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饮街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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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饮街上竞争激烈。各路神仙使出浑身解数。阴谋阳谋不断,花招诡计迭出。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人。
  
  开业暗战
  
  餐饮一条街上又有一家川菜馆“浩然居”开业了。老板王浩请到了街上所有能到的餐馆老板,济济一堂煞是热闹。
  “德方圆”的老板辛德方是带着相当恶毒的心态去看热闹:“这么难做的时候还来抢饭碗,我就看你王浩能做多久!”
  辛老板旁边坐的是“福临轩”的老板张福来。这位“邻居”摇着大扇子问:“老辛,最近生意如何?”辛德方心里说:“你天天贴在办公室窗玻璃上数我的车位,我生意好不好你还不晓得啊?”两个斗了多年的“兄弟伙”仍打着哈哈。
  辛德方眼睛一刻没闲着。顶上没吊顶,吊了几只有些中式风味的纱质灯盏下来;墙刷得雪白,挂了几幅倒洋不土的国画;地下,纯属抄袭自己馆子的创意,黑色大理石材,隔四块砖用透明玻璃,底下是白描的金色荷花。辛德方都懒得生气,自己的“德方圆”面向中高端人群,王浩抄袭点装修,就以为自己高端了?
  同桌的其他老板跟辛德方一样,是来看稀奇的。头一天请客,你总得把拿手菜弄出来吧?只要看到这个,内行大概就知道这馆子能开几个月了。
  “这个菜是‘浩然居’的招牌菜。”酒过三巡,王浩亲自从传菜员手里端过一个点着火的小锅,揭了盖子一看,所有人的眼光“刷”地一下都望向了辛德方——这分明就是当年“德方圆”二厨的拿手菜鱿鱼爆嫩鸡,美其名曰“龙凤配”,因其一盘两味、味型川粤合一还在餐饮节上得过奖。
  辛德方的脸忽地就红了,一双眼睛死瞪着王浩。王浩恍若未觉,介绍道:“这个菜是我们大厨创新的,叫‘鸳鸯会’,行家们帮忙试一下,看能不能拿出手?”
  德方喷了口浊气,想,打人不打脸,开业这天搞出事来,双方场面上都不好看。
  如果抄袭剽窃有这么好查证,自己就不用天天喊打击盗版了——而且今天王浩没有请媒体,若是媒体在场,倒还能给他一个下马威。忍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小子。
  旁边的张福来借着酒劲不怀好意地笑:“这个‘鸳鸯会’怎么好像见过啊?老王,你别是被哪里来的野厨子蒙了吧?”
  “就是就是。”其他老板也开始拨火:你辛德方不是号称餐饮界老大、自己给自己安了个餐饮协会副会长的名头?天天喊什么支持原创,打击行业不正之风?自己家的招牌菜被抄袭了,你还不是没硬气起来!
  王浩笑辩道:“兄弟再外行,也在餐饮行业混了几十年,就这么容易骗?来来来,走一圈再说!”端着酒就上场开始灌。
  敬到辛德方这里,辛德方站起来冲王浩一笑:“几十年的老兄弟了。看到兄弟杀回来,哥哥真是高兴!来,干一杯!”杯子一碰,一杯白酒仰脖子就下去了。王浩马上接上:“自家兄弟,以后有什么事还得哥哥罩住,小弟才混得走啊。”
  张福来也站起来凑趣:“哎呀,看不得你们两个假惺惺的,你老王当年怕过谁……”话没说完,辛德方和王浩就转过身来:“张老板今天话特别多,想挑拨我们兄弟关系?喝酒!”
  
