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雄收藏与创造相得益彰 成就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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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人收藏艺术品的动机各不相同,为了丰富自己的艺术创作而收藏,并且达到博物馆级的水平,则属少见,台湾抽象画家陈正雄就是这么一位重量级的收藏家。曾于1999年与2001年两度荣获意大利佛罗伦萨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颁授最高荣誉的“伟大的罗伦佐”与“终身艺术成就奖”,其在艺术界的成就已驰名国际,而他所收藏的台湾原住民文物,以及清代宫廷服饰,不论质与量,都相当可观,也足以荣获收藏界的“终身成就奖”了。
  
  从原住民艺术汲取创作养分
  
  “艺术家要懂得从异质文化的艺术宝库中寻找新颖的艺术基因,加以萃取后,以创造新物种的方法,创造出无疆界的艺术作品来,这才是上上策。”这是陈正雄从事艺术创作将近一甲予以来奉行不渝的方针,也是他成功的秘诀。美国史丹佛大学的美术教育家艾斯纳(ElliotwEisner)把美术的创造力(creativity)分为四个类型:疆界的推进(boundarypushing)、创新(inventing)、疆界的突破(boundarybreaking)、美感组织(aesthetic organizing)。陈正雄作品的美感形式与组织而言,倾向于第二类:“创新”,亦即利用已知的东西,重新组合来创造一种新东西,或产生新意义、新价值。
  陈正雄早期的创造主要就是从他的收藏品:台湾原住民艺术、大陆少数民族服饰、清代宫廷服饰等,取得创造养料,消化他们的精神、形式后,发展出新风格。陈正雄年轻时有一段与高更类似的经历,高更是辞去巴黎证券交易所的工作,当了职业画家;陈正雄则是在32岁时辞去台北美援机构的高薪工作,全力创作,而他也是将近此时,即1967年左右,开始到全台湾各地原住民部落进行田野调查,研究和收集台湾原住民艺术。为什么选择台湾原住民艺术?
  从大学时期开始就认真研读欧美现代艺术家理论原文著作的陈正雄发现,西方的现代艺术家从人类原始艺术中汲取创作养分,例如毕加索、马蒂斯的艺术都受到非洲雕刻的影响,高更到大溪地取经;而陈正雄最服膺的抽象大师康定斯基更是从小就对民间艺术很感兴趣。
  “西方的现代艺术家回游到非洲原始艺术、大洋洲土著艺术、拉丁美洲印地安艺术、马雅艺术等原始地,我既立志搞现代艺术,又该回游何处?何不从自己生长的土地开始!”陈正雄说。
  
