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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容器图示具有区分容器内外，对处于容器内的动体提供保护并加以限制等隐喻蕴涵。本文基于认知隐喻的意象图示理论，分析小说文本《洛丽塔》中三组具有代表性的地域性容器意象图示——皇宫和天堂岛屿、学校和家庭、汽车和旅行，分别阐释各个容器图示的隐喻蕴涵与隐喻意义，旨在从认知诗学角度解析小说主人公亨伯特的心理特征，并从容器意象图示层面阐释小说语篇的连贯性。
关键词：容器意象图示 隐喻蕴涵 《洛丽塔》
一 引言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1977），俄裔美国人，20世纪著名小说家、文体学家和翻译家。在小说《洛丽塔》出版之前，纳氏是著名的鳞翅目昆虫学家，其文学作品并未得到广泛的认可。纳博科夫在创作完小说《洛丽塔》之后，把文稿分别寄给了美国四家出版商，然而因其描写了一个成年人对一个未成年少女的恋童癖，致使没有出版商愿意出版这部作品。纳氏辗转找到了法国巴黎的奥林匹亚出版社，最终小说《洛丽塔》于1955年得以在巴黎出版。正因为小说的不伦之恋，以及所谓的淫秽内容，小说出版之后旋即引起了一时的轰动和广泛的争论。小说在欧洲引发的讨论以及所刮起的洛丽塔旋风，让美国出版商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部作品。《洛丽塔》于1958年在美国出版，该小说一经出版即成为《纽约时报》畅销书单上的第一名。小说出版之初，对该小说的褒贬之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对于小说道德性与社会性的争议颇大，然而随着读者以及批评家深入地阅读与研究《洛丽塔》，该小说逐渐受到了读者与文学评论家的广泛认可，并成为美国兰登书屋评选的20世纪百部最优秀英文小说之一，而且高居第四位。当BBC记者问到纳博科夫为什么创作《洛丽塔》时，他回答到：“我的写作没什么社会宗旨，没有什么道德说教，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一般思想；我只是喜欢制作带有典雅谜底的谜语”。本文基于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理论，即容器意象图示理论，解读《洛丽塔》中作者纳博科夫制作的有关于男主人公亨伯特怪异行为的谜语，探索亨伯特心理特征，并从容器意象图示层面阐释小说语篇的连贯性。
二 容器意象图示
意象（image）指“在没有客观事物的情况下留在人们头脑中的印象，即在无具体事物存在于现场时人们依旧能够通过想象唤起该事物的印象，是感觉和知觉的心智表征”。而图示则是通过人们的信息加工而组成的“某种常规性的认知结构，可以较长期地储存于记忆之中”。意象图示即是建立在人们的经验与知识上的、抽象的，并能够长期存在于记忆中的认知结构，反映了两个或者是多个实体之间的关系，其中一个实体是动体，其余的则是陆标。意象图示包含容器意象图示、部分—整体图示、路径图示、中心—边缘图示、平衡图示等，其中具有典型性以及代表性的是容器意象图示。Johnson阐释了容器意象图示的五个隐喻蕴涵：1、作为陆标的容器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提供保护，使动体不受外力的影响或破坏；2、处于容器之中的动体受容器的限制和束缚；3、处于容器中的动体的位置相对固定；4、容器可以遮挡或彰显处于其中的动体；5、包容关系可以传递，如X在Y里，Z在X里，则Z也在Y里。
三 小说中容器意象图示隐喻蕴涵阐释
