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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长沙南方职业学院大二女生林华蓉，今年暑假从湖南省武冈市湾头桥镇农村外出打工，被骗入传销组织。在遭受欺骗、胁迫、拘禁之后，她以命相抗，被逼投河溺亡。事发地湖北省钟祥警方经调查后，还原的信息是：2017年8月4日上午，林华蓉在投河前，受到了传销组织成员言语上的侮辱。8月5日，林华蓉的遗体在出事地点几百米外被打捞上来，正值花季的姑娘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二女生林华蓉，投河溺亡的那条河叫直河。从此，林家的“灯”灭了。在湖南省武冈市湾头桥镇的一个小村里，曾有林华蓉的一方天地。那是她家二楼的一个角落，有个1米高的小书架，上面放着林华蓉从小学到高中的教科书。旁边墙上，是她读高中时写下的一句话：“学习是灯，努力是油，要想点燃，必须加油！”家人知道她的死讯后，痛不欲生，爷爷、奶奶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父亲林孝俊说：“我一闭眼，就是女儿对我笑。”
为挣新学期实习的路费和生活费外出打工
林华蓉7月5日放暑假回家，7月11日离开家，那天正是弟弟高中报名的日子。弟弟要到县里一所民办高中读书。在家的几天里，林华蓉不断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她告诉奶奶，同学的亲戚在武汉开了家奶茶店，让她过去帮忙卖奶茶，一个月3000块钱，她想去。
今年10月，这个刚满20岁的女大学生就要去海南一家医院实习。林华蓉告诉年近七旬的奶奶，假如实习表现好，就能留下当护士。她在大学里学的是护理专业。实习期间的来回路费、生活费要3000多元，去武汉打工挣的钱，刚好够这笔花销。奶奶建议她向父亲林孝俊要钱，但林华蓉没好意思开口，她低头嘀咕，不想给父亲增加负担了，“弟弟马上要读高中，爸爸正为学费发愁。”
林华蓉的父亲林孝俊，在广东省惠州打工。林华蓉的母亲也在外面打工谋生，已经6年没回家，与家人失去了联系。
7月11日，林华蓉帮弟弟报完名后，就出发去了湖北武汉。在林华蓉奶奶的印象中，这是孙女第一次出远门，老人除了帮她买车票，又塞给她300元钱，“假如工作不行，就拿这钱买一张回家的车票。”当天下午5点，林华蓉打来电话，告诉奶奶，大学同学已接到她了，湖北武汉比老家武冈要热好多，语气很兴奋。
知道孙女已经到达武汉，奶奶很安心，“孙女有出息了。”那几天，奶奶老是乐呵呵地到外面讲，孙女找到工作了，可以挣钱了，马上会到海南一家大医院当护士。
父亲担心女儿陷入传销组织不幸成真
7月12日，父亲林孝俊知道女儿去武汉打工，隐隐不放心，他给林华蓉打电话，但无人接听。
“她不接电话，我就有不好的想法。她没有社会经验，我首先想到是不是被传销的控制了。”林孝俊依稀记得前几天的那条新闻：一个叫李文星的大学生被骗到传销组织，最后在河里淹死了。
林孝俊并不十分了解什么是传销，只听人家说，最近几年很多年轻人被骗到传销组织，被洗脑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骗自己的家人，“那时不是恐惧，是厌恶传销。”
好在过了半天，林华蓉回电话了，林孝俊问，“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被传销的控制了？”女儿解释说，同学介绍她到一家奶茶店工作。林孝俊要求她的同学接电话，女儿说，“我同学生气了，不接电话了。”
10天后，在东莞打工的姑姑林小莲接到林华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全家人稍微放松。林华蓉向姑姑描述，武汉的太阳很大、很热，她在一个流动的奶车里工作，主要在步行街流动卖奶茶。她还说太阳把她晒黑了，再回家，可能奶奶都认不出她这个孙女了。林华蓉还嘱咐姑姑林小莲，“不要太累了，要保重身体。”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真的听不出任何破绽。”林小莲说。
最惦记的还是林孝俊。他清楚地记得，从7月12日到8月3日，他曾7次和女儿微信联系。每次联系，林华蓉都寥寥几句话应付。
