋喊道。
我走出室外，手机信号恢复了三格。120很快拨通了。我简单说明了情况后通报了地址，120的接线生承诺10分钟后救护车就会赶到。
我急忙返回龙涛的房间。他还以刚才的姿势躺在地板上，没有一丝生气。
两个钟头以后，医生从急救室内走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哭丧着脸对我说。电视剧常说的对白如今在我的生活中真实地出现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午我们不必再去看新房子了，现在房子的装修对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医生说龙涛的死因是窒息引起脑内缺氧，他的脖子上有明显被扼过的痕迹，后脑的血块由于撞击地板导致。
“很明显，你的未婚夫是被谋杀的，值班医生报了警，待会儿，可能需要你配合警察的工作。”医生提醒我说。
是的，他是被谋杀的！可是，凶手是谁呢？我努力搜索脑中的记忆。我，龙涛和刘海一同进入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然后，我被请出那间屋子，刘海关上房门，和龙涛单独待在屋内。他们独处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我和小余坐在门口的小会客室内。我出来以后，房门没有被打开过，中途也没有任何人从房间出来。
那间屋子没有窗户，龙涛被人扼死在房间内，和他一起的刘海却不见了踪影。刘海到哪里去了？他是凶手吗？如果他是凶手，他会藏在哪里呢？
找我问话的警察是个胖子。他例行公事问了几个在我看来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亲眼看见死者和刘海一起进入了那间屋子吗？”胖子警察用毫无感情的语调问。
“是的。”
“那间屋子没有窗户，唯一的入口就是朝客厅开启的一扇大门，对吗？”
“是。”
“你确信你坐在会客室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吗？”
“是的，我很确定。会客室的面积很小，我坐的地方正对着门口，如果有人进出，一定逃不出我的视线。”
“还有人和你坐在一起吗？”
“是的，小余和我一起，我们当时在看她的照片。”
“发现死者尸体的人是你吗？”
“对。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亡了。我一直以为他还在屋内帮刘海参谋设计窗户的事情。”
“告诉我你看到死者后的反应，以及你的行动。”胖警察的肥嘴唇一张一合，我忽然觉得他很令人讨厌。我希望快点结束这场讯问。
“门被反锁了，小余提议撞开门锁。然后，我们冲进了房间，屋内除了我的男朋友躺在地板上，没有其他人。”
“你是说刘海凭空消失了？”胖警察皱起眉头，嘴唇嘟成一个香肠的形状。
“是的，他不见了。”
“理论上说，这不可能。”胖警察重新打量了我一眼，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一定有人在撒谎！”
他在怀疑我吗？
好在讯问很快结束了。
悲剧的发生就在眨眼之间。我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啊！只要洗把脸，噩梦就会从脑海中消散，而我的男朋友龙涛还会按时来我接我上下班。可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龙涛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龙涛的日子，我整日里精神恍惚，犹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龙涛躺在地板上的样子被我反复回忆。我真不敢相信，龙涛就这么撇下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想起那场噩梦。发生在机房的一幕突然就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龙涛被高个子的男人打倒，慢慢倒下去。我努力想回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最后朝我凝视的眼神凄厉无比，竟让我忘了他的长相。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余，能帮我个忙吗？”拨通小余的手机号，我单刀直入地问。自从龙涛死了以后，我经常打电话给她，我们反复分析讨论那天发生的事情，希望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说吧。”小余嘴里在咀嚼着什么，说话的口齿不太清晰。
“你认识刘海多久了？”
“不好意思，我在吃饼干，你等我一分钟！”喝水的咕咚声从电话线那头传过来。
“呃？”
“啊，我好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清新愉快。“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大概三天吧。他说想找个临时助理，帮他处理一些杂物。”
“你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你想干嘛？”
“我好像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你能跟我描述一下吗？”
“哦……这样啊……他的脸很长……头发也很长……对了，他的背有一点儿驼……感觉个子高的人好像都有点弓背……”
“你说什么？弓背？”
啊！弓背？我清楚地记得梦中的男人后背微微弓起……难道他就是梦中杀害龙涛的那个男人吗？可是，我敢发誓，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他又为什么会在我的梦中出现呢？难道是预知梦吗？
我感觉头晕目眩，这一切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百无聊赖之中，我沿着滨江大道漫无目的地游荡。不时经过的情侣亲热地窃窃私语，好一幅甜蜜的画卷啊。如果龙涛还活着该有多好啊，本来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这个时间如果不发生那样的悲剧，应该是很幸福的时光吧？
右肩头忽然被迎面而来的冒失鬼猛烈撞击了一下，生疼。抬眼想骂人，那人却指着我大笑起来。
“文若萱？”冒失鬼给我来了大拥抱。
“朱弃寒”这个名字一下子从脑海里蹦出来。他竟然和我在同一个城市！我和他是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只不过，大二那年，他为了追求梦想的生活，毅然休学，从此再没了他的消息。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他，真是让我感到又惊又喜。
“还以为你去了南方呢。有人说你做了老板，发了大财！”我们找了家茶室坐下来慢慢聊天。我正想找人谈谈心，这阵子过得太压抑了。
“哪里啊，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满脸印着霉运？”朱弃寒咧着嘴巴大笑，“倒是你，文若萱，这几年过得很滋润吧！还是那么漂亮！”
“唉……”我的语气一下子由兴奋转为沮丧。