纳博科夫把《洛丽塔》这本小说亦称为《一个白人鳏夫的自白》，小说即是一位从法国移民美国的中年男子亨伯特·亨伯特在狱中写的下“忏悔录”。亨伯特以回忆和自白的方式讲述了自己与继女洛丽塔之间的不伦之恋。亨伯特在少年时与十四岁大的女孩安娜贝儿的初恋经历造成了他的恋童癖，他迷恋“在九岁到十四岁年龄限内的一些处女”，并称之为“小仙女”。亨伯特移民美国后，为了得到他心目中的小仙女洛丽塔，娶女房东夏洛特为妻，并想方设法地接近夏洛特的女儿洛丽塔。在家中，亨伯特借房东太太出门之际不断地骚扰洛丽塔，并一厢情愿地沉浸在爱抚洛丽塔的自我陶醉中，“在我自建的土耳其皇宫里，我是位发光发热、强壮的土耳其皇帝，绝对自由，无所顾忌，要推迟对他的女奴最年轻、最娇弱躯体的真正享受”。亨伯特臆想自己是身处“皇宫”的国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未成年的女孩子，容器意象图示投射到了地域概念“皇宫”当中。“皇宫”作为容器图示，不仅揭示了作为陆标的容器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提供保护的隐喻蕴涵，而且彰显了亨伯特的强大占有欲，他把自己比作无所不能的国王，而洛丽塔只是他的“女奴”。亨伯特初到美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处理感情问题以及其他事务。因此，他常生活在自己的主观世界中，并成为自我世界的中心——“皇帝”。
在亨伯特的心中，欢乐之地不仅有皇宫，还有海岛以及他口中反复提到的天堂，“一个到处出没着我的小仙女的幽灵的魔岛的界限，那海岛就镶嵌在一片雾气腾腾的汪洋之中”。亨伯特认为始终存在一处地方，或是岛屿、或是王国、或是天堂，在那他能够尽情地欣赏与占有他的小仙女。其中，容器意象图示投射到了地域概念中，皇宫和岛屿等地域被看作是容器，其隐喻蕴涵则是作为陆标的容器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提供保护，使动体不受外力的影响或破坏。亨伯特在与别人相处之时彬彬有礼，是一位学问高深、知识渊博的大学教师和知名作家。事实上，亨伯特的恋童癖不可能得到周围人们的认可，于是亨伯特必须把这一点极力地伪装在自身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亨伯特把自己的秘密放置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并希望得到密闭容器提供的庇护，“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选的天堂里——天堂的穹空布满地狱之火的颜色——但仍然是天堂。”皇宫、天堂和岛屿即是为动体亨伯特提供庇护的容器意象图示，在其中他不仅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批评和指责，而且能居于容器的中心。亨伯特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学者，心里藏着恋童癖这一秘密，只有活在在自己臆造的影像容器之中才能拥有自我认同意识。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亨伯特并不满足在虚拟世界中拥有洛丽塔，他步步为营，在夏洛特去世之后，立即把洛丽塔从夏令营中接出来，在汽车旅馆中真正地占有了洛丽塔。从此，亨伯特的恋童癖心理从虚拟想象转向了现实生活，容器意象图示是语篇连贯的关键意象之一。
亨伯特为了能够长期控制住洛丽塔，让其成为现实世界中的“女奴”，旋即开始了横跨美国的第一次汽车旅行。通过容器意象图示的地缘隐喻概念能够充分地阐释亨伯特的行为和心理特征，即作为陆标的容器如汽车与汽车旅馆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洛丽塔提供保护，使其不受外力的影响或破坏。此外，容器中的动体的位置相对固定，汽车能限制、束缚以及遮挡处于其中的动体洛丽塔。 由于经济原因以及洛丽塔的抱怨不满，亨伯特不得不结束第一段“快乐”的汽车旅行。亨伯特选择比尔兹利暂时定居下来，还把洛丽塔送进附近的一所学校。亨伯特之所以选择比尔兹利这所学校，不仅因为这是一所女子学校，更是为了让洛丽塔在自己的监视范围之内学习，“我立刻预见到我将拥有的乐趣：通过高倍数双筒望远镜，我能从书房兼卧室欣赏课间休息时在多丽周围玩耍的其他女孩子”。洛丽塔从学校回家之后，亨伯特立即关上屋子的窗户，拉上厚重的窗帘。洛丽塔在家之时，房子俨然成了密闭的容器。