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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姐,明早我和同事们就回家了,感谢你们在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关心和照料。”作为黑龙江省第三批援鄂医疗队应城分队队员,3月20日吃罢晚饭丁思航来到驻地宾馆服务台,与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工作人员道别,同时发出邀请:“等疫情结束了,欢迎带着家人来北大荒做客!”
丁思航,黑龙江农垦牡丹江管理局中心医院一名“90后”医生,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他写过3封赴鄂战“疫”请战书,每一封都表达了足以担当的信心,并把“共产党员丁思航”作为落款。医院党委每一次都经过反复考量,直至省医疗队再次组队才批准他出征迎战。
2月12日午后,丁思航赶到哈尔滨,与在此集结的其他队员会合。当晚,由316名医护人员组成的黑龙江第三批援鄂医疗队抵达湖北孝感。
孝感,湖北省区域性中心城市,辖孝南区、孝昌县、大悟县、云梦县、应城市、安陆市、汉川市,人口580万。此次疫情,其程度仅次于武汉。
经过两天的“战”前培训,丁思航等101名医护人员及专家被编入应城医疗分队。2月14日晚8时,这支医疗分队赶到应城集中收治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定点医院—应城市中医医院,并在第一时间向坚守多日的同行们了解病患救治情况。而后,随队专家组连夜制定了支援该院初步方案。
“应城当地对我们给予了最高礼遇,腾出当地条件非常好的宾馆作为我们的驻地。但那一晚很多队员都难以入睡,大家都想早点进入病区,与时间赛跑,同病魔斗争,从死神手里抢出更多的生命。”丁思航向《民生周刊》记者回忆。
从2月15日进入病区开展工作,到3月21日完成使命返回黑龙江,丁思航说,在驰援湖北、异地战“疫”37天,特别是得知习近平总书记在3月15日给北京大学援鄂医疗队“90后”党员回信,勉励广大青年不惧风雨、勇挑重担之后,他仿佛获得了燃用一生的“锻造力量”。
“再过两个月,我就30岁了。三十而立,淬炼成钢。”丁思航告诉记者,今年生日,他最希望收到的祝福信息是:“‘90’后,好样的!”
三封请战书
今年是丁思航在黑龙江农垦牡丹江管理局中心医院的第七个年头,所在科室为消化内科,擅长肝胆胰疾病及胃肠道疾病的内镜治疗。
作为该院青年医生的杰出代表,丁思航独立开展的ERCP手术,达到了省内领先水平。2016年6月,他面向党旗郑重宣誓,正式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疫情扩散之初,丁思航说他总是做那种和病毒打架的梦:“虽然我把刀枪剑戟全用上了,但还是听见有同行呼叫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于是,请战、支援、去一线贯穿了他的鼠年春节。
成为本省第三批援鄂医疗队队员之前,丁思航写了第三份请战书。第一份请战书,是春节之后,他与所在医院的医务人员集体请战,申请到战“疫”一线,参加抗疫工作,未果;第二份请战书,是他请战到本地确诊患者隔离病区去工作,又未果。
“难道因为我是个‘90后’,院里觉得我担不起这项任务?”丁思航让同在黑龙江农垦牡丹江管理局中心医院做医护工作的妻子分析原因。
在丁思航的妻子看来,院里决定由谁参“战”一定是一个通盘考虑的过程,既要保证新冠肺炎疑似、确诊患者得到及时观察、救治,也要保证一般疾病患者的诊疗工作不受影响,同时还会考虑参战者的家庭实际情况。
丁思航是所在科室的中坚力量。他和妻子婚后育有一子,刚满15个月。
尽管如此,丁思航依舊初心不改。2月11日上午,还在工作岗位上的他接到科室主任通知:全体人员10分钟后到院里的大会议室开会。匆忙赶到会议室的丁思航刚刚坐下,大屏幕跃出“中心医院医务人员驰援湖北动员大会”。
“我当时就想,不用动员了,我肯定要去。”丁思航告诉《民生周刊》记者,就在院领导作动员讲话的过程中,他撕下了一页会议记录纸,完成了自己的第三份请战书。
“没有什么时间想官话套话,也想不出什么豪言壮语,我就写我虽‘90后’,但我是医生,是党员,湖北需要我的时候到了,我必须去……”丁思航说。
两次掉眼泪
其实,丁思航还是很担心自己的第三封请战书再次未果,所以,动员大会一散,他就到大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给本院后勤科科长、他的父亲打电话,让他帮自己去和院领导“说情”。
电话里,父亲问他真的想好去湖北了吗,丁思航回答父亲:“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尽管知道丁思航的去意已决,但身为人父,向来处事果断的丁思航父亲,此刻还是犹豫了:“我得跟你妈商量一下。”
丁思航告诉记者,他的母亲在退休之前,也是黑龙江农垦牡丹江管理局中心医院的医护人员,所以他觉得母亲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但事实是,在接到丁父电话的第一时间,丁母就哭了:“咱俩就思航一个孩子,这次疫情非同寻常,真要是回不来了,咱俩咋办?他媳妇咋办?咱们孙子咋办?”
