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网恢恢无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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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告人介喜生,在服刑期间不思悔改,乘机脱逃,其行为已构成脱逃罪……鉴于被告人介喜生能主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可从轻处罚……”这是2006年1月,山西省永济市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2006)永刑初字第23号,对脱逃11年之后又投案自首的罪犯介喜生所做出的结论。
  一名正在服刑的罪犯是怎样越狱逃脱的,他为何会在逃脱11年后又自首归案?近日,在山西永济监狱开展的“认真悔罪寻自我,踏实改造奔新生”的演讲比赛中,罪犯介喜生的讲演获得了好名次,受到各方的好评。
  我叫介喜生,1971年出生,山西省永济市张营乡康蜀村人,高中文化。我于1992年8月因盗窃罪被判刑6年,1993年3月被送往永济监狱十二中队服刑改造。因表现积极,我被选拔为“服务犯”,在监内小卖铺工作。但1994年3月,我却逃了出来,过上了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逃亡生活。直到2005年9月13日,我如梦初醒,投案自首,终于卸掉了压在心头11载的沉重负担。
  
  
  预谋越狱侥幸逃脱
  
  我的脱逃实际上是经过预谋的。1994年3月3日下午,我接到王队长的通知,说第二天要带我去永济为供应站进货。吃晚饭的时候,我碰见了同乡罪犯纪正云(化名)。他试探性地问我:“明天去永济进货有你吗?”“有的”,我肯定地说。“明天我也去进货。”他的话让我喜出望外。
  过了一会,他贴近我的耳边,神色不宁地对我说:“明天咱俩踮吧。”我十分惊骇地瞪大眼睛:“小声点,可别让别人听见了”。短暂的盘算后,我俩下定了逃走的决心。晚上回到监房,我忐忑不安,慌乱中准备了两件洗干净的没有服刑标记的衣服放在床头,这是以前从缝纫组拿回来的。另外,将会见时家人偷偷塞给我的300元现金,悄悄装在裤兜里。虽说已商定脱逃,但在此时,我心里又犯起嘀咕:刑期只有6年,而且在工种不错的供应站服刑,明天到底跑还是不跑呢?然而,邪恶最终占据上风,一念之差酿成了抱憾终身的悔恨。
  第二天,也就是1994年的3月4日上午,王队长带着我和同犯纪正云,到了永济北郊某汽车配件门市部购买零部件。王队长去买东西,我和纪正云焦躁不安地在车上等待,同车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的,似乎是监视我们的。在车上坐了片刻,纪正云说:“车里太闷热啦,下去透透气吧。”说完就急不可待地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我也紧随他而下。这时,他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攥紧我的手,急如星火般地催我道:“快点,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说完,我俩就拔腿飞快向前跑去,伴随着那女人的大喊大叫,我俩逃之夭夭。
  我俩先是跑到一个煤场围墙根,由我搭人梯,纪正云踩着我的肩膀翻上墙,随后他把我拉上去越墙而过。经过一块菜地,我们扒掉穿在身上的囚服,发疯般往前逃去。大约中午时分,来到一家商店里,花五十元左右买了两件白衬衣,并在马路边饭店里狼吞虎咽地吃了顿饺子,随后又开始了丧魂落魄般的逃跑。当天晚上,本想从蒲州坐火车到陕西,因害怕被抓获而打消念头,随即在附近打麦场里凑合着过了一夜。
  
