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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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父亲看着18次进京列车就要载着那身高1.8M,挺拔蓬勃、秀朗沉稳、多思慎语的儿子走进中国科学院的时候,他在浮想联翩、热泪欲涌,在的心底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不能在儿子面前流眼泪,让儿子不放心地赴京学习,他哽咽在喉,向儿子打一个“V”字的手势,转身离去。于是前人马克思的诤言又在父亲耳边响起,在科学的大道上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只有在崎岖小路上不畏艰险,敢于攀登的人,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如今,在儿子——天孚的身上得到了验证。感谢上苍……而儿子走的道路是多么崎岖难攀啊!
  
  迈进小巴黎
  
  儿子出生在黑龙江省完达山脉张广才岭、凤凰山下,北濒拉林河、西濒溪浪河的山河屯林业局。八岁的时候进城到哈尔滨二姑家,迷人的东方小巴黎令儿子流连忘返。那时,父亲正在黑龙江省委党委科社本科班学习。因脱产在外读书愧对儿子的心理,领他玩了好多地方,他玩得开心,但留心的不是景致,向父亲提出一个要求:我要上这儿读书。父亲又兴奋又感到责任重大,虽然随口答应了儿子,却默默地争取实现儿子的愿望。
   1986年在父亲大考在即的时候。儿子知道考试的日期,在那年年三十晚上,诚望南天,默然跪拜,双手合掌,口中祈祷:保佑我爸爸考上吧!父亲带着儿子进城读书的愿望,夙夜拼搏,竭尽全力,以多出录取分数线一分的成绩,实现了惊险的“飞跃”。
  携儿子冲出了大森林,走进了东方的小巴黎。几经周折,又把儿子转入了兆麟小学。然而入学第一天老师的一句话,成了儿子默记于心,向上奋进的动力。看着穿着很“土气”的儿子,听着儿子转来学校“山河屯”的地名,老师不屑一顾地说,“一个屯子孩子,到这念书能跟上吗?念念试试吧!”父亲分明看到儿子眼角含着泪水,既羞涩又刚毅地望了老师一眼,小拳头一攥,走进了教室。心情沉重的父亲很快变得自豪,第一学期儿子考第七,第二学期考第三。在儿子读小学时,父亲最开心的是开家长会,因为父亲的腰板可以拔得溜。“屯子”孩子不比“市里”孩子差,这些都是儿子刻苦学习换来的。父亲如数家珍一样地珍藏这些点点滴滴的感动。
  儿子刚十岁,一家人挤在一个十平方米的小屋,在动力区,早晨六点多,儿子就得坐102路有轨电车上学,冬季还是繁星满天,滴水成冰,当父亲看见儿子走进空荡荡的车厢,然后挥挥手,父亲泪流满面,恨自己无能为力,家住得离学校太远了,这书读得太辛苦了。
  小学的二年中,儿子和同学融洽相处。儿子的某位同学,父母离异,学习总是班里倒数第一,老师把他安排和儿子一张桌,让儿子帮他一把,有时还把他领回家里吃饭,父亲怕影响儿子学习,想和老师商量再调换一下座位,但儿子不同意,说某同学只是上课“走神”,不影响他,再说某同学真的很好,只是父母离异对他影响太大。儿子就是这样一个乐于助人的孩子。班里选班干部,由于儿子品学兼优,被选为班长。这件事对父亲来说,来得突然,一天突然听到,儿子的表姐来唠家常,问儿子在班里是啥干部啊?儿子沉吟一下,说是“班长”。父亲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不知所措,脱口而出地“你咋不告诉爸一声呢?”儿子话并不多,但说出的每句话都显示出他静静观察而画成的父亲是那么精准。“这有什么好说的,让你知道了,你又会跟人家说,我儿子当班长啦!有啥好显的?”这就是十一岁的儿子。
  
  赛场冲前三
  
   转眼儿子要升高中了,父亲费尽力气想把儿子转入南岗69中。但天不随人愿,几经周折未能办成。父亲的内疚却被儿子捕捉到了,儿子很平静地说:“爸,初中在道里76中念也行,只要我努力,一定能考上哈三中,我不比69中的学生差”。在白天的课堂、夜里的写字台上儿子依然非常刻苦地学习,还在班上当了团书记。
   用儿子好友张时政的话说:“书记活得很累”。初中四年中,连续三年被评为哈市三好学生,获得了全国希望杯数学邀请赛优胜奖,全国十大城市初中英语竞赛三等奖,全国初中物理竞赛三等奖,全国初中数学联合竞赛一等奖。父亲为儿子的学习成绩高兴,同事告诉儿子,差不多了,不要追求全面了,“追求全面也是一种片面”。在矛盾中,儿子还是报名参加了化学竞赛,又拿了一个全市二等奖、全国三等奖。
  孩子的老师总跟我说儿子“少年老成”、“品学兼优”。和小学一样,老师又将班级一位学习不好的同学“分配”与儿子同桌,儿子怕父亲的多余担心,并没有告诉父亲。后来开家长会,那位同学的母亲夸奖着儿子,并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要求说,她家就住在江边,居住和学习条件都非常好,想请儿子去他家住,两个孩子一块学习,带带她儿子。父亲实在不好当面回绝,说回去和我爱人商量商量。那位同学的母亲也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对不起。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后一年的“三好学生”(每年级一届只评一名),自然应该是儿子的。但让76中一位老师的儿子给占了,当然他比天孚略逊一筹,只是他跟校长说,我跟你十多年了,孩子评上“三好学生”升高中能加10分,校长找父亲谈让天孚委屈一下,让给她儿子吧。校长说得直率,父亲不好拒绝,就勉强答应下来。
  
