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饲养计划(五)

来源 :飞魔幻A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shuangjiamin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上期回顾:裴子期意外坠马,虽及时护住了要害,腿还是摔得不轻。两人不得不夜宿荒野,捡了柴来烤鱼吃。吃饱后的公主头一歪,靠在了裴子期的肩上。回宫后,皇帝决定让裴子期好好休养一阵,将选驸马一事暂且交由侍郎许初言,结果这许卿一上任就惹出了麻烦事。
  13.夜半烦恼
  裴子期想起了一件往事。
  大概是他刚自皇帝那里接了旨意,经多番考察拟定了三个人选之后,与许初言一同去寻第一个人选柳子澄时发生的事。那时京内有名的松鹤楼弄了一个花点盛会,然后……那位悦宁公主乔装混入其中便也算了,还与那驸马人选柳子澄产生了争执,甚至将他一把推下了楼。
  裴子期心里咯噔了一下。


  許久都没再产生疼痛感的脸颊,突然,就有一点儿疼了起来。
  裴子期左思右想,内心惶恐。
  还好,入夜之后,许初言前来探望,终于让裴子期找到了一个了解内情的机会。
  许初言是苦着脸走入营帐之内的。
  “初言,你这是……”
  “裴兄,你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你这一‘卧病在床’,我可就惨了。皇上命我接手为那位刁蛮公主择选驸马的差事……早知道这位公主难伺候,本想顺着她的喜好请她与苏公子赛马,谁知……哎哎,你这腿该不会也是被……对对,肯定也是被那个刁蛮公主给害的!”许初言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话倒也说得很直接,他素来是这样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休得胡言!”裴子期依然如往日那般呵斥一声。
  许初言缩了缩脑袋,看了一眼帐内,发觉除了他与裴子期之外并无他人之后,松了口气,才又道:“裴兄,我并非胡言。外人都不知道苏岩与公主赛马的真相,我可是尾随其后看得真真切切的。眼看那苏岩就要超过那位刁蛮公主,她竟然一鞭子抽过去,正打在苏岩的脸上。苏岩吃痛,直接从那马上跌了下来。”
  “……”
  这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倒真像是那位悦宁公主殿下应有的画风。小时候她不就为了一串糖葫芦抓花了他的脸吗?
  可裴子期又觉得还是不对。幼时如此那般,除了性情刁蛮之外,多半还有些不懂事,可如今……裴子期仔细想想悦宁与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实在想不出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倒也算了。”许初言还在絮絮叨叨,“可到了皇上跟前,那位公主殿下还死不承认,非说是误伤,说她本是为了鞭打自己的马儿,谁知那苏岩离得太近,才甩到了他的脸上。啧啧,谁信哪?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若真有如此巧合呢?”裴子期忽而开口。
  “呃……这不大可能吧……”许初言被裴子期噎了一下,仔细想一想,突然又回过味来,“裴兄,你素来畏惧这位可怕的二公主,怎么今日却突然替她说起话来了?”
  许初言可是除了裴子期自己之外,唯一知道裴子期“童年阴影”的知己。照他来看,说不定裴子期后来养成了个这么整日闷在书房不愿出门,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既对吃喝玩乐没什么兴趣,又从来没有对什么女孩子上过心的性子,多半就是被那件往事给深深伤害的。
  可谁知……被欺凌过的“小包子”居然要为残害过他的“大魔王”说话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裴兄,莫非……”
  “皇上怎么说?”裴子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皇上自然是大发雷霆。”说到这个,许初言来了兴致,颇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口吻,“皇上赶紧派了太医去为苏岩治伤,又诸多安抚。之后,听说将那二公主狠狠训斥了一番,然后罚她在营帐之中闭门思过,还要罚抄什么书呢。”
  “……哦。”
  裴子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准备将小内侍常和唤进来,送走许初言之后便熄灯入睡。
  夜已深了,出门随御驾狩猎了一日的人们自然早早地都睡下了。
  唯有被众多营帐围在中央,代表了皇家九五至尊的明黄色帐篷一旁的那一顶略小一些的帐篷里,还点着灯。
  莫名其妙因为一场“赛马”而突遭横祸的悦宁公主殿下,正极为焦躁地在帐篷里转来转去,一点也没有要就寝的意思。而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松籽与红豆,在一旁劝解了半天也不见成效,反倒被这位殿下呵斥一声“不许多言”,两人便只好半倚在一旁,困得双眼模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在这不大的帐篷里转了大半宿的人突然爆发,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么两句。
  红豆揉了揉眼睛,偷偷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殿下别气了。”红豆又硬着头皮劝道,“皇上不过一时被蒙蔽了,等明日殿下再去好好说说……”
  “哼!”
