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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失踪4年后,她接纳了救命恩人
2000年8月4日,年仅5岁的张雅突然失去了妈妈刘玉芬,她的天塌了!
那天中午,她放学刚回家,就看见父母正扭打成一团。原来。母亲执意要将1000元钱寄给远在贵州的姥爷治病,而父亲张建强则想把这笔钱用于服装店周转,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竟动了手。
在张雅的记忆中,父母动辄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鸡飞狗跳。母亲很固执,每次冲突后非要父亲认输才肯罢休。然而这次父亲没有忍让,还动手打了她。刘玉芬在羞愤之下离家出走了!
张雅家在济宁市任城区,父母开了一家服装店。母亲刚离家后,父亲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9点还不见人影,父亲这才着急起来。
一个邻居告诉张建强,他曾在长途汽车总站看到过刘玉芬。张建强想,妻子一定是回贵州娘家了。从济宁到贵州的铜仁地区再到江口县,要转几次车,张建强很是担心。几天后他打电话到岳父家询问,得知妻子并未回去。情急之下,他马上关了店门,将女儿托付给父母后连夜乘车赶了过去。
张建强在铜仁寻妻十多天无果,他推测,妻子没见过多少世面,不可能一个人跑到外地打工。他来到当地派出所报案,公安人员称,刘玉芬有行为自控能力,只得将她作为失踪人口登记在案。
回到济宁后,张建强日夜懊悔:妻子是被自己气走的,就算她不在人世了,也要把她的尸骨找回来!于是他将服装店低价转出去,再次踏上了漫漫寻妻路。
5岁的张雅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感觉天空顿失色彩,经常盯着父母的照片流泪。9月22日早晨,她帮奶奶择菜,突感头昏目眩,晕倒在地。爷爷奶奶吓坏了,在房客顾秀芹的帮助下,将张雅送往济宁市第二人民医院抢救。
经脑科医生诊断,张雅患的是脑膜炎并发脑脓肿,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手术费就要3万元!
张建强的手机因欠费停机,他离家时虽留下了2万元钱,但手术费仍有巨大缺口。就在张雅的爷爷奶奶忧心如焚之际,顾秀芹取出了自己的1万多元积蓄。
时年30岁的顾秀芹,是淄博市沂源县三岔乡人,因婚后一直没生育而备受丈夫冷落。1997年初,她离婚后来到济宁,在一家大药房当收银员,一直租住在张建强家。张建强妻子失踪、女儿患病,令善良的她十分同情,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
张雅做完手术后,顾秀芹每天一下班就去医院看望她,给她削水果、讲故事,张雅感觉久违的母爱回来了。她很快病愈并重返课堂。她生病期间落下许多功课,顾秀芹每晚都给她补上,令她对顾秀芹产生了很深的依恋。
当年11月底,张建强带着失望回到家,得知顾秀芹的慷慨之举后,他非常感动,并及时归还了借款。
2001年春节过后,张建强再次外出,边打工边寻访妻子的下落。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山东、贵州两省的县市,但刘玉芬始终杏无音信。直到2003年9月母亲离世后,他才决定放弃寻找回家照顾女儿。
在亲朋好友撮合下,张建强和顾秀芹相爱了。张建强怕女儿反对,便试探道:“爸找你妈妈好几年都没结果,现在打算放弃了,想给你找个新妈,你同意吗?”张雅听罢思忖良久,终于点点头说:“如果你要给我找后妈,只许找顾阿姨!”