此外，亨伯特给洛丽塔定下了许多严苛的家规，例如不准她和男孩约会、不准其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等。亨伯特还通过零食和零花钱控制着他的小仙女，亨伯特认为“只要能把我的洛丽塔锁住，我确实不介意住在何处”。“锁住”一词提示了容器意象图示，其投射到了地域概念中，家庭和学校即是容器。容器意象图示的隐喻蕴涵则是处于容器之中的动体受容器的限制和束缚，亨伯特希望借助封闭的女子学校以及家庭住所把动体洛丽塔“锁起来”，以达到控制她的目的。此外，作为陆标的学校和家庭隔绝了洛丽塔与外界交流和来往的机会，这让她不得不依赖自己的继父亨伯特。
然而，随着洛丽塔一天天的长大，她越发想要逃离家庭或者说继父亨伯特的限制与束缚。当洛丽塔的钢琴老师打电话告诉亨伯特，他的女儿连续两次没有来上课时，亨伯特屏住怒气说道：“多洛雷斯，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准备把你从比尔兹利带走，把你锁起来，你知道锁在哪儿，该到此为止了。我马上就带你走，只需要准备一下行李：该到此为止了，否则还会出别的问题”。亨伯特发现在比尔兹利的家中或者在学校中，均不能很好地限制和束缚洛丽塔，他几近疯狂，于是决定带着洛丽塔离开比尔兹利，再次踏上汽车旅行。对于亨伯特而言，汽车或者汽车旅馆是一个更加狭小的地理空间，在其中的洛丽塔几乎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可以成功地把她“锁起来”，这也是亨伯特突然选择离开比尔兹利的原因。亨伯特不断地强调，“我们现在出发开始一次幸福的旅游”。汽车这一容器意象图示在此处的隐喻蕴涵则是让处于容器中的动体的位置相对固定，不管洛丽塔怎样吵闹，她仍然处于汽车或者汽车旅馆中，对于害怕失去洛丽塔的亨伯特而言，这无疑是愉快而又幸福的选择。亨伯特认为汽车或汽车旅行是绝佳的控制洛丽塔的手段，这恰恰符合了容器意象图示的隐喻蕴涵。
四 结语
天堂和岛屿、学校和家庭、汽车和旅行均是小说《洛丽塔》中的关键意象，也是重要的容器图示概念，解读和分析其隐喻意义不仅能够揭示小说主人公亨伯特的心理状态，而且能够在意象的层面上阐释小说语篇的连贯性。意象图式结构是认知的一种来源模式，通过从具体域到抽象域的隐喻投射可以充分表达抽象概念。容器意象图示标识的是动体被包容在作为陆标的容器里，并对处于容器内的物体提供保护，同时施加限制。作为动体的洛丽塔与亨伯特在天堂和岛屿、学校和家庭、汽车和旅行等立体容器中被包围，同时受到保护和限制，这正是亨伯特的心理愿望，而亨伯特的这一夙愿正是贯穿整部小说的一条主线。小说开端所描写的天堂和岛屿，源自亨伯特的主观臆想。在亨伯特占有洛丽塔之前，他把自己和洛丽塔投射到虚假的想象空间容器中，如荒无人烟的岛屿或者是为己独尊的王国天堂，这些空间不仅能够满足亨伯特恋童癖的心理需求，而且催生了亨伯特对洛丽塔实施进一步控制的欲望。于是，亨伯特的臆想空间变成了现实的容器空间即学校和家庭，亨伯特确实在短时间内限制和束缚住了处于容器中的动体洛丽塔。然而，当洛丽塔企图逃离该空间的时候，亨伯特立即选择了一个更加狭小的密闭空间——汽车旅行，以便于他更好地控制和束缚洛丽塔。因此，鳏夫亨伯特恋童癖心理的臆想与实现贯穿了整部小说，其相关意象图示的链接与转换增强了语篇的连贯力。
注：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四川外国语言文学研究中心”2011年度科研基金资助项目认知诗学维度的纳博科夫小说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SCWY11-18。
参考文献：
[1] 纳博科夫，潘小松译：《固执己见》，时代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2] 王寅：《认知语言学》，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3] Johnson，M.The Body in the Mind [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22.