“咋了？难道你比我混得还惨？”朱弃寒搔着脑袋说，“我可是无业游民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的未婚夫死了！”这样的语句突然就从舌头上滑出来，我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呃？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朱弃寒收起笑容。
“上个月，我的男友龙涛被人谋杀了！”
“谋杀？”朱弃寒吐了口气，低声嘟囔道，“我怎么这么点儿背，好好地出来散个步，也能碰上个谋杀……”
“你说什么？”
“没事儿！你说来给我听听，我有个亲戚在警局工作，兴许能帮上忙。”他恢复了自信的神情。
“已经报了警，但那个胖警察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有这样的事儿！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给我听听，我就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便将我和龙涛怎样去刘海的画室，如何进入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如何与小余发现龙涛倒在地板上，如何送去医院，如何与警察对话等种种细节描述了一遍。
“按你的说法，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咯？”朱弃寒眼睛亮亮地望着我说。
“什么？密室？”
“不错！根据你刚才的叙述，龙涛和刘海进入那间只有四面墙壁没有窗户的房间以后，将门反锁，你和小余坐在门口。那么，那间未来的画室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密室。是这样对吗？”
我点点头。
“你听到闷响以后，小余踹开反锁的房门，那间密室里躺着你的男友，画家刘海消失不见了，对吗？”
“是！”
“所有的线索都给出来了吗？”
“嗯，我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了！”
“你有没有发现两次进入那间密室有什么不同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那间屋子除了墙壁，空无一物。
“好吧，让我们来解决这个典型的密室案件吧。”朱弃寒搓着双手，一脸兴奋之色。
“弃寒，我不太明白！”
“刘海的职业是画家，对吗？”
“是啊，怎么了？”我仍然一头雾水。
“谜底就在这画家身上！”
“……”
“你告诉我说，那间密室徒有四壁，空无一物，对吗？”
“有什么问题吗？”
“好，我们先来解决这个刘海消失之谜！刚才你说过很多次，那间屋子除了墙壁，没有其他东西，可我想告诉你，你被自己的眼睛蒙蔽了！为什么这样说呢？世界上没有凭空消失的超能力，刘海并没有消失，他也不可能消失！他还在那间屋子里！你一定很奇怪，既然他在那间屋子里，为什么你看不见他呢？这是因为你的视线被一些简单的障碍物给遮盖住了！我相信刘海是一名优秀的画家，至少他的画骗过了你的眼睛！”
“你说什么？刘海的画？”
“不错！你所看到的四面墙壁，其中一面一定就是刘海的杰作！他摆了一幅墙壁的画作在你的眼皮底下，你却视而不见！能够逼真地画出一面墙壁，这种画作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杰作！”
“我……不明白！”
朱弃寒焦急地用手指蘸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张简图。
“你来看，我假设正对着门口的那一面墙壁前面摆了一幅画，而画与真正的墙壁之间还存在着五到十公分距离，这个距离就是刘海的藏身之所了！另外，你还提到，由于手机信号的问题，中途你还出去过几分钟，就在这几分钟内，刘海已经成功消失。明白我意思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事后，你并没有再回到案发现场去检查过墙壁的真伪吧？”
“是的。”我老实承认。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刘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杀死龙涛呢？
朱弃寒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摸着脑袋说：“至于杀人动机嘛，老实说，我没有什么头绪，如果你给我更多的线索，也许我能看穿事件的全部真相，不过，暂时我所能分析出来的就是这么多了。”
“非常感谢你，弃寒，你的分析让我很感动！好久没这么长时间和人认真地聊一聊龙涛的死，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以为会勾起我的伤心事，其实，我真的很想找人聊一聊龙涛，聊一聊他的死亡。”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干……能和你聊聊天，挺高兴的！”弃寒伸手叫服务员买单。
“我来吧！你不是还没工作吗？”
“哪有女人买单的道理！喝茶的钱，我还是有的！”弃寒掏出信用卡，大手一挥，好似有钱人一样。
“弃寒，你知道吗？我最近老做噩梦，每次醒来都吓得一身冷汗。”
“别有事儿没事儿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人死不能复生，抓凶手的工作，就交给警方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弃寒将信用卡插回钱包。钱包真破。
“我甚至还有一次梦到龙涛被杀死的场景呢，你说怪不怪？”
“呃？预知梦？”弃寒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重新坐回位子。
“对我的梦有兴趣？”
“你说梦到龙涛被杀死的场景？”
“是啊，是在我工作的地方——一个有30几台电脑的机房，我看见龙涛被一个背有点驼的男人打翻在地，更怪的是，同时，我居然在和龙涛互发短信。”
“有这样的事情？”弃寒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很严肃。
“是啊，我也觉得很怪。小余还说，刘海也是弓背……我倒没太留意……你说会不会刘海就是我梦中的凶手啊？”
“你的梦里还有什么？”
“梦里的他们特别安静，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有点儿像无声电影。”
“这梦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已经很久了，上个月的某一天吧。后来就发生了龙涛被杀害的事儿。”
“你的意思是说，你先做了梦，预见到龙涛有危险？”
“现在想来，可能是这样。”
“若萱，这案子有问题，我怀疑是个阴谋。”朱弃寒马上站起来，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弃寒？”
“一周后给你答案。我现在有点儿紧急情况要处理，不好意思啊，若萱，我先告辞了。”他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扬手叫来服务生，加满茶壶。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快烦透了。一个满头小卷发的警察不断地找我问话，还重返现场，企图再现当日的情景。可惜，那间画室居然消失了！