  “都是那个许大人和苏公子不好。”松籽赶紧换了个说法,“殿下要先睡一觉养好精神,明日才能戳穿他们的阴谋!”
  “呸!”
  得,看来还是劝不好。
  悦宁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突然张口来了一句:“都怪那个裴子期!”
  “咦咦咦?”
  “哎哎哎?”
  两个小宫女都是一脸茫然,这事怎么能扯到礼部尚书裴子期裴大人身上?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悦宁说了一半,忽然又不说了,“总之就是他的错!”
  “对,是他的错。”
  “没错没错,殿下明日去找他的麻烦,此刻先歇了吧!”
  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管这位公主殿下说什么了,反正只要能哄得她就寝,睁着眼说瞎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歇什么歇!”悦宁一想到这事更觉得有些不爽,“凭什么我得被关在这儿受罚,他却能好好地在那儿睡觉。不成不成,我这就要去找他算账!”
  月黑风高,正是夜半时刻,巡视了一整日的侍卫们精神多多少少都有些懈怠了,尤其那两个把守在悦宁公主殿下营帐外的守卫,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似乎困倦不堪。   此时突然听见窗帘处似乎有什么响动,正将两人惊了一跳,赶紧爬起身来前去查看。当然,那边其实不过是有人掀了帘子,扔出了一只被踢坏的鸡毛毽子。
  而两个守卫没发觉的是,就在他们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地偷偷从门帘处溜了出来,很快就跑远了。
  公主殿下身边的两个宫女红豆与松籽,注定要一夜无眠了。
  这一次春猎的营帐是以皇帝所居的那顶最大的明黄色营帐为中心,然后层层往外延伸的。越靠近里边越是皇亲内眷,而外间则是一些外臣。
  但裴子期却又有些不同。
  虽然裴子期也属外臣,但这一回跟着皇帝出来春猎的多半是武将,即便有些文臣,也是身上有功夫的文武双全者,像裴子期这样的文弱书生,又一来便摔坏了腿,便没被安排在太靠外的位置。甚至还离悦宁的营帐不是太远,两帐之间不过几步路的工夫。
  悦宁之前几乎日日都来,因而即便是夜半,她也能凭着印象,很快找了过来。
  营帐里黑漆漆的,看来裴子期已经睡下了。
  悦宁虽然莫名迁怒,来得气势汹汹,但真正站在帐外时,又觉得那一股气泄了大半,自己却成了那个没道理的人。
  其实她真的没说一句谎话。
  她抱着必胜的决心,打算赛马赢了那个苏岩,然后再好好奚落他一番,好让他自觉地远离自己。当时她也的确一路领先,比那苏岩要快大概一马的距离,眼见就要到达约好的小树林,那苏岩却不知怎的突然冲到了她身旁来,她一着急就挥起了马鞭。偏那苏岩离她实在太近,马鞭刚一扬起,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后来她气急败坏,回去就先找皇帝哭诉,说了一箩筐那个苏岩的坏话,也不知是哪一句话惹怒了她的父皇。结果,好像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都觉得她就是那个蛮横不讲理,为了赢得赛马而故意用马鞭抽人脸的恶劣公主。
  ……都怪裴子期!
  若他在,她的父皇也不会将择选驸马的事情交给那个许初言;若他在,她大可以直接甩脸子说不要那个苏岩,连敷衍都不必敷衍;若他在……他肯定会相信自己,他肯定会在父皇面前替自己说话!所以,归根结底,都怪这个可恶的裴子期!