[4] 纳博科夫，于晓丹译：《洛丽塔》，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5] 蓝纯：《认知语言学与隐喻研究》，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年版。
（陈沿西，四川理工学院外语学院讲师）
关键词：容器意象图示 隐喻蕴涵 《洛丽塔》
一 引言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1977），俄裔美国人，20世纪著名小说家、文体学家和翻译家。在小说《洛丽塔》出版之前，纳氏是著名的鳞翅目昆虫学家，其文学作品并未得到广泛的认可。纳博科夫在创作完小说《洛丽塔》之后，把文稿分别寄给了美国四家出版商，然而因其描写了一个成年人对一个未成年少女的恋童癖，致使没有出版商愿意出版这部作品。纳氏辗转找到了法国巴黎的奥林匹亚出版社，最终小说《洛丽塔》于1955年得以在巴黎出版。正因为小说的不伦之恋，以及所谓的淫秽内容，小说出版之后旋即引起了一时的轰动和广泛的争论。小说在欧洲引发的讨论以及所刮起的洛丽塔旋风，让美国出版商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部作品。《洛丽塔》于1958年在美国出版，该小说一经出版即成为《纽约时报》畅销书单上的第一名。小说出版之初，对该小说的褒贬之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对于小说道德性与社会性的争议颇大，然而随着读者以及批评家深入地阅读与研究《洛丽塔》，该小说逐渐受到了读者与文学评论家的广泛认可，并成为美国兰登书屋评选的20世纪百部最优秀英文小说之一，而且高居第四位。当BBC记者问到纳博科夫为什么创作《洛丽塔》时，他回答到：“我的写作没什么社会宗旨，没有什么道德说教，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一般思想；我只是喜欢制作带有典雅谜底的谜语”。本文基于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理论，即容器意象图示理论，解读《洛丽塔》中作者纳博科夫制作的有关于男主人公亨伯特怪异行为的谜语，探索亨伯特心理特征，并从容器意象图示层面阐释小说语篇的连贯性。
二 容器意象图示
意象（image）指“在没有客观事物的情况下留在人们头脑中的印象，即在无具体事物存在于现场时人们依旧能够通过想象唤起该事物的印象，是感觉和知觉的心智表征”。而图示则是通过人们的信息加工而组成的“某种常规性的认知结构，可以较长期地储存于记忆之中”。意象图示即是建立在人们的经验与知识上的、抽象的，并能够长期存在于记忆中的认知结构，反映了两个或者是多个实体之间的关系，其中一个实体是动体，其余的则是陆标。意象图示包含容器意象图示、部分—整体图示、路径图示、中心—边缘图示、平衡图示等，其中具有典型性以及代表性的是容器意象图示。Johnson阐释了容器意象图示的五个隐喻蕴涵：1、作为陆标的容器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提供保护，使动体不受外力的影响或破坏；2、处于容器之中的动体受容器的限制和束缚；3、处于容器中的动体的位置相对固定；4、容器可以遮挡或彰显处于其中的动体；5、包容关系可以传递，如X在Y里，Z在X里，则Z也在Y里。
三 小说中容器意象图示隐喻蕴涵阐释
纳博科夫把《洛丽塔》这本小说亦称为《一个白人鳏夫的自白》，小说即是一位从法国移民美国的中年男子亨伯特·亨伯特在狱中写的下“忏悔录”。亨伯特以回忆和自白的方式讲述了自己与继女洛丽塔之间的不伦之恋。亨伯特在少年时与十四岁大的女孩安娜贝儿的初恋经历造成了他的恋童癖，他迷恋“在九岁到十四岁年龄限内的一些处女”，并称之为“小仙女”。亨伯特移民美国后，为了得到他心目中的小仙女洛丽塔，娶女房东夏洛特为妻，并想方设法地接近夏洛特的女儿洛丽塔。在家中，亨伯特借房东太太出门之际不断地骚扰洛丽塔，并一厢情愿地沉浸在爱抚洛丽塔的自我陶醉中，“在我自建的土耳其皇宫里，我是位发光发热、强壮的土耳其皇帝，绝对自由，无所顾忌，要推迟对他的女奴最年轻、最娇弱躯体的真正享受”。