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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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疯子
  整理完案卷已经是晚上9点,实习警员张元收工下班。
  他半路看见有家蛋糕店尚未打烊,便准备买些点心庆祝下这个平安夜,结果一不留神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有缺德货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串鞋印。缺德货的脚还不小,得有四十七八码,生生踩出一溜“減速带”。
  走进蛋糕店,店员皱着眉说:“我们收银机都锁了,不进账了——这块蛋糕算我送的。”
  张元好奇:“你是老板?”
  “我们老板不管店里的事,他疯了。”店员把打包完的提拉米苏递给他,“他呀,挺惨的,五年前我们老板娘跑了。”
  “然后他就一蹶不振了?挺痴情啊。”
  “不是那回事。”店员忽然压低声音,“因为我们那个跑了的老板娘,每个星期日,不管他住在哪儿都能找到他,送他一小瓶自己的血——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疯!”
  张元心里一惊,走出店门时回头看了眼牌匾上的店名——水晶西点坊。
  他低头默念店名时,一根锐利的冰凌忽然从头顶的排气口坠下,在他脚边摔成碎屑,晶莹如水晶。
  2.血液
  次日,张元来到局里,顺着蛋糕店名称查到了一条报警记录。
  水晶西点坊的原老板叫耿爽,五年前的平安夜,她留下一封诀别信和一瓶5毫升的血液后不辞而别。
  耿爽原为市舞蹈团核心成员,事发前一周不幸遭遇车祸,从此告别舞台,因此伤心过度远遁他乡也不是不可能。后经鉴定,血液的确属于耿爽,诀别信亦是她所写,故无法以失踪立案,记录到此终结。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你干啥呢?”
  张元回头一看,是负责带他的老警察萧逸,于是回道:“师父,我昨晚遇见一件事。”
  听完张元的讲述,萧逸暗觉蹊跷,便吩咐他上门走一趟。
  耿爽的老公贾旭就住在蛋糕坊后的小区。张元才到贾旭的家门口,便感觉这户人家与众不同——门铃和门镜都被速干胶粘死,还多配了两套门锁,可见屋主与世隔绝的决心。
  敲了好半天,大门才微微开启。老成七八十岁模样的贾旭验过他的身份后,说出了同店员一样的故事。张元疑惑地问:“那你怎么不报警呢?”
  “要不是我酒驾出了车祸,她的腿就不会断,我怎么能让你们抓她呢?”
  “放心吧,这事如果真是她做的,我们可以出面给你俩调节。你说她每周会送你一小瓶血,那最近的一瓶你还留着吗?”
  贾旭摇头:“我留那东西干吗?哦,上个月有那么几瓶子,我给扔到楼下绿化带里了。”
  张元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转身下楼,果然在绿化带里找到几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小瓶子。回警局后,他把瓶子交给了鉴定人员。
  第二天下午,张元一上楼就被萧逸按住了:“小子,你昨天拿来的血样出结果了,和五年前的样本一致。”萧逸叹了口气,“这案子恐怕得转刑事了。”
  “怎么了?”
  “耿爽失踪前才做完接骨手术,要服用曲马多止痛,所以五年前的那个血样里含有曲马多。你昨天拿来的那份样本里面也有曲马多,而且和之前的浓度一致,可以断定是同时采集的。如果贾旭每周都能收到这个小瓶子,那五年下来累计血量超过1300毫升,已经到达致死剂量了。”
  而死人,是不会把自己的血分装拿去吓人的。
  平安夜后的第三天,萧逸带着张元叩响了贾旭的房门。
  进入贾旭的屋内,张元立时打了个寒战。屋子里森冷如同地窖,仅靠破木桌上的一只蜡烛照明,垃圾与食物共堆在地上。再往里走,电器插口和水龙头也被焊死了,整间屋子就没一处与外界连通。
  张元冻得直抽鼻子:“那个送小瓶子的人真的每周日都来吗?还有一个小时今天可就过去了。”
  贾旭目无焦距地念叨:“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半个小时后,昏昏欲睡的张元忽然感到一股燥热,蒙眬中竟看见窗边泛起一片蓝紫色的荧光,不禁猛然惊醒。他腾地站起来,却发现萧逸已经立在那边了:“师父?”
