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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了解,地球上现仅存三大胡杨林区,分别是我国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胡杨林、内蒙的额济纳胡杨林,以及北非的撒哈拉沙漠胡杨林。新疆和内蒙的胡杨林我都曾去进行过深度游览和拍摄,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我眼中,国内的胡杨林景观中,内蒙额济纳胡杨林的名气最大。这是因为额济纳胡杨林因为有了黑水河(又称额济纳河、弱水河)的流经滋润,更加枝繁叶茂,风光更为秀丽。每到金秋时节,斑斓的胡杨林与静默的黑水河交相辉映,成就了最美的秋色。额济纳胡杨林更接近于内地,去过的游客更多,因此也更为大家熟悉。而新疆胡杨林由于距离较为遥远,普通游客去那里的数量相对较少。
相比于内蒙额济纳,新疆胡杨林因为生长在长期缺水的沙漠中,树林中有更多的树干残骸,更多地表现出了时间的痕迹,显现出一种苍凉辽阔的美,更能表现出胡杨林“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特征。
世界上最古老的原始胡杨林
资料显示,新疆的胡杨遍布天山南北,南疆地區有轮台胡杨林、且末胡杨林、若羌胡杨林、和田胡杨林、阿拉儿胡杨林、沙雅胡杨林、尉犁胡杨林等;而北疆地区有木垒胡杨和森林的概念有了大幅度的改观。
走进胡杨林,这里的氛围无形中已经拉近了岁月和时空的距离,会产生“见高山而仰止,面大河而静默,观胡杨而惊叹”的感悟。
放眼望去,不知何朝何代早已干枯了的胡杨残骸造型各异。它们或昂首挺立,似怒目金刚傲视万古风霜,或匍匐在地,裸露躯干如日夜潜守阵地的威武将士。那些被风蚀日剥、历经磨难的树枝,有的似利剑出鞘直刺苍穹,有的屈曲盘旋如蛟龙出海;而横七竖八,无规则散落的胡杨残片,则似战场上摔碎了的枪支零件和断肢残臂……那些仍然存活着的千年古树,则树冠如盖,柔软的枝条婆裟飘逸,在阳光下泛出团团金黄,高大粗壮的树干数人连手亦难以合抱,在大漠之中展现了一副看淡岁月的人间百态图。
木垒胡杨林中的这一切,就如打开了一部发黄残缺的线装古书,那是大自然历经千百万年的风霜雪雨,在大漠里写就的经典名著。仔细品读,字里行间充盈着其在艰难环境下顽强生存所透露出的精、气、神!那是一种何等的蓬勃向上精神,正如前人所说:“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
以我的游历来看,木垒胡杨林之所以能在众多的胡杨林中脱颖而出,以其千姿百态的树干及原始风貌闻名于世,原因就在于这里的胡杨造型奇特,傲立旷野,富于神韵。而且这里至今仍保持着原始风貌,更能让游客感受到胡杨林的内在精神。
在这片林子里,无论是今天仍然活着,或是已经干枯的,它们都是仪态万方的活化石,将流失的光阴凝固起来,以自己独特的立体形象地展示给了后人。
一座天然艺术宫殿
曾有诗写道:“矮如龙蛇数变形,