“那间可不是什么画室哟，废弃的车库，很久没人用过啦。”知道底细的邻居这样回答。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去的就是一间工作室，难道我又一次被骗了？
我企图拨打小余的手机号码，也已经停机！
大约又过了几日，我的邮箱里出现了一封署名自由撰稿人朱弃寒的邮件。
朱弃寒什么时候变成了自由撰稿人？
我打开邮件，长长的正文，用的是五号宋体字，里面夹杂了很多错别字。
若萱，
原谅我那天粗鲁地告别！当你看完这封邮件，我相信你一定会原谅我的粗鲁。
这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被你告诉我的故事困扰着，我想帮你查出真相。可是，当真相真切地展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我无法和你当面说出一切，因为那对你来说，实在太残忍。所以我决定通过写邮件的方式，来和你澄清一切的疑问。
我在警局有一些朋友，也通过一些非正常渠道，查明了案件的一切缘由。虽然是离奇得像故事一样的案件，我也不得不告诉你，这是真实的生活，并非是我的想象。
五月十日，你告诉我，龙涛和你原本打算一起去看房子，却被一个朋友的电话请去处理关于窗户的事情，然后发生了后来悲惨的一幕。正如我那天在茶馆里告诉你的那样，他们将龙涛的死亡变成一桩密室杀人案，谜底就是我所说的利用白色的幕布或者称之为图画的东西装饰出一面墙壁，迷惑你的眼睛。在你离开的几分钟时间内，躲在幕布后面的刘海趁机离开画室。
龙涛被送到医院之后，你说有一位医生告诉你，龙涛已经死亡，可是你并没有亲见他的尸体被送到停尸间去。你相信了龙涛的死亡。再之后，有警察找你谈话。
通过我的调查，你所说的医生和警察都是不存在的。那间医院根本没有接受过龙涛手术治疗的任何记录。当然，你打的120记录是有的，可在救护车到达画室之前，另外一辆假冒的救护车接走了龙涛。你说的那个胖子警察，我查过本市所有的警局记录，也不存在那样一位特征的警察。在你告诉我这个案件之前，没有任何警局受理过龙涛的谋杀案件。
你明白了吧？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甚至包括你的噩梦，也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你说你是先做了一个预知龙涛死亡的梦，然后才发生龙涛被谋杀的事情，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被彻底玩弄了。
噩梦只是为了掩饰龙涛死亡真相的一个手段而已。
你从医院回来以后，神智一直恍惚（我怀疑你可能被他们下了迷药），凶手利用了你最软弱的时候，安排了机房那场戏。凶手显然对你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你在机房工作。让你看见龙涛被一个弓背的男人打倒在地，而不让你听见声音，是因为怕你突然清醒过来，扰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你被安排在一面透明玻璃后面观赏这出戏。特别是在你噩梦将醒之时，那个凶手还特意转过脸庞看着你，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他的脸。然后再利用类似乙醚之类玩意儿使你昏迷，将你运回自己的住处。等你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后来小余又暗示你弓背的男人就是凶手。
所以，整个阴谋真实的顺序是这样的：密室凶手消失，龙涛死亡；医院碰到假冒的医生和警察；机房噩梦。
凶手杀死了龙涛，安排机房噩梦发生在凶杀之后，目的在于转移你的视线，让你以为你预见到了凶手。
最初，我也十分困惑，凶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顺序安排呢？当我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凶手这么做有不得已的原因。
第一， 如果事实上是你做噩梦在先，你势必会对梦中的凶手印象深刻，后面杀死龙涛的刘海，很难让你将二者视为同一个人；
第二， 龙涛死后，你曾经度过一段神智不清的日子，那么，利用你神经最脆弱的机会来伪装噩梦，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第三，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很有可能凶手是在发生了密室谋杀案之后，为了掩盖罪行，才设计出伪装噩梦的诡计。
而能够将谋杀计划按照这个顺序安排发展的人只有一个，不是别人，就是你的未婚夫——龙涛！
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噩梦与密室之间虽然相差了一段时日，你却将两桩事件的时间发展顺序颠倒。我推断，龙涛和你在一起的假象，让你以为自己的噩梦是发生在密室凶杀之前，而实际上，你混淆了两者的时间。
密室和你的噩梦的先后顺序是这件案子的关键点。
真正的死者并不是龙涛，而是那位消失的画家——刘海！他们想真正掩盖的真相也就是刘海的尸体。
很明显，小余和龙涛共同参与了谋杀。
他们利用了你来伪装整个案件。
五月十日那天，龙涛和小余将你骗到刘海的画室，上演了一幕密室谋杀案。在密室内刘海的尸体被塞入白色的画布之后，龙涛假装尸体，欺骗你的感情。冒牌医生和冒牌警察都是为了蒙蔽你，让你不要去报警。即使报警，这样荒谬的案件，警察局受理的可能性也很小。刘海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面完美的墙壁画作竟然是他最后的坟墓。
而机房那一场戏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给龙涛的死亡找一个凶手。你第一次看见刘海的时候注意到他驼背了吗？没有！对不对？是后来小余提醒你，你才想起噩梦里的男人，于是潜意识里就把那个弓背男人当成了凶手。如果日后警察真的查询起来，你也会把你想象中的凶手形象强加到刘海身上去。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记得你说，龙涛很忙，约会的时候经常接到朋友的求助电话，就会撇下你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吗？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很多，但像他这样心思细密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很显然，他的情人并不只你一个，在你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我知道，龙涛是你的初恋，你们的感情经历了十年的风风雨雨，也许龙涛仍旧是爱你的，至少曾经爱过你！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龙涛选择了放弃你！为了让你彻底死心，这也许也是他安排这出谋杀剧目的目的之一吧。我这么说，你也许会伤心。可负心的男人，你又何必牵挂他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是吗？