从7月12日开始，林华蓉便没有和父亲微信语音聊天或者打电话了，经常是隔了一天或几天，才回复信息。林孝俊打电话过去，無人接听，隔了一到两天，微信文字回复，“没有接到电话”，或者“有空打”。
林孝俊觉得不正常，“女儿怎么变得那么陌生了？”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林华蓉每隔两三天，就会主动发信息和父亲聊天。
“8月初那几天，我已经非常怀疑她陷入传销组织了，很着急。但我不确定她到底在哪里，也不敢轻易报案，就等着她什么时候要钱，再顺着线索找她。”
家人至今不知道林华蓉受到了怎样的羞辱
8月5日，奶奶在亲戚家串门聊天，突然接到村妇联主任的电话，问家里是不是有个在长沙读大学的孙女，叫林华蓉。
“她在湖北淹死了。”电话里的讯息很冰冷。
“城里怎么会淹死人呢？”奶奶还没问完这句话，就瘫坐在了地上，手拿不住电话了。
林孝俊和几个亲戚赶到事发地，如他最初的猜测，女儿陷入了传销组织。
8月5日，林华蓉的遗体在出事地点几百米外被打捞上来。因在水里浸泡了超过12小时，“已经不像样子了，脸已经浸泡得变了形。”
湖北省钟祥市警方在官方微博通报中称，“8月4日上午9时许，许某某、郭某某和谢某某与林华蓉行至直河岸边，继续劝说林华蓉参与传销，林华蓉情绪激动，跳入河中溺亡。”
林华蓉并没有在武汉打工，而是被那位同学骗到了湖北省钟祥市的一个传销窝点。据警方调查，该同学姓卿，是林华蓉的学长。卿某在2016年因违反校纪，校方对其作了自动退学处理。
钟祥警方对媒体介绍，林华蓉被骗到传销窝点后，手机、钱包、身份证全被没收。传销组织让林华蓉交2800元钱，被她拒绝。之后，该组织一直要求林华蓉加入传销团伙，林华蓉坚决不从。在传销窝点里，传销人员吃的菜，都是派人前往附近的菜市场剩菜堆里捡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男女各住一个房间，门是反锁的，很难逃走。
8月6日，林华蓉的姑父黄元生也到了钟祥，“那是郊区的一个民房，两室两厅，有70多平方米，里面只有床，没有别的东西，里面住了十几个人。”林孝俊痛心地说，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20年的女儿，最后会待在这个地方。 林孝俊怀疑，7月12日以后女兒发给自己的微信，可能都是别人操作的。后经警方证实，林华蓉的手机确实被传销人员控制，给林孝俊的消息是传销人员编发的。
从该传销窝点附近的视频监控中，黄元生看到，8月4日早上，林华蓉被3个人带出了传销窝点，“华蓉和一个人在前面走，有两个人跟在后面。”
警方对媒体还原：步行到距租住地约5公里的直河边，期间，林华蓉受到言语上的侮辱，最终跳河溺亡。家人至今不知道林华蓉受到了怎样的羞辱。
事发现场，同行的两男一女都不会游泳，3人呼救，并有1人跳入河中尝试施救，未果后离开。几名在岸边的钓鱼者报警后，警方赶到现场将未走远的3人控制。
但林孝俊不接受这个说法，“她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跳河呢？”
“那么大一个姑娘，现在成了一把灰，怎么面对呢？” 姑父黄元生说。
心里最痛的是林孝俊，他知道“李文星事件”的新闻，但他没想到，这世间的悲剧竟会如此相似。
林华蓉的奶奶说，她理解孙女。“她怎么好开口跟我们要钱呢。”她知道家里不容易，最近一两年，林华蓉总是对奶奶说：“我长大了。”
“我一闭眼，就是女儿对我笑”
林华蓉的家，住在湖南省武冈市湾头桥镇的一个小村里。她的家在村子中央，三层楼房，看起来和村里其他民房没有多大区别。屋子里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空调、冰箱，1个电风扇还是10年前买的。
“这个家庭，条件在一般以下。”林华蓉的亲戚说。家里有4亩田，一年收入2000多元。林华蓉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父母便出去打工了，把她交给爷爷、奶奶抚养。比林华蓉小6岁的弟弟，也是两位老人带大的。
林孝俊说，他平时不敢回家，回家就要误工，要扣工钱，“打工20年了，感觉自己很努力，但生活还是绷得紧紧的。”为了省钱，他打工住的是160元钱租来的铁皮屋，夏天酷热难耐，晚上就睡到铁皮屋外面的水泥地上。
2007年，林孝俊有了点积蓄，本想着可以松一口气，给父母、儿女好一点的生活。但村里开始了建房热，村民们把老房子盖成了楼房，“建2层都丢人，别人会笑话你没本事，要建3层。”那年，林华蓉家建房子花了20多万元。
