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阅读版——《紫衣》(四)

来源 :看小说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angwangge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转眼间,七日之约已至。
  这天晚上,皓月当头,乱葬岗上洒满冷光,恰似铺了一地纸钱。遥无边际的荒原上,孤零零竖着那座赶工搭建起的木台。台上白烛摇曳,四周的纱幔卷起收在樟木横梁上,远远望去,好像一顶巨大的丧帐。
  虽然被反复叮嘱过“不得围观”,但董苏还是来了。他将自己隐藏在木台一角那口硕大酒缸的后面。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一个重病孩童正在被褥中昏睡。
  二更,月近中天,风彻底地冷了。董苏打了个寒噤,忽然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星孤灯。
  那是一盏白纸糊的灯笼,烛光柔和,照出掌灯人那一袭飘逸的紫衣。清凉的夜风吹起他的乌黑长发,游丝一般在身后飘散,映出淡淡的月华。
  奚真来了。
  董苏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悄悄调整好躲藏的位置。
  奚真的脚步无声,飘然上了木台。将灯笼放下,就去查看病童的情况。他喂那孩子服下几枚丹药,又从台边的水缸中取出药汁涂抹在穴道上。做完这一切,又将病童送回被窝里严实盖好了,然后却在被褥旁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不说话也不行动,他是准备就这样一直待到天明吗?
  董苏正在纳罕,忽然一阵大风从乱葬岗上吹了过来,不仅湿热异常,更夹杂着一股久违了的恶臭。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继而发现那天填埋尸体的大坑上现出了一道鬼蜮的黑影。
  熏风持续劲吹,那黑影也越来越真切。它披挂着一身沥血的甲胄,头盔下没有脸只是一片混沌。再细看,铠甲还依附着无数蠕虫,毒蛇上下缠绕……董苏自诩胆大,却也被这般光景吓得寒毛倒竖。
  从迈出第一步开始,那黑影就伸长了脖子,仿佛嗅闻着什么气息。转眼间它已经站到木台前,却对端坐的奚真视若无睹,只面对着台上的病童。
  它就是肆虐清河郡的瘟神!
  董苏猛然醒悟,立刻去拔腰间的长剑。然而理智旋即又跳了出来,警告自己千万不能打扰奚真的计划。
  纠结之间,那瘟神已经一步步走上了台阶,以异常僵硬的姿态缓慢弯下腰去,凑近那病童的脑袋。
  这是想要吸走他的生气!
  董苏又惊又骇,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坐在一旁的奚真忽然睁开了双眼。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瘟神僵在了半空,无法再接近那孩子半寸。与此同时,四面高悬的纱帐同时垂下,将整个木台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好一出瓮中捉鳖!
  董苏正要赞叹,却见那瘟神忽然舍了病童,朝着奚真扑了过去。奚真自然也早有准备,起身利落地躲开。
  毕竟隔着一层纱幔,看不真切,接下来只听一阵阵衣服摩挲和拳脚交接的声响,偶尔有紫色的衣袍在白色纱幔下滑过,却也只是一晃就消失了。
  奚真究竟敌不敌得过那个瘟神,自己又能够为奚真做点什么……董苏正心焦不已,眼前的荒原忽然被电光照亮,紧接着就是滚滚沉闷的雷声。
  下雨了!
  毫无预兆地,硕大雨点从高天上砸下,如同邪恶的帮凶。雨点洗褪了纱帐上浸润的药汁,冲淡了空气中飘荡的草药气息。木台上,沾了雨水的白烛喷射出不祥的青色火焰。东侧的纱幔被火焰点着了,在雨中冒出滚滚黑烟。
  透过烧穿的窟窿,董苏终于看清了那抹紫色的身影。
  大雨沾湿了奚真的紫色衣袍,让他的黑发紧贴在肩背上。时不时亮起的闪电,照亮他手里紧握的碧玉宝剑,落在上面的雨珠溅起淡淡的微光。
  那瘟神正与他缠斗,并借着雨势占了上风。有好几次,那些从铠甲下飞窜出的毒蛇都差点咬住奚真的手腕,却都被奚真勉强地躲了过去。
  但是这场雷雨,仿佛还要下得更大!
