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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美林是当代最具个性风格的艺术家。他曾经坐过牢、被打断六七根肋骨、有过三次不幸婚姻,但他以顽强的毅力创造了一连串“世界之最”的艺术精品:蛇口四海公园里的《盖世金牛》、矗立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的巨型雕塑《钟楼》、2008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福娃” ……还是让我们来一起走近这位艺术奇才,了解这位爱国艺术家有着怎样的坎坷人生。
自古英才多磨难
韩美林这位杰出的中国艺术家,成才之旅充满了辛酸与苦难。1937年,他出生于山东济南,幼年丧父,童年留给他的记忆,只有相依为命的奶奶给予他无限的慈爱,还有扎彩匠的爷爷扎出的形象逼真的纸人纸马、纸轿纸车。这些纯正的民间艺术作品便是他接受的最早的美育。这些最初的民间艺术的熏陶已经溶入了他的血液,在韩美林成年后的所有作品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
18岁那年,韩美林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这使他的艺术眼界大开,受到了正统的中华美术教育与熏陶,知道了齐白石、米开朗基罗、达·芬奇等世界一流艺术家。
大学毕业,适逢“文革”时期,凭着一个艺术家的良心,他无法理解那么多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一夜之间都变成“右派分子”,更不明白国人蓦然间都学会阿谀奉承,至少是沉默不语。一个艺术家的正义气息很快被嗅觉灵敏的政治猎犬所捕获,韩美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被宣判为思想反动,下放到淮南瓷厂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他在大学期间与外国留学生的交往被说成是“里通外国”,而此前为邓拓的诗配画也使他与“三家村”挂上了钩。1966年,韩美林作为“现行反革命”被判入狱。
非人的牢狱生活,使韩美林的身心受到了严重摧残。他的手被勒断了一根筋脉,在严刑拷打中,他断了6根肋骨……酷刑可以摧残一个人的身体,镣铐可以锁住一个人的身躯,但却无法禁锢一个艺术家对美的追求。他用手指在腿上、在地上不停地练、不停地画,抒发着自己的血和泪、爱和恨,描绘着他见过的和没有见过的形象,有他的怀恋、追忆和憧憬,有他对历史、自然和艺术的思考。
就这样,韩美林凭着生命的内在力量挺过来了,这内在的力量经过外部环境不断的挤压,已积蓄了巨大的能量,等待着喷发时机。
1970年,度过4年零7个月的牢狱生活,经过前后累计12年的劳动改造,韩美林终于获得了解放,得到了自由。从此,他拿起了笔以超凡的艺术才能描绘着美丽的画卷,让我们、让世界看到了他艺术才华的光芒。
1979年4月,韩美林在北京举办了他生平第一次个人画展,引起巨大轰动。随后,他又在香港、美国举办个人画展,同样获得巨大成功。他的美术作品在美国21个城市巡回展出,掀起了美国民间的“韩美林热”。1983年,韩美林6幅作品入选联合国发行的圣诞卡,流入世界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家庭中。
多才多艺的韩美林
艰辛的人生之路造就了韩美林多才多艺的艺术才华。在淮南瓷厂劳动改造期间,他爱上了中国古老的陶瓷艺术。陶瓷在历史上曾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它代表了中国的艺术形象。为了挖掘、继承民族传统陶瓷工艺,他曾用7年的时间深入全国28家陶艺厂进行调查研究,和陶瓷工人们一起熬夜烧窑。在他设计制作的一大批陶瓷作品中,失传已久的传统工艺复活了,博大的民间文化的活力取代了僵硬的宫廷小趣味,现代人的审美观念,溶进了古老的陶瓷工艺。
经过非人的牢狱生活,获得自由后的韩美林倍觉生命的可爱与亲切。他仔细观察小猫、小狗、松鼠之类小动物,觉得它们都是那么友善和纯洁,于是拿起笔惟妙惟肖地描绘出它们的可爱形象,去温暖、慰藉那些还在流血、流泪的心灵。