得到女儿首肯后,2004年9月,张建强来到法院申请宣告妻子死亡。按相关法规,配偶一方失踪4年以上,另一方即可提出离婚或宣布其死亡。法院受理了他的申请,并在媒体上发出寻找刘玉芬的公告,届满1年后,遂依法宣告刘玉芬死亡。2005年12月,张建强和顾秀芹办理了结婚登记,并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再婚后,张建强借钱又开了一家服装店,顾秀芹对张雅视同己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2009年7月,张雅初中毕业后无心向学,便回家帮父母看店。然而谁也没料到,2010年1月24日,已经“死亡”近10年的刘玉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家人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碎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10年来,刘玉芬的日子一直在泪水中泡着。
2000年8月4日,刘玉芬负气回到贵州铜仁后,欲坐车前往江口父母家。当时天色已晚,车站已停发开往江口的客车,她轻信一名妇女的话上了一辆“驶往江口”的面包车。几小时后,她在黑夜中被挟持下车并卖给了穷乡僻壤的一个男人。为防止她逃跑,那男子终日将她锁在屋内,由家人看管。
为取得这个男人的信任,刘玉芬不仅强颜欢笑,还主动做些家务。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她终于获得跟这个男A--起赶集的机会。她途中趁其不备转身跑向丛林,由于慌不择路,摔下了十多米深的山沟后昏迷不醒。这个男人将她送到镇卫生院,治疗半个月后才慢慢醒来。然而,病愈后她得了失忆症,回忆不起过去的一切了。
失忆后第4年,刘玉芬的男人做木材生意赚了不少钱,重新找了一个女人后,便将刘玉芬扫地出门。此后,刘玉芬四处流浪,饿了就翻垃圾桶找东西吃,晚上就睡在路边。2008年4月,她流浪到江西定南县境内,一个叫刘成喜的农民见她可怜,联系了当地民政部门收容了她。由于失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所以被送到了南昌市救助站,继而被送入医院接受治疗。幸运的是,经过1年多的医治,她渐渐恢复了记忆,终于想起了济宁的丈夫和女儿……
刘玉芬含泪讲完自己的受骗经历后,哭着对张建强说:“这些年,我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了家,你却跟别人结了婚,你对得起我吗?”顾秀芹见状忙解释道:“大姐,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所以才和建强结了婚,对不起…一”刘玉芬打断她说:“我不怪你。如今我回来了,要和建强复婚!”
顾秀芹为之一惊。刘玉芬却未察觉,只顾打量着女儿高兴地说:“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张雅望着刘玉芬,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刘玉芬顿时泪如雨下:“小雅,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咱一家能团聚,不容易啊!”
张雅跟妈妈有些生分,她回头看了看爸爸——张建强坐在沙发上,表情沉重,顾秀芹则脸色阴沉。为打破尴尬的气氛,她主动拉着妈妈去做饭。
“一家四口”别扭地吃罢晚饭,刘玉芬将女儿拉到一边说:“小雅,妈总不能睡外面吧。你劝一下你爸,叫你后妈走好吗?”张雅为难地说:“那让她住哪儿呀?再说,她跟爸爸是合法夫妻啊。”刘玉芬听后哽咽道:“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怎么替外人说话昵?”
张雅很同情妈妈,刚想开口安慰她,刘玉芬又红着眼圈说:“这些年,你一直跟在后妈身边,我晓得你对她有感情了,我不怪你。但妈吃尽了人间苦,终于回来了,你要多替妈说话!”
见张雅和生母在窃窃私语,顾秀芹借口店里有事就抽身走了,其实她是想让他们三口好好聊聊。刘玉芬见她“识趣”地离开,便对张建强说:“老公,你快跟她离了吧!”张建强纠正道:“玉芬,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能这样叫我。”刘玉芬气得浑身颤抖,失声痛哭道:“这些年,我天天盼着回家跟你团聚,你却喜新 厌旧,你的良心哪去了?要不是当初你把我气走,我会吃那么多苦吗?”
张建强被数落得哑口无言。的确,当初他动粗将她气走,他一直活在强烈的自责中,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他怎么能再伤害她呢?可是,如果跟她复婚,秀芹怎么办?这些年,秀芹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无法割合。想到这里,张建强痛苦地对刘玉芬说:“事到如今,我对不起你!可我找了你3年一直没结果,才和秀芹结了婚。”刘玉芬听罢,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号啕大哭:“我的命咋这么苦啊!你要是把我往外推,我真没法活……”
面对可怕的“选母权”,花季少女的选择
刘玉芬的伤心欲绝,把张建强的心揪得生疼。两个女人都深爱着自己和女儿,他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
见张建强犹豫不决,刘玉芬又在女儿身上下工夫。她给张雅讲她幼时的趣事,很快唤醒了张雅儿时的记忆,让张雅感觉自己与母亲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次日早上,刘玉芬让张雅带着她来到服装店,催顾秀芹跟张建强离婚。可顾秀芹对张建强父女投入了全部的爱,哪甘心退出呢?她不耐烦地说:“这事你得先问建强,他不喜欢你,复婚也没啥意思!”