  再顾不上考虑更多了,董苏抓起飘在酒缸里的木勺,舀起一勺药酒朝着瘟神泼去。只听见“泼剌”一声,血污的铠甲上冒出阵阵白烟,甲片与爬虫顿时化作焦炭,扑簌簌地掉落。那瘟神猛然转过头来!
  与头盔下那张混沌虚无的“面孔”相对时,董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好在这时奚真那柄碧绿宝剑已经破空追来,竟一剑刺透了瘟神那层看似坚硬的背甲!
  除了雨点,一切仿佛再次停顿了。就在距离董苏不足五步的地方,那可怖的瘟神正在消散,化作一堆黑灰被雨水冲刷殆尽。
  這算是结束了吗?
  董苏的表情由惊转喜,他正想再多做些确认。却听见奚真“唔”地一个趔趄,手中的碧玉宝剑也跌在了地上——却是一把用菖蒲和艾叶编成的草剑。
  “你还好吧?”
  董苏伸手去扶,奚真却伸手指着身旁:“我没事,去看孩子。”
  经他提醒,董苏这才记起木台上还有躺着那个病童。他急忙跑过去抱起,又用手去试他的额头。
  那个孩子虽然也被雨水淋了个湿透,身体却反而比天黑前暖热了一些。也许是觉察到了动静,他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瘟神已除,他很快就会没事。”奚真幽幽地提醒道,“这里还有危险,带着他快走。”
  就像是在为这句话做出证明,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董苏悚然抬头,只见浓云之中竟然有暗红的鳞甲一闪而过,紧接着又是一阵又急又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董苏抱紧了小童,与奚真一路奔跑。不知多久才离了那片雨云,重新回到朦胧的月影下。不远处,郡城已近在眼前,有特别留守在城门上的巡兵,远远地向着他们挥舞起了手中的火把。
  “这个孩子的家在城外村庄。我先带他去郡守府,修养几天再送回去。”
  说到这里,董苏转头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奚真:“夜这么深了,你也先在府中歇息一夜,明日再回山中不迟。”
  他是诚意邀请,奚真却只将湿透了的长发捋向脑后,回报以淡淡一笑:“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董苏诧异道:“你除掉了瘟神,就是全清河郡的恩人。区区一个郡守府,又有什么住不得的!”
  “恩人?”奚真不屑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叫你别过来,你却偏要偷看。怕只怕日后的麻烦远远未尽。”
  董苏陡然一愣,旋即想起不久前的那次见面。那时,奚真也曾经说过“太平不久”的话,现在想来不正是一语成谶?而如今他又说“麻烦未尽”,言下之意难道是……
  脑海中忽然闪过云层之中的那片龙鳞,董苏心中一沉,又听见奚真压低了声音道:“我若是你,便会尽早离开清河郡,越远越好。至少一年不要回来。”
  又是什么意思?
  董苏正要追问,这时城门已经开了,除去郡守派来等候的家丁之外,墨茗也在一旁等候。奚真笑了一笑,与董苏点头作别,快步朝着少年走了过去。
其他文献
(一)  这并不是我头一回看见尸体悬浮在空中。  第一次看到的是我母亲的尸体。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记得是父亲和人赌博,出千却被人抓住了。爸爸拼命求饶,却还是被砍下了脑袋。之后,妈妈和我们被赶出了老家,只得投奔远方的亲戚。  虽然说是亲戚,但血缘并不深。对方也是碍于情面,好歹找个几间不用的屋子让我们母子三人住了下来。  可是,我却觉得很幸福。  幸福就是大家住在一起,不是吗?  但妈妈却不这么想。
期刊
夏薇有气无力地叙述起了自己这几日遭遇的可怕经历。  起初,她只是隐约感到自己被人注视着,紧接着,她开始在学校里出现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比如突然跌倒,好似被人绊了一跤,但是仔细看时却并没有人在自己身边。走到楼梯边时,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几乎要从楼梯上摔下去,回过头时也没有发现人影。  渐渐的,她开始觉察到了有人跟踪自己,起初只是在学校里,之后竟然无时无刻不跟着她——当她走在路上时,身旁摊铺的
期刊
哈士奇警官(四)  平静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钟。当紧张了一天的夏薇和老周终于打起盹来的时候,细密的敲窗声和敲门声没有任何征兆地笼罩了整个警局。  好像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拍打门窗一般,夏薇立刻惊醒了,恐惧地捂住耳朵,而狼警官則从假寐中睁开眼睛,表情淡漠地注视着门窗。  那恐怖的声音在持续了几分钟之后骤然停歇,当夏薇惊魂甫定之时,取而代之的利器摩擦玻璃窗的声音!!  “夏——薇——嘿~嘿~嘿~嘿……今