1979年4月,韩美林将这些可爱的小动物画带到北京,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他在北京的第一次个人画展,引起了轰动。原定展期1O天,由于观众太多,只得两次延长。第一次个人画展后,韩美林的小动物画已深入人心,很多人以为这是韩美林一生的绘画之路,但很快他的画风就变了,正如评论家所指出的“从柔情的抒发走向力度的表达,从甜美走向壮美”。这一阶段出现在他作品中最多的是牛和马。他笔下的马,借用书法之篆的笔法,继承汉魏雕塑和盛唐壁画的精髓,不求形似,但求神似。通过强调马臀部结实而有动感的肌肉和简练而道劲的马腿,突出良马的内在张力,使画面充满了韵律和节奏,生动地表现了烈马奋力奔驰的一刹那的形象。他笔下的牛多为公牛,既老实忠厚,又具阳刚之气,多用铁线描笔法,线条流畅刚劲,形象高度概括,达到了多一笔则多、少一笔则少的境界。
1986年,韩美林被评为中国一级美术家,1988年获得“国家级优秀专家”称号。他的作品远扬欧美各国,继在美国的画展获得成功以后,他又相继在新加坡、加拿大、马来西亚、印度、香港、台湾……等许多国家和地区举办了画展。
在辉煌的成就面前,韩美林没有陶醉,不断拓展艺术道路,“从平面的绘画走向立体的雕塑,从小巧走向博大”。他创作的那些震撼人心雄视古今的巨型雕塑,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之最:1989年创作大连老虎滩花岗石雕塑《群虎》,全长42米,高7米,总重量为4800吨;1992年在济南完成金牛山紫铜雕塑《天下第一女》,全长1 5米,高1 5米,重约3 7吨;同年还完成济南黑虎泉《双虎》雕塑,黑虎用黑色花岗石雕就,金虎用青铜铸成,两虎各为身长7.9米,身高3.7米;1993年,韩美林在山东淄博完成16米高的紫铜雕塑《金鸡报晓》;1994年,韩美林在蛇口四海公园完成了被称为中国雕塑之最的《盖世金牛》,长30米,高28米;1996年美国亚特兰大奥运会的主会场矗立着一组大型雕塑艺术精品《钟楼》,向世界人民展示了中华雕塑艺术的璀璨光芒。
作为一名多才多艺的杰出艺术家,韩美林还探索了书法、绒绣、印染、草编和玻璃制品等艺术,并且都有惊人的造诣。他为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设计过3部美术动画片,其中《狐狸打猎人》曾获南斯拉夫萨格勒布电影节最佳美术奖。他设计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徽“凤凰”,每天都翱翔在几十个国家的天空,他的“熊猫”邮票更成为邮迷们的珍品。
历尽坎坷觅真爱
韩美林这位杰出的艺术家,在家庭婚姻方面屡遭挫折。在“文革”中,他被判入狱,结发妻子离开了他;成名之后,又一位女子走进了韩美林的生活,但她要求韩美林定居国外,而韩美林认为自己“艺术的根在中国”,就这样,第二位妻子又离开了他;第三次可以算是拉郎配,那场婚姻只维持了一年多就结束了。
经历了三段失败的婚姻,韩美林在情感上饱受创伤,轻易已不敢再谈“情”字。2000年,韩美林为谢晋的家乡浙江上虞市做一座巨型雕塑《大舜耕田》。当时,谢晋正忙于电影《女足九号》的拍摄,无暇陪伴韩美林,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能干的女编剧周建萍。就这样,韩美林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出现了。
周建萍以前看过韩美林很多作品,对这位大师的艺术才华极为敬佩。见面之后,让周建萍意外而平添好感的是,韩美林为人率真、幽默,如同孩子一样童心未泯。周建萍的办事能力也深得韩美林的赞许。当时,韩美林刚刚建成全国第一家以艺术家个人名字命名的工作室,他不止一次地想:“自己的工作室缺少的正是像周建萍这样的人啊!”
《大舜耕田》雕塑结束后,谢晋来看望韩美林,发现他同周建萍一见如故,于是决定成人之美,为他们牵起了“红绳”。
韩美林与周建萍相识相爱后,有一天韩美林的心脏病突然发作。闻讯赶到北京的周建萍,望着病床上孤独无助的韩美林,心都碎了。在进手术室之前,周建萍紧紧握住韩美林的手,泪流满面地说:“你一定要挺住,你的生命不属于自己,属于那么多爱你的人!”然而,手术过程中却发生了意外:一根动脉血管突然爆裂,医生对等待在病房外的周建萍说:“你要有准备,这种情况的存活率不足万分之一!”