  悦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觉得有些疲惫了,斜靠着营帐慢慢坐了下来。
  暗夜,静寂无声,似乎总也等不到天亮,但看那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来,又似乎不过是一个恍惚间的工夫。
  这一日,裴子期醒得很早。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明明什么梦都没有,也不能说睡得不踏实,但偏偏一清早便醒了过来,而且一睁眼便觉得脑海之中格外清明,一丝残留的困倦之意都没有。
  既然还早,他也没急着叫那个伺候他的小内侍常和,索性靠坐在床上,随便拿了一卷昨日看了一半的书翻了起来。
  翻了半个时辰,他突然听见外头有些动静,似乎是谁在帐外跌了一跤。
  “公……公公公公主……公主殿下?”
  哗啦一声,裴子期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
  他聚精凝神,果真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很轻的女孩子的聲音。只是,任他再怎么努力听,也没能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小内侍常和的声音倒是在寂静的清晨显得特别清晰,只听得他又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公公公公主殿下……迷路了?”
  “……”迷路?
  14.夜逃
  悦宁公主殿下一大清早在营帐之间迷路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这么一件事情,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
  信的人,比如暂时在裴子期身边伺候的小内侍常和,他对此是深信不疑的。据他所说,原本日日都意气风发的悦宁公主殿下,在那一日的清早,十分疲惫颓废,面色也不是很好看,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帐篷外边,实在娇弱可怜。
  说完这些,常和有意无意地偷看了裴子期的神色。
  然而裴子期只是微蹙了眉头,对此不置可否,也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裴大人……”
  “嗯?”
  小内侍常和实在不明白,但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也看出裴子期是个脾性好的人,不同于他所想象中那般威严可怕的“大人”,故而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裴大人当时醒了吧?为何不让殿下进来坐一坐?”
  “……多有不便。”
  裴子期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信的人也有,正是素来最宠爱悦宁公主的皇帝。也不知是否因为前一桩赛马之事余怒未消,皇帝听了,似乎认定了悦宁是想要逃脱惩罚,深夜偷溜不成,又使了什么诡计在装可怜博他的同情。因此,皇帝置之不理,反倒又多派了几个守卫,再将悦宁原本要抄写的书多罚了一倍。
  又过得两三日,浩浩荡荡的这一行春猎队伍终于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要回京了。
  悦宁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裴子期。
  在春猎最后的几日里,她就真的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待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抄书。
  然而,就在即将回京的前一日,被悦宁派出去偷偷打听消息的小宫女红豆缩头缩脑地进了营帐,面色惶恐,四肢颤抖,眼神之中似乎还饱含了一些极其复杂的情绪。另一个小宫女松籽赶紧凑了上来,谁知却被红豆一把推开了。
  接着,小宫女红豆扑通一声跪在了悦宁面前,急道:“殿……殿下……殿下,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悦宁虽然平时总爱闹腾个不停,但真正静下来了,倒也还真有几分贞静淑女的模样,见到红豆如此惊慌失措,她倒是还有心情玩笑两句,“难不成父皇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要惩罚我?”
  红豆急切地摇摇头。
  “那有什么不好的?快说快说。”
  悦宁见红豆神色不似往日,心中也莫名地蹿上一股怪异的感觉,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可预料的糟糕事?红豆方才出去,正是悦宁自己支使的,本意是想让红豆好好探听一下那一位“堕马”的苏公子腿伤如何,脸伤又如何。虽然赛马那事的确不是她的错,但……但既然闹出这么大一个事来,她总归还是得担些责任吧……   “该不会是那个苏岩……”
  “奴婢去时,正遇着皇上在里头,奴婢就没敢进去,只在帐外听了片刻。谁知却听见苏公子的爹苏大人……”红豆顿了片刻,在心中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那位苏大人说,苏公子的脸只怕要留疤,与殿下这一场赛马虽闹得过了头,但也可算得上一桩‘缘分’,不如……就……”
  “就什么?”
