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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欢喜
第一位尝试研发鼻病毒疫苗但又失败了的科学家,也是率先从一大堆感冒病毒中识别出了鼻病毒的科学家。1953年,在流行病学家普莱斯就职于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期间,他所在部门的一些护士出现低烧、咳嗽、喉咙痛和流鼻涕症状,这暗示他们患上了流感。普莱斯提取了他们的鼻腔冲洗液,在细胞培养皿中培植他们的鼻腔病毒。他发现,这些病毒比流感病毒小太多。在1957年的一篇论文中,普莱斯宣布自己成功分离出“与人类呼吸道临床疾病有关的一种新病毒”。根据他的雇主姓名,他把这种病毒命名为“JH病毒”。

在CCU的一项早期研究中,一组志愿者被带去洗澡,之后不擦干身子也不穿衣,全身湿淋淋地站在一条通风走廊里长达30分钟,其中许多人冷得直哆嗦。在这之后,他们可以穿衣服,但必须穿湿袜子好几个小时。尽管体温下降,他们却并不比另一组“养尊处优的”志愿者更容易患感冒。

在对哮喘的研究中,约翰斯顿研发了一种技术——聚合酶链式反应(PCR)。该技术能放大DNA,这样就能更准确地辨识病毒。令约翰斯顿惊讶的是,他发现病毒是85%的儿童哮喘背后的原因,其中大约一半是鼻病毒。在这之前,大多数研究只在不到20%的哮喘背后探查到了病毒。约翰斯顿接着又发现,鼻病毒会加重由慢性阻塞性肺气肿引起的95%的病例的症状。

直到20世纪90年代,抗击鼻病毒的科学家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正与之作战的对象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随着电子显微镜的发展,科学家终于有可能近观病毒了。虽然鼻病毒感染我们鼻腔的能力如此强大,它们却惊人地简单,只不过是由一副蛋白壳包裹起来的一些核糖核酸而已。在电子显微镜下面,它们是表面粗糙的球状体,样子就像编织帽上的小绒球。
尽管所有鼻病毒的内部结构相当一致,它们的蛋白外壳模式的微妙变化却意味着,对于人体免疫系统来说它们各不相同。这就是早期感冒疫苗(例如普莱斯疫苗)均告失败的原因。由一种鼻病毒血清型产生的抗体,探查不到其他鼻病毒。多年来,科学家都相信鼻病毒有大约100种病毒株,它们分别属于A族和B族。直到2007年,C族鼻病毒被发现,从而让鼻病毒种类增加到160个。 2003年,当时任职于帝国理工的约翰斯顿与英国瑞丁大学前病毒学教授埃蒙德联系。当时,埃蒙德刚被药业巨头赛诺菲任命为疫苗研发负责人。赛诺菲公司当时已经在生产一种流感疫苗,同时对研发普通感冒疫苗有兴趣。已经在学术会议上与约翰斯顿碰过面的埃蒙德,感到他俩雄心一致。埃蒙德对约翰斯顿说:“让我们想想能干什么大事儿。那就制作对付鼻病毒的疫苗吧。”
对医生来说,疫苗优于药物,因为疫苗能保护宿主不被病原体侵害,也就是防患于未然。但对药企来说,疫苗的吸引力明显不够。药企要花多年时间和数亿美元来研发一种疫苗,而且大多数情况还不能成功。就算研发成功,要想赚钱也很难。疫苗通常只需注射一两次,药物服用时间却长得多。人们通常不想为疫苗花钱,理由很简单——谁愿意在自己健康时为疫苗花大钱呢?毕竟,注射疫苗就像是买保险,而一旦人们病重了,就算让他们倾尽钱财他们都愿意。
埃蒙德认为,或许仍有商业理由来研发鼻病毒疫苗。感染鼻病毒后,人们通常数天不能上学或工作,像鼻窦炎这样的继发感染还需要补充治疗,甚至需要住院。鼻病毒由此对人体健康和医保系统造成巨大负担。以英国为例,仅在2016年咳嗽和感冒就占了请假总天数的1/4,造成的经济损失多达3400万英镑。美国2002年的一项调查发现,一个成年人每次感冒引起的工作时间丧失多达8.7小时,儿童缺课则多达9.9小时以上,由此造成的生产力总损失高达每年250亿美元。埃蒙德让他的老板们确信,鼻病毒疫苗在经济上是可行的。
独辟蹊径
回顾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研发感冒疫苗的途径,埃蒙德和约翰斯顿认为研发涵盖所有160种鼻病毒血清型的巨型疫苗是行不通的,因为任务太巨大,花费也太多。他们思考:如果所有鼻病毒结构中有一小部分是相同的,就能以此为根基研发亚单位疫苗。事实上,这种思路在研发乙肝疫苗和人乳头状瘤病毒(简称HPV)方面都取得了成功。
在比较了不同鼻病毒血清型的基因序列之后,科学家标靶了病毒壳上的一个蛋白,它看似在许多种鼻病毒血清型中重复出现。他们从一种鼻病毒——16号鼻病毒外壳上提取这个蛋白,与一种佐剂(该佐剂模拟能引发免疫系统反应的危险信号)混合,作为疫苗注射到实验鼠体内。科学家希望,免疫系统能被激活,并且把这个壳蛋白识别为一种入侵病原体,给予免疫力对抗整个鼻病毒家族。
在有盖培养皿中,科学家把经过免疫的实验鼠血液与3种鼻病毒血清型(1号、14号和29号)混合。实验鼠血液对1号鼻病毒的免疫反应是可能的,因为1号的基因序列与16号的相似;而14号和29号血清型的基因序列与16号和1号的并不相似。结果发现,实验鼠的白血球对3种病毒株的反应都很强烈。这一发现让约翰斯顿等人很兴奋,因为它彰显了一种希望——用一种疫苗对付所有的鼻病毒。
约翰斯顿团队请来一组呼吸道医药专家评审他们的发现。专家们一致认为,这一实验结果看起来有希望。但就在科学家准备进一步研发这种疫苗之时,赛诺菲公司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挫折,公司高层导向发生改变。埃蒙德及其老板均宣告退休。
赛诺菲公司的新管理层决定转移该公司的优先研发目标到其他领域,于是把鼻病毒疫苗的专利保护(旨在避免其他团体以同样思路研发鼻病毒疫苗)交还给了帝国理工。由于没有外来投资,帝国理工缺乏经费来研发这一疫苗。对约翰斯顿来说,这无疑令人沮丧:多年来的研究和流在实验室里的汗水,在看来终于可能出成果之时,却戛然而止。他感到无能为力,疫苗研发被搁置。

商业钳制
到了现在,或许治疗普通感冒的最大障碍已经是商业性的。在大学里从事感冒疫苗研发工作的科学家只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政府对疫苗研发的支持是有限的,关键还得靠大药企才能真正推进疫苗研发。埃蒙德说,感冒疫苗的研发还需要10~15年,耗资还需要7.6亿英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