刘玉芬认为顾秀芹在羞辱自己,大骂她是第三者,引来许多人围观。一些不明真相者,纷纷向顾秀芹投来鄙夷的目光。顾秀芹羞愤之下,冲上去跟刘玉芬扭打起来。张雅无力拉开她们,急得大哭。
二人被周围熟悉的店主拉开后,顾秀芹和刘玉芬又气势汹汹地找到张建强,要求他抉择。张建强优柔寡断地说:“你们让我再考虑一下……”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张建强仍迟迟未决。在这种情况下,张雅成了生母和继母争抢的感情棋子,她们不停地暗中要求张雅在父亲面前替自己说话。一个15岁的孩子,在两个车轮的碾压下左右为难,心灵备受煎熬。
一个多月后,顾秀芹见张建强仍迟疑难决,便对刘玉芬说:“如果你退出,我愿意把现在住的房子给你,另外补偿你5万元。”刘玉芬却不领情:“你就是给我100万,也买不回我们一家三口的团圆!”盛怒之下让张建强立即决断,可张建强依旧踌躇不决:既不想失去顾秀芹,又不想伤害刘玉芬。心急如焚的刘玉芬提议道:“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让孩子来选择!”
张雅大吃一惊,没想到母亲会冒出这么荒唐的念头!更令她吃惊的是,母亲话音刚落,父亲竟马上响应道:“行!小雅,你来决定吧,爸尊重你的意见!”
张雅痛苦地说:“求你们别为难我了,我谁也不想失去!”说着,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继母。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顾秀芹竟也赞同说:“好,就让小雅决定好了!”——在她看来,小雅是自已养大的,这些年情同母女,让小雅选择自己不会吃亏。
三个大人的命运,由一个孩子来决定,无助的张雅哭了:“你们大人的事情,我怎么做得了主?求你们别难为我了!”张雅轮番哀求父母,可他们非但不允,反而用热切的目光期待着她。最后张雅生气地冲进房间,并使劲带上了门。
然而,她刚进屋,生母和继母“拉票”的短信一个接一个地灌进她的手机——“小雅,你千万别再把妈往绝路上推!”“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待,求你一定要帮妈一把!”
一连几天,张雅被这些短信搅得头昏脑胀,夜里噩梦不断。3月8日,她找好友马燕出主意。马燕说:“你家大人太不像话了,把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抛给你!”张雅说:“是呀,我现在选择难,不选择更难!”马燕想了想说:“不如让他们抓阉决定好了!”张雅觉得这样太草率,马上否决了。
回到家后,顾秀芹和刘玉芬仍在不厌其烦地讨好并催促她。面对这个无法选择的天大难题,她不知如何解脱。
3月10日早上,张雅最后一次对刘玉芬说:“妈,爸如果不愿复婚,您就让一让吧!我不管跟谁生活,都永远是您的亲生女儿!”刘玉芬马上气愤地骂道:“你说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全家团圆,可你还在犹豫,妈真是白生你了!”
张雅又啜泣着去找顾秀芹:“妈,您能不能让一让……”顾秀芹说:“让?妈要是让了,后半生就毁了!妈也是个苦命人,已经离过一次婚,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家……妈的下半生就托付给你了……”
绝望的张雅最后去求张建强:“爸,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你们再逼我,我就疯了……”张建强却说:“别急,孩子!爸等你的意见……”
3月11日4时许,精神几近崩溃的张雅在客厅中留下了一张字条:“我无法做出选择。你们一定要我做出选择,我只能选择死。”然后,她趁众人熟睡之际躲到卫生间,掏出事先买来的水果刀,用力割向左手腕……凌晨6点,当张建强起床后上厕所时,发现张雅因失血过多已气绝身亡!看到女儿留下的遗书后,他和刘玉芬、顾秀芹伏在张雅的尸体上捶胸顿足:“是我们把你逼上了绝路啊!”
这是一起锥心的家庭悲剧。从法律角度讲,张建强在取得合法手续的前提下另组家庭,“死而复生”的刘玉芬无权提出复婚。但从情感角度而言,刘玉芬的要求也不过分。这需要张建强综合权衡后做个了断。但最有话语权的他始终“失语”,终于导致两个女人的“混战”,并最终把一个花季少女逼上了不归路。
(因为涉厦个人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本刊视点
两个撕扯中的母亲,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他们对责任的共同逃避,终于陷一个花季少女于灭顶之灾。
权利不仅是占有和享有,更意味着承担和义务,而在这个故事中,担当的焦点表现为明智的决断。无论于情于法,两个母亲的冲突和纠结有几分在所难免,但可悲的是,唯一能做中流砥柱并壮士断腕的丈夫、父亲,却选择了推诿和逃避。没有了支撑,天空终于塌下来,结果是最无辜无助的孩子化为齑粉。
看看动物对幼仔的呵护,一些人应该感到无地自容。逃避为人父为人母的责任,其实已经跌出了动物的底线,即古人所谓的“狗彘不如”。
2000年8月4日,年仅5岁的张雅突然失去了妈妈刘玉芬,她的天塌了!
