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肆虐的季节,爱情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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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念的,不是那些事,而是那个人。我要忘记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些事。
  阳光温淡的午后
  我要消失一段时间。
  微博上发了这8个字之后,不到几分钟,就收到了几条评论:
  丫头你犯傻么?脑袋烧坏还是怎样?咱不带这样玩的……
  终于要回火星了吗?地球人会想你的……
  ……
  我一条一条地看,手指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复的举动。我确定某人上微博了,确定某人应该会看到这条微博,可是我却不确定某人的心,是否在某一瞬间疼了一下。
  刷了一个月的微博,连自己都觉得是因为寂寞。可是寂寞给谁看?
  那个常常和我拌嘴让我笑得没心没肺,又让我哭得撕心裂肺的某人,那个午后情人湖边的绿荫道上和我玩踩影子总是巧妙地躲在我影子后面的某人,那个看到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倾泻而下一把拥我入怀的某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在我几百条微博里留下一条评论。
  一个月,31天,744个小时,44640分钟,2678400秒。好吧,某人应该是没有时间吧?
  我的寂寞,无论刷成怎样的微博,也变不成温暖自己的阳光。而那些时光路过的曾经,却总是和未来同在。
  昕劝我戒掉微博。她说这微博玩得欢乐,就是给乏味的生活增添乐趣。想玩低调点,就纯粹做个笑看世界精彩的旁观者;想玩潇洒些,那得高调地将生活曝晒在阳光下。
  可我,偏偏玩得如此虐心。
  初夏的风,在午后吹拂,我独自坐在情人湖边的石椅上,看着老教学楼的紫藤爬满了墙壁。
  老教学楼要翻修的消息从去年开始已经传遍整个学园。
  化学系的男生总是喜欢捧着玻璃仪器在老教学楼的楼道里来回奔走。三楼的尽头是化学实验室。我曾经在那里当过助理。明明是个化学白痴,却仍要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说:每一个成功的科学家旁边,都需要一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支持者。
  可事实证明,除了善解人意,我的化学知识浅薄得让人头疼。
  比如:不小心点燃了不纯的氢气,把长颈漏斗和橡皮塞炸飞;不小心打翻了装稀硫酸的瓶子;最糟糕的是,怎么也分不清锌铁铜……
  某人扶扶眼镜,无奈地指着角落一张小木凳,说:你就在那边坐着就可以了。
  我把小木凳挪到窗边,侧坐着,靠着墙,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情人湖,屋内45度角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某人认真地做着实验的表情。
  认真的男生最迷人。我哼着曲子嘟嘟囔囔。某人回头,四目相交,我都会甜甜地对他微笑,然后望向窗外,看湖水碧绿,云卷云舒。
  路过两个学妹,嘻嘻哈哈地讨论着社团活动。我回过神来,目光交接时,我对着她们微微一笑,下一秒,匆忙地把视线挪开,因为我似乎看到青春什么的,已经在别人的身上多姿多彩。
  我的心,掠过一阵唏嘘。
  我起身,往老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宁静的午后,斑驳的树影,一个人走着,只有影子如影随形。
  我扶着栏杆直上三楼。看着尘埃布满的楼道,而透过裂痕斑斑的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参差不齐。我的心一时之间很空落。
  化学实验室里,锈迹斑斑的铁架台,隐约可见细小裂缝的试剂瓶,未清洗的烧杯里还残留着青苔色的粉末。
  小木凳安静地躺在墙角。我小心翼翼扶起来,掏出纸巾擦擦灰尘,可是上面墨黑色的霉斑却早已根深蒂固,任我怎么擦拭都擦不掉。无奈,我索性直接坐下去。