所谓另外的女人，我想你也认识，这个女人就是和他一起谋杀刘海的同犯——小余！小余正是如今城市中最常见的那种物质女孩，金钱至上的她们，为了满足物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至于刘海，这个可怜又可悲的男人，虽然具有天才般的绘画才能，可惜对于人情世故，却是完全的门外汉。如果我的推理正确的话，他一定是小余正在交往却又急于想甩掉的男朋友吧！
除了以上所列的原因，能迫使凶手冒险采取这样极端的犯罪手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杀人动机，那就是——巨大利益的驱使！
还记得那面被你忽视而用来伪装密室的“墙壁”吗？那才是犯罪的真正根源所在啊。我曾经跟你说过，那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杰作！不懂绘画的我请教了书画界的朋友，也去了拍卖名画的画廊，以及相关书画黑市查访，原来那幅被用做杀人工具的伟大画作竟然售价超过百万，据说售价还有极大的上升的空间……
邮件读到这里，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两颊滑落下来。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
龙涛啊龙涛，你为了别的女人，居然能够想出如此的计谋。其实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我文若萱决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感情是无法分享的，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成人之美！
几个月后，我无意中在书报亭看到一份推理杂志，封面上“朱弃寒”三个字印得分外显目。
翻开书页，目录里面朱弃寒的作品篇名叫《噩梦与密室》。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全文。文章的结尾，作者这样写道：
A小姐的噩梦并没有到此结束。
每天清晨，她都会收到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照例是匿名的送花人。
火红的玫瑰花里照例夹着粉色的带香味儿的卡片。卡片上写了一行刚劲有力的字：“亲爱的A，今天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落款是：那个让你做噩梦的男人。
A小姐将玫瑰花和卡片狠狠地甩进桌边的垃圾桶内。
我讨厌弓背的男人，A小姐暗想。
窗外的阳光明亮得刺眼。
如果这扇窗户不存在就好了。
（完）
作者：R•钉子
姓名：饶妍
地址：上海金杨路685弄3号乙501室（200136）
我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拧开过道的壁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起来洗漱吧？除了我，被噩梦惊醒的我。
刚才的梦实在太真实了。
我将冷水用毛巾润湿了敷上脸颊。冰冷的感觉有助于我回到现实。梳妆镜里映现出一张惨白而惊恐的脸，波浪似的卷发也仿佛受到了惊吓，张牙舞爪地飞舞着。
梦里的场景是如此的真实，简直要让我信以为真。
那是一间可容纳30几台台式电脑的机房——我主要工作的地方，我一边发短信一边盯着门口。
“再等我半个小时，我被堵在了高架上。”龙涛的短信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同一时间，机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个子高大，皮肤黝黑，后背有些微微弓起。紧跟在后面的男人中等身材，微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两人均沉默着走向其中两台电脑旁。
“我终于从高架上下来了，大约十分钟后到你那儿。”龙涛又发来一条短信。
我忽然全身汗毛直立。
和我正在通短信的龙涛，是我的男朋友，我们约好了，下班后他来接我去看电影。
可是，眼前两个默然的男人，却让我不禁寒从脚起。因为那位中等身材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男朋友龙涛！然而，让我无比诧异的是，他手中并没有携带任何通讯工具。
我手中的手机屏幕上仍然不断地有短信进来，都是龙涛发给我的。
眼前的男人就是龙涛，我敢肯定这一点。他走路的姿势，我最熟悉不过了。如果他是龙涛，那么，正在和我通短信的人又是谁呢？
两个男人不知怎的，忽然扭打起来。高个子的男人将龙涛打倒在地，并用双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
奇怪的是，两人的打斗居然没有发出丁点儿响声，就像在看三十年代的默片一样。
我感到害怕极了。
我轻轻地挪动着步伐，努力往门口的方向移动。那高个子的男人突然站直身体，朝我大步走过来。
我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醒了过来。
原来是场噩梦啊！
洗了把脸，我恢复了些许神志，瞌睡虫却也跑不见踪影。龙涛现在一定还在睡梦中吧？希望他别像我一样被噩梦惊醒。
5月10日星期六，和龙涛约好，一起去看新房子。我们打算十一长假结婚，婚房已经买好了，就差装修了。龙涛是一位室内设计师，新房的装修无疑以他的意见为准，毕竟他是专业人士嘛。
到了约会的地点，龙涛早已到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条纹短袖衬衣，衬托得他白白的皮肤更显营养过剩。他一看见我，胖脸上就露出谄媚的笑容。
“若萱，不如新房子我们下午过去看，好不好？”龙涛拉着我的手征求意见。
“又咋了？”每次约会，他总是被各种朋友求助的电话叫走，这是我最不满意他的地方。
“那个……有个朋友请我过去帮忙看下房子，他想开扇窗户，让我过去给点专业意见……”
“你每次都这样，到底是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龙涛举双手发誓。
“是你什么朋友啊，能不能改天？”
“他很着急呢！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
“去就去！说好下午去看咱们的新房，不许再变卦了啊！”我知道他这脾气是改不了了，谁让男人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呢？
龙涛的朋友是位三十多岁的长脸男人，披肩的长发由中间分开，说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甩动垂落在前额的发丝。一看就是那种搞艺术的人。
“若萱，这是我朋友刘海，是个画家。”龙涛为我介绍说。
“你好！”画家朝我伸出右手。他的手掌真大。
我点点头，和他握了握手。
画家将我们领进一间四十平米左右大小的房间。除了四面雪白的墙壁，房间内空无一物。
“龙涛，我想在这儿开一扇大窗户，最好是落地窗，你觉得怎么样？”画家指着正对门口的一面墙说。
“你想将这间屋子设计成你的画室吗？”龙涛目测了一下刘海所指的位置问道。