  还击
  
  王浩明目张胆的剽窃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盒子,越来越多的餐馆老板开始注重“互通有无”。辛德方一查,发现自家的招牌菜出现在了至少三家小馆子的菜单上,有的,甚至连菜牌上的照片都一模一样,只名字改了一两个字。
  辛德方悄悄地排查,查来查去,无果。
  辛德方换了个方向:是不是“浩然居”那边有什么高人?打听来打听去,自家的二厨柴玉贵竟然和“浩然居”的大厨是亲叔侄,都姓柴。钱都要被你们柴家的人赚完了!但是辛德方没证据,你不能说人家有亲戚关系,就是他剽窃的啊。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尤其这厨师还有门派亲疏之别。
  辛德方好歹还是有了意外发现:采购员吃回扣,柴二厨也有牵连,因为他可以挑剔买来的东西不合用,采购员得过他这关,也乐意拉个“靠山”。
  辛德方并没有炒了采购,只调了采购下面一人走,然后补上一个人。微妙的是补上来这位和其他采购员历来有些不合。也有让双方相互监督的意思。
  然后辛老板找来了柴二厨,谈话。
  先问候家里父母妻儿,再询问对收入是否满意,有没有人需要照顾,可以来“德方圆”先实习再上岗嘛。最后轻描淡写地提到:“采购的问题我知道,但我愿意给他个机会。不然我把他给开销了,再告诉所有的业内老板他吃回扣的事情,看他以后在这行还怎么混!”看柴二厨笑得有点僵,辛德方一拍他肩膀,“老柴啊,你是这里的元老了,餐饮界谁不认得你的名号,好好干,我明年还准备给员工分股份的。”
  柴二厨自此没了气焰,乖乖做事。
  辛德方稳定了后方,开始还击。
  第一步,他让自己的女儿去各大餐馆招待朋友,嘱咐她:去包房,捡自己这里没有的菜点,上了菜先照相,吃多少我都给报账!女儿发动一干同学,兴高采烈地去了。拿到资料,辛德方就召集厨师们开会,甩出一叠照片让厨师们借鉴,并且规定,每个月每个厨师都得拿出一道新菜来,不管你怎么来的。这一下,“德方圆”的厨师们又开始轰轰烈烈地到处尝菜。
  第二步,出新菜就上新闻,立此存照,以后再有来剽窃的,要打官司、上报纸,这个广告就是证据。
  第三步,给服务员做培训。客人点菜时,一定要守着菜谱,上菜后,一定要看着桌子,不给人偷拍的机会。
  经过这番整顿,“德方圆”每个月都能推出几款新菜,不说赚了多少,就是这个噱头足以让辛德方风光不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辛德方可没有忘记王浩的“浩然居”。当日的剽窃案,面子不找回来怎么成?
  辛德方筹划着在西城的商圈开分店。因为要训练新业务员,考虑到时间、成本这项工作迟迟未开展。辛德方开始高薪挖人,重点挖一个——“浩然居”的大堂经理崔顺,这个人是行业老手,现在“浩然居”生意清淡,正当其时。
  具体条件是怎么开的,外人都不知道。只是“德方圆”西城店开业当天。“浩然居”的大堂经理崔顺带着三个员工过来了。这三名服务员还当起了说客——辛老板承诺,若能将“浩然居”的熟手员工挖来,有提成。
  这一手搞得王浩生不如死,十天内店里只有几个服务员,本就清淡的生意更清淡了,眼看就是要关门的光景。
  辛德方却也没高兴上两天。
  鹬蚌相争,必有渔翁出现。
  张福来的漏捡得全不费功夫:辛德方的柴二厨被警告被监视,又收不到回扣,他的不满通过各种小道传到了张福来的耳朵里。张福来拿定主意,挖不挖墙脚另说,买点资料还是愿意下本钱的。
  柴二厨接招了,“德方圆”大厨的招牌菜菜谱、采购原料的价格、定价系统统统交底,钱到手,第二天柴二厨就找辛德方交了违约金,当面撕了合同,离开本市。   柴二厨和张福来的交易做得隐秘,辛德方一直认为是柴二厨受憋屈不过,才下了血本“赎身”。慢慢地,他发现苗头不对,自家的生意越来越淡,以前下订的不少企业还打电话来说他不够意思,敲了自己多少竹杠,要求退订。
  直到有一天女儿回家来告诉他,网上都炒遍了:“德方圆”的菜本钱多少,利润多高,原料极差,不但宰人,厨房还脏得可怕,当年的招牌菜早就名存实亡,不是那个味道了!网上被拿来和“德方圆”做对比、获得好评的是谁?“福来轩”!而且“福来轩”也推新菜,还都是在“德方圆”菜谱基础上改良的新菜!
  辛德方看着张福来弥勒佛一样笑呵呵地在店门口迎来送往,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奸商。
  