  盲目流窜饱尝艰辛
  
  3月5日早晨醒来,纪正云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平陆县,不妨去找一找混口饭吃。于是我们步行加搭车,先到运城,再从运城转到平陆城关镇。此时天色已晚,当经过一排平房时,看见一户大门被锁着。纪正云让我在门口等,他纵身一跃翻墙进去,过了一会他出来,对我说没偷下钱。晚上害怕被抓,心有余悸的我们没敢去找他的朋友。正在大街上乱窜之际,发现前方有一所社会培训性质的职业学校,于是我们谎称找人,蒙骗过关在该校学生宿舍住了一宿。
  翌日早晨,我俩在平陆汽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吃铺吃饭时,过来一个穿制服的人,见我俩鬼鬼祟祟的样子便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刚从‘里面’出来?”这一问吓得我俩面如土色,心不由得怦怦乱跳,两腿像弹棉花似的不住地打颤。当发现此人不像是追捕的民警时,惊悸不安的我们急中生智,谎称是生意人,并说纪的大伯在内蒙,我们准备从平陆往内蒙贩花椒……经过这一次,我们如鼠见猫般惊恐万分,仿佛天罗地网时刻张开在眼前。
  后来,我俩经纪正云家所在的吴王渡口过黄河,到了合阳县,才知是到了陕西。在船上,认识了一个老头,我们谎称路经此地,想在这里开一个炸麻花店,并打算租一间门面房。在骗取了老头的信任后,我们被领到大荔县的一个村庄住了下来。过了一两天,纪正云又谎称说做买卖的费用不够,要回山西取钱,让我待在那个老头家等他。不久纪正云回来了,他拿着不知从哪偷来的铺盖,撒谎说家里人已经同意在此落脚做生意,并声称明天他爸将带钱过来看看……当天晚上,我俩趁老人家不备,便偷偷地开溜了。
  离开大荔,我们就像无头苍蝇般毫无目的地胡乱游窜。有一次,翻墙进入一个无人在家的院落里,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我们急需的钱。就在刚出村口的那一刻,只见三个彪形大汉紧追而来,说要带我们回村里说个长短……我俩大惊失色,跑是来不及了。经过反复交涉,给了100元钱,他们才答应放我俩一马。随后我俩经华山镇溜到了西安。为了不致走散,我们还在小摊上买了两顶有明显特征的帽子,并约定假如有一天走失的话,每月的15日在西安的鼓楼下会面。
  没过几日,我和纪正云便渐渐产生了隔阂。他嫌我走路慢,每天哭丧着脸,一看便是劳改犯,并说连累了他。于是我俩便分道扬镳了。据说大约20余天后,纪正云便在运城被抓捕归案。
  分手之后,我感到更加孤独无助,惶恐不安。白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藏起来,晚上胆战心惊地溜出来胡乱弄点吃的,甚至常到饭店的泔水桶里捞上一个剩馒头充饥。就这样,我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流浪生活,靠近黄河沿着铁路线,往老家山西方向流窜。大约走了两三天后到了永济,又在公路上搭了一辆长途汽车,到了太原……
  自打我出事后,无颜面对父老乡亲的我的父母羞愧难当,背井离乡来到太原,同我大哥生活在一起。此时,我虽对父母昼思夜想,也明知家中亲人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但就是不敢前去探望。说不定追捕人员就在家里等候着呢,我心里老这么想。
  此时,我身上实在是分文不剩了,去偷又心惊肉跳,生怕让别人抓住,真是心急如焚。一天下午,我路过太原平阳路上一个建筑工地,心想不妨去撞一下运气,看能否找份工作。大概是因为此时工程队正好缺人吧,工头见我体力还不错,就让我第二天来工地干活。我化名“仁凡”,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不能收工。但我觉得在这儿干活,有吃有住还不赖,并赚到了一千多元钱。在这个建筑队我一直干到1996年冬天。后来有一次民警查户口,吓得睡在地下室的我魂飞天外,顾不上收拾东西便夺窗而逃。此时, 工头还欠我一千多块钱工钱呢,我也不敢要了,只能自认倒霉啦。
  从此之后,我就在太原市以打小工、卖苦力为生,一直干到2001年底。那些艰难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2002年夏天,我开始做小本生意,以卖西瓜、水果为生。但我生怕人们记住我的门牌号数,就频繁地更换住处。
  
  巧遇老母投案自首
  
  然而,事情竟是那么巧合。2003年10月的一天,我在兴华小区菜市场门口卖水果时,竟意外地碰见了我的母亲。母子相遇,彼此的心情悲喜交加,也格外沉重。望着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母亲,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显然,父母在这几年里,为了我的事操碎了心……简单寒暄之后,母亲坚定地把话题一转:“儿啊!你父母年岁都大了,你才33岁,没有身份证,连家都成不了。我和你爸对你没什么奢求,只希望你能考虑自首,以求得政府的宽大处理,早日获取真正的自由身……”她还告诉我,她每天早上都去胜利西小区的公园晨练,如果想通了可以去那里找她。
  此后,我总共去那儿找过我妈三次,每次母亲都把自首的事情当作主要话题。2005年9月5日,我又找见母亲,说我想通了,同意去自首。9月12日,我和母亲约定好,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在兴华小区百姓超市门口见面,一块去自首。次日,母亲陪着我坐上从太原开往永济的列车。到达永济车站后,在那里等候多时的董恒勋监狱长、乔熙荣副监狱长,接我乘上备好的囚车,径直奔向阔别了11年,却在我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永济监狱。
  回到禁闭室,我不断地扪心自问,考虑了不少问题。而最现实最直接的问题,就是我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既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更愧对监狱领导以及王队长等警官们的谆谆教诲。而令我欣慰的是,这里的警官们并没有抛弃我。通过他们的言行举止,我感受到了政府的体贴、关怀与温暖。特别是今年的春节,我不仅心情平静。睡得安稳,而且还吃了手工包的饺子,应该说这是我11年来过得最踏实的一个春节。
  目前,在警官的教育规劝下,我已准备了不少演讲素材,准备在适当时候,向全监狱服刑人员进行“现身说法”,用我的所作所为、所感所思,向广大服刑人员再次敲响警钟:脱逃绝无出路!脱逃非但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逃不掉刑期,逃不脱法网,相反只能加深罪恶,加大刑期,疏远亲人。法网恢恢无匿处,逃到天涯总被囚。唯有踏实改造,真诚悔过,才能带来光明前途。
  编辑:韩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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