  原住民艺术生命力旺盛
  
  “台湾原住民艺术有两大特色,其一是生命力很强,活力充沛;其二是色彩醒目强烈,喜爱使用原色、对比色,如黑、白、红、蓝、黄色。“陈正雄说,自己的创作就深受影响。此外,台湾原住民艺术跟世界未开化民族一样,往往现实与想象不分,不是描绘自然的形象,而是表现内在世界,而抽象画是内在经验的强烈表征,这对从事抽象绘画的陈正雄也有很多启发。
  陈正雄想要“回游”台湾原住民艺术其实也有一段因缘,就是1966年时,日本著名艺评家朝日晃(后来出任广岛美术馆馆长)来台湾,精通英、日语的陈正雄受朝日晃之邀,一起到台湾南部搜购台湾原住民文物,陈正雄当时也买了几个台湾排湾族的烟斗,赠送给美国朋友,他们都十分欣赏,陈正雄对自己所买的烟斗也愈看愈喜欢,他开始认真研读有关资料,才发现这些原住民文物是很珍贵的,因此都大量被识货的外国人买走了。陈正雄觉悟到:“自己生长的土地就有个很了不起的原始艺术区;如果不开始积极搜罗保存,以后要看这些宝贝就要到国外去了。”
  从此,陈正雄一头钻进原住民文物的收藏世界,这与他成为职业画家几乎是同时起步。
  陈正雄是一位做事专注,毅力坚强,而且刻苦用功的人,不仅在个人创作是如此,连收藏艺术品也是如此30多年来,他所投注的心血与财力,不计其数,就数量而言,将近1000件,而其价值则难以衡量,至于他的收藏热情则从未消退。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收藏魄力,从一开始直到今日,都非常强大,这实在是造就他成为举足轻重的收藏家的关键。借钱买全台最贵的大头目古陶罐就以他所收藏的一件台湾排湾族古陶罐为例,这件高36.5公分,口径143公分的古陶罐是全球硕果仅存的两件之一,另一件被日本天理大学博物馆(位于大阪近郊)所收藏,即使有七、八个破洞而有修补,还是十分珍贵,因为这是大头目所拥有的大罐,象征地位与财富;而陈正雄所收藏的还比较完整,没有修补,其价值就更高。40多年前,当他无意中在古董店发现时,这件古陶罐就价值不菲,是所有原住民文物中最贵的,相当于一幢中高级房子的价格。他想尽办法筹钱,却还差30万台币,他硬着头皮去找自己建国高中同学的父亲,同时也是自己父亲陈永居好友,时任第一银行董事长的高汤盘先生。陈正雄直接跑到高董事长的办公室,向他说明原委,请求高董事长核准他向银行贷款30万元,高汤盘当场核准,并且破例让陈正雄以三个月时间还款。
  后来高汤盘与陈永居聚会时,提到了陈正雄借钱的事。陈永居十分担忧,并且问高汤盘:“这种投资究竞有没有价值?”高汤盘并不以为然,可是陈正雄是世交之子,又已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因此愿意借款给他。忧心忡忡的陈永居有一次与老友魏炳炎见面时,又提到儿子狂热收藏原住民文物的事,还居然借钱买一个脏脏、旧旧的老陶罐!这位著名的台大医院院长要陈永居别担心,而要相信自己儿子的审美眼光,同时他还向陈永居透露一件事,他说:“我太太专门收藏原住民的琉璃珠,经常嫌太贵而买不下手,后来听说她看上眼的,都被陈正雄买走了。你儿子是行家呀!”
  一个30多岁的年轻画家,就敢如此大手笔购买艺术品,气魄之大,早已惊动收藏界,然而他的投资回报更是惊人,二十多年前,就有人开价新台币1000万要买此陶罐,他也不为所动。
  
  卖掉四幢房子买艺术收藏品
  
  为了买原住民艺术文物,陈正雄前后卖了四幢房子,所以他经常向人说,他的收藏品是四幢房子换来的,今天听起来好像不稀奇,但是回溯到三、四十年前的台北,那可是了不得的事,那四幢房子都是当年台北最精华路段,包括重庆南路、延平南路、仁爱路等,至今这些仍是台北高级区,至今更节节上涨,动辄以台币亿元起跳。尽管如此,与陈正雄所收藏的原住民艺术相较之下,还是小巫见大巫,因为台湾原住民艺术早已价值连城了。
  事实上,自20世纪的80年代以后,台湾原住民艺术精品就已经被搜刮殆尽,也就是没有东西好收了。正好,1990年时,一位从台湾去大陆发展的音乐家陈百忠搜罗了一批大陆少数民族服饰及清代刺绣,透过陈正雄的介绍,卖给了台湾辅仁大学织品服装研究所及其他私人收藏家,为了酬谢陈正雄,陈百忠送他一件苗族的服饰,就是这一件苗族服饰勾起了陈正雄的兴趣,陈正雄又买了四、五件,后来觉得不过瘾,决定亲自出征,去大陆西南地区做田野调查,并搜罗少数民族文物。
  陈正雄又拿出了强烈的热情,以及无人可及的雄心壮志,例如他开始去贵州搜罗少数民族文物,就以丹寨为例,他 几乎是一网打尽,全部买光。不过,他搜集这些作品还是有一套严苛的标准,主要就是历史性、艺术性、稀有性、完整性,这四项要素缺一不可。他除了自己仔细研读相关文献资料之外,还聘请三位学有专长的助理,包括西南民族学院的研究员(苗族)、博物馆研究员等,与他一起奔赴西南的苗族、彝族、侗族、哈尼族等地区,几年下来,他就收藏了近千件的服饰文物。
  陈正雄认为,从台湾到大陆,他找到一个更宽广的天地,无论台湾还是大陆的原住民艺术,对他而言,有如喜获双胞胎。他说:“一是我的绘画引进了新的创造基因链,产出新的艺术品种;二是为我提供第一手的研究资源,而且是得天独厚的资源,使我多得了一个原始艺术学术研究的产儿。”
  