那天中午,她放学刚回家,就看见父母正扭打成一团。原来。母亲执意要将1000元钱寄给远在贵州的姥爷治病,而父亲张建强则想把这笔钱用于服装店周转,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竟动了手。
在张雅的记忆中,父母动辄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鸡飞狗跳。母亲很固执,每次冲突后非要父亲认输才肯罢休。然而这次父亲没有忍让,还动手打了她。刘玉芬在羞愤之下离家出走了!
张雅家在济宁市任城区,父母开了一家服装店。母亲刚离家后,父亲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9点还不见人影,父亲这才着急起来。
一个邻居告诉张建强,他曾在长途汽车总站看到过刘玉芬。张建强想,妻子一定是回贵州娘家了。从济宁到贵州的铜仁地区再到江口县,要转几次车,张建强很是担心。几天后他打电话到岳父家询问,得知妻子并未回去。情急之下,他马上关了店门,将女儿托付给父母后连夜乘车赶了过去。
张建强在铜仁寻妻十多天无果,他推测,妻子没见过多少世面,不可能一个人跑到外地打工。他来到当地派出所报案,公安人员称,刘玉芬有行为自控能力,只得将她作为失踪人口登记在案。
回到济宁后,张建强日夜懊悔:妻子是被自己气走的,就算她不在人世了,也要把她的尸骨找回来!于是他将服装店低价转出去,再次踏上了漫漫寻妻路。
5岁的张雅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感觉天空顿失色彩,经常盯着父母的照片流泪。9月22日早晨,她帮奶奶择菜,突感头昏目眩,晕倒在地。爷爷奶奶吓坏了,在房客顾秀芹的帮助下,将张雅送往济宁市第二人民医院抢救。
经脑科医生诊断,张雅患的是脑膜炎并发脑脓肿,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手术费就要3万元!
张建强的手机因欠费停机,他离家时虽留下了2万元钱,但手术费仍有巨大缺口。就在张雅的爷爷奶奶忧心如焚之际,顾秀芹取出了自己的1万多元积蓄。
时年30岁的顾秀芹,是淄博市沂源县三岔乡人,因婚后一直没生育而备受丈夫冷落。1997年初,她离婚后来到济宁,在一家大药房当收银员,一直租住在张建强家。张建强妻子失踪、女儿患病,令善良的她十分同情,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
张雅做完手术后,顾秀芹每天一下班就去医院看望她,给她削水果、讲故事,张雅感觉久违的母爱回来了。她很快病愈并重返课堂。她生病期间落下许多功课,顾秀芹每晚都给她补上,令她对顾秀芹产生了很深的依恋。
当年11月底,张建强带着失望回到家,得知顾秀芹的慷慨之举后,他非常感动,并及时归还了借款。
2001年春节过后,张建强再次外出,边打工边寻访妻子的下落。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山东、贵州两省的县市,但刘玉芬始终杏无音信。直到2003年9月母亲离世后,他才决定放弃寻找回家照顾女儿。
在亲朋好友撮合下,张建强和顾秀芹相爱了。张建强怕女儿反对,便试探道:“爸找你妈妈好几年都没结果,现在打算放弃了,想给你找个新妈,你同意吗?”张雅听罢思忖良久,终于点点头说:“如果你要给我找后妈,只许找顾阿姨!”