  “噔”。微博传来信息。我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是一条新评论。
  眼泪哗啦啦掉下。我颤抖着双手,在这个阳光温淡的季节,把手机微博卸载掉。
  那个友情肆虐的季节
  刚认识程志翎的时候,还没有微博这个东西。那个时候比较流行玩QQ,QQ空间里还有免费播放器,有QQ农场,大家疯狂地偷菜。而我却只专注于一件事:刷新QQ签名。
  那是出了名的积极。
  朋友们都说,如果有天腾讯系统崩溃,那么嚎啕大哭的不是马化腾,而是张曦文。
  程志翎的空间几百年没更新过,QQ签名几百年如一日,写着:青春未逝,贼心雄起。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我们之间有三间课室两面墙的距离。
  饭堂开了间山寨M记,有天我心血来潮,在同城Q群里面呼唤哪位好心人士请我吃顿大餐。没想到几百年未上线的程志翎竟然在私聊的时候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们系要上思想政治理论课,我压根没心思听讲,在最不显眼的角落趴在桌子上,一直在悄悄玩手机。Q签名更新频率与授课主任的台词成正比。
  “即将迎来大餐。哦耶~~”下课铃响前一秒,我将QQ个性签名更改了。满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匆匆赶往和程志翎约定好碰面的地方。
  挎着个包,头发蓬松,带着耳塞哼着歌,在饭堂门口踱步,旁若无人自娱自乐。我心里一阵唏嘘。这哥们在路中间这般潇洒,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我溜进饭堂指着选餐牌说:这个,这个,这个。又指着门口的程志翎,谦虚地说:“老板在那里。”
  “老板,买单。”服务员冲着程志翎呐喊,几声之后,程志翎都没有反应。一个热心的女孩子买完雪糕后,走过去,戳戳程志翎,轻声地说:“诶,服务员叫你买单呢。”等程志翎回头,我早已吃完了两根骨头,正在呼唤服务员再来两根。
  这算是我们友情篇章的开始。
  我们大雨天撑着把小伞走很远的路去买CD,一路上欢声笑语。酷热难当的时候,我们把课本什么的搬到自习室,将吊扇开到最大,一人霸占两张桌子,大手摊开,悠闲地趴着。阳光明媚的时候,我缠着他带我去网球场看帅哥,和他分析帅哥打球最帅的瞬间。
  化学系的男生,总是喜欢抱着玻璃瓶器在老教学楼三楼“咚咚咚”地跑来跑去。程志翎第一次带我去化学实验室,我兴奋地翻箱倒柜找到个瓶子,也想学着“咚咚咚”地跑来跑去。
  可是我发现,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后来就只有听从程志翎的安排,乖乖地坐在小木凳上,看他摆弄那些实验器材,看他最有魅力的瞬间偷偷地乐。
  “程志翎,听说你失恋了?”某天我摆弄着窗边的紫藤叶,好奇地问道。
  “嗯。被甩了。”他语气平淡。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激动,“噌”地一下跳起来,挪到他身边,对着他好一番教训。
  “孩子,你这样不行啊。失恋应该要有失恋者的状态,比如茶饭不思啦,肝肠寸断啦,生无可恋啦之类的。你这么悠哉地天天窝在这里研究这些化学剂,太对不起那些失恋的人了吧?”
  程志翎一语不发,摇了摇手中的试剂瓶,看着气泡往瓶口冒直到消失。
  “那你有什么指示呢?”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三步骤。闹、哭、走。”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不过呢,你有知心姐姐。常言道,要放下一段旧感情,要么时间够长,要么新欢够好。”
  我把右手掌心搁在他头上,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记住了。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统统都要告诉知心姐姐。知心姐姐的任务就是帮你找到新欢。”
  程志翎又摇了一下试剂瓶,冷不防地,就将左手掌心搁在我头上。
  “我现在已经很欢乐了。”然后把我的头发像炒面般揉乱,接着乐呵呵地拿起一瓶我未知的液体,说:“经过我严密的计算和测试,这两样倒在你头上,你就会变成人鱼。”
  “美人鱼?”我两眼放光,一脸兴奋,“会遇到王子的不?”
