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满青山:今昔之变,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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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28日,被绿色环绕的延安市城区

  飞机之上,俯瞰黄土高原。陡然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一片浓墨重彩的绿。鳞次栉比的高楼被深深浅浅的绿意环绕着;沟沟峁峁青、绿的底色中,烂漫着山花,摇曳着果实。这里是革命圣地延安,它不再是人们印象中荒山秃岭、漫天黄土的旧模样。
  巍巍宝塔伫立,滚滚延河涌动。在党中央带领下,延安人始终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不仅让黄土地改换新颜,还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整体脱贫。如今,冬去春来,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在为实现小康梦努力奔忙。

风沙、洪水——记忆中的困苦时光


  说起几十年前的延安,在许多有了些岁数的人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沙尘暴肆虐,尘满面、土满身。大地就如同老电视剧里的场景一样,纵横的沟峁、光秃秃的山梁,单调的底色上仿佛能听到苍凉的歌声——“翻了架圪梁拐了道弯,满眼眼都是黄土山”。
  “早年间的三四五月,我们这沟里、塬上,整日刮大风。那风一来的时候,远远就能先瞧见一个高几十米的黑台子,眼看着刮到跟前,连太阳都遮了。瞬间白天里就黑得啥也看不见了。”延安市宜川县辛户村村民张延刚说。
  “那时候,这些山几乎都是秃的。去山上种地,连一棵能遮阴的树都找不到。”在延安市吴起县南沟村,闫志雄坐在被绿色环绕的自家小院中,回忆起20多年前的情形,仍不住感慨,“下一场山水褪一层泥,种一茬庄稼剥一层皮。村里人每家种几十亩地,却还可能饿肚子。”

  2016年,延安获评国家森林城市,卫星遥感图上的绿色边界一路北上。

  “狂风阵起,哪辨昼与昏,因此上把万紫千红一笔勾”,这是文人诗作对那时延安的描述。当地人回忆,“过去我们这里的人,男的不敢穿白衬衫,女的不敢穿白裙子。出去转一圈,回来就剩土色了。家家门后都挂着个掸子,进门头一件事就是掸土。”
  资料显示,20世纪末,延安水土流失面积高达2.88万平方公里,每年流入黄河泥沙2.58亿吨,约占入黄泥沙总量的六分之一。
  外界很难想象,素以干旱著称的黄土高原,许多人却有着“跑洪水”的记忆:没树没草的秃山存不住雨水,一下大雨就爆发山洪,连牲口都能冲跑。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延安,几乎每个村子都安有大喇叭,一下雨,村里就有专人在喇叭里通知村民“跑洪水”。
  50年前,在志丹县永宁镇,李玉秀的婆姨被山洪冲走了。“那年,二十来个人一起上地,山里下大雨发了洪水,大家只能各自找地方跑。洪水过了,人们发现少了我婆姨。”隔着几十年时光的诉说仍难掩悲意,李玉秀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土地何时不再贫瘠多灾?生活何时不再贫穷困苦?延安人苦苦追问。

禁牧、种树——延安人的坐言起行


  祖祖辈辈生活在沟壑纵横的黄土地,年复一年的贫困生活让延安人开始反思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想要绿水青山,只有做出改变,但这又谈何容易?
  改变之风起于延安生态最为恶劣的吴起县。1997年,把山羊养殖作为支柱产业的吴起县,邀请世界粮农组织的专家前来考察畜牧业。
  “我们的本意是想请专家支招,让我们把山羊养殖做大做强。但专家实地考察后却提出,吴起的生态太过脆弱,不能再放羊了!”时任吴起县畜牧局副局长的高增鹏说。专家指出,山羊散养在山上,不仅会吃草叶,还会用蹄子把草根刨出来吃掉,甚至连树皮也啃食一光。散养山羊对植被的破坏太严重了。
延安市生产总值变化趋势图。数据来源:延安市国民经济及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设计/刘章丰)