得到女儿首肯后,2004年9月,张建强来到法院申请宣告妻子死亡。按相关法规,配偶一方失踪4年以上,另一方即可提出离婚或宣布其死亡。法院受理了他的申请,并在媒体上发出寻找刘玉芬的公告,届满1年后,遂依法宣告刘玉芬死亡。2005年12月,张建强和顾秀芹办理了结婚登记,并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再婚后,张建强借钱又开了一家服装店,顾秀芹对张雅视同己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2009年7月,张雅初中毕业后无心向学,便回家帮父母看店。然而谁也没料到,2010年1月24日,已经“死亡”近10年的刘玉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家人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碎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10年来,刘玉芬的日子一直在泪水中泡着。
2000年8月4日,刘玉芬负气回到贵州铜仁后,欲坐车前往江口父母家。当时天色已晚,车站已停发开往江口的客车,她轻信一名妇女的话上了一辆“驶往江口”的面包车。几小时后,她在黑夜中被挟持下车并卖给了穷乡僻壤的一个男人。为防止她逃跑,那男子终日将她锁在屋内,由家人看管。
为取得这个男人的信任,刘玉芬不仅强颜欢笑,还主动做些家务。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她终于获得跟这个男A--起赶集的机会。她途中趁其不备转身跑向丛林,由于慌不择路,摔下了十多米深的山沟后昏迷不醒。这个男人将她送到镇卫生院,治疗半个月后才慢慢醒来。然而,病愈后她得了失忆症,回忆不起过去的一切了。
失忆后第4年,刘玉芬的男人做木材生意赚了不少钱,重新找了一个女人后,便将刘玉芬扫地出门。此后,刘玉芬四处流浪,饿了就翻垃圾桶找东西吃,晚上就睡在路边。2008年4月,她流浪到江西定南县境内,一个叫刘成喜的农民见她可怜,联系了当地民政部门收容了她。由于失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所以被送到了南昌市救助站,继而被送入医院接受治疗。幸运的是,经过1年多的医治,她渐渐恢复了记忆,终于想起了济宁的丈夫和女儿……
刘玉芬含泪讲完自己的受骗经历后,哭着对张建强说:“这些年,我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了家,你却跟别人结了婚,你对得起我吗?”顾秀芹见状忙解释道:“大姐,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所以才和建强结了婚,对不起…一”刘玉芬打断她说:“我不怪你。如今我回来了,要和建强复婚!”
顾秀芹为之一惊。刘玉芬却未察觉,只顾打量着女儿高兴地说:“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张雅望着刘玉芬,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刘玉芬顿时泪如雨下:“小雅,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咱一家能团聚,不容易啊!”
张雅跟妈妈有些生分,她回头看了看爸爸——张建强坐在沙发上,表情沉重,顾秀芹则脸色阴沉。为打破尴尬的气氛,她主动拉着妈妈去做饭。
“一家四口”别扭地吃罢晚饭,刘玉芬将女儿拉到一边说:“小雅,妈总不能睡外面吧。你劝一下你爸,叫你后妈走好吗?”张雅为难地说:“那让她住哪儿呀?再说,她跟爸爸是合法夫妻啊。”刘玉芬听后哽咽道:“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怎么替外人说话昵?”
张雅很同情妈妈,刚想开口安慰她,刘玉芬又红着眼圈说:“这些年,你一直跟在后妈身边,我晓得你对她有感情了,我不怪你。但妈吃尽了人间苦,终于回来了,你要多替妈说话!”
见张雅和生母在窃窃私语,顾秀芹借口店里有事就抽身走了,其实她是想让他们三口好好聊聊。刘玉芬见她“识趣”地离开,便对张建强说:“老公,你快跟她离了吧!”张建强纠正道:“玉芬,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能这样叫我。”刘玉芬气得浑身颤抖,失声痛哭道:“这些年,我天天盼着回家跟你团聚,你却喜新 厌旧,你的良心哪去了?要不是当初你把我气走,我会吃那么多苦吗?”
张建强被数落得哑口无言。的确,当初他动粗将她气走,他一直活在强烈的自责中,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他怎么能再伤害她呢?可是,如果跟她复婚,秀芹怎么办?这些年,秀芹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无法割合。想到这里,张建强痛苦地对刘玉芬说:“事到如今,我对不起你!可我找了你3年一直没结果,才和秀芹结了婚。”刘玉芬听罢,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号啕大哭:“我的命咋这么苦啊!你要是把我往外推,我真没法活……”
面对可怕的“选母权”,花季少女的选择
刘玉芬的伤心欲绝,把张建强的心揪得生疼。两个女人都深爱着自己和女儿,他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
见张建强犹豫不决,刘玉芬又在女儿身上下工夫。她给张雅讲她幼时的趣事,很快唤醒了张雅儿时的记忆,让张雅感觉自己与母亲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次日早上,刘玉芬让张雅带着她来到服装店,催顾秀芹跟张建强离婚。可顾秀芹对张建强父女投入了全部的爱,哪甘心退出呢?她不耐烦地说:“这事你得先问建强,他不喜欢你,复婚也没啥意思!”