  “……请皇上成就一段良缘,为殿下与苏公子赐婚。”红豆说完,赶紧又补上一句,“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是那位苏大人说的!”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那个苏岩……仗着脸上的一条疤就要做她的驸马?
  “殿……殿下,殿下先别着急,皇上并未答应,只说要考虑考虑!”
  “可父皇也并未拒绝,是不是?”
  “……这这这倒也是。”
  红豆答了这么一句,才见到另一旁的小宫女松籽朝她狠狠瞪了一眼,悔得她差点儿咬到舌头。
  “殿下,殿下不必多想!不如直接去问问皇上!”
  “有什么好问的,父皇近日实在不待见我,不如我也不凑到跟前去,免得越说越是上火。”
  其实,这么些年以来,悦宁心里都清楚,她之所以一直能在宫中任性霸道,都是因为她有着皇帝的宠爱和纵容,而她也能回回都恰到好处地把握好她那位父皇的脾性。可这一回出京春猎,却也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烦意乱,尤其看见她的父皇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便让她十分赌气,张口便是顶撞,闹得很不愉快。
  “殿下,要不……要不找找裴大人?”小宫女红豆不怕死地又提出了一条新的建议。
  “……裴子期那个混蛋!”最终,悦宁公主殿下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
  天色将晚,这是御驾在此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所有人都已收拾好行装,只等第二日一早便拔营回京。
  悦宁这里也是一样,有红豆与松籽两个宫女指挥着大小宫女一通收拾准备,很快就整理好了。虽然这一回春猎算是出宫游玩,但玩得久了,还是难免会让人有些怀念起更熟悉的宫内生活,因而几个宫女内侍看来都并未有什么离愁别绪,反而脚步轻盈,看来十分期待回宫的样子。
  悦宁自个儿却难得安静一回,坐在书案旁写了两张字,然后才喊来红豆吩咐道:“给我收拾几件轻便衣裳,单独包出来放在一边。”
  这又是为何?红豆嘴上答应了,心里却生了疑。
  “这天儿有些热了,我要骑马回去。”
  “是,殿下。”
  对对,若是在日头下骑马,万一热出汗了,也可在路上换换衣裳。红豆不疑有他,十分听话地又另外收拾了几件衣裳。
  待到夜深人静,熄灯入睡之时,小宫女红豆只怕早将这一桩小事给忘了。
  悦宁躺在床上呆了片刻,听着外间红豆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便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幸亏她机智,临睡之前弄了一盏安神茶哄骗红豆喝了,到了这时,红豆肯定睡得沉,也必定就发觉不了什么。
  悦宁三两下穿好衣裳,长发也就随意一束,又悄摸摸地拿了点银票和碎银,拎上紅豆为她准备好的那一包衣裳,一个纵身就从后边的帐帘处翻了出去。
  没错!她这就是要离宫出走!
  在营帐里闷了几日,又听得红豆所说的那么一个消息,按“刁蛮公主”悦宁的脾气,她哪可能还待得住!让她乖乖听话,乖乖回宫,再乖乖听从她父皇的摆布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可不要!
  既然不能顺从,那只好……奋起反抗了!