  搜罗大陆少数民族文物天地更宽广
  
  2000年8月,国际服饰学会要在台北召开第十八届年会,按照惯例,召开地都要举办服饰方面的特展,以前各国的特展都很有特色,会议召开前半年,前任台湾国立历史博物馆馆长、中华服饰学会理事长的王宇清正在为此伤脑筋,他请教了陈正雄,没有想到陈正雄给他看了自己多年来大陆少数民族服饰,王宇清眼睛为之一亮,简直喜出望外,马上请求他为历史博物馆策画一个少数民族服饰特展,在国际服饰学会召开期间举办,陈正雄欣然同意,并推荐他的企业家朋友拿出500多件藏品来展览。当时特展的地点在历史博物馆二楼的国家画廊,展出的效果非常好,并被评价为历年年会特展中最成功的一次。陈正雄还被邀请在开幕时做一场专题学术演讲,他的讲题是《紫禁城的宫廷服饰》,反响十分热烈,结果陈正雄以一位非会员的身分被大会选举为“名誉理事”,做为国际服饰学会的会员均是各国研究服饰的专家学者和博物馆研究员,只有陈正雄是艺术家,而当他们发现陈正雄的艺术家身分时,他们更是佩服不已,赞誉他为“全方位艺术家”。
  陈正雄当时在大会上宣读的《紫禁城的宫廷服饰》受到广泛重视,日本服饰界年度出版的《国际服饰学会志》也收进了这篇论文,足见其重要性。
  清代宫廷服饰原本就十分罕见,在台湾更付诸阙如,就连台湾的故宫博物院及历史博物馆都没有收藏,民间更没有私人收藏,当陈正雄在宣读《紫禁城的宫廷服饰》论文时,他已经悄悄地搜罗6、7年了,而且也已有相当规模,难怪引起各界惊奇。
  话说回到上世纪的90年代,陈正雄如火如茶在中国各地搜罗少数民族文物时,好学不倦的他,也经常到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中央民族学院去查阅有关少数民族文物的文献资料,而在1993年时,陈正雄到北京故宫博物院及沈阳故宫博物院参观时,就被其中展列的宫廷服饰的华美所震撼,后来去参观伦敦大英博物馆时,也看到了清代宫廷服饰,这些服饰精美绝伦,手工无与伦比,展现出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与中国艺术的卓越成就,而且,最特别的是,清代宫廷服饰呈现了中国服饰史上最具特殊风格的风貌,主要原因就在于融合了满族与汉族的特色,陈正雄忽然领悟到,满族不就是少数民族吗?而他的收藏既然要遍及中国少数民族艺术,怎么可以独缺这一块呢!
  