  萧逸道:“这个人有点厉害。”
  张元疾步来到窗台,发现窗台上无故生出一个拇指粗的洞口,蓝紫色的光辉便是从洞口溢出的。
  燥热的屋子开始蒸腾出难闻的气味,萧逸掏出一枚钢镚拨弄了一下洞口,按了按窗台,又摸了一把暖气。张元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萧逸指着窗台说:“他提前数月就在窗台里嵌入了装有碱性液体的小玻璃瓶,玻璃瓶上方盖着两张夹有鲁米诺粉剂的水泥色纸张,然后以无色蜡笔在纸上画出从窗棱到瓶口的引流槽。
  “以贾旭现在的精神状态,被人关掉了暖气阀门也不会申报故障,那么只要将冻实的血柱粘在窗框上,这套机关能保持一个冬天。
  “而时机一到,此人在楼道里打开贾旭家的暖气阀门,窗棱上的血柱随即融化,融血沿着蜡槽流向瓶口,泡烂瓶口的封纸流进瓶子里,与碱性液体混合,随后满溢出来,浸透两层纸之间的鲁米诺粉剂。懂了吗?”
  张元点头:“鲁米诺在碱性条件下与血液反应发出蓝光,就出现了这种场景。”
  萧逸把精神恍惚的贾旭拉到警局,聊到天亮,他才隐约记起一个月前,他曾叫常在附近揽活的泥水工为他修补过窗子。
  按照贾旭提供的线索,张元找到了那个泥水工。泥水工瘦骨嶙峋,却是个两米多高的大个子。
  泥水工叫丁健,小学文化,就住在小区后私自搭建的临时房里。听到贾旭的窗台上被放了东西,丁健立刻急了:“虽然工钱是我拿的,但活儿不是我干的!”
  3.剪报
  丁健辩解:“那天我跟贾老板谈完价,在隔壁看棋,有个人非要和我下!他说他赢了,我就把今天赚的钱给他,他输了就替我砌窗户去,然后他就输了。”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张元起身出去,回来后低声对萧逸说:“贾旭想起来了,那天去他家修窗户的,还有隔壁棋馆的老板吴东。”   萧逸又问丁健:“你怎么赢的那个人?”
  “嘿嘿,就下棋那人告诉我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赢的。”
  吴东可比丁健好找,一个电话就传讯到了,他先承认自己的确与丁健打过赌,但矢口否认自己在窗台上动过手脚。
  “贾旭媳妇留下封信就跑了,肯定把他脑子刺激出问题了,你们该查查他,说不定是他自己干的!”
  萧逸眼神一亮,继续问:“你见过他老婆,你感觉他老婆像是能写出那种信的人吗?那信一般人可写不出来。”
  吴东撇撇嘴:“他老婆搞艺术的嘛,就喜欢写文绉绉的东西。”
  “哦,文绉绉。”萧逸变了脸色,“那封信作为报警材料,没有出现在任何媒体上,你怎么知道信上的内容文绉绉的呢?”
  吴东道:“我想起是在哪里看到的了!我们街上有家清洁公司,我是在那里看到的。那个清洁公司的老板有个剪报本,一看到凶杀案,他就抄在本本上,可变态了!”