“当然！”画家肯定地回答后，突然转向我说，“若萱是吧？”
“呃？”
“外面的工作间有茶水和咖啡，你要不要过去坐一下？我和龙涛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大概他见我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才会给出如此提议吧？
“唔……也好！”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画家和我一起走到门口。
“小余，帮我招呼一下这位小姐！”刘海高声喊道。
一位留着短发圆脸的女孩从一堆画架后面露出脸来。
“知道了。”圆脸女孩朝我甜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若萱，你随便啊，我先去工作了。”刘海说完转身将门轻轻带上。
“你叫若萱？”圆脸女孩问。
“嗯。”
“名字真好听。想喝点什么？红茶，绿茶，咖啡，饮料都有……”
“咖啡吧，加两块方糖。”
不一会儿，一杯速溶咖啡摆在了眼前。
“你们工作室成立的时间不长吧？”我喝着咖啡环顾四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十来个平方米的小会客室，堆了三五个支起的画架，一个小圆桌，四个蓝色的塑料方凳，角落里摆着饮水机和单门冰箱。
“嗯，我们上个月才成立。这里本来是仓库，刘海说拿来做画室不错，就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下来。刚才你看到的房间，就是未来的画室。不过，没有窗户，所以请龙涛过来给设计设计。”圆脸女孩歪着头说。她正眯着眼睛在看一张照片。
“这个会客室也是隔出来的吧？”
“嗯。你看窗户在冰箱的后面，所以里面那间没有窗户，要另开。门也是才装上去的。”她收起照片。
“在看什么照片呢？”
“艺术照，呵呵，都不像我了呢。”小余将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的女孩微侧身体，左脸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对着镜头媚笑。
“照片上的你很成熟，不过，很漂亮！”我由衷地说。
“是不是和我反差挺大的？”
“有那么一点儿吧。”我含糊其辞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定希望自己装扮得成熟迷人吧。
“大家都说不像我，可我觉得把我最美好的一面都给拍出来了。你看，我故意摆了四十五度角，这样的角度能把人照得最美……左脸比右脸好看……”
这时，我听见屋内传来一声闷响。
“怎么回事儿？你听见了吗？”我将手中的咖啡放到小圆桌上。
“没事儿！”小余不以为意道。
“不对劲啊，这么半天了，他们怎么没有半点反应？”我站起来，去推龙涛他们进去的那间房的门。
门被锁住了，推不开。
“龙涛，你还在里面吗？”我使劲敲打房门。没有任何回应。
“坏了，这扇门的插销从里面插上了，我们打不开！”小余也过来和我一起拍打房门。
“怎么办？”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啊。“他们会闷死在里面吗？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啊！”
“别着急！若萱，你站远一些，让我试试将门踹开。”小余撂起袖子，后退两步，抬起右腿，猛地朝门上踹过去。几次猛烈的攻击之后，房门终于朝里被踹开了。
“学了几年跆拳道，没想到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小余喘息着说。
房间内靠近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是龙涛！我扑上去，拼命摇晃他的身体。
“咦，刘海人呢？他怎么不见了？”小余在身后嘟囔着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果然，偌大的房间内，除了躺在地板上的龙涛，刘海不见了！
“呀，血！”我托住龙涛的后脑，一团黏糊糊的液体沾满了我的手指。
“快点打120吧。”小余提醒了我。
我想起了装手机的坤包还在外面的小圆桌上。冲出去翻出手机，啊！居然没信号！
“若萱，这里信号不好，你去屋外打吧，这儿有我呢。”小余在里屋喊道。
我走出室外，手机信号恢复了三格。120很快拨通了。我简单说明了情况后通报了地址，120的接线生承诺10分钟后救护车就会赶到。
我急忙返回龙涛的房间。他还以刚才的姿势躺在地板上，没有一丝生气。
两个钟头以后，医生从急救室内走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哭丧着脸对我说。电视剧常说的对白如今在我的生活中真实地出现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午我们不必再去看新房子了，现在房子的装修对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医生说龙涛的死因是窒息引起脑内缺氧，他的脖子上有明显被扼过的痕迹，后脑的血块由于撞击地板导致。
“很明显，你的未婚夫是被谋杀的，值班医生报了警，待会儿，可能需要你配合警察的工作。”医生提醒我说。
是的，他是被谋杀的！可是，凶手是谁呢？我努力搜索脑中的记忆。我，龙涛和刘海一同进入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然后，我被请出那间屋子，刘海关上房门，和龙涛单独待在屋内。他们独处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我和小余坐在门口的小会客室内。我出来以后，房门没有被打开过，中途也没有任何人从房间出来。
那间屋子没有窗户，龙涛被人扼死在房间内，和他一起的刘海却不见了踪影。刘海到哪里去了？他是凶手吗？如果他是凶手，他会藏在哪里呢？
找我问话的警察是个胖子。他例行公事问了几个在我看来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亲眼看见死者和刘海一起进入了那间屋子吗？”胖子警察用毫无感情的语调问。
“是的。”
“那间屋子没有窗户，唯一的入口就是朝客厅开启的一扇大门，对吗？”
“是。”
“你确信你坐在会客室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吗？”
“是的，我很确定。会客室的面积很小，我坐的地方正对着门口，如果有人进出，一定逃不出我的视线。”
“还有人和你坐在一起吗？”
“是的，小余和我一起，我们当时在看她的照片。”
“发现死者尸体的人是你吗？”
“对。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亡了。我一直以为他还在屋内帮刘海参谋设计窗户的事情。”
“告诉我你看到死者后的反应，以及你的行动。”胖警察的肥嘴唇一张一合，我忽然觉得他很令人讨厌。我希望快点结束这场讯问。
“门被反锁了，小余提议撞开门锁。然后，我们冲进了房间，屋内除了我的男朋友躺在地板上，没有其他人。”
“你是说刘海凭空消失了？”胖警察皱起眉头，嘴唇嘟成一个香肠的形状。
“是的，他不见了。”
“理论上说，这不可能。”胖警察重新打量了我一眼，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一定有人在撒谎！”