  他的手停下来,打量了我一番,扶扶眼镜若有所思,最后将那两瓶液体小心翼翼收好,“还是不要让王子受罪比较好。”
  “你是在暗示我变成人鱼也和美沾不上边吗?”我急了,嚷嚷着要将他那些化学试验器丢到北太平洋去。他呵呵呵的默不作答。我更急了……
  化学实验室回荡着我们拌嘴嬉闹的欢声笑语。
  那个友情肆虐的季节,我们是如此的欢乐。
  紫藤下掠过爱情的痕迹
  发现自己的感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是在某个晚自修后。
  我总是先翘课,然后早早地在电梯口等程志翎。他一出课室,我便开始天花乱坠地向他描绘准备带他去的那家甜品店的装饰和甜品种类等等。
  其实我们习惯了走楼梯。可是那天我很想快点去吃芒果西米露,便和他选择最便捷快速的方式:坐电梯。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程志翎一直微笑着的表情霎那间凝固。
  电梯里有个女生低着头匆匆走出来,与我们擦肩而过。
  她就是和程志翎分手的那个女孩子。
  本来校园就不大,偶尔我也会远远看见她,可是每次我都会尽量带着程志翎绕道走。爱情离开,就不应该再触碰。这是我坚持的真理。分手,就不该当朋友。这是程志翎的原则。
  可这0.01厘米的距离,似乎又将程志翎原已平静的心再次搅得翻云覆雨。整个空气都快窒息。3秒的尴尬,我一把将发呆的程志翎推进电梯。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我们第一次沉默,安静到第一次觉得电梯“噔”的声音是如此响亮。
  整个晚上,程志翎心不在焉。我的心疼了一下。
  服务员端上来芒果冰、芒果西米露、芒果雪糕球,我很霸道地命令道:“爱情什么的见鬼去啦,当个吃货才是王道。”说完舀起一大勺的雪糕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彻骨的冰冷透过喉咙直上眉梢,我的表情瞬间扭曲。
  他“噗哧”一声笑了,看着这满桌的“芒果全席”,弱弱地问:“知心大姐,可否帮我点杯蓝莓味的刨冰啊?”
  我严肃地摇摇头,“不行。这是芒果的季节,芒果说了算。”
  在最后一口芒果冰顺利解决之后,我将勺子放下,将杯子全部挪到一边,正儿八经地看着程志翎,清了清嗓子,“程兄,我帮你找到新欢了。”
  “又是气质非凡的路人甲吗?还是艺术系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呢?”他完全表现出不好奇,似乎已经习惯了我隔三差五给他介绍的交往对象,反正每个都是不靠谱的。
  “张曦文。”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微妙地颤抖了一下,但我仍认真地继续说道,“张曦文说她喜欢你。”
  程志翎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你不当知心姐姐了吗?”他注视着我的眼神,疑惑地问。
  “升级了,以后是女朋友!”我认真地回答,其实心里紧张到无处适从的双手差点把桌布给扯烂。
  没想到我的表白竟然如此顺利。或者说,我和程志翎交往是理所当然。我们开始以恋人名义交往。
  我告诉昕我和程志翎交往了。她情绪激动了老半天。而让她诧异的不是我们在一起,而是她一直以为我们老早就在交往了。
  你们看起来和以前没啥不一样。昕说这是她仔细观察认真分析出来的结果。
  我解释道,可能这就是我和程志翎特殊的相处之道。
  我们仍然会在雨天打着伞去买CD,会拌嘴,会去看帅哥,会去情人湖边看紫藤盘绕着老教学楼蔓延生长。像所有情侣一样发信息,打电话,天天见面,可是我们却从来不牵手。
  我时不时会与他讨论爱情这个永恒的话题。
  “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够敬业啊?感觉我们没进入男女朋友的角色。”
  “你是想要我对你体贴,还是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啊?”