手握病危通知书的周建萍,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默默祈求上苍保佑韩美林走过这一劫。手术长达十几个小时,韩美林总算从鬼门关上转了回来。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粒米不进,也不说话,整个就像植物人,护士们都犯了愁。周建萍却不愿放弃一丝希望,趴在韩美林的耳朵边,一遍遍轻声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亲手做。”这时,奇迹出现了!韩美林用微弱的声音告诉她:“想吃甜粥。”
周建萍喜极而泣,马上精心熬制了一碗又甜又软的粥,一勺一勺给他喂下去。这场病使韩美林在医院躺了两个半月,周建萍就在床边守了他两个半月,人瘦了一圈。韩美林感动得拉着周建萍的手说:“我一个孤老头子,何德何能,竟受你如此优待!怕是今生做牛做马也难报答了!”善良的周建萍嫣然一笑,用手去堵他的嘴,不要他说。此情此景,让韩美林不禁想起谢老的话:“这种优秀的女人是可以娶的。”
周建萍深情地关爱,抚慰着韩美林曾经的伤痛,让他那颗麻木的心渐渐苏醒。韩美林鼓起勇气给周建萍的父母写了一封求婚书:“一切的一切,请二老放心,我深知人间冷暖,更知道真情难得,综观建萍从头到脚只一个‘纯’字就够了。我认为男人掉泪犹如懦夫,我是个几生几死的人,眼圈里打转也不掉泪,但我不相信现实里会有建萍这样的人杰,每次见到她都‘热泪一点’,再也不愿绝了这样的朋友……”
2001年12月31日上午,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的“韩美林第五次艺术展”上,众多嘉宾凝神屏气等待着大师讲述作品,韩美林却突然说道:“今天,我在这里宣布,我和周建萍结婚了!”全场愕然半晌,接着爆发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艺术的根在中国
“这个民族培养了我,我感谢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培养了我,我感谢这个国家;很多的同志帮助了我,我感谢这些同志们。”
这就是韩美林,他记住了祖国、民族和朋友们对他的培养和帮助,却忘却了自己所承担的牺牲和不幸。
韩美林的艺术创作,立足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民间文化的土壤,在第二位妻子要求他在艺术与婚姻两者间作出选择时,他依然选择了前者。那是1989年,韩美林携带续妻去国外访问,当时,妻子劝他定居法国,她要韩美林作出选择。韩美林回答说:“要作出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始终认为,我的艺术之根在中国。对此,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韩美林最喜欢听的音乐就是《歌唱祖国》。听着这首曲子,他感觉所有的困苦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说:“我一提起祖国、提起母亲、提起老师,就要掉眼泪。他们像三节火箭一样,把我们送上太空,然后自己燃尽后掉在一个角落里。所以,我们永远不要忘记祖国,不要忘记母亲和老师。
北京申奥成功后,韩美林担当起2008奥运会吉祥物的设计重任。当时,在全国几百种备选方案中,韩美林选出了有代表性的六个:大熊猫、藏羚羊、拨浪鼓、金丝猴、东北虎和中国龙。但是经过反复考虑,他觉得上述每一个都不能完全代表中国的奥运形象。
眼看期限越来越近,韩美林焦急万分。2005年2月的一个深夜,正在创作的他心脏病再次发作,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睡梦中的周建萍听到喊声,立即翻身下床,找来几粒速效救心丸给他服下。“老韩,既然一个吉祥物不理想,那就2个或是5个组合到一起行不行?原来的作品缺乏新意,你们就不能重新创作吗?"听了妻子的话,韩美林若有所思。他拿起笔,在草纸上勾勒了几个图案,一下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觉。
韩美林不顾身体虚弱,挥笔如驰,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亢奋中。灵感如电石火花般激现出来:韩美林将原来的参照物分别修改为大熊猫、鱼、雨燕、藏羚羊、奥运圣火,一共设计出五个“福娃”。同时这个设计方案还符合中国传统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取名为 “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妮妮”,谐音“北京欢迎你”!
经过修改组人员集体努力,福娃终于达到了比较完美的境界。国际奥委会的官员看到吉祥物的设计图案后,发来电子邮件祝贺:“这是比任何一届奥运会设计都可爱的吉祥物。韩美林的天才创作,比奥运更奥运,比友谊还友谊!”
2005年11月11日夜。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灿烂的星空下,由五个娃娃形象组成的北京奥运会吉祥物“福娃”正式向世人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台下,设计者韩美林教授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力拥抱着妻子周建萍,眼含热泪,深情地说“你是我一生的福娃!”。正是妻子的支持,才使得“福娃之父”灵感进溅,画出了这组非同寻常的吉祥物。
现年69岁的韩美林,在生活中倍加珍惜这份迟来的爱。工作之余,一有时间他准陪妻子遛街逛菜场。在北京朝内菜场,人们常常可以看到他俩的身影,一个拎着酱猪耳,一个拎着冻豆腐,肩上还挎着两兜霉干菜烧肉。碰到节假日,他们还驾车到郊外去野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