  正好,让自己的父皇好好“冷静”一阵,而自己,也就趁着这段日子,逛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
  悦宁迈着轻盈的小步子,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要飞起来了。
  好在前段日子她天天出去狩猎,又喜欢四处骑马乱逛,早把这周围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只要翻过后边那座小山头,就能顺路下山,到镇子里去。到时在那小镇里休整一番,再买一匹马,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悦宁摸黑行路,却半点也不惧,等偷摸着走出了那些御林军夜巡的范围,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边这座小山包也不算高,而且因为这一处是皇家围场的关系,那山包上也常有人上去清理,既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也有专人开好的山路。
  悦宁既觉得新鲜又觉得刺激,倒不怎么害怕了,一口气顺着山路爬上又走下,竟不过大半个时辰就下了山,找到了那一个小镇。
  只是此时已是深夜,小镇不过几十户人家,都早早就睡下了。悦宁在那小镇子里找了大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家勉强可算是客栈的客栈。若说是客栈,其实也就是一户人家自己家的一栋两层楼外加一个后院,小得可怜,客房也有一股陈旧的气息。但看在那小二半夜被自己敲门弄醒睡眼惺忪地来开门的分儿上,悦宁多塞了一小块碎银给他。
  等安顿下来,她才觉得真是有些累了。
  这大半夜的……她提着一颗心紧走快走地赶了这么远的路,是该好好地睡一觉了。毕竟这里也不算安全,明日一大早,她还得继续赶路。
  悦宁打了个哈欠,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躺在了那一张看起来实在不怎么舒适的床上。
  然而身体虽然疲倦,但等她躺下来,却觉得脑海之中糅杂着各种乱糟糟的思绪,一时之间反倒有些难以入睡。
  她先想到的是待到明日一早,红豆肯定会一声尖叫,紧接着,所有人都要从这一声尖叫声中得知她逃跑之事了。然后,便想到她的父皇,父皇平日总是很疼她,几乎对她千依百顺,可若是知道自己这样半夜私逃,只怕要怒不可遏。她那总是温柔和蔼的母后就不同了,若是她母后知道了,大概会担忧伤心,晚上也睡不好觉。唉……
  不知道那个裴子期会怎么样?
  哼,管他怎样,最好能令她父皇觉得此事也有那裴子期的“罪责”,狠狠地惩戒他一番才好!
  悦宁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终于神思混乱,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
  15.花姐姐
  悦宁的这一次出走竟然出奇地顺利,既没遇到什么黑店,也没遇到什么小偷劫匪,更没有什么追兵或者听见皇帝发布的什么旨意。   只不过,第二日一早,悦宁醒来时,觉得浑身有些乏力,窗外天光大亮,很显然时辰已经不早了。原本打算好的早起赶路,就这么成为了一个笑话。甚至她神思困倦,还想翻个身再睡个回笼觉。不过,悦宁那颗晕乎乎的脑袋里多少还存了点理智,于是强撑着精神起了床。
  眼前不会有红豆和松籽来服侍她了,她只能自个儿换衣裳梳洗,再下楼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吃食。但至少,这一切都是新鲜而自由的。
  悦宁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啃着有些发硬的馒头,喝着一碗稀稀拉拉的粥,开始认真思索她下一步该去什么地方。
  去江南?听说那里风景好,小吃也很有名。
  嗯,就是有点远……而且听说那儿的吃食虽然精致,但北地这边的人不一定吃得惯。
  正想着,却听见店门口那个闲着没事的小二正与门外的一个婆子闲聊。
  “听说山那头的围场,今日一早闹了一通。”
  “哎哟,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听说是走失了什么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小公主小皇子走丢了,可看那阵仗又觉着不像,只怕是什么犯了事儿的官老爷。”那小二一脸诡秘,说了半句,又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总不会是……什么漂亮妃子之类的吧?闹得可凶了。”
  “那可了不得。”
  “可不是,听说一早便有好几队带着家伙的人朝南边去了。”
  “怎么去南边寻?这有什么说法?”
  “谁知道呢?兴许跑的人与南边有什么牵扯。再说了,这既然要跑,哪有又回京的道理。”
  “这倒是。”
  大概但凡民间百姓,都对那重重宫墙充满了幻想,所以闲来无事,总爱偷偷议论几句。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在出生自宫墙之内的人看来,却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趣。
  当然,听在悦宁的耳朵里,又多了一重意义,那便是她知道了寻她的人是朝南而去的。若这时她下江南,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在路上遇见了。再说了,连这小二都觉得自己既然要跑,便不会回京,那么,她干脆就回京!就躲在她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待到什么时候解决了那苏岩的事,她便什么時候回去。
  回京当然好了。京内既是她熟悉的,路又近,再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为安全的。
  想通了去处,悦宁心情大好,将那馒头和稀粥都吃了,上楼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然而,出了客栈的大门,她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此处虽然离京城不远,但若要徒步,只怕也是不成的。可这小镇实在太小,并没有卖马的,平时这镇子里的人出门多半是坐驴车或牛车,但那也要有些钱的人家才坐得起。悦宁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客,想要回京城,还真有点难。
  这可真是糟透了!
