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飞到德国法兰克福，逗留两天，然后再飞到波兰的波兹南。进入这个波兰中西部城市，我是有点小小激动的，在读中学时就知道它是波兰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老城区初建于公元9世纪，曾一度作为波兰的首都。波兰国家与社会的一体化也是从这里起步的。所以，从机场到市中心，街面上虽然有些冷清，但一座座红砖砌成的天主教堂迎面扑来，如掀开一页页历史教科书。
　　波兹南是波兹南省的首府，古老的瓦尔塔河从老城区旁静静穿过，市政厅广场周围是色彩缤纷的老建筑，有些甚至超过400年，墙皮剥落了，但贵族气质一点也没减少。这座城市的交通是比较发达的，多条铁路干线在此交会，往西可达巴黎，往东则途经华沙、柏林，可抵达莫斯科，往南可至巴尔干半岛各国，往北经波罗的海可达遥远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波兹南的铁路和公路的密集度是波兰其他地区所无法比拟的，这也使它成为波兰最大的工业、交通、文教和科研中心之一，加之风景秀美，欧洲人称之为“东方的苏黎世”。
　　1956年，这里发生了历史上第一次针对波兰统一工人党政府的大规模罢工事件，结果工人被镇压。据官方统计，波兹南事件共造成74人死亡，800人受伤，658人被拘捕。波兹南事件是波兰摆脱苏联政治控制的肇始。今天，枪声早已停歇，血迹也被洗刷，墙上的弹孔也找不到了，60年前的那场流血事件似乎是一个传说。
　　我们下榻的老城区并不是建城之初就形成市中心的，直到13世纪，这里还是一片高低起伏的耕地。1253年后，波兹南开始在瓦尔塔河畔书写新的篇章。13世纪末，波兹南终于拥有了坚固厚实的城墙。经过此后两个世纪的顺利发展，这座宁静的小城成了重要的手工业和贸易中心。今天的波兹南主要作为一个贸易城市体现它的价值，大多数公司从事贸易服务行业，旅游业相对东欧其他城市而言是比较弱的。这里只有两家中国餐馆，由中国人经营，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们第一天中午原本打算在一家事先订了座的中餐馆吃饭，但到了那地方才发现铁将军把门。领队打了半天电话，才知道老板兼主厨睡过头了，到此刻还没起床，我们只得另找一家当地的饭店吃了一顿烤鸡。
　　教堂遍布的波兹南，与大多数东欧国家的传统城市一样，对时尚有着自己的理解。也就是说，对巴黎或米兰的感觉不是太强烈，过于夸张的时尚信息在这里会受到质疑，这里没有路易·威登、杰尼亚、阿玛尼之类的世界名牌专卖店，诚实的波兰民众对美国波普性质的商品更是不屑一顾。不过，并不等于说波兹南人都是老土，他们有自己的时尚认知，对时尚的定义牢牢地建立在传统文化之上。
　　离我们下榻酒店不远处有一家规模很大的星光啤酒厂，建于上世纪50年代末，是苏联社会主义大家庭经济模式的产物，但因为建在市中心，周围居民对啤酒厂每天散发的麦芽焦煳味意见很大。进入新世纪后，波兹南市政府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它迁到郊区去，原址本来打算拆除后建商务楼的，但专家认证后决定保护这幢老建筑，将它改建成一个精品百货商场。经过两年多时间的改造，它获得了新生，成为波兹南的时尚中心和旅游观光景点，为古老的波兹南赢得了东欧时尚风向标的美誉。
　　这座精品百货商场保留了原有的建筑格局，有五个楼面，墙面都由红砖砌成，框架是清水水泥，外墙上半部分则以铝质的“散热片”组成“上层建筑”，工业化特征一目了然。一幢长方形的厂房与一个发酵车间组成了基本的框架，中间用一条弧形的走廊相连，还有一幢办公楼由长廊相连。钢铁架构的流水线装置与锅炉都被保留下来，前者将斑驳的影子投射到二楼露天酒吧区，产生了扑朔迷离的视觉效果，后者变成了一座雕塑作品，矗立在一个艺术中心前面。为了抵御商业元素对建筑本身的侵蚀，商场外墙拒绝一切广告，甚至连自己的店名都没有标示出来。
　　建筑内部经过精心改造后，安装了现代化的斜坡式电梯和轿厢式电梯，红砖砌成的内墙以一长排嵌入式的拱门形橱窗将一线品牌的商品充分展示出来。在庞大的餐饮区域，有开放的阳光玻璃棚与半开放硬体建筑，不同的空间可满足不同顾客的需要，而酒吧则以个性化的服务吸引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底楼原是啤酒厂的原料仓库和发酵车间，现在改建成大型超市，以波兹南本地的食物熏肉、香肠、啤酒、葡萄酒、面包等吸引着游客。五楼还有电影院和书店，让年轻人驻足或谈情说爱。更令人羡慕的是，建筑物左侧外边留有一片原生态树林，坡地略有起伏，绿草如茵，鸟鸣声声，高大的橡树投下宽大的阴影，将小憩于此的游人悉心呵护。
　　据商场经理介绍，每天有超过五千人次的观光客来此参观购物或品尝贝尔维德尔伏特加、甜菜汤，具有本民族风格的服饰和饰品也从这里走向世界。我在商场里买了两种香肠，其中一种像香烟那么细，但长度约为两米，像绳子一样绕成一团，很好玩。
　　如今，工业遗址转身为旅游景点成为世界性潮流。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也留有许多工业遗址，后世博效应以及创意产业园区的兴建，为老厂房的改造利用提供了极佳机会，在黄浦江两岸也有不少老厂房正面临着第二次生命的焕发。波兹南的这家精品商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