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界冠军“比武招亲”,花落2号说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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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建和邱彦钊

  认得伍建的女孩流传一个段子:“别减肥了,你丑不是因为你胖,你看伍建胖得多美。”伍建不但是一个漂亮胖女孩,还是国家一级运动员、一级裁判员,多次获得举重世界冠军。难能可贵的是,从6岁开始,她就举起了生活重担——由于父母离异,她和爷爷奶奶生活,一力承担家务,每天凌晨四点带弟弟翻山越岭上学,甚至辍学当服务员,一力承担弟弟的学费、爷爷奶奶的生活费……而今,冠军凯旋,爱情仍无着。她已经安顿好了家人,越发渴望自己的小家。2015年5月,她选择了当着一县父老乡亲的面,比武招亲——
  伍建练就如此大力,其实是因为穷。但是穷给她留下的痛苦,远远不及亲情的疏离。
  伍建6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19年来,她只见过妈妈一次。那是2008年12月的一天,伍建忽然接到妈妈的电话:“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当时伍建代表中国参加希腊世界大学生举重锦标赛,夺得冠军,省里市里领导接见,报纸电视轮番采访。听到妈妈的声音,伍建有点哽咽:“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半年后,妈妈从遥远的新疆回云阳县办事,两人约在车站见面。车站人流接踵摩肩。伍建茫然四顾,根本找不到妈妈,只好拨通手机:“妈,你在哪儿?”妈妈接听手机:“我在出站口,你在哪儿?”伍建抬头一看,妈妈站在对面,不到两米远。伍建的眼泪“刷”地淌下来。她和妈妈听得清彼此的声音,却无法通过容颜辨认对方。她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啊。
  伍建跟妈妈到了外婆家里。
  这些年的苦,她一一说来,泪雨纷飞。
  父母离异后,6岁的她和4岁的弟弟从新疆回到云阳老家,和50出头的爷爷奶奶生活。爸爸在外地打工,学校离家六里多路,她每天凌晨4点起床,用火把照路上学。一逢下雨,她就要背着弟弟。泥泞的山路,走一段停下剔掉鞋上的泥。家里穷,吃不饱饭,营养不良,每次蹲下站起眼前都是黑的。
  10岁,伍建开始干农活。割麦子、放牛、背柴,练就一身力气。早上赶时间上学,直接在手上切土豆片、土豆丝。12岁那年,没钱交学费,伍建去背砖,一趟背18块,上午三趟,下午两趟,一趟要爬半个小时的山。成年男子也只能用扁担挑20多块!年迈的爷爷奶奶开着一家小卖店,半月从县城进一次货。村里人经常看到这个壮实的小姑娘去江边接货,肥料50公斤一袋、糖50公斤一包、盐50公斤一包……她背着一大包货,从江边走一个多小时到家。但,伍建特别感谢这些苦,因为若不是这些,她就不会成为一个世界冠军。
  初一那年,家里没钱交学费,伍建去县城打工,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承担弟弟的学费、爷爷奶奶的生活费。这时,云阳县体育局的工作人员无意中发现她力大无穷,辗转找到她,帮她出了一年学费,让她一边上学一边练举重。力气大也能改变命运?小伍建玩命地训练,两手磨得全是泡。这种苦和小时候的苦比起来截然不同,在苦水里看到了希望之光。2008年,伍建如愿入选重庆市举重队……
  那天临走时,妈妈拉着伍建的手轻轻摩挲,泪流成河:“妈妈对不起你,帮不上你什么。”妈妈掏出皱巴巴的200元钱硬塞给她。伍建含着眼泪,又把钱悄悄放回了妈妈的蛇皮袋子。她很想告诉妈妈,我很强大,我能做家里的顶梁柱,可我很想你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可她强忍住了。她知道妈妈也有难处。
  2009年,伍建参加亚洲举重锦标赛。对于决赛她信心满满。然而抓举时,伍建忽然腰部一阵撕裂的疼,腰上的肌肉拉伤了!如果现在放弃,成绩进不了前三。抓举和挺举之间隔几秒钟。伍建一咬牙,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将搁在锁骨处的杠铃举了起来。
  那一瞬间,掌声,欢呼声,尖叫声,现场的观众拿着国旗死命摇。退到后场,教练见她脸色煞白,已惊出一身冷汗:“是不是不能加了?”这时,广播里传出对方选手加重一公斤的通知。伍建挣扎站起来,却发现站都站不起来了!不一会儿,赛场上又传来了惊呼和尖叫。后台一片寂静,伍建的泪止不住地流。
  这次比赛,伍建获得亚军。以她的实力和水平,冠军本来非她莫属。
  养好伤,伍建又马不停蹄地参加各种赛事。这些年她总共夺得20多块奖牌,国家体育总局授予她“运动健将”称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村小姑娘,一路过关斩将,短短两年完成了最惊险的生存游戏,在运动舞台上熠熠生辉。
  可是拼命训练也让她落下很多伤。伍建左臂的肩关节不能抬得太高、踝关节一直没有手术、上一次比赛落下的腰伤也经常隐隐作痛……2009年7月,她拿着积攒多年的工资和奖金,翻修房子。晚上奶奶帮她揉受伤的肩膀,小声说:“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想让我们过好是你的心思,但你过得好比我们过得好更重要。”伍建把脸埋在奶奶怀里,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更棒一点,给家人带来更多的幸福和荣耀。
  奶奶又告诫她:“别说你这里疼那里疼,你还没找对象,谁娶一个全身病痛的女孩呀?”伍建羞涩地笑:“我一辈子跟你们一起,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奶奶拍了一下她的背:“说傻话,看到你健健康康的,结婚生子,和和美美,比我们住高楼大厦都开心。”
  可当时弟弟还要上学,家里经济也没有大翻身,伍建又哪有心思找男朋友?
