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老兵们的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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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孤寡老兵逝世后,却突然“五世其昌”,大批自称身在大陆的亲属来信“退辅会”,要求继承遗产。
  “有大陆女子专嫁领有终身俸或遗产的老荣民,等荣民往生,续领半俸并遗产。甚至通过不禁烟酒、过度进补等方式让老公早点‘升天’。”2012年10月下旬,在两岸开放老兵探亲25周年之际,包括台北市“议员”李新在内的不少台湾地方民意代表将大陆女子比作“收尸队”,称她们是为觊觎财产而嫁给老荣民。
  針对民意代表们质询的情况,台湾专门负责“荣民”管理的部门“退除役官兵辅导委员会”(简称“退辅会”)回应,人民有婚嫁自由,对老荣民的婚姻关系无从干涉。事实上,由于大批赴台官兵与大陆亲属分隔多年,其中不少赴台老兵勤俭一世累积大量财富,的确引来骗徒垂涎。“退辅会”近期也在为如何确保在世老兵的抚恤金、已故老兵遗产不被诈骗发愁。
  老兵们爱藏黄金和美元
  “老荣民”,即是所谓的“荣誉国民”,他们是1949年前后,内战期间随蒋介石从大陆退居台湾的老军人。根据2012年台当局的最新统计,全台有44万多位荣民,其中将级军官3000余人,校、尉级军官将近23万人,士官兵将近21万人;其中65岁以上者约24万人,每年减少人数约1万人。老荣民与大陆女子结婚的人数,约有3万人左右;单身无眷属的“荣民”人数则近7万人。而目前单身已故“荣民”遗产缴交台当局的总金额已近100亿元新台币。
  根据台湾的“荣民就养金”规定——61岁以上或因公伤残,未领取终身俸且每月收入与家庭财产总额低于一定门槛的低收入荣民,可以领取就养金,目前的金额是14150元(新台币,下同)。目前领取就养金的荣民,总数为6万余人,并以每年约400~500的人数减少。
  据了解,许多单身老兵生活俭朴,领到钱就存起来,甚至还藏在天花板上或袜子、鞋子里,他们的积蓄能力都让人吃惊。
  单身老兵亡故后,台湾“退辅会”就会立即进驻清点。工作人员都要很仔细,还曾在一堆旧报纸中找到一大沓旧钞,“他们是一点一滴存起来,亡故时都有几百万元身家。”可能因为早年经历战乱的关系,老兵喜欢在家藏黄金、美元。
  一位住在桃园龙潭的老兵领有终身俸,但独居乡下省吃俭用。过世后,“荣民服务处”到他家里清点,发现他留有近10公斤黄金,还有5000多美元,台币存款765万元。同样住在桃园的老兵骆德义,在荣民医院孤身凋零后,桃园“荣民服务处”率同里长、警方到骆老先生家里清点,发现他留下款项高达2400多万元,另还有房子2幢、土地3笔。
  来自湖北的杨营章,少校军衔退伍,独居在台北市长春路,生活相当简朴。2007年,杨老81岁高龄过世,留下高达1086万元的现金。家乡在安徽的士官长马家骝,生前住在台北县中和市,身后留下了550万元现金和房屋1幢。
  巨额遗产引来诈骗
  许多台湾老兵一生省吃俭用,有的把毕生积蓄捐出做慈善,也有很多单身老兵还来不及决定财产用途就过世。这些老兵留下的巨额财产,也因此常成为诈骗团伙眼中的“大肥羊”。
  诈骗集团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冒充警察或检察官等身份。因此“退辅会”建议老兵,在存折上贴上自己身份及“退辅会”联系电话贴纸,好让金融机构在处理老兵有疑虑的交易前,先通知“退辅会”工作人员到场。依照过往经验,这种方法让很多诈骗者知难而退。
  此外,许多娶大陆配偶的老兵,其离婚率高达五成以上,老兵遭骗案例层出不穷。“退辅会”通常会劝年纪大的老兵不要结婚,即使婚后,也会被列为比较需要照顾对象,每个月辅导员都会前往探视。