  三次冲顶成功
  
  飞出哈尔滨一直是儿子的梦想。然而二次外飞未果,人不能总是成功,也有失败,但关键是失败不气馁,总结失败的教训,这一点在儿子身上清楚地体现出来。1997年考大学,儿子报考浙大,差10分未被录取,以高于哈工程大学38分的成绩第二志愿进了该校,对儿子的打击很大,好在选个好系。父亲常安慰儿子,小学选个好老师——启蒙很重要;中学选个好学校——基础很重要;大学选个好专业——前途很重要。“女怕选错郎,男怕选错行”,儿子也接受了。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上大学后,儿子一心想到美国、加拿大读研,备考GRE、TOEFL,几经大考,艰辛刻苦,看着那GRE的“厚砖头”,看着儿子每天没有12点前入睡而付出的辛苦,父亲为此一遍一遍地感动,常常默默在儿子身后站一会,这时儿子总以笑言相对:爸我行,你休息吧,你帮不上我,你放心吧,我会努力考好。但很可惜,虽然GRE、TOEFL,都高分通过,但到美国、加拿大读研的愿望仍未实现。后来父亲想再次实现儿子的梦想,想自费让儿子去英国读研,并且以他的成绩也能联系出去,但却遭到了儿子的拒绝。儿子大了以后总会说出一些非常体谅家长的话,咱家的情况,还是从实际出发吧。不是公费我不去,英国那种把教育当产业来办的学校我不去读,一年读完硕士,能学啥呢?我不想读。
  退而求学,耽误一年,儿子以总分392分,高出录取线42分考取了本校自动化专业的研究生。学校为此免了他的学费。儿子又开始备考博士研究生的历程。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儿子所学专业的全国三个重点实验室之一,另外两个在清华大学和上海交大),是儿子备考的目标。经过努力,儿子以总分217分的较好成绩(不是拔尖)考中了。2005年4月15日下午3时,父亲永远难忘的时日,在网上查阅儿子的分数,点击回车键时,映入眼帘的是:2005年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博士研究生考试成绩查询:高天孚,英语72,数学64,数学信号处理81,总成绩217。什么也制止不住父亲的泪水,终于决堤……
   父亲那激动的情绪已经语塞,他在心里说:我的儿子,爸爸祝贺你!这个分数是来之不易的,绽放在今年!我知道,2004年面试分数线是195分。今年进入面试没问题,我真实的体会,人真正高兴不是笑,而是哭,更准确的说是“喜极而泣”。
   4月26日,经过面试,又淘汰11位考生,儿子顺利通过,儿子对双亲的回答很简单,只是说:“爸爸妈妈,我分够了,我面试通过了,你们放心吧”。这就是那个懂事的儿子,准备充分,考试从容,表达简单,想得长远。这不录取后,未及9月1日开学,他即和导师见面,主动提前到北京跟老师做项目研究,“干活”去了。
  
  儿子教我“四Q”
  
   父亲和儿子是朋友。从小在家父亲就常常给儿子灌输这种思想,并且授予儿子“批评、帮助”的权力,他俩约定俗成。几次令父亲终身难忘。
   一是,初来哈市,进了省城机关,加之父亲对家乡的事很热心。家乡总有人来找,父亲总是尽量不倦别人面子,热心帮助,但受到儿子批评,他说家乡人来咱家找你办事,您同人家唠嗑总是你说,你应该让人家多说,人家求你办事,你不加思索,总说行、行,我知道现在事情难办,你官不大,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不要总说行、行。当时儿子只有14岁。
  二是,儿子对父亲说话不准确而提出批评,儿子读研时,面对儿子的书,每页都是数字、数学公式与英语字母的组合,父亲长叹“我基本不懂了”,儿子因而批评父亲道:你用词不准,不是“基本”而是“根本不懂了”。
  三是,儿子批评父亲性子太直、太实,以同样的思维方式和语言方式对待不同的人,犯错误可以,但不应该犯同样的错误,应该学会“与狼共舞”。父亲不服地跟他叫板:你爷说,老实厚道常常在。儿子说这句话,但应补充一句,诚实大劲就是傻。
   四是,2001年至2004年,因多种原因,父亲的心情格外不好,走不出心态失衡的困境。儿子及时开导说:“情商不行”,为父亲下载了大量的名家讲座,让父亲充实IQ,学懂、运用EQ,具备实践AQ(受到挫折振奋起的能力),掌握LQ(领导商数),使父亲眼界大开。
   美国人类文化学家M·米德在对人类文化史的研究中,提出了前喻文化(现代人向后代人学习),同喻文化(同代人互相学习),后喻文化(现代人向前代人学习)的理论,对于前喻文化,M·米德史这样告诫我们的:“这种文化长辈必须向孩子学习那些他们从未经历过的经验”,“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青年一代在他们对尚未知晓的未来前喻式理解中,正在取得新的权威。”“传统导向转变为未来导向,长辈必须向晚辈学习。”父亲原来只是在书本上理解,现在却在实践中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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