  张元到外面电脑上调出清洁公司老板的档案,这个人叫季秋,学历较高,的确有策划实施犯罪的能力。他正准备传唤季秋,却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可以呀小张,这个人都查到了。”勘验室的同事将一张鉴定单拍在桌上,“喏,兄弟在贾旭家的暖气阀门上发现一枚指纹,就是这个季秋的。”
  张元在季秋常去的咖啡馆堵住他时,他正抄录着咖啡馆免费期刊上的凶案纪实。
  连人带剪报带回局里,这下连话都不用套了,因为萧逸一翻开剪报本,就看见耿爽的案子明明白白地抄录在内,细节上分毫不差。
  萧逸看着季秋:“你对凶杀案挺感兴趣啊。”
  “警察同志,我是开清洁公司的,你知道清洁什么最赚钱吗?凶案现场!”萧逸点头:“哦,你是给凶手殿后的。”
  季秋忙摆手:“我可不干违法的事。我做这个剪报啊,一是提升专业知识,考虑被不同尸体污染过的房间该怎么消毒,二是看见有近期的案子,我就给家属打电话招揽生意。一般清洁公司不接死人的屋子,我就专门做这个活,又轻松又赚钱。”
  萧逸摊开剪报上耿爽一案:“这个案子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这可有些年头了。我每天搜集五六个案子,不能每个都记住吧。”
  “那我告诉你,你记录的是未公开信息,除了当事人、办案警察和凶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秋微眯双眼:“可能是我和哪个办案民警喝过酒,在酒桌上听到的。”
  4.积案
  这个季秋不好对付。
  萧逸收回剪报,将指纹鉴定送上来:“那你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贾旭家的暖气阀门上?”
  季秋见糊弄不过去,便嚅嗫说:“其实是我家住顶楼,暖气水压不够,升到顶上都不热了,我就偷偷把单元楼里其他住户的阀门都关了一点,这么一来水压增大,我家就能暖一点。”
  萧逸接着问:“行,你说你因为缺德去关人家的阀门,那今晚为什么又打开了?”
  “不就是贾旭给我发微信了嘛?他不知道怎么发现是我把阀门关了,大半夜的非让我去给他开开,聊天记录还在这儿呢!”季秋说着拿出手机。
  张元拿过手机一看,昨晚23:30只有三条聊天记录,一个是微商,一个是街角咖啡店宣传号,一个是他孩子的班级群,聊天记录里没有半个字与贾旭有关。
  “哎,可能是我不小心删了?我没骗你,真有这个记录。”
  萧逸冷笑:“贾旭家都没有一个可用的电源,他用什么给手机充电,然后给你发微信?”
  季秋听后,不再说话。
  被派去检索数据库的张元把萧逸叫了出来:“师父,我查过了,十年内没有类似失踪案。”
  这种极端凶残的罪犯,大多数不会满足于一次犯罪。萧逸沉思片刻:“之前的案件可能不会这么完美,你扩大查询范围试试。”
  对桌的同事敲了敲桌子,说:“老萧,我想起你来之前有个案子,当时闹得挺凶的。那是六年前的三月,画家蔡冰的尸体被野狗从河边枯洞刨出,十指被利器截断,锁骨上有锥形钝器伤,后判定为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死亡,那个失血程度,跟被抽空一样!我记得蔡冰与客户最后一次通话,就是那年的平安夜。”
  萧逸一听,拍着桌子喊起来:“集合集合,有活干了!”
  5.铁证
  假使两起案件属于同一凶手,他的安全区必然在江岸一带,那么耿爽的抛尸地很可能在蔡冰附近!
  耿爽失踪前才做完骨折手术,右腿里打下四枚钢钉,因此局里急调了六台高灵敏金属探测仪,12小时后终于有了收获。
  距离发现蔡冰尸体900米的冰层下,一只装满沥青的塑料桶被挖掘出来。女尸全身赤裸,十指截断,与蔡冰案的作案特征也完全一致。
  与此同时,张元在审讯室接到痕检科的通知,季秋家里的园艺剪刀与蔡冰断指傷口痕迹完美吻合。
  萧逸看向对面的季秋:“我们有新的证据了。”他将蔡冰的照片推到他面前,“想好再说。”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季秋能言善辩的唇突然紧紧抿住。
  萧逸察觉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便悠悠开口:“剪掉她的手指真是聪明的做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季秋的精神衰颓下来:“电视剧里……六年前的圣诞节,我早上去店里,看见这个女人死在门前,因为怕惹事,我就把她扔到了河边,她的死不能赖我!”
  萧逸猛拍桌子:“正常人看到死人会剪手指?会抛尸?”