他在怀疑我吗？
好在讯问很快结束了。
悲剧的发生就在眨眼之间。我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啊！只要洗把脸，噩梦就会从脑海中消散，而我的男朋友龙涛还会按时来我接我上下班。可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龙涛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龙涛的日子，我整日里精神恍惚，犹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龙涛躺在地板上的样子被我反复回忆。我真不敢相信，龙涛就这么撇下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想起那场噩梦。发生在机房的一幕突然就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龙涛被高个子的男人打倒，慢慢倒下去。我努力想回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最后朝我凝视的眼神凄厉无比，竟让我忘了他的长相。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余，能帮我个忙吗？”拨通小余的手机号，我单刀直入地问。自从龙涛死了以后，我经常打电话给她，我们反复分析讨论那天发生的事情，希望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说吧。”小余嘴里在咀嚼着什么，说话的口齿不太清晰。
“你认识刘海多久了？”
“不好意思，我在吃饼干，你等我一分钟！”喝水的咕咚声从电话线那头传过来。
“呃？”
“啊，我好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清新愉快。“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大概三天吧。他说想找个临时助理，帮他处理一些杂物。”
“你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你想干嘛？”
“我好像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你能跟我描述一下吗？”
“哦……这样啊……他的脸很长……头发也很长……对了，他的背有一点儿驼……感觉个子高的人好像都有点弓背……”
“你说什么？弓背？”
啊！弓背？我清楚地记得梦中的男人后背微微弓起……难道他就是梦中杀害龙涛的那个男人吗？可是，我敢发誓，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他又为什么会在我的梦中出现呢？难道是预知梦吗？
我感觉头晕目眩，这一切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百无聊赖之中，我沿着滨江大道漫无目的地游荡。不时经过的情侣亲热地窃窃私语，好一幅甜蜜的画卷啊。如果龙涛还活着该有多好啊，本来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这个时间如果不发生那样的悲剧，应该是很幸福的时光吧？
右肩头忽然被迎面而来的冒失鬼猛烈撞击了一下，生疼。抬眼想骂人，那人却指着我大笑起来。
“文若萱？”冒失鬼给我来了大拥抱。
“朱弃寒”这个名字一下子从脑海里蹦出来。他竟然和我在同一个城市！我和他是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只不过，大二那年，他为了追求梦想的生活，毅然休学，从此再没了他的消息。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他，真是让我感到又惊又喜。
“还以为你去了南方呢。有人说你做了老板，发了大财！”我们找了家茶室坐下来慢慢聊天。我正想找人谈谈心，这阵子过得太压抑了。
“哪里啊，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满脸印着霉运？”朱弃寒咧着嘴巴大笑，“倒是你，文若萱，这几年过得很滋润吧！还是那么漂亮！”
“唉……”我的语气一下子由兴奋转为沮丧。
“咋了？难道你比我混得还惨？”朱弃寒搔着脑袋说，“我可是无业游民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的未婚夫死了！”这样的语句突然就从舌头上滑出来，我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呃？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朱弃寒收起笑容。
“上个月，我的男友龙涛被人谋杀了！”
“谋杀？”朱弃寒吐了口气，低声嘟囔道，“我怎么这么点儿背，好好地出来散个步，也能碰上个谋杀……”
“你说什么？”
“没事儿！你说来给我听听，我有个亲戚在警局工作，兴许能帮上忙。”他恢复了自信的神情。
“已经报了警，但那个胖警察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有这样的事儿！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给我听听，我就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便将我和龙涛怎样去刘海的画室，如何进入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如何与小余发现龙涛倒在地板上，如何送去医院，如何与警察对话等种种细节描述了一遍。
“按你的说法，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咯？”朱弃寒眼睛亮亮地望着我说。
“什么？密室？”
“不错！根据你刚才的叙述，龙涛和刘海进入那间只有四面墙壁没有窗户的房间以后，将门反锁，你和小余坐在门口。那么，那间未来的画室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密室。是这样对吗？”
我点点头。
“你听到闷响以后，小余踹开反锁的房门，那间密室里躺着你的男友，画家刘海消失不见了，对吗？”
“是！”
“所有的线索都给出来了吗？”
“嗯，我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了！”
“你有没有发现两次进入那间密室有什么不同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那间屋子除了墙壁，空无一物。
“好吧，让我们来解决这个典型的密室案件吧。”朱弃寒搓着双手，一脸兴奋之色。
“弃寒，我不太明白！”
“刘海的职业是画家，对吗？”
“是啊，怎么了？”我仍然一头雾水。
“谜底就在这画家身上！”
“……”
“你告诉我说，那间密室徒有四壁，空无一物，对吗？”
“有什么问题吗？”
“好，我们先来解决这个刘海消失之谜！刚才你说过很多次，那间屋子除了墙壁，没有其他东西，可我想告诉你，你被自己的眼睛蒙蔽了！为什么这样说呢？世界上没有凭空消失的超能力，刘海并没有消失，他也不可能消失！他还在那间屋子里！你一定很奇怪，既然他在那间屋子里，为什么你看不见他呢？这是因为你的视线被一些简单的障碍物给遮盖住了！我相信刘海是一名优秀的画家，至少他的画骗过了你的眼睛！”