  悦宁站在路边,抱着她那个小包袱,可怜巴巴的,东张西望,踌躇左右。
  恰在这时,却听见叮叮当当,一阵极其悦耳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驴的叫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既热闹又好听。
  悦宁回过头,果真见到一辆驴车。
  那驴子的皮毛油光水滑,样子也十分精神,昂着一颗头,竟有些气势,但见它脖子上用红绳挂了个铃铛,走起来摇头晃脑的,又显得十分俏皮。不过,最让悦宁意外的是,驾着这样一辆驴车的人,竟然是个穿着花布裙子的女子。那女子的年纪不大,长了一张圆脸,笑眯眯的模样,头发都用一块碎花布给包了起来,袖子也半挽着,看来十分利落。
  见着这么一个人,实在是难以让人不放下心防。悦宁只犹豫了片刻,便走上前将那驴车给拦下来了:“这位姐姐……”
  “诶?”那女子赶紧将驴车给勒停了,不等悦宁说话,她倒先开口了,“哎呀,这是哪家的漂亮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路边?”
  “我……我我是去京城的,昨夜在这镇子里迷了路,我……然后,我就……”悦宁还没想好谎话要怎么编,便越说越语无伦次起来,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在那一位笑眯眯的女子似乎是明白了,道:“正好我这是要回京里,你要不要来搭我这个驴车一道走?唉,这镇子可小了,没马没车的,你只能委屈一回了。”
  “不委屈!”悦宁没想到这么容易,一下便笑开了,“谢谢姐姐。”
  “可别客气,走走走!”
  待到上了驴车,悦宁才发现,原来这驴车后边用篷布遮了的全是一筐一筐新鲜的瓜果蔬菜,绿油油的菜叶子,红的黄的果子,漂亮又诱人。闲聊了几句她才知道,原来这一个女子姓花名蓉,在京城里开了家小店。恰好这两日店里正在休整,她闲着无事,便去乡下收了些蔬果。
  悦宁听得有趣,尤其听说这位花姐姐居然自己开了家店,更是崇拜得不得了。
  “花姐姐,你做的东西一定很好吃!”
  “算不得好吃。”提到这个,花蓉却摇了摇头,“不过,倒也不算难吃。只是在这京里头,光做得好吃,也不见得就能做得下去生意,要知道那些人大多非富即贵,不但嘴巴刁,还十分讲究。人人都知松鹤楼的点心好,可若松鹤楼不将门面装得那般富贵华丽,只怕也没那么多人去吃。”
  悦宁仔细一想,倒还真有些道理。然后,她心思再一转,却有了个主意。
  这一回私逃出来,她本意是想到处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的,可毕竟是一个人上路,多想想也觉得有些寂寞无聊。既然上天让她有这个机缘认识花姐姐这么个人,不若……她就在宫外与花姐姐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要让看扁她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对!尤其是那个裴子期。他不是还说自己做饭的天分总要比他骑马的天分高吗,她一定能成的。
  “花姐姐……”
  “嗯?”
  “其实我……无处可归,我能不能……跟着你学点手艺?我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我可以不要工钱!”
  虽然悦宁之前并没有在宫外生活的经验,但她看过的民间传奇、小说话本却也不少,有些游侠小说里头,那些落难侠客也有曾为了不饿死街头而寻工的,只不过那些故事里头,为了显得主角命途多舛,遇到的多半是黑心老板。悦宁看这个花蓉却十分和蔼可亲,尤其聊了几句之后,更佩服她的见识。再说了,就悦宁所知,京城里的大厨多半都是男子,她这还是第一回遇见女子可当家做事的,这简直太厉害了!   花蓉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刻答应,反倒皱着眉想了又想。
  “这位妹妹,我这人素来有话直说,你既开了这个口,我也就不藏著话了。”
  “嗯!”