  季秋被吓得一颤,补充说:“其实头一晚我见过她。那时候刚下雪,我正想关店门回家,她却血淋淋地走过来让我打120,我嫌麻烦就不想管,她一着急把我手都挠坏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去开门,她都冻硬了。
  “我看了那么多案件新闻,知道她手指缝里有我的皮肤碎屑,你们一验就能验出我的DNA,你说我还有跑吗?我只能把她手指截断扔河里去了。”
  “那耿爽呢?你为什么杀了她?”   季秋摇头:“那不是我干的。”
  萧逸冷笑:“你知道尸检技术六年来突飞猛进到什么地步吗?你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留下痕迹。”
  萧逸说的没错,24小时之后,法医在耿爽的尸检报告上写下了一个句号。
  装载耿爽尸体的化工桶上自带编号,至经销商处查证,购买人为季秋无疑,且法医在耿爽口腔里检验出了季秋和吴东的毛发DNA。
  下一个星期日,贾旭没有再收到血瓶。
  6.奶油
  虽然两人百般辩解,但凶器、物证、书证、法医鉴定都已完备,深入调查的方向只是如何完备证据链。
  张元不得不从物证室提出尘封多年的原始材料,开始写起诉意见书。
  一封塑料密封袋铺在纸箱上方,正是最初令警方断定耿爽为离家出走的诀别信。这封信笺实则是一张小小的印刷卡片,就是蛋糕店用来写附赠祝辞的那种留言卡。
  “这张卡片的来历还是说不清啊。”萧逸拿起书信摆弄着,他忽然一皱眉,指着卡片左下方的半透明三角形污痕问,“张元,你看这是什么?”
  张元歪头:“像是油污。”
  萧逸试着将卡片一斜,污渍正像是插在奶油裱花上一般!
  贺词卡必然是写完才能插上蛋糕,而这张卡片是被装进信封送到了贾旭的手里,根本不可能粘上这种奶油痕迹!
  萧逸翻过卡片,卡片背面印刷的小熊熊头竟然被剪裁掉了!如果……如果这张卡片原本存在一个题头,那么题头到底写了谁的名字?它本是插在谁的蛋糕上?
  萧逸扯了张元一把:“走,再去一趟蛋糕店!”
  到了贾旭的店里,店员非常热情地拿出记录订单的大本子,张元一本本翻阅过去,果然发现了六年前的一个订单。
  原来这张周转到达贾旭手里,充满离别憾意的信笺,最初是蔡冰写给恋人的。
  恋人的名字叫丁健。收件地址是季秋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张元倒吸寒气,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萧逸。
  萧逸镇定下来,告诉张元:“蔡冰既然到了蛋糕店,为什么不亲自写下这封意义深重的信笺呢?手不能写字的理由不多——你去查查六年前的医疗记录。”
  张元忙拿出手机打回局里,果然发现一条来自附属二院的同名登记:平安夜前三天,一个叫蔡冰的女人双手受伤,随后检查出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紧急输血600ml。这种病张元听说过,病人只要有一点伤口,都可能出血致死。
  两人马不停蹄地找到街尾咖啡店,张元将丁健的照片一亮,店员立刻点头:“这是我们小老板。”
  萧逸追问:“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吗?”
  “他一个月都不来一回的,我们小老板12岁父母就离异了,为这个还耽误了他在首都的集训,后来父母推脱抚养权,害他初中都没毕业。小老板没什么朋友,和谁都不联系,除非他主动来,否则谁也找不到他。”
  萧逸转身走出咖啡馆,急匆匆跑向停在街头的车辆。
  张元跟在后面追,路过蛋糕店时便喊:“师父等等我,小心点!这块的水泥地上都是坑……”
  突然,他察觉到那一串水泥鞋印盘桓于贾旭的店面周围,最终指向路灯上的监视器。联想到丁健两米的身高,他福至心灵般猜测到了这串巨型鞋印的主人是谁。
  张元拨通交警队电话,发现当年三月,丁健的确从街头到结尾违停了一路。那么他在查看违停录像时,非常可能也偷看了平安夜的录像。不幸的是六年过去,交警队的录像早就清理了。
  虽然尚有疑问,但耿爽死亡的疑点却清晰起来。
  张元理顺着手里的线索:“丁健作为信笺真正的持有者和咖啡馆老板,发觉季秋做案件剪报的习惯后,完全可以伪造一份带有信笺内容的报纸放在咖啡馆报刊架上供季秋摘录。
  “在警察介入后,他又将自己家咖啡馆微信号换成贾旭的头像与姓名,威胁季秋打开暖气阀门,然后撤回消息复原头像,然后找机会拿到季秋的手机,删掉两个人的对话,以此让警方怀疑上季秋。
  “而且丁健作为泥水工潜伏在季秋和吴东身边,每天翻检他们的生活垃圾,很容易得到丢弃的化工桶以及两人的毛发样本,放置在耿爽尸体上栽赃两人。”
  萧逸点点头:“这也是我所想的。但如果真是丁健在报复,那这一场局里被报复最深的恐怕不是季秋,而是耿爽。这是为什么呢?”