  这记警钟引起了时任吴起县委书记郝飚的重视。在经过深入调研之后,吴起开始实施封山禁牧、植树种草、舍饲养羊,一次性淘汰散牧山羊23.8万只。 这是一次颠覆当地人观念的变革。
  禁牧之初,很多农民跑到县委,把郝飚堵在办公室里质问:“凭啥老祖宗几辈里都放羊,现在你就不让放了?不放羊、不种地,吃啥?”有人甚至扬言,要把羊群赶到郝飚的办公室里。
  “只要找到我的,我都把人请进来,倒杯水、发根烟、算本账。”郝飚说,“以吴起当时的环境,18亩天然草场才能养一只羊,但是人工种草,一亩就可以养两只羊。相差了几十倍啊!”
  这本账,他反复算给来找他“算账”的群众听:“你说老祖宗几辈都放羊,那你富了吗?你要富了,就按你的路子走。你要没富,就按我的方法来!”面对重重阻力,郝飚承受了巨大压力。
  1999年,中央啟动退耕还林政策,延安人开始“从兄妹开荒变为兄妹造林”。守得云开见月明。“当时我感到非常振奋,瞬间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这说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郝飚说。

  19.5万人告别绝对贫困,延安实现区域性整体脱贫。

  在延安市宝塔区南泥湾村,年过七旬的侯秀珍翻出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老汉戴着毛帽子、披着军大衣,有着瘦削但棱角分明的脸庞。“这是我的公公刘宝寨,当时在三五九旅当副连长。”
  20世纪40年代,驻守在南泥湾的三五九旅展开“大生产运动”,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典范。那时候,侯秀珍的公公和战友们一起上山垦荒。“南泥湾的许多粮田,都是我公公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开垦出来的。他们还在陕北的土地上,成功种植了南方的水稻。”侯秀珍说。   山上有耕地,川道种水稻,还有一群群的牛羊,这曾是南泥湾独有的景致。“过去我们这里‘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但是庄稼种得多产量低,牛羊满山啃得草都长不上来。一下雨山上的水冲得川道里的稻田也种不成。人穷得没办法。”侯秀珍说。
  1999年,退耕还林了,作为妇女队长的侯秀珍带着村里的妇女们上山种树,这次她亲手把山上的粮田变为种满刺槐的树林。“公公他们当年饭都吃不饱,还要保家卫国,不开荒就站不住脚,只有种田才有粮食吃。现在条件好了,国家号召退耕还林,我们这一代人,就要把树补回来,咱们的生态不能再破坏了。”
  侯秀珍和村里就这样一年接一年不断种树,周围山上的林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如今的南泥湾,森林覆盖率已超过80%。不仅有着连绵起伏的青山和山脚万亩相缀的花海,还有着波平如镜的荷塘、鱼塘,以及川道里的一片片稻田,一些已经消失多年的野生动物又重现山林。
延安市近年来接待游客人数和旅游综合收入情况。数据来源:延安市国民经济及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设计/开开)
延安市安塞县镰刀湾乡新胜村1998年(上图)和2005年(下图)植被覆盖的对比
延安市2000年(上图)与2018年(下图)遥感植被覆盖度图对比(刘潇/摄)

  而在更大的范围内,延安人的艰苦奋斗,终是换来了历史性巨变。陕西省林业部门监测显示,20年间,延安完成退耕还林1000多万亩。党的十八大以来,延安生态建设进一步提速,植被覆盖度提高到现在的81.3%。2016年,延安获评国家森林城市,卫星遥感图上的绿色边界一路北上。
  与退耕还林前相比,入黄泥沙量由每年的2.58亿吨降为0.31亿吨,降幅达88%;土壤侵蚀模数由每年每平方公里9000吨降为1077吨,降幅88%。延安褪去“黄衣”披上“青衫”。