一连串的问号射向丁父。作为医院的中层干部、一名父亲、一位孩子的爷爷,丁思航说自己的父亲以沉默回应着母亲。最终,丁父只向丁母说了一句“思航是党员”,而后便向院领导办公室走去。
2月11日下午,经黑龙江农垦牡丹江管理局中心医院党委反复研究,决定派出丁思航等两名同志,代表该院参加本省第三批援鄂医疗队。当晚,该院为两位“战士”举行了一个议程简短却意义非凡的欢送会。
欢送会上,让丁思航颇为意外的是,医院领导饱含深情地读了一位母亲的家书:“我是母亲,我怎不心疼,我怎能舍得,但你说:‘我符合条件,身体健康,又是党员,必须上!’……你去吧,也把妈妈的那份未能实现的抗疫愿望带上。” 现场,丁思航本想控制自己不掉眼泪,但“还是没控制住”。
“只有身在‘战场’之中,才会知晓战斗的艰巨。”丁思航说,结束应城中医医院病房第一天工作,他回到驻地宾馆写了一篇日记:“疫情面前,在离家千里之外,我看到了我不曾见过的同行:简单的防护装备,未经合理规划的隔离通道,身着防护服连值15小时的大夜班,这么高的强度、这么重的压力,他们却独守这座城市已20余天。除了交流诊断方案,我们不敢和他们谈及生活,尤其是父母、爱人、孩子……”写着写着,他就发现泪水溢出了眼眶。
一生难忘记
丁思航告诉记者,起初,他被分在了应城中医医院的轻症病区,每天要在全面的防护措施下,至少连续工作6个小时以上。
“口罩让我无法顺畅呼吸,护目镜压得严丝合缝,像双无形的大手捏着我的鼻翼,加上不透气的隔离衣和防护服,让我一直处在缺氧和昏昏欲睡状态。这种状态是我在自己的医院工作时,从未有过的。但我知道,作为‘援军’,我们必须克服所有能够预料和未能预知的困难,打起十二分精神治病救人。”丁思航说。
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问诊、查房、测量血压等各项操作手法逐渐得心应手,仅用4天时间,这位“90后”便获肯定,担负起在重症病区工作的重任。
接此重任后,丁思航被排在不同的班次,每班两名医生四五名护士,连续作战6个小时,每天要救治10多名重症患者。除了气管插管、呼吸机支持,他有时还要蹲伏在地反复进行胸部按压,为患者做心肺复苏。
“医者不仅在于挽救生命,更在于唤醒生命的希望。”据丁思航回忆,在重症病区工作期间,有一位33岁的熊姓女患者,因先后罹患子宫颈癌、肺鳞状细胞癌,经过多次放化疗,加上这次感染新冠肺炎,她的身体免疫系统和自身意志早已濒临崩溃,隔离治疗更是让她感到孤独无助,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多次出现血氧下降和呼吸衰竭等危重症状。
“我和同事白钰在各自值岗时都格外关心她,特别是白钰,多次握着她的手传递关爱和信心,让她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后来,患者的父亲在得知女儿的积极转变后,将一面锦旗送到省支援孝感应城医疗队。”丁思航欣慰地说,在应城中医医院工作的一个多月里,整个团队曾连续抢救重症患者40余名。
3月15日,应城市“解封”,草色春光里渐渐有了欢声笑语。同在这一天,习近平总书记给北京大学支援湖北医疗队全体“90后”党员回信。“看过这条新闻,让我顿时热血沸腾,深吸着春天的气息,有种想大声呼喊的冲动。”丁思航说。
在完成最后一名年逾九旬的重症患者治疗工作后,3月21日,丁思航与队员们在应城群众的掌声和道谢声中踏上归途。
“离开家一个多月了,应城变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每天在这里发生的点滴都将是我此生最难忘的回忆。”丁思航用微信告诉妻子。
“咱妈说了,等你回来给你包酸菜馅饺子……”妻子回信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