  还有一部分老兵在开放探亲后回大陆找到了亲人,就选择在大陆度过余生。台当局统计,目前约有2500多名健在的老兵在大陆养老。为了方便这些年迈的老兵,台主管机关规定,领取就养金的荣民,可以留在海外申领。但这些老兵是否仍在人世、会不会发生死后亲属继续冒领的情况,就成为一大问题。
  虽然这笔就养金还没到台当局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18780元新台币),但14150元新台币的每月养老金折合成人民币仍然超过3000元,这比不少大陆城市的平均工资要高。以2010年为例,台“退辅会”抽查了330个定居大陆的就养荣民,结果查获38人已故,但亲属隐匿不报,意图继续领取就养金。
  为防止冒领,台“退辅会”近年来可谓用心良苦。目前,他们采取的方式是指纹验证法一每次发放款项前,会先寄发指纹卡到大陆,让老兵们捺印之后寄回。指纹卡每次都采用不同的颜色,如果发现寄回的指纹不符、模糊,就会列为查核的重点。
  突然冒出来很多亲属
  除了冒领已故老兵的就养金之外,单身在台湾的老兵死后,巨额遗产也经常被盯上。根据台湾现行的《两岸关系条例》,单身老兵在台去世,台湾老兵在大陆的“二亲等”(血亲及姻亲,如兄弟姐妹、养子女等)遗属可拥有最多200万元新台币的遗产继承权。于是在这些孤寡老兵逝世后,却突然“五世其昌”,大批自称身在大陆的亲属来信“退辅会”,要求继承遗产。
  为此,台当局设计了一套极为复杂的遗产申领程序,老兵在大陆的遗产继承人的申请材料必须有大陆公证单位开具的亲属关系证明,然后交由海基会进行验证,最后再由“退辅会”进行审查。此外,“退辅会”也会派员前往大陆访视抽查,以了解这些“近亲”到底是否属实。这些台湾官员到大陆后,会要求亲属提供户籍资料、过去往来信函照片等证据,以了解是否真为“二亲等”内近亲。
  2010年为此类案件案发数量最高的年份,共发生诈骗老荣民案86件,73件防堵成功,遭诈骗有13件,其中9件是大陆假亲属骗领遗产。这些老兵的总遗产包括新台币4022万元、黄金2359克、美金517元、股票7357股、金条2根、戒指3个、房屋1笔。
  而在2010年之前的5年问,台官方共在大陆查访71宗“高额遗产继承”资格,调查133名继承人,通过访谈继承者本人及检视平时往来书信或家谱、照片,并查访邻居或儿时玩伴等方法验证继承者与死者的关系,结果发现其中12件不符合继承资格,约占总数17%,总共免于被诈领的遗产包括现款5145万元、土地1笔及房屋2笔,另还有黄金、美元、股票与白金戒指等。
  两岸差异的烦恼
  让台官方哭笑不得的是,由于大陆的公证机构需靠发出公证书的收费来牟利,正因如此,有不少公征行愿意“为钱做事”,向不符继承资格的骗徒出售具效力的公证书,他们设计的申领程序的第一道关卡便被无隋的“无障碍”过关。
  主管老兵遗产的“退辅会”官员郭建忠曾对台湾媒体举了一个自己调查过的案例。曾有一位88岁老兵在大陆旅游,“只是吃顿饭,就多了个26岁的妻子”。他指该名妻子平常根本没有探视该名老兵,却在该名老荣民去世后,以“未亡人”身份跨海争产,甚至买通大陆认证机构发出“关系证明”,企图诈领遗产。
  曾多次来大陆调查老兵亲属情况的官员程春正对记者透露,他们除了访视宣称为近亲的当事人,也会利用其他侧面打听等方式,不少大陆邻居实在看不惯自己的邻居一夜间变得富有,主动向台湾调查员爆料,才查获这些家属根本是为了“多一个人就多领200万台币”,把远亲硬凑成近亲。
  程春正回忆,早期两岸关系不密切,“退辅会”等于私下前往调查。尤其就养老兵多半住在偏远乡村,往往要搭一整天的车,既辛苦又有风险。他曾在贵州乡下遭遇劫匪,连原本打算送给老兵当礼物的耳温枪都被抢走,“抢匪不知道这是干啥用的,还要我们示范给他们看”。不过近年“退辅会”官员前往大陆调查,已经不必遮掩身份,这种风险大为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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