新生、新梦——奋斗出的幸福生活


  看着村里青山、道路和一排排整齐的砖窑,闫志雄颇有些踌躇满志,他不断盘算着年后如何把村里的旅游产业做起来。55岁的闫志雄干了22年村支书,2018年才退下来。他还有个担任了10多年的职务——吴起县林海公司董事长,这个身份闫志雄说他会继续保留着,因为这关乎一个梦想。
  闫志雄曾经梦想着把村子周围光秃秃的山都变成林海,现在这个梦想已经变成了现实。他指着连绵的青山说:“现在一满(方言:全部)都是绿色。从这里望得见这些山,都是我们村里的。山上的林子,都是我们村民一棵一棵栽起来的。”
  漫步在林中,只见树木高低错落,粗细不一。闫志雄说:“在延安这样干旱缺水的地方,种树很难一次成活,需要经过三年中五六次的补种才能长起来。一片林子往往是‘爷爷孙子五辈树’。”
  2004年,闫志雄成立吴起县林海有限责任公司,村里的山上种满了树,他就带领村民到别的地方种树。“退耕后种树种多了,就有很多好手。带着这些人,我们公司前些年每年都能造林2万至3万亩,从2004年至今,林海公司给村民挣回了超过千万元的收入。”闫志雄说。
  现在的老闫,又有了新“头衔”——吴起县秦风水韵文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村里每人只留了2亩地,剩下的全部退耕了。村里也没啥产业,年轻人都去外面打工了。”闫志雄说,“这几年林子长得越来越好,加上河道里水越来越清,许多城里人专门开车到我们村里来玩。我就想能不能把村里旅游做起来,给村民们找条致富路。”
游客在陕西省延安市甘泉县雨岔河谷内“一线天”区域游览(陶明/摄)

  2017年,在吴起县政府支持下,“秦风水韵”公司应运而生,南沟村通过村民入股投资138万元用于旅游建设,修建了道路、观光台、荷花池、窑洞群等。“我们用120天就完成了一期建设,开门试营业。”闫志雄说。
  2018年南沟村旅游收入达到100万元,村民的积极性更高了,许多村民在自己家搞起了农家乐。“2019年公司收入118万元。还有不少村民开小卖部、凉皮店,每家收入都在10来万元。”闫志雄说,“公司还优先安排贫困户就业,做保洁、开旅游车等,现在有37人在公司就业。”
  今年61岁的刘贵在“秦风水韵”公司入股3万元,2019年分红3600多元;他还在公司做保洁,每月收入1000元;他的儿子在旅游公司开旅游车,每月工资3000元。借着村里的旅游兴起之机,刘贵养蜂、养猪,卖特色产品给游客。2017年,刘贵终于摘掉戴了多年的“貧困户”帽子。“退耕还林国家给补助,现在林子长起来了,没想到还能让我们挣到钱。”刘贵说。
  记忆中的狂风、沙尘和穷困已经离张延刚远去,和村里许多人家一样,他家早已从土窑洞搬到了塬上的“小别墅”。经过统一规划的新村,粉墙朱瓦、花树环绕,彰显着山里人家的富足。
  张延刚说,和过去相比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家里有30亩苹果园,每年能收入四五十万。现在的日子过去连想都不敢想。”坐在敞亮的客厅里,张延刚深有感触地说。过去他家里8口人,种着40多亩地,常常还担心吃不饱肚子。
2018年9月12日,陕西延安南泥湾的金色稻田(刘潇/摄)

  张延刚所在的延安市宜川县辛户村,退耕还林后在政府的指导下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全村1740亩地都改造成了苹果园。“现在我们村谁家年收入没有个十几万?”张延刚自豪地说。
  和南沟村、辛户村一样,在“新颜值”的山川沟峁间,延安人的生活已经改变,并继续向更为富足的明天进发。

初心、坚守——走出老区发展新样板


  延安市市长薛占海说,提起延安,大多数人就会联想到荒山秃岭、沟壑纵横、干旱少雨、黄尘漫天的景象,黄土高原一度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延安也因此曾成为黄土高原生态最为脆弱的地区之一。
  “为有效破解这一制约、化解这一矛盾,面对自然和历史留下的生态创伤,延安人民毅然扛起了生态修复治理和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担,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代接着一代干。经过20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创造了短期生态修复可逆的奇迹,提升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走出了一条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相得益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路。”
  在中央支持下,延安人民接续奋斗,改变了延安大地的面貌,也改写了自身命运。到2018年底,延安贫困人口下降到5526户、10034人,贫困发生率下降到0.66%,延长、延川、宜川三县摘帽退出,19.5万人告别绝对贫困,延安实现区域性整体脱贫。
  但延安人的脚步并没有停歇,陕西省委常委、延安市委书记徐新荣说:“我们要切实巩固脱贫攻坚成果,重整行装再出发!”
  绿满山川,换了人间。但巍巍宝塔山还将继续见证,延安大地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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