  从欧美各地搜罗清代宫廷服饰
  
  这个想法固然令他很兴奋,不过,执行起来却相当困难。中国皇帝的龙袍、皇后的服饰,本来就不是寻常老百姓所能碰触,就连达官显贵的后代也不可能拥有,极少数流落民间的,若不是在清代末年时,被英法联军攻打圆明园所抢去,就是宫中太监趁局势大乱时偷出来卖的,主要都是卖给外国人,因此在中国,不太可能有机会搜罗得到,只有去外国找。陈正雄经常跑到英、法、美等国,从著名的国际拍卖公司竞标下手,如苏富比、佳士得等,在他孜孜不懈的努力收集资料及打听之下,他甚至也在欧洲找到私人收藏家,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有时甚至要磨上好几年功夫,才打动他们出售其所收藏的宫廷服饰。
  清代宫廷服饰包括清朝皇帝、后妃、皇子、皇孙,及至达官显贵于宫廷内、外活动时所穿戴的各种冠服,最罕有稀有、也最珍责的当然是皇帝的服饰,而这又分为六大类:朝服(三大节日、上朝、及皇帝生日时所穿戴)、吉服(即俗称的“龙袍”)、常服(日常所穿)、行服(旅行时所穿)、雨服、便服(清同治以后才有,皇帝燕居所穿)。想当然耳,朝服及龙袍是顶级产品,价格不菲,陈正雄在90年代开始购藏时,一件龙袍至少要价新台币200万,现在则从新台币1000万起跳,到2000、3000万不等,价格翻了5、6倍至10多倍。
  同样是宫廷服饰,规格也会影响到价格高低,最高规格的龙袍主要根据三个要素:第一是色彩,以明黄色为最高等级,清代冠服制度明确规定皇帝、皇后、皇贵妃及皇太后的礼服及吉服须用“明黄色”,帝后的朝珠、绦、坐垫以及生活用品也用明黄色,臣民不得僭用,皇太子则是杏黄色,依此类推;第二是装饰文样,皇帝的朝袍、龙袍均有九龙十二章,这是帝王权成的标志,是统治者的权力象征,十二章纹饰即日、月、星辰、宗彝、藻、火、山、龙、华虫、粉米、黼、黻;第三是工艺精致度,这也包括用料的高贵及稀有性。符合上述三个条件的龙袍现在至少要价人民币200万,而清盛世以乾隆皇帝最为奢华富贵,他的龙袍则至少要价人民币600万。
  为了购藏这些华贵的稀世珍宝,陈正雄几乎是倾其所有,包括卖画的所有积蓄、父亲留给他的房产,全部投入,即便如此,他还是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幸好家人十分支持,一起出钱购藏,18年来,他们连手在欧美各地采购,如今已有80多件清代宫廷服饰精品了。
  2008年5月,陈正雄应国立历史博物馆馆长黄永川之邀,举办“清代宫廷服饰特展”,引起各界好评,陈正雄也感到非常欣慰。然而,他并不以此为满足,其实多年以来,一直就有人想要整批购买他所收藏的宫廷服饰,并且开出令人咋舌的价位,但是陈正雄总是不为所动。他说:“我随时都还在密切注意世界各地是否还有清代宫廷服饰释出的动态,如果有珍贵的龙袍求售,我就算去贷款也要买下来。”
  
  开设博物馆的美梦从未间断
  
  1978年时,正值盛年的陈正雄在企业家好友黄宣彦的支持下,成立了两岸第一座“台湾原始艺术馆”,7月27日开幕之日冠盖云集,包括当时故宫博物院院长蒋复聪、中央研究院院士同时也是著名的人类学家陈奇禄、美国驻华大使的马康卫夫人等都到场祝贺,陈正雄这个“全方位的艺术家”亲自出任馆长一职,当时他的创举引起社会各界热烈的赞赏,可惜“叫好不叫座”,以当时的物价水平,收取门票10元新台币很难受到普罗大众的支持,尽管博物馆场地由黄宣彦免费提供,但是博物馆的经常性支出如水电、空调、保险等还是十分庞大,因此勉强维持两年就关闭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陈正雄想创办博物馆的美梦始终没有熄灭,不但如此,随着他收藏品的数量增加,以及更丰厚、深入的研究心得,他想要开设博物馆的心愿就更为浓烈,这份执着早已超越了他当初收藏台湾原住民文物的初衷,也就是从原始艺术中汲取创作的养分,这位在台湾艺术界有“台湾抽象绘画先驱”封号的画家,在收藏的原始文物,包括清代宫廷服饰的领域,更是先驱,而这个“先驱”地位,更不仅止于台湾,甚至全世界,不论他的博物馆之梦何时才能再实现,他已经超越了许多收藏家所能想象的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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