  “我看你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却一个人在外游荡。我本以为你是迷了路,可听你这么说,倒像是有些内情……”花蓉稍稍思忖了下,才又道,“不过我倒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你若真想好了,我花蓉也不是不能留你。只是,我这人性子直,说话也不好听,我那店也不大,环境也不好,只怕以后的日子比你想的要苦得多。到时你若待不下去了,或是想回家了,便早早说清楚,千万别憋着。”
  花蓉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却也更坚定了悦宁留下来的决心。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成。”花蓉笑了。
  小镇到京城也不过几里路,日头渐渐大了,正午之时,这一辆晃悠悠的驴车便入了城内。
  花蓉所开的小食店当然不可能在什么繁华的地段,只堪堪靠近内城,算得上是个人流多的地段,但若说有多起眼却也算不上。前后一共就四五间房,前头是店面,后头是个小跨院,跟华丽与精致一点都沾不上边,但好在十分整洁干净,后院里甚至还种植着一些热热闹闹的花木,生得很精神。
  花蓉收拾了一间屋子给悦宁住,屋子不大,就一床一桌,多放了两张椅子便显得有些拥挤了。但那窗户开得大,又是朝阳的,其实很不错。
  悦宁略微收拾了一番,竟然一下就适应了从那华丽的宫殿转到这陋居的生活。
  “妹妹,你先休息两日……”
  “不必了!既然都到了,就自今日开始吧。”悦宁精神满满,“说好了是来做工的,怎能白吃花姐姐的。”
  “哦?”花蓉笑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今晚正有贵客要来,你若收拾好了,就同我将那一车的瓜果蔬菜都分拣了洗净。”
  “好好好!”
  这些可都是她在宫中体验不到的,洗那些瓜果蔬菜……看来好像是件有意思的事。
  “等等,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花蓉仔细将悦宁上下都打量了一番,才又道:“妹妹这一身穿着打扮的确好看,但……可不适合做工呀。”
  下期精彩:悦宁公主逃出宫后,认识了花蓉,且被她好心收留。可公主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花蓉和裴子期认识,他还是花蓉所开的小食店里的常客。好在两人一见面,彼此都假装不认识对方。只是有一天,悦宁公主突然听到花蓉和裴子期的谈话,他说:“只等这位二公主的病一好,便要招那位苏公子为驸马……”
其他文献
看《暗卫》,捧脸——想给他们画一个小剧场!  看《女匪》,托腮——想给他们画一个小剧场!  然而,作为一位灵魂画手,小编的画实在拿不出手。想破脑袋,小编最终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撒娇卖萌搞到了插画师树狸的四格草稿。没有五官的草稿团子们,软软乎乎的,好可爱,挡不住的创作灵感都来了。  想起傅锦歌和薛丞,小编贱贱地笑了,脑中的小马儿在奔跑;想到苏叶,小编的眼里桃心冒,脑补了一场追夫大戏。于是乎,灵魂
期刊
今天上午,晴子姐姐和小沐姐姐在公司会议室会见中外记者并答川贝问。  岑小沐:???这个题头看起来好人民日报风……  晴子:我把这期互动交给你,你要好好待它啊!  川贝:做个采访测默契,你们就将就一下嘛……  1.写《西宫太子东宫妃》(以下简称“《西宫》”)期间发生过什么值得记录的事?  晴子:小沐沉迷写大结局,家里差点报警的事吧,毕竟微博、朋友圈、私聊、上班见面、和别人谈论,我一共听了七遍的样子。
期刊
作為一个热衷于学习并且愿意为了学习不怕奔波的编辑部,为了参观中国国家博物馆特意全组跑去北京真的不算什么,在去之前大家还特意提前查找了资料,生怕跑过去啥也不懂,出洋相,在这里不由得要给大家推荐一部纪录片:《如果国宝会说话》,短小而精悍,就像编辑部的小编们一样,你值得拥有!