  暗渡陈仓
  
  辛德方的第一反应就是降价促销。但这一杀价,餐馆的档次一落到“物关价廉”的地步可就永世不得翻身。要不自家也挖点“福来轩”的丑闻上网宣传一番?也不妥。餐饮界都知道我在王浩那里吃了亏,但理却在我手上,现成的对头啊,要吵就跟王浩去吵!
  当月的餐饮行业协会的例行会议上,辛德方义正词严地披露业界黑幕,引来了大批记者的采访。辛老板举了“浩然居”开业大张旗鼓抄袭、其他几家小餐馆偷照片、盗菜品的事情,其他几家餐馆还罢了,唯有王浩,不但被指名道姓地痛骂,还有所谓的“举证”。这事经过媒体的宣传,吸引了全市的眼球。
  王浩坐不住了,“浩然居”没法和“德方圆”比,本来就是中档次的餐馆,经过上次辛德方的挖人已经伤筋动骨。王浩想了不少办法,什么傍晚夜啤酒海鲜烧烤降价卖,将利润压了又压才略有盈利撑到现在,要他拿钱打官司,还不如拿钱让人干掉辛德方算了。
  王浩找上门,问问辛德方到底要做些什么,实在不行自己下个矮桩,你总得给人留条活路吧。几个小时后,王浩出了辛德方家门,还是有点发愣,原以为要兵戎相见,怎么……
  王浩没有退路。
  第二天,王浩就放出消息,要求辛德方举出自己抄袭的证据,否则就要对簿公堂。
  辛德方更绝,花了大钱在全市所有报纸上打出广告一《告全市市民的一封信》:请各位有良心的市民支持创新、鄙视剽窃,市民凡持报纸上的这封信到“德方圆”消费,点食这道“龙凤配”,不但九折优惠,而且店家还会返现,返现金额正是那道“鸳鸯会”的钱!请大家到两家馆子品尝后,给予公正的评价,为老牌餐饮企业“德方圆”正名!
  “浩然居”没做广告,但在店门口贴出告示,真金不怕火炼,欢迎大家前来品尝“鸳鸯会”,凡点此菜者一律八折优惠!
  张福来在这场激战开始的时候偷笑:老辛算是疯了,这么搞就算把王浩整死了,真能掰回自己的好名声?投了无数的广告,我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谁知道,广告一出,谁与争锋。两边有折有送,“德方圆”这边的返现还能在“浩然居”多吃一个菜。无数人拿着报纸蜂拥而至“德方圆”,而后寻踪“浩然居”。两家店生意顿时火爆非常。“浩然居”贴出告示,说亏本赚名声,意思是要与“德方圆”对抗到底!
  可半年后,“浩然居”悄然关门了!
  张福来这时却恨王浩无用,这么小半年就被硬生生抵垮了。
  可有人告诉他,在送王浩离开本市的酒宴上,辛德方与王浩看上去可是惺惺相惜啊。这是辛德方故意摆出的姿态,还是两人早就背后联手,相互炒作,比着降价促销,顺带转移群众视线?对啊,王浩真和辛德方硬碰硬,肯定是血本无归。他也知道就算合作了,炒作起来的生意也不能长久。现在好了,这半年赚的钱差不多可以把前期投入的成本打平,没伤着元气,换个地方还能再起山头。
  张福来端着茶杯走到窗边又开始数车位。“福来轩”的风头早被两家联手抢尽了。“浩然居”一垮,当初的口水战谁对谁错就此不了了之。只有“德方圆”门口依旧车水马龙。
  
  编 辑 唐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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