刘玉芬认为顾秀芹在羞辱自己,大骂她是第三者,引来许多人围观。一些不明真相者,纷纷向顾秀芹投来鄙夷的目光。顾秀芹羞愤之下,冲上去跟刘玉芬扭打起来。张雅无力拉开她们,急得大哭。
二人被周围熟悉的店主拉开后,顾秀芹和刘玉芬又气势汹汹地找到张建强,要求他抉择。张建强优柔寡断地说:“你们让我再考虑一下……”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张建强仍迟迟未决。在这种情况下,张雅成了生母和继母争抢的感情棋子,她们不停地暗中要求张雅在父亲面前替自己说话。一个15岁的孩子,在两个车轮的碾压下左右为难,心灵备受煎熬。
一个多月后,顾秀芹见张建强仍迟疑难决,便对刘玉芬说:“如果你退出,我愿意把现在住的房子给你,另外补偿你5万元。”刘玉芬却不领情:“你就是给我100万,也买不回我们一家三口的团圆!”盛怒之下让张建强立即决断,可张建强依旧踌躇不决:既不想失去顾秀芹,又不想伤害刘玉芬。心急如焚的刘玉芬提议道:“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让孩子来选择!”
张雅大吃一惊,没想到母亲会冒出这么荒唐的念头!更令她吃惊的是,母亲话音刚落,父亲竟马上响应道:“行!小雅,你来决定吧,爸尊重你的意见!”
张雅痛苦地说:“求你们别为难我了,我谁也不想失去!”说着,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继母。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顾秀芹竟也赞同说:“好,就让小雅决定好了!”——在她看来,小雅是自已养大的,这些年情同母女,让小雅选择自己不会吃亏。
三个大人的命运,由一个孩子来决定,无助的张雅哭了:“你们大人的事情,我怎么做得了主?求你们别难为我了!”张雅轮番哀求父母,可他们非但不允,反而用热切的目光期待着她。最后张雅生气地冲进房间,并使劲带上了门。
然而,她刚进屋,生母和继母“拉票”的短信一个接一个地灌进她的手机——“小雅,你千万别再把妈往绝路上推!”“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待,求你一定要帮妈一把!”
一连几天,张雅被这些短信搅得头昏脑胀,夜里噩梦不断。3月8日,她找好友马燕出主意。马燕说:“你家大人太不像话了,把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抛给你!”张雅说:“是呀,我现在选择难,不选择更难!”马燕想了想说:“不如让他们抓阉决定好了!”张雅觉得这样太草率,马上否决了。
回到家后,顾秀芹和刘玉芬仍在不厌其烦地讨好并催促她。面对这个无法选择的天大难题,她不知如何解脱。
3月10日早上,张雅最后一次对刘玉芬说:“妈,爸如果不愿复婚,您就让一让吧!我不管跟谁生活,都永远是您的亲生女儿!”刘玉芬马上气愤地骂道:“你说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全家团圆,可你还在犹豫,妈真是白生你了!”
张雅又啜泣着去找顾秀芹:“妈,您能不能让一让……”顾秀芹说:“让?妈要是让了,后半生就毁了!妈也是个苦命人,已经离过一次婚,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家……妈的下半生就托付给你了……”
绝望的张雅最后去求张建强:“爸,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你们再逼我,我就疯了……”张建强却说:“别急,孩子!爸等你的意见……”
3月11日4时许,精神几近崩溃的张雅在客厅中留下了一张字条:“我无法做出选择。你们一定要我做出选择,我只能选择死。”然后,她趁众人熟睡之际躲到卫生间,掏出事先买来的水果刀,用力割向左手腕……凌晨6点,当张建强起床后上厕所时,发现张雅因失血过多已气绝身亡!看到女儿留下的遗书后,他和刘玉芬、顾秀芹伏在张雅的尸体上捶胸顿足:“是我们把你逼上了绝路啊!”
这是一起锥心的家庭悲剧。从法律角度讲,张建强在取得合法手续的前提下另组家庭,“死而复生”的刘玉芬无权提出复婚。但从情感角度而言,刘玉芬的要求也不过分。这需要张建强综合权衡后做个了断。但最有话语权的他始终“失语”,终于导致两个女人的“混战”,并最终把一个花季少女逼上了不归路。
(因为涉厦个人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本刊视点
两个撕扯中的母亲,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他们对责任的共同逃避,终于陷一个花季少女于灭顶之灾。
权利不仅是占有和享有,更意味着承担和义务,而在这个故事中,担当的焦点表现为明智的决断。无论于情于法,两个母亲的冲突和纠结有几分在所难免,但可悲的是,唯一能做中流砥柱并壮士断腕的丈夫、父亲,却选择了推诿和逃避。没有了支撑,天空终于塌下来,结果是最无辜无助的孩子化为齑粉。
看看动物对幼仔的呵护,一些人应该感到无地自容。逃避为人父为人母的责任,其实已经跌出了动物的底线,即古人所谓的“狗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