亨伯特臆想自己是身处“皇宫”的国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未成年的女孩子，容器意象图示投射到了地域概念“皇宫”当中。“皇宫”作为容器图示，不仅揭示了作为陆标的容器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提供保护的隐喻蕴涵，而且彰显了亨伯特的强大占有欲，他把自己比作无所不能的国王，而洛丽塔只是他的“女奴”。亨伯特初到美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处理感情问题以及其他事务。因此，他常生活在自己的主观世界中，并成为自我世界的中心——“皇帝”。
在亨伯特的心中，欢乐之地不仅有皇宫，还有海岛以及他口中反复提到的天堂，“一个到处出没着我的小仙女的幽灵的魔岛的界限，那海岛就镶嵌在一片雾气腾腾的汪洋之中”。亨伯特认为始终存在一处地方，或是岛屿、或是王国、或是天堂，在那他能够尽情地欣赏与占有他的小仙女。其中，容器意象图示投射到了地域概念中，皇宫和岛屿等地域被看作是容器，其隐喻蕴涵则是作为陆标的容器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提供保护，使动体不受外力的影响或破坏。亨伯特在与别人相处之时彬彬有礼，是一位学问高深、知识渊博的大学教师和知名作家。事实上，亨伯特的恋童癖不可能得到周围人们的认可，于是亨伯特必须把这一点极力地伪装在自身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亨伯特把自己的秘密放置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并希望得到密闭容器提供的庇护，“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选的天堂里——天堂的穹空布满地狱之火的颜色——但仍然是天堂。”皇宫、天堂和岛屿即是为动体亨伯特提供庇护的容器意象图示，在其中他不仅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批评和指责，而且能居于容器的中心。亨伯特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学者，心里藏着恋童癖这一秘密，只有活在在自己臆造的影像容器之中才能拥有自我认同意识。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亨伯特并不满足在虚拟世界中拥有洛丽塔，他步步为营，在夏洛特去世之后，立即把洛丽塔从夏令营中接出来，在汽车旅馆中真正地占有了洛丽塔。从此，亨伯特的恋童癖心理从虚拟想象转向了现实生活，容器意象图示是语篇连贯的关键意象之一。
亨伯特为了能够长期控制住洛丽塔，让其成为现实世界中的“女奴”，旋即开始了横跨美国的第一次汽车旅行。通过容器意象图示的地缘隐喻概念能够充分地阐释亨伯特的行为和心理特征，即作为陆标的容器如汽车与汽车旅馆通常向处于其中的动体洛丽塔提供保护，使其不受外力的影响或破坏。此外，容器中的动体的位置相对固定，汽车能限制、束缚以及遮挡处于其中的动体洛丽塔。 由于经济原因以及洛丽塔的抱怨不满，亨伯特不得不结束第一段“快乐”的汽车旅行。亨伯特选择比尔兹利暂时定居下来，还把洛丽塔送进附近的一所学校。亨伯特之所以选择比尔兹利这所学校，不仅因为这是一所女子学校，更是为了让洛丽塔在自己的监视范围之内学习，“我立刻预见到我将拥有的乐趣：通过高倍数双筒望远镜，我能从书房兼卧室欣赏课间休息时在多丽周围玩耍的其他女孩子”。洛丽塔从学校回家之后，亨伯特立即关上屋子的窗户，拉上厚重的窗帘。洛丽塔在家之时，房子俨然成了密闭的容器。此外，亨伯特给洛丽塔定下了许多严苛的家规，例如不准她和男孩约会、不准其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等。亨伯特还通过零食和零花钱控制着他的小仙女，亨伯特认为“只要能把我的洛丽塔锁住，我确实不介意住在何处”。“锁住”一词提示了容器意象图示，其投射到了地域概念中，家庭和学校即是容器。容器意象图示的隐喻蕴涵则是处于容器之中的动体受容器的限制和束缚，亨伯特希望借助封闭的女子学校以及家庭住所把动体洛丽塔“锁起来”，以达到控制她的目的。此外，作为陆标的学校和家庭隔绝了洛丽塔与外界交流和来往的机会，这让她不得不依赖自己的继父亨伯特。