期刊
一  据说日蚀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光被偷走了。  那天位于苍穹的太阳忽然暗下,如烛火熄灭在风中。  湖面扁舟上,正垂钓的孩童瞪大眼见证着日蚀的发生。这湖被称作“泱”,包围着天城,没人知道湖的尽头在哪儿。泱湖千里水波潋滟,倒映出太阳消失的那一瞬间,接着惊涛骇浪蹿起,如蛰伏的兽遽然予人致命一击。渔童连舟带人被掀翻,重重摔在岸上。他忍痛抬头,看见连天水幕落下后,一支整齐的军队悬在半空。  天族有个古老的传
期刊
一  都城外有一片荒野,杂草之下乱石堆叠,石上有一棵参天巨树,树冠如盖枝繁叶茂,树下长着许多茎叶淡紫的屏草,一生一大丛,高矮齐一,远远望去如花如屏。  乔小祜近来每日清早都到树下,小心翼翼地扒拉开草丛,找到其间一株打了花骨朵的屏草,左瞧右看总觉得花苞比昨日又大了一些,欣慰地拿手指尖极轻地碰一下。太轻了,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屏草本不开花,几千年才出一两棵异种,乔小祜无意间发现这花骨朵后,心上挂的梦
期刊
一  墨玉是我搬到翠云铺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是此地的夜游神,晚上的时候来店里偷酒,醉醺醺地倒在地上唱歌,用来祭祀的菊花酿悉数空了坛子。我第一次见到不去巡夜反而醉倒的夜游神,拉着她站起,方才看清她额间一枚艳丽如血的朱砂痣。她伸出手指竖到我唇边,笑吟吟地道:“管它祭神祭鬼,喝到肚子里的才叫好酒。”  醉态盈盈,可那黑白的眼眸里分明是一派清明。  从此她便成了溯梦馆里的常客,赖酒钱,也帮我驱赶循着酒香而
期刊
这是一次全都跑偏了的脑洞,说好的钱和和尚呢?钱不见了,全是姑娘……  本期关键词:钱和和尚  题材:爱情  梼杌  普度众生,这是我的职责!咳咳咳,作为一个和尚,虽然我善良……但是,姑娘啊,这香火钱不能少不是?哎?姑娘,你怎么哭,你你你,你怎么了?和尚就不能爱钱了是吗?哼,还有一件事,姑娘啊,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我把我自己攒的钱都给你,你不哭了好不好?  柚子  从前在一个破旧的寺中有一个潜心向佛
期刊
楔子  当顾斐来到大牢时,我正蹲在脏兮兮的地上,和隔壁的囚犯讨论晚上狱卒会给我们吃什么。牢头给他开了门,他缓缓走了进来,唤道:“阿圆。”  我闻声抬头,就看到顾斐袖手立在我面前,一双凤目的线条十分流畅,像是最柔顺的绸缎,迤逦到了微微上挑的眼角,却不是往日那般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有些惊讶地问:“今日终于轮到我上断头台了?”  他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出显而易见的伤痛:“阿圆……”  我拍了拍裙摆上的土
期刊
上期回顾:  沈萃让霓裳煮茶,却被四哥沈径说教,惹来沈萃不悦。后来纪澄才知道,原来霓裳是二公子沈彻的大丫头。丫鬟羽衣跟霓裳说话不善,结果被沈彻下令赶走。书堂开课,纪澄想学厨艺。  (五)  下午下了学,纪澄没回房,直接去了连先生的居所。连普惠住在磬园的西北角,有一个角门和磬园相通,但正门却开在三井巷,仿佛单独立了一户人家。  纪澄刚进门,就有小丫头迎了上来。一进屋子,她就闻到了熟悉的扑鼻酒香。  
期刊
楔子  喜称缓缓挑开盖头,看清新娘的脸后,连祁面上的喜色悉数褪尽。稳重如他,也压不住满腔怒火,扫翻了桌子上的喜烛、喜果犹嫌不够,复又扑到床边扯掉了挂在床楣上的红绸子。  这不是他要娶的人,这不是他的楚仪!  坐在床畔的女子倒算镇定,她取出楚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递予连祁。几块碎玉烂瓦摊在掌心,决绝之意不言而喻,他只看了一眼便受不住。  恍惚中,他听见那人说:“小姐在姑婆屋自梳了。”  神思渐聚,连祁似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