林华蓉读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一年要一万五千元。弟弟成绩一般，今年中考没被公办高中录取，只能读民办高中，一学期学费5000元，加上生活费一年也要一万五千元。
这让林孝俊感觉到压力很大。他在广东省惠州一个鞋厂打工，除了租房子和生活花销，一个月能省下3000元左右，一年纯收入也就3万多元，除去两个孩子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几乎没有剩余。
林华蓉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000元。她的一位大学同学说，林华蓉在学校穿着很朴素，经常都是那么一两件衣服，但洗得很干净，打扮得一丝不苟。有时月末，她每天只吃两顿饭，同学问她为什么不吃饭，她说自己减肥，“但明明看到她有时候会在晚上泡面吃。”
林华蓉在学校是入党积极分子，得过助学金。她一个同学说，在第二年，林华蓉主动把助学金让了出去，说班上还有比自己更困难的同学。
在姑姑林小莲的印象里，林华蓉长大了，心里承担的东西越来越多，但她不说出来，就是倔强地扛着。“她和我关系很好，但从来不向我要钱，给她都不要。”
老人穷日子过得太久了，总会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在农村，读书是孩子的唯一出路。在林孝俊的村里，出了几个大学生，他们出去之后，都成了城里人。林华蓉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读高中时就对奶奶说，我将来考上大学，要把爷爷和奶奶接到城里住，让你们享福。
林华蓉最后读了一个大专，但对没有出过远门的爷爷、奶奶来说，孙女已经“很成功了”。在村里，这个女孩令人羡慕，身高一米七，长相俊俏。奶奶想着，等孙女大学毕业了，一定找个好人家嫁了。
林华蓉这次离家之前，专程跑到县里给爷爷、奶奶、弟弟各买了一件衣服，那是她平日里省下来的生活费。3件衣服加起来，不到100元钱。林华蓉给奶奶换衣服的时候，她哭了，因为奶奶一直穿着邻居淘汰的旧衣服。她对奶奶说：“我毕业之后，再也不让你穿别人的旧衣服了。”
林华蓉爷爷说，“假如不出事，这个家的条件，很快就从一般以下到一般以上了。”
这个时候，林孝俊的心里已经没有关于家的未来，“我一闭眼，就是女儿对我笑。”但林孝俊还是烧掉了女儿生前的所有衣服，选择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山坡。
大二女生林华蓉，投河溺亡的那条河叫直河。从此，林家的“灯”灭了。在湖南省武冈市湾头桥镇的一个小村里，曾有林华蓉的一方天地。那是她家二楼的一个角落，有个1米高的小书架，上面放着林华蓉从小学到高中的教科书。旁边墙上，是她读高中时写下的一句话：“学习是灯，努力是油，要想点燃，必须加油！”家人知道她的死讯后，痛不欲生，爷爷、奶奶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父亲林孝俊说：“我一闭眼，就是女儿对我笑。”
为挣新学期实习的路费和生活费外出打工
林华蓉7月5日放暑假回家，7月11日离开家，那天正是弟弟高中报名的日子。弟弟要到县里一所民办高中读书。在家的几天里，林华蓉不断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她告诉奶奶，同学的亲戚在武汉开了家奶茶店，让她过去帮忙卖奶茶，一个月3000块钱，她想去。
今年10月，这个刚满20岁的女大学生就要去海南一家医院实习。林华蓉告诉年近七旬的奶奶，假如实习表现好，就能留下当护士。她在大学里学的是护理专业。实习期间的来回路费、生活费要3000多元，去武汉打工挣的钱，刚好够这笔花销。奶奶建议她向父亲林孝俊要钱，但林华蓉没好意思开口，她低头嘀咕，不想给父亲增加负担了，“弟弟马上要读高中，爸爸正为学费发愁。”
林华蓉的父亲林孝俊，在广东省惠州打工。林华蓉的母亲也在外面打工谋生，已经6年没回家，与家人失去了联系。
7月11日，林华蓉帮弟弟报完名后，就出发去了湖北武汉。在林华蓉奶奶的印象中，这是孙女第一次出远门，老人除了帮她买车票，又塞给她300元钱，“假如工作不行，就拿这钱买一张回家的车票。”当天下午5点，林华蓉打来电话，告诉奶奶，大学同学已接到她了，湖北武汉比老家武冈要热好多，语气很兴奋。