“你说什么？刘海的画？”
“不错！你所看到的四面墙壁，其中一面一定就是刘海的杰作！他摆了一幅墙壁的画作在你的眼皮底下，你却视而不见！能够逼真地画出一面墙壁，这种画作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杰作！”
“我……不明白！”
朱弃寒焦急地用手指蘸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张简图。
“你来看，我假设正对着门口的那一面墙壁前面摆了一幅画，而画与真正的墙壁之间还存在着五到十公分距离，这个距离就是刘海的藏身之所了！另外，你还提到，由于手机信号的问题，中途你还出去过几分钟，就在这几分钟内，刘海已经成功消失。明白我意思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事后，你并没有再回到案发现场去检查过墙壁的真伪吧？”
“是的。”我老实承认。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刘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杀死龙涛呢？
朱弃寒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摸着脑袋说：“至于杀人动机嘛，老实说，我没有什么头绪，如果你给我更多的线索，也许我能看穿事件的全部真相，不过，暂时我所能分析出来的就是这么多了。”
“非常感谢你，弃寒，你的分析让我很感动！好久没这么长时间和人认真地聊一聊龙涛的死，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以为会勾起我的伤心事，其实，我真的很想找人聊一聊龙涛，聊一聊他的死亡。”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干……能和你聊聊天，挺高兴的！”弃寒伸手叫服务员买单。
“我来吧！你不是还没工作吗？”
“哪有女人买单的道理！喝茶的钱，我还是有的！”弃寒掏出信用卡，大手一挥，好似有钱人一样。
“弃寒，你知道吗？我最近老做噩梦，每次醒来都吓得一身冷汗。”
“别有事儿没事儿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人死不能复生，抓凶手的工作，就交给警方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弃寒将信用卡插回钱包。钱包真破。
“我甚至还有一次梦到龙涛被杀死的场景呢，你说怪不怪？”
“呃？预知梦？”弃寒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重新坐回位子。
“对我的梦有兴趣？”
“你说梦到龙涛被杀死的场景？”
“是啊，是在我工作的地方——一个有30几台电脑的机房，我看见龙涛被一个背有点驼的男人打翻在地，更怪的是，同时，我居然在和龙涛互发短信。”
“有这样的事情？”弃寒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很严肃。
“是啊，我也觉得很怪。小余还说，刘海也是弓背……我倒没太留意……你说会不会刘海就是我梦中的凶手啊？”
“你的梦里还有什么？”
“梦里的他们特别安静，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有点儿像无声电影。”
“这梦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已经很久了，上个月的某一天吧。后来就发生了龙涛被杀害的事儿。”
“你的意思是说，你先做了梦，预见到龙涛有危险？”
“现在想来，可能是这样。”
“若萱，这案子有问题，我怀疑是个阴谋。”朱弃寒马上站起来，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弃寒？”
“一周后给你答案。我现在有点儿紧急情况要处理，不好意思啊，若萱，我先告辞了。”他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扬手叫来服务生，加满茶壶。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快烦透了。一个满头小卷发的警察不断地找我问话，还重返现场，企图再现当日的情景。可惜，那间画室居然消失了！
“那间可不是什么画室哟，废弃的车库，很久没人用过啦。”知道底细的邻居这样回答。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去的就是一间工作室，难道我又一次被骗了？
我企图拨打小余的手机号码，也已经停机！
大约又过了几日，我的邮箱里出现了一封署名自由撰稿人朱弃寒的邮件。
朱弃寒什么时候变成了自由撰稿人？
我打开邮件，长长的正文，用的是五号宋体字，里面夹杂了很多错别字。
若萱，
原谅我那天粗鲁地告别！当你看完这封邮件，我相信你一定会原谅我的粗鲁。
这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被你告诉我的故事困扰着，我想帮你查出真相。可是，当真相真切地展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我无法和你当面说出一切，因为那对你来说，实在太残忍。所以我决定通过写邮件的方式，来和你澄清一切的疑问。
我在警局有一些朋友，也通过一些非正常渠道，查明了案件的一切缘由。虽然是离奇得像故事一样的案件，我也不得不告诉你，这是真实的生活，并非是我的想象。
五月十日，你告诉我，龙涛和你原本打算一起去看房子，却被一个朋友的电话请去处理关于窗户的事情，然后发生了后来悲惨的一幕。正如我那天在茶馆里告诉你的那样，他们将龙涛的死亡变成一桩密室杀人案，谜底就是我所说的利用白色的幕布或者称之为图画的东西装饰出一面墙壁，迷惑你的眼睛。在你离开的几分钟时间内，躲在幕布后面的刘海趁机离开画室。
龙涛被送到医院之后，你说有一位医生告诉你，龙涛已经死亡，可是你并没有亲见他的尸体被送到停尸间去。你相信了龙涛的死亡。再之后，有警察找你谈话。
通过我的调查，你所说的医生和警察都是不存在的。那间医院根本没有接受过龙涛手术治疗的任何记录。当然，你打的120记录是有的，可在救护车到达画室之前，另外一辆假冒的救护车接走了龙涛。你说的那个胖子警察，我查过本市所有的警局记录，也不存在那样一位特征的警察。在你告诉我这个案件之前，没有任何警局受理过龙涛的谋杀案件。
你明白了吧？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甚至包括你的噩梦，也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你说你是先做了一个预知龙涛死亡的梦，然后才发生龙涛被谋杀的事情，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被彻底玩弄了。
噩梦只是为了掩饰龙涛死亡真相的一个手段而已。