期刊
哈士奇警官(五)  “嘁!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傅康眼看阴谋败露,索性撕破了脸,“你难道还不知道这几年来你究竟让我生活在何种痛苦之中!!年级第一的名次本应属于我!结果却因为你是校董的女儿,那些老师频频放水!将本属于我的荣誉统统夺走!甚至!连我人生中第一次美好的初恋,也被你这傲慢恶心的女人践踏得粉碎!”  说罢只见他拿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厉声叫道:“夏薇!你还记得这个吧?当你将我一片真心揉碎的时候
期刊
白羊座2016年6月运势完整版苏珊米勒  白羊座在6月运势有所好转,但还是受到一定的局限,暂时还是难以打破现有的范围,做事能够得到他人相助,需要耐心尚可,会有较好的机遇出现,但也需先三思而后行,可以先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但不用过分积极主动,谨防出现失误,稳中求胜才是主线,自身也能增加部分掌控的能力,虽有些微的弱势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人际关系比较有利,能够因贵人或朋友的帮助,获得有利的机遇或惊喜,可以
期刊
3.  杜宝昌之死迅速传遍江湖,掀起悍然波涛,但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岳凌楼却觉得一切平静。他只知道周海清与十三堂主在现场彻查杜宝昌死因,但至于查出什么没有,岳凌楼这位客人就不知道了。  那晚他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不一会儿就熟睡过去。与杜宝昌素不相识的他对这场惨剧纯粹只是好奇,既不激动也不气愤,唯一令他耿耿于怀不甘心的就是,当时他明明就在现场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究竟是凶手隐藏太深,还是另有隐情?  翌日
期刊
1.  初夏时节,杭州城的风光最是明媚动人。唯一令人心烦的就是树上鸣蝉等不及天气完全转暖,就已经开始喧嚣起来。  茂密的树冠一半遮在池塘上,一半遮在一座六角的精美小凉亭上。  亭中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斜斜地依着红柱,指尖抓着一小戳鱼食,正在一点一点地喂给池塘中把嘴巴露出水面抢食的锦鲤。  肥大的鱼儿只有在抢食的时候才格外灵活,一会儿用尾巴拍水,一会儿在水中翻腾,溅起了不少水花。  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
期刊
大凶将至,董苏命令其他人撤退到离河岸稍远的安全处,自己则藏身于桥身栏板后面。  那腥风越刮越急,转眼间连空气中都水沫横飞。桥下忽然传出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紧接着董苏听见了邪兽粗重的吐息。  那头孽蛟从河里探出头颈,四处嗅闻着依旧飘散在空气中的酒香,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那块特意为它准备的“美食”。  那羊羔肉就悬在董苏藏身的栏板下方,此时此刻,他能够感觉出蛟龙咬着羊肉肆意拖拽所带来的震动,也听见骨骼
期刊
在这个世上,有太多人类不可能理解的秘密。那些古老的精怪传说,也不一定只是人们口耳相传的杜撰。就算在科技发达的现在,仍然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异常之事。  龙湖街区派出所的何士奇警官,大概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这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各种故弄玄虚电视栏目的忠实粉丝,而且因为——  何士奇警官本身,便是非人之物。  更近一步说,他是一只狼妖。不,说是狼仙人更确切一点。  在很久以前,作为一只一心修仙,刚
期刊
9.  原来被烧毁的灵堂之下还有一条密道通往地下室。这就解释了周海清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棺材调换的谜题。原来真棺从来没有离开过灵堂,而只是由地面变到地下去罢了。  地道大约有二十米深,唯一的光源就是众人手中的火把。周海清在前方带路,岳凌楼和杨同善紧随其后,接着便是江城和双手被缚的沈贤,以及其他十一名堂主和他们各自的手下,加起来大约有三十余人,把狭窄的地道挤得拥堵不堪。  地道的尽头有一扇石门,周海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