  2009年9月,伍建进入西南大学,不久正式退役。读书期间,她省吃俭用供弟弟上厨师学校。
  2013年,她毕业回到云阳县体育局当教练。而弟弟也和一个女孩步入婚姻殿堂。伍建拿出这些年的积蓄,排排场场地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婚礼。弟弟婚后,伍建又出钱让弟弟和爸爸一起做生意。一家人都安顿好了,只除了妈妈。伍建鼓起勇气打电话问妈妈:“我现在工资不少,也花不了多少钱,全家生活挺好……你,能回来吗?”然而妈妈却告诉她,妈妈已经有了新家。   伍建一个人站在街头哭了很久。她记得小时候的上学路上,雨天路滑,她用稻草把自己的鞋和弟弟的绑住,快到校的时候她一脚没踩稳,直接滑倒在池塘里,书也湿了,鞋也湿了。别的孩子带了两双鞋可以换,而她只有一双,鞋湿一天就那么穿着。弟弟难过地哭:“为什么我们没有妈妈?”她只好抱着弟弟说道:“等姐姐长大了,把妈妈找回来。”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夙愿了。
  几天后,伍建收到了妈妈寄给弟弟的几床棉被,和一封写给女儿的信。她在信中告诉伍建,人生无常,无法事事都如人愿,把自己过好,成家立业,也是对亲情的报答……那一刻,伍建恍然明白,爱不仅仅是疯狂给予,也是经营好自己,回报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幸福的伍建。她决定相亲。凑巧,2015年初央视大型户外相亲节目《乡约》准备来到云阳。当地政府和央视一拍即合,想帮伍建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伍建答应了,但也提出一条件,她要比武招亲,“不比打架,是比孝心、比爱心、比厨艺……”得知她的想法,大家恍然大悟地笑了。
  女举冠军比武招亲的消息,顿时传遍云阳县。
  应征者如云。最后,遴选了三名优秀男生:一个重庆见义勇为模范,一个由公考选拔的公务员,一个年轻有为的乡干部。
  5月29日,这场轰动云阳县的比武开场。
  第一个环节,伍建轻易将杠铃举起,现场哄笑。她观察,戴牛头面具的二号男生却没笑。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洞,伍建感觉到了二号在悄悄地看她。
  主持人问伍建除了力气大,还有什么绝活。伍建表演了手心切土豆。土豆在她的左手掌心里,刷刷刷地被切成土豆片,顺服地倒在掌心上,而她的掌心毫发无损。伍建解释,因为6岁起开始照顾一家人,所以她能做一切家务活、一切农活。
  揭面具的环节。2号揭开面具,现场传来一阵阵惊叹:“哇哦!好帅气啊!”伍建抬头一看,心如鹿撞。他又高又帅,气宇轩昂。
  二号名叫邱彦钊,与伍建同龄,湖南浏阳市人,毕业于中南林业科技大学。他自我介绍:“我读书时是学生会副主席,公考进入云阳县林业局,生活中讲究浪漫和快乐……”伍建站在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从没有紧张过,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爷爷奶奶已经年迈,父亲远在外地,陪她到现场的是她的干爸干妈,她参加工作之后认的。主持人让干爸干妈介绍相识的情形。干妈很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拉手是去姐姐家割猪草途中,他偏偏走林子里的小路,他想抱我我不让,他就在前面跑,我怕,就在他后面追,他突然反身把我抱在怀里……”
  伍建从没听干妈讲过这些。现场人们又笑又闹,伍建却听得眼含泪花。她的身材强壮,从小到大都在担当,在举重队外号“伍哥、建哥”。爱情这么甜蜜美好,她却从来没有时间幻想过它。
  一抬头,她瞥见邱彦钊在深情地看着她。
  进入比厨艺环节。二号邱彦钊一边唱歌一边炒了一锅“爱心蛋炒饭”,又送上礼物,两双筷子和一只木勺:“请你选择我。筷子是我们的,勺子是我们的孩子的。”他真诚而神速的示爱,又让现场发出阵阵哄笑。这时邱彦钊的妈妈忽然抢过话筒,对伍建说:“我们家只有一个儿子,如果你肯嫁到我们家来,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一个妈妈的承诺,让伍建差点儿泪崩,她此生最渴望的就是家庭温暖,现在,这温暖真真切切在她面前。就在那一刻,她做出了选择。
  当场,伍建和邱彦钊牵手成功。
  走下舞台,两人单独相处。伍建立即脸红,不知和他说些什么。正尴尬中,她瞥见邱彦钊一脸心疼,一脸急切问她:“让我看看你的手,刚才切土豆真的没事吧?”伍建心里顿时轻松,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邱彦钊忽然轻轻地说:“刚刚你在台上说,因为你有劲儿,以后把家里的活全包了。我听得好感动。不过,你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因为生活被迫,其中艰辛不是你自己乐意的吧?以后,我不想让你吃一点苦了。”
  幸福,真切而突然地撞击伍建的心。是啊,做了这么多年的顶梁柱,她其实比别人更渴望温暖。
  目前,伍建在准备去新疆看望妈妈,想亲口告诉妈妈:我从来不恨苦难,苦难让我强大,也让我获得了爱和呵护。今后,无论妈妈在哪儿,我们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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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夏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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