你从医院回来以后，神智一直恍惚（我怀疑你可能被他们下了迷药），凶手利用了你最软弱的时候，安排了机房那场戏。凶手显然对你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你在机房工作。让你看见龙涛被一个弓背的男人打倒在地，而不让你听见声音，是因为怕你突然清醒过来，扰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你被安排在一面透明玻璃后面观赏这出戏。特别是在你噩梦将醒之时，那个凶手还特意转过脸庞看着你，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他的脸。然后再利用类似乙醚之类玩意儿使你昏迷，将你运回自己的住处。等你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后来小余又暗示你弓背的男人就是凶手。
所以，整个阴谋真实的顺序是这样的：密室凶手消失，龙涛死亡；医院碰到假冒的医生和警察；机房噩梦。
凶手杀死了龙涛，安排机房噩梦发生在凶杀之后，目的在于转移你的视线，让你以为你预见到了凶手。
最初，我也十分困惑，凶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顺序安排呢？当我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凶手这么做有不得已的原因。
第一， 如果事实上是你做噩梦在先，你势必会对梦中的凶手印象深刻，后面杀死龙涛的刘海，很难让你将二者视为同一个人；
第二， 龙涛死后，你曾经度过一段神智不清的日子，那么，利用你神经最脆弱的机会来伪装噩梦，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第三，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很有可能凶手是在发生了密室谋杀案之后，为了掩盖罪行，才设计出伪装噩梦的诡计。
而能够将谋杀计划按照这个顺序安排发展的人只有一个，不是别人，就是你的未婚夫——龙涛！
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噩梦与密室之间虽然相差了一段时日，你却将两桩事件的时间发展顺序颠倒。我推断，龙涛和你在一起的假象，让你以为自己的噩梦是发生在密室凶杀之前，而实际上，你混淆了两者的时间。
密室和你的噩梦的先后顺序是这件案子的关键点。
真正的死者并不是龙涛，而是那位消失的画家——刘海！他们想真正掩盖的真相也就是刘海的尸体。
很明显，小余和龙涛共同参与了谋杀。
他们利用了你来伪装整个案件。
五月十日那天，龙涛和小余将你骗到刘海的画室，上演了一幕密室谋杀案。在密室内刘海的尸体被塞入白色的画布之后，龙涛假装尸体，欺骗你的感情。冒牌医生和冒牌警察都是为了蒙蔽你，让你不要去报警。即使报警，这样荒谬的案件，警察局受理的可能性也很小。刘海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面完美的墙壁画作竟然是他最后的坟墓。
而机房那一场戏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给龙涛的死亡找一个凶手。你第一次看见刘海的时候注意到他驼背了吗？没有！对不对？是后来小余提醒你，你才想起噩梦里的男人，于是潜意识里就把那个弓背男人当成了凶手。如果日后警察真的查询起来，你也会把你想象中的凶手形象强加到刘海身上去。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记得你说，龙涛很忙，约会的时候经常接到朋友的求助电话，就会撇下你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吗？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很多，但像他这样心思细密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很显然，他的情人并不只你一个，在你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我知道，龙涛是你的初恋，你们的感情经历了十年的风风雨雨，也许龙涛仍旧是爱你的，至少曾经爱过你！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龙涛选择了放弃你！为了让你彻底死心，这也许也是他安排这出谋杀剧目的目的之一吧。我这么说，你也许会伤心。可负心的男人，你又何必牵挂他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是吗？
所谓另外的女人，我想你也认识，这个女人就是和他一起谋杀刘海的同犯——小余！小余正是如今城市中最常见的那种物质女孩，金钱至上的她们，为了满足物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至于刘海，这个可怜又可悲的男人，虽然具有天才般的绘画才能，可惜对于人情世故，却是完全的门外汉。如果我的推理正确的话，他一定是小余正在交往却又急于想甩掉的男朋友吧！
除了以上所列的原因，能迫使凶手冒险采取这样极端的犯罪手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杀人动机，那就是——巨大利益的驱使！
还记得那面被你忽视而用来伪装密室的“墙壁”吗？那才是犯罪的真正根源所在啊。我曾经跟你说过，那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杰作！不懂绘画的我请教了书画界的朋友，也去了拍卖名画的画廊，以及相关书画黑市查访，原来那幅被用做杀人工具的伟大画作竟然售价超过百万，据说售价还有极大的上升的空间……
邮件读到这里，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两颊滑落下来。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
龙涛啊龙涛，你为了别的女人，居然能够想出如此的计谋。其实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我文若萱决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感情是无法分享的，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成人之美！
几个月后，我无意中在书报亭看到一份推理杂志，封面上“朱弃寒”三个字印得分外显目。
翻开书页，目录里面朱弃寒的作品篇名叫《噩梦与密室》。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全文。文章的结尾，作者这样写道：
A小姐的噩梦并没有到此结束。
每天清晨，她都会收到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照例是匿名的送花人。
火红的玫瑰花里照例夹着粉色的带香味儿的卡片。卡片上写了一行刚劲有力的字：“亲爱的A，今天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落款是：那个让你做噩梦的男人。
A小姐将玫瑰花和卡片狠狠地甩进桌边的垃圾桶内。
我讨厌弓背的男人，A小姐暗想。
窗外的阳光明亮得刺眼。
如果这扇窗户不存在就好了。
（完）
作者：R•钉子
姓名：饶妍
地址：上海金杨路685弄3号乙501室（20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