  “都要啊!”我激动地说完,支支吾吾老半天,吐出7个字,“那个……我们可以牵手吗?”说完这话我的心都紧张到要停跳。明明之前称兄道弟的时候,搭肩膀是家常便饭,现在想牵个手竟然会如此不知所措。
  在情人湖边,我们终于牵手了。他的手掌很宽厚,手指很细长,我的右手紧紧握住他的左手,心里被前所未有的温暖填塞得满满。
  想念和忘记之间
  “微博热”开始铺天盖地袭来。我转玩微博,也怂恿程志翎开微博。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感冒。
  我注册了一个账号,每天都记录和他的点点滴滴。偶尔我会故意让他不小心看到我发的微博,而他从没有表示过什么,不阻止,也不关注。
  昕说我天天在微博晒小幸福。我呵呵呵地笑,得意地告诉她,爱情是要努力争取,然后用心经营的。
  在老教学楼要翻修的消息传来的那几天,程志翎变得有些反常。总是听忧伤的歌,常常一个人发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怎么注册微博。我很激动。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他,他的用户名取为“某人”,我顺理成章成了他第一个粉丝。
  我的微博开始刷新得更勤快。我想和他分享所有开心的、好玩的,偶尔心里失落了,我就在微博暗示。可他很少发表微博,关注的人也很少。
  有一天他突然发了一条微博,是一首歌,卢巧音的《三角志》。   我反复地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终于忍不住了,逼问程志翎。他吞吞吐吐,最后终于告诉我,原来他喜欢上他们系的一个女孩子,一个样貌普通,成绩却很优秀的女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不知所措,可倔强的我仍强颜欢笑,拍拍他的肩膀,向他保证:“没关系,知心姐姐帮你戒掉对她的喜欢。”
  我找了很多化学书,背元素表,记化学公式,到化学实验室做实验。天天转搞笑的微博。与他见面的时候我又乐此不疲地找话题,讲笑话。可我努力着,却感觉不到程志翎的任何回应。他还是会和我拌嘴,但是表情里总是多了一丝忧伤。
  我发现我是真的改变不了他对她的喜欢,更要命的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心情的反复无常。好几次我笑着去找他,结果聊到爱情那个永恒话题的时候,我竟莫名其妙在他面前止不住地掉眼泪。
  程志翎安静地将我抱住。我伏在他胸前,放声大哭,撕心裂肺。他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说,而我很多很多的话全都哽咽在喉咙。
  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地玩乐。
  时光渐逝,未曾改变的未来
  老教学楼终于要开始动工翻新了。化学实验室即将搬迁走,系里打算装修成艺术系的舞蹈厅。而紫藤依然很用力地向上生长。
  我总是在笑得没心没肺的时候,心里突然悲伤,一难过就发微博,一发微博,就伤感。
  昕说我太放纵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会拼命地刷微博。我哀怨地告诉她,我的心被捣鼓得快支离破碎了。发微博,是不想让自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从我信誓旦旦和他说“我的任务就是帮你找到新欢”开始,我就无可救药地陷进了和他的羁绊里。
  昕极力劝我分手,她说男生变心是原则问题,不可原谅。我低着头,默不作答。
  “噼噼啪啪”,灰沉沉的天终于下起滂沱大雨。我猛地想起在化学实验室里的一个早上程志翎没有带伞。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不假思索地拿起昕刚买的格子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丢下一句话就夺门而出。
  “你的伞将成为伟大爱情的见证。”
  我撑着伞,一路小跑,满脑子都浮现一个画面:
  程志翎在老教学楼门口焦急地张望,我的出现让他意外、惊喜、感动……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裳,我却笑着在雨中穿梭。
  当我提着湿漉漉的裤脚快赶到老教学楼时,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一幕晴天霹雳——程志翎打着伞,和传说中那个优秀的化学系女生一起走出老教学楼。程志翎将伞微微地向那女生那边倾斜,任雨水滴落在他的左肩膀。虽然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我还是看到程志翎小心翼翼、温柔如水的神情。这一切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他和她从我身边不远处走过,没有发现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我的脸庞。
  之后我高烧。
  我没有主动去找程志翎,而他,也没来找过我。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裹在被窝里患得患失地天天刷微博。
  昕终于看不下去了。月亮悬在半梢的午夜,她悄悄从下铺爬到我的床上,钻进我的被窝,轻轻地搂着我,说了一番话:“你们的爱情,说到底只是友情。就算你变得多优秀,他对你的喜欢也不能像恋人那种喜欢,就永远不可能会对你有爱的感觉。”
  我静静地听着,眼泪湿透了昕的衣裳。
  初夏的风,在午后吹拂。我独自坐在石椅上,拿着手机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终于发送成功。
  我在微博上发了一条信息:我用两个人的友情,上演一个人的爱情。
  不久之后,收到了第一条评论,是程志翎发来的,只有短短10个字:你应该戒掉对我的喜欢。
  坐在小木凳上,我发现绕到窗台边的紫藤,长出了一朵淡紫色的花蕾。
  原来在时光逝去的季节,我曾经试图改变未来,却在未来未到之前被改变。
  我将手机微博卸载,笑着望向窗外,任凭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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