  张元蹲在蛋糕店门口抓着头发,突然一根冰凌从牌匾上的排气口落下,差点儿砸到他。
  店员急切地问他:“你没事吧?我早跟老板说把厨房管道移到后边去,你瞧这水汽凝在牌匾上多危险啊,砸到人非头破血流不可!”
  張元眼前一亮,抬头看着萧逸:“头破血流!蔡冰有凝血功能障碍,如果她被这里的冰凌砸中,那她失血过多的原因,丁健为什么怪罪耿爽,就都能解释了!”
  萧逸笑了:“叫现场勘验人员过来吧,是时候证明我们的推理了。”
  7.诀别信
  通缉令发出的当日黄昏,便有群众举报丁健的住址,张元立刻陪同萧逸赶往现场。
  丁健真实的住宅空荡荡的,四面水泥墙暗沉而阴郁,除去一张木板床,就是一台放在墙角的笔记本。屋子里唯一的噪音来自厨房里那台冰柜,打开柜门,便可见一只只红色的小瓶子罗列在里面。
  萧逸拾起床上的钱夹,里面只有几张零钱和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丁健与蔡冰的合影,第二张是四个孩子拉着横幅,上书“国家少年围棋队秋季集训”。
  张元开启电脑,只见屏幕亦如同房间般干净,两个文件夹孤单单地躺在桌面上。第一个装着许多以日期命名的文档,每一个文档都记载着一次血瓶投送方案,张元恶心了一下,转而打开第二个文档,里面却只有一段视频。
  这是一段用手机翻拍的监视录像,屏幕右上角还有时间标志。
  画面里,蔡冰和耿爽一起走出蛋糕坊,耿爽关门落锁,两人点头告别。蔡冰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抬头仰望着雪中淡红色的天空。
  突然间,她捂着脖子退到墙边,然后踉跄挪向旁边有灯光的棋馆,她拍打着门扉,门后有人影靠近,可是又快速离开,接着门里的灯光熄灭了。
  蔡冰放弃棋馆,连滚带爬向远方有灯光的清洁公司,蔡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季秋,两人拉扯几下,季秋猛地推开她上车跑掉了。这一次,蔡冰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清洁公司门前,片刻后一动也不动了。
  画面剪切到黎明。
  季秋赶早开门,结果踢到了门前雪堆里的蔡冰,他略显慌张地掏出手机,可是又决定把手机收回衣袋。然后他把僵硬的尸体拖进了后备箱,飞快地开车逃走了。
  视频戛然而止。
  张元默然无语。穿越六年,他们终于见到了被纷纷时光掩埋的真相。
  大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钥匙声,张元回头看去,正与开门进来的丁健对视上。他高大的身影不再那么邋遢了,而是异常整洁。下一秒,丁健就被按倒在地。
  窗外有皑皑白雪从天而降,亦如六年前那个悲剧开始的夜。
  那个夜里,得知自己病情危重的蔡冰,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这首诀别诗的呢?
  书别丁健
  如果付出一切,能化作飘零的雪,我愿在白云之上诞生,在泥土之中湮灭。
  只为走过三万米的高空,静静地,落一个吻在你眉睫,与你相逢,也与你告别。
  至此永诀,勿念。
  (责编:木须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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