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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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了,可惜我的这个认知太晚了。现在我只能心虚地偷偷抬眼皮看看对面沙发的林嘉年,他果然还是一张冰山脸,冷冷地倚靠在沙发上不出声,完全视身旁尖叫起哄忙着找歌点歌的人如粪土。“喂,林嘉年你不是输不起吧,刚才你和初归可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大冒险,不就是输了让你俩合唱首歌而已,至于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吗?”周泽声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地地道道的文盲竟然还敢拽成语。
  这时,我悄悄转头看向林嘉年,却发现林嘉年正在瞪着我,声音阴狠得不行:“我林嘉年不是输不起的人,你们随便选首歌,今天就当我栽在郑初归的手里了。”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歌名我凛凛地虎躯一震,拿话筒的手也一哆嗦。不过欢脱的音乐一响起我立刻就欢乐地脱线了:“oppa,oppa,最亲爱的欧巴。”林嘉年别扭得像是生吞了一盘苍蝇,但还是坚持唱了下来。然后大家又群魔乱舞地接着玩游戏,我和林嘉年以刚才元气大伤现在要休养恢复为由撤了出来,坐在沙发角落默不作声地喝饮料。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林嘉年的声音不冷不淡地飘过来,差点把我震成了内伤。
  “呵呵,怎么可能呢。”我赔着笑脸道。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脸三秒钟忽然就笑了,我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实际上林嘉年的记忆力是真的好,是的,我们以前见过,是在行色匆匆的马路上。那个时候的他满身酒气地蹲在马路边,身上的衣服揉得像团烂咸菜,头发乱糟糟的,一点形象都没有,我以为他是个身世坎坷的乞丐,走过去给了他一块钱,呃,还是十枚一毛的硬币。他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滚,老子不是要饭的,你羞辱谁呢。”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十足地痞相。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X大读书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林嘉年。林嘉年在X大是个传奇,他高考的时候考了Z市的理科状元,却因为女朋友发挥不佳考了X大,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来X大这样二流的大学念书。后来,学校下派一个公费到韩国留学的名额,这个名额毫无疑问是X大最出色的学生林嘉年的,但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明白林嘉年不会舍弃女朋友穆诗予独自出国,可最后竟然是穆诗予拿到了那个出国名额,抛弃了林嘉年头也不回地走了。林嘉年为此颓废了好一阵子,性格也更加冷淡沉默了。
  “郑初归,那个给我十个一毛钱的就是你吧。”聚会结束后林嘉年执意要送我回宿舍,正当我神游天外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当然不是,什么十个一毛钱。”我眼神躲躲闪闪,又连忙堆出一个笑脸。“郑初归,你真善良,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在一起吧。”不如在一起吧,对我来说,这六个字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是比“我爱你”还要惊心动魄的情话。
  我和林嘉年在一起的消息迅速成为X大的八卦头条,《思密达》被公认为是我们定情的歌曲一瞬间风靡校园成为无法被超越的神曲。每个人都羡慕我,他们都说林嘉年对郑初归是真的好。我何其幸运,我确信他就是前世我的埋骨人,我来到这蹉跎人世,就是为了与他相遇。
  “初归,你太坚强太乐观。”这是林嘉年对我反复说过的评价。他曾经追问我为什么我身上带那么多一毛的硬币,我没有回答,只是带他去了一趟我家。我们家在芷水巷,是这里最有名的穷人街。走过弯曲狭窄像羊肠子一样的巷子,在最东头就是我住了十八年的家,院子里堆满了废品,我妈正在把各种塑料瓶子翻出来堆到一起。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家庭状况,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帮着妈妈收废品,废品回收站里的老板每次结账的时候全部给我们一毛的硬币。”林嘉年沉默了很久,有些艰难地问:“你爸爸呢?”
  “我爸爸?”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我爸爸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七岁那年他和我妈离婚,说我妈没知识没文化,配不上他。可是他不知道,我妈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当初妈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爱情,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可是他却把我们抛弃了。”我想我的声音一定带了哭腔,要不然为什么林嘉年把我紧紧抱住,轻拍我后背,不停安慰我说:“初归,没事了,现在你有我了。”我趴在他肩膀上觉得又温暖又安心。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平淡地和林嘉年幸福下去,可是周泽声却告诉我穆诗予回来了,最近她一直在找林嘉年。林嘉年在我面前开始越来越心不在焉,总是不停地低头看手机。我知道我要失去他了,我无法和美丽的穆诗予相比,她在他心中是那么重要,甚至为她放弃了前途。那一刻,我决定了放弃。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收废品时觉得很吃力,我平静地办了退学手续,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妈妈离开这个城市去了远方的舅舅家。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它把我对未来的期许,全部打碎,可是谁能告诉我,离开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生活总是善待我的,我一个大学没有毕业的人,居然靠着拼命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妈妈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我还找到了一个看着很踏实的人结了婚,他虽然没有林嘉年那样面貌英俊,但是对我很好。那时,已经五年过去了。林嘉年和穆诗予,他们肯定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那天,闺蜜许筱禾约我到KTV唱歌,我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发现来了不少人,有的在忙着点歌唱歌,有的聚在一起聊八卦。
  “初归,我记得你以前也是X大的吧,小宁正聊你们学校的一个痴情校草呢,你也过来听听。”叫小宁的姑娘长着一张可爱的苹果脸,说起话来表情丰富。“我们学校的林嘉年学长,真是太痴情了,五年前他的女朋友不知道怎么离开学校了,他发疯一般地找结果没找到,穆诗予学姐那么优秀漂亮,一直追求他,可是学长说这一辈子只能为那个女生心动了,他要一直等着她。林学长在学校成绩一直特别好,学校有意保送他出国念书,可是他怕那个女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就选择在我们学校直接读研了。”
  “哇,真的太痴情了。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许筱禾问。
  “我们也不知道。只听说林学长在左手上文了一行诗。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点了《思密达》,欢脱的音乐声响起,我的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林嘉年,谢谢你爱过我,甚至还在等着我。可是你不知道,那个爱着你的我,早已留在岁月深处,再也无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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