然而，随着洛丽塔一天天的长大，她越发想要逃离家庭或者说继父亨伯特的限制与束缚。当洛丽塔的钢琴老师打电话告诉亨伯特，他的女儿连续两次没有来上课时，亨伯特屏住怒气说道：“多洛雷斯，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准备把你从比尔兹利带走，把你锁起来，你知道锁在哪儿，该到此为止了。我马上就带你走，只需要准备一下行李：该到此为止了，否则还会出别的问题”。亨伯特发现在比尔兹利的家中或者在学校中，均不能很好地限制和束缚洛丽塔，他几近疯狂，于是决定带着洛丽塔离开比尔兹利，再次踏上汽车旅行。对于亨伯特而言，汽车或者汽车旅馆是一个更加狭小的地理空间，在其中的洛丽塔几乎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可以成功地把她“锁起来”，这也是亨伯特突然选择离开比尔兹利的原因。亨伯特不断地强调，“我们现在出发开始一次幸福的旅游”。汽车这一容器意象图示在此处的隐喻蕴涵则是让处于容器中的动体的位置相对固定，不管洛丽塔怎样吵闹，她仍然处于汽车或者汽车旅馆中，对于害怕失去洛丽塔的亨伯特而言，这无疑是愉快而又幸福的选择。亨伯特认为汽车或汽车旅行是绝佳的控制洛丽塔的手段，这恰恰符合了容器意象图示的隐喻蕴涵。
四 结语
天堂和岛屿、学校和家庭、汽车和旅行均是小说《洛丽塔》中的关键意象，也是重要的容器图示概念，解读和分析其隐喻意义不仅能够揭示小说主人公亨伯特的心理状态，而且能够在意象的层面上阐释小说语篇的连贯性。意象图式结构是认知的一种来源模式，通过从具体域到抽象域的隐喻投射可以充分表达抽象概念。容器意象图示标识的是动体被包容在作为陆标的容器里，并对处于容器内的物体提供保护，同时施加限制。作为动体的洛丽塔与亨伯特在天堂和岛屿、学校和家庭、汽车和旅行等立体容器中被包围，同时受到保护和限制，这正是亨伯特的心理愿望，而亨伯特的这一夙愿正是贯穿整部小说的一条主线。小说开端所描写的天堂和岛屿，源自亨伯特的主观臆想。在亨伯特占有洛丽塔之前，他把自己和洛丽塔投射到虚假的想象空间容器中，如荒无人烟的岛屿或者是为己独尊的王国天堂，这些空间不仅能够满足亨伯特恋童癖的心理需求，而且催生了亨伯特对洛丽塔实施进一步控制的欲望。于是，亨伯特的臆想空间变成了现实的容器空间即学校和家庭，亨伯特确实在短时间内限制和束缚住了处于容器中的动体洛丽塔。然而，当洛丽塔企图逃离该空间的时候，亨伯特立即选择了一个更加狭小的密闭空间——汽车旅行，以便于他更好地控制和束缚洛丽塔。因此，鳏夫亨伯特恋童癖心理的臆想与实现贯穿了整部小说，其相关意象图示的链接与转换增强了语篇的连贯力。
注：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四川外国语言文学研究中心”2011年度科研基金资助项目认知诗学维度的纳博科夫小说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SCWY11-18。
参考文献：
[1] 纳博科夫，潘小松译：《固执己见》，时代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2] 王寅：《认知语言学》，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3] Johnson，M.The Body in the Mind [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22.
[4] 纳博科夫，于晓丹译：《洛丽塔》，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5] 蓝纯：《认知语言学与隐喻研究》，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年版。
（陈沿西，四川理工学院外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