知道孙女已经到达武汉，奶奶很安心，“孙女有出息了。”那几天，奶奶老是乐呵呵地到外面讲，孙女找到工作了，可以挣钱了，马上会到海南一家大医院当护士。
父亲担心女儿陷入传销组织不幸成真
7月12日，父亲林孝俊知道女儿去武汉打工，隐隐不放心，他给林华蓉打电话，但无人接听。
“她不接电话，我就有不好的想法。她没有社会经验，我首先想到是不是被传销的控制了。”林孝俊依稀记得前几天的那条新闻：一个叫李文星的大学生被骗到传销组织，最后在河里淹死了。
林孝俊并不十分了解什么是传销，只听人家说，最近几年很多年轻人被骗到传销组织，被洗脑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骗自己的家人，“那时不是恐惧，是厌恶传销。”
好在过了半天，林华蓉回电话了，林孝俊问，“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被传销的控制了？”女儿解释说，同学介绍她到一家奶茶店工作。林孝俊要求她的同学接电话，女儿说，“我同学生气了，不接电话了。”
10天后，在东莞打工的姑姑林小莲接到林华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全家人稍微放松。林华蓉向姑姑描述，武汉的太阳很大、很热，她在一个流动的奶车里工作，主要在步行街流动卖奶茶。她还说太阳把她晒黑了，再回家，可能奶奶都认不出她这个孙女了。林华蓉还嘱咐姑姑林小莲，“不要太累了，要保重身体。”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真的听不出任何破绽。”林小莲说。
最惦记的还是林孝俊。他清楚地记得，从7月12日到8月3日，他曾7次和女儿微信联系。每次联系，林华蓉都寥寥几句话应付。
从7月12日开始，林华蓉便没有和父亲微信语音聊天或者打电话了，经常是隔了一天或几天，才回复信息。林孝俊打电话过去，無人接听，隔了一到两天，微信文字回复，“没有接到电话”，或者“有空打”。
林孝俊觉得不正常，“女儿怎么变得那么陌生了？”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林华蓉每隔两三天，就会主动发信息和父亲聊天。
“8月初那几天，我已经非常怀疑她陷入传销组织了，很着急。但我不确定她到底在哪里，也不敢轻易报案，就等着她什么时候要钱，再顺着线索找她。”
家人至今不知道林华蓉受到了怎样的羞辱
8月5日，奶奶在亲戚家串门聊天，突然接到村妇联主任的电话，问家里是不是有个在长沙读大学的孙女，叫林华蓉。
“她在湖北淹死了。”电话里的讯息很冰冷。
“城里怎么会淹死人呢？”奶奶还没问完这句话，就瘫坐在了地上，手拿不住电话了。
林孝俊和几个亲戚赶到事发地，如他最初的猜测，女儿陷入了传销组织。
8月5日，林华蓉的遗体在出事地点几百米外被打捞上来。因在水里浸泡了超过12小时，“已经不像样子了，脸已经浸泡得变了形。”
湖北省钟祥市警方在官方微博通报中称，“8月4日上午9时许，许某某、郭某某和谢某某与林华蓉行至直河岸边，继续劝说林华蓉参与传销，林华蓉情绪激动，跳入河中溺亡。”
林华蓉并没有在武汉打工，而是被那位同学骗到了湖北省钟祥市的一个传销窝点。据警方调查，该同学姓卿，是林华蓉的学长。卿某在2016年因违反校纪，校方对其作了自动退学处理。
钟祥警方对媒体介绍，林华蓉被骗到传销窝点后，手机、钱包、身份证全被没收。传销组织让林华蓉交2800元钱，被她拒绝。之后，该组织一直要求林华蓉加入传销团伙，林华蓉坚决不从。在传销窝点里，传销人员吃的菜，都是派人前往附近的菜市场剩菜堆里捡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男女各住一个房间，门是反锁的，很难逃走。
8月6日，林华蓉的姑父黄元生也到了钟祥，“那是郊区的一个民房，两室两厅，有70多平方米，里面只有床，没有别的东西，里面住了十几个人。”林孝俊痛心地说，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20年的女儿，最后会待在这个地方。 林孝俊怀疑，7月12日以后女兒发给自己的微信，可能都是别人操作的。后经警方证实，林华蓉的手机确实被传销人员控制，给林孝俊的消息是传销人员编发的。
从该传销窝点附近的视频监控中，黄元生看到，8月4日早上，林华蓉被3个人带出了传销窝点，“华蓉和一个人在前面走，有两个人跟在后面。”
