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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我和姐姐决定外出打临时工,赚点现钱缓解家庭经济困难,顺便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坐了一天的长途班车,我们来到了千里之遥的某沿海城市,听说当地闹“用工荒”已经很久了,因此我们并未流落街头被拐骗,而是很顺利地进了一家电子玩具厂。
然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们一下子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系列难以适应的状况。首当其冲的是语言不通、水土不服。因为厂里的员工来自五湖四海,南腔北调往往听得人一头雾水,而我们一直生活在小山村里,乡音土语浓重,很不习惯卷着舌头说蹩脚的普通话。由于当地天气持续高温闷热,饮食又不合口味,刚来几天,我就头晕腹痛,冒出了一身的疙瘩。
更让我难以适用的是这儿的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因为企业毕竟不比学校,信奉“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我们每天早上6点半就得起床,匆匆洗漱、吃罢早餐,8点就得赶到车间入口处打卡签到。中午吃完饭,稍作休息,紧接着又得投入4个小时的“持久战”。如果碰上赶货,晚上还得再加一个班,一天实打实地要工作12个小时,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我所在的组装组主要负责打螺丝,这是一道最简单的工序。但我实在笨,坐在我旁边的安徽籍阿姨做五六个,我只能做一个,还老是返工,气得主管多次扬言要炒我的鱿鱼。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们工友之间倒是以诚相待,相处融洽,老员工大都乐于帮助、关照新员工。比如跟我同居一室的钟阿姨,从籍贯上讲只算得上是半个老乡,她主动充当起了我的监护人的角色,隔三差五就给我买来特制的凉茶清热泻火。跟我同在一组的贵州籍老员工海龙其实才17岁,只因当初念书不用功,小学尚未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他经常手把手地向我传授操作要领,并在主管面前竭力掩盖我的失误,使我渐渐地放下了心理包袱,终于摸到了门道。
这个厂还是年轻人占绝大多数,他们童心未眠、不甘寂寞,很善于忙里偷闲、苦中作乐。比如坐在我对面的鑫源臭小子最爱玩恶作剧,一点儿正经没有。管理人员一离开,他冷不丁就扔过来一个玩具吓我一跳。但他为人仗义、出手大方,每逢厂里不加班,他就带着我们去肯德基吃大餐。有一次散席后结账,他发现身上带的钱不够,直急得抓耳挠腮、语无伦次,我只好自掏腰包替他垫上,为此他觉得很没面子。
来自江西宜春的曾文哥哥则迷恋上了淘宝购物,一有空闲就打开手机上网,每淘到一件好东西就向我炫耀。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他说他本来考上了大学,只因家里供养不起,才被迫弃学外出打工。不过,这个厂还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比如来自湖南湘潭的大美女茜茜姐姐,她的英文水平很高,曾经获得过全市中学生比赛第一名,打螺丝也特别快。遗憾的是,他们都未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以至于辍学后外出打工。
就这样,有苦也有乐,酸里带点甜,暑假时间一晃就结束了。老板并没有亏待我们这些“童工”“毛孩子”,按每班23元给我和姐姐结清了工资。临行前,我和姐姐精心选购了很多礼物分头送给工友。这时,恰好海龙也辞工了,打算回家学做厨师,我花50元买了一只造型新颖的手表送给他,希望他好好珍惜时间、把握人生。工友们也纷纷慷慨解囊,表达心意,钟阿姨更是特地请了一个班的假,亲自把我和姐姐护送到了长途汽车客运站,并帮助我们买好了当天返乡的车票,然后依依惜别。在客车启动出站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别了,两个多月来朝夕相处的工友们,也许我们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但这份纯真的友情我会永远珍藏在心底,这段美好的时光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味……
(编辑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