警方对媒体还原：步行到距租住地约5公里的直河边，期间，林华蓉受到言语上的侮辱，最终跳河溺亡。家人至今不知道林华蓉受到了怎样的羞辱。
事发现场，同行的两男一女都不会游泳，3人呼救，并有1人跳入河中尝试施救，未果后离开。几名在岸边的钓鱼者报警后，警方赶到现场将未走远的3人控制。
但林孝俊不接受这个说法，“她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跳河呢？”
“那么大一个姑娘，现在成了一把灰，怎么面对呢？” 姑父黄元生说。
心里最痛的是林孝俊，他知道“李文星事件”的新闻，但他没想到，这世间的悲剧竟会如此相似。
林华蓉的奶奶说，她理解孙女。“她怎么好开口跟我们要钱呢。”她知道家里不容易，最近一两年，林华蓉总是对奶奶说：“我长大了。”
“我一闭眼，就是女儿对我笑”
林华蓉的家，住在湖南省武冈市湾头桥镇的一个小村里。她的家在村子中央，三层楼房，看起来和村里其他民房没有多大区别。屋子里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空调、冰箱，1个电风扇还是10年前买的。
“这个家庭，条件在一般以下。”林华蓉的亲戚说。家里有4亩田，一年收入2000多元。林华蓉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父母便出去打工了，把她交给爷爷、奶奶抚养。比林华蓉小6岁的弟弟，也是两位老人带大的。
林孝俊说，他平时不敢回家，回家就要误工，要扣工钱，“打工20年了，感觉自己很努力，但生活还是绷得紧紧的。”为了省钱，他打工住的是160元钱租来的铁皮屋，夏天酷热难耐，晚上就睡到铁皮屋外面的水泥地上。
2007年，林孝俊有了点积蓄，本想着可以松一口气，给父母、儿女好一点的生活。但村里开始了建房热，村民们把老房子盖成了楼房，“建2层都丢人，别人会笑话你没本事，要建3层。”那年，林华蓉家建房子花了20多万元。
林华蓉读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一年要一万五千元。弟弟成绩一般，今年中考没被公办高中录取，只能读民办高中，一学期学费5000元，加上生活费一年也要一万五千元。
这让林孝俊感觉到压力很大。他在广东省惠州一个鞋厂打工，除了租房子和生活花销，一个月能省下3000元左右，一年纯收入也就3万多元，除去两个孩子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几乎没有剩余。
林华蓉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000元。她的一位大学同学说，林华蓉在学校穿着很朴素，经常都是那么一两件衣服，但洗得很干净，打扮得一丝不苟。有时月末，她每天只吃两顿饭，同学问她为什么不吃饭，她说自己减肥，“但明明看到她有时候会在晚上泡面吃。”
林华蓉在学校是入党积极分子，得过助学金。她一个同学说，在第二年，林华蓉主动把助学金让了出去，说班上还有比自己更困难的同学。
在姑姑林小莲的印象里，林华蓉长大了，心里承担的东西越来越多，但她不说出来，就是倔强地扛着。“她和我关系很好，但从来不向我要钱，给她都不要。”
老人穷日子过得太久了，总会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在农村，读书是孩子的唯一出路。在林孝俊的村里，出了几个大学生，他们出去之后，都成了城里人。林华蓉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读高中时就对奶奶说，我将来考上大学，要把爷爷和奶奶接到城里住，让你们享福。
林华蓉最后读了一个大专，但对没有出过远门的爷爷、奶奶来说，孙女已经“很成功了”。在村里，这个女孩令人羡慕，身高一米七，长相俊俏。奶奶想着，等孙女大学毕业了，一定找个好人家嫁了。
林华蓉这次离家之前，专程跑到县里给爷爷、奶奶、弟弟各买了一件衣服，那是她平日里省下来的生活费。3件衣服加起来，不到100元钱。林华蓉给奶奶换衣服的时候，她哭了，因为奶奶一直穿着邻居淘汰的旧衣服。她对奶奶说：“我毕业之后，再也不让你穿别人的旧衣服了。”
林华蓉爷爷说，“假如不出事，这个家的条件，很快就从一般以下到一般以上了。”
这个时候，林孝俊的心里已经没有关于家的未来，“我一闭眼，就是女儿对我笑。”但林孝俊还是烧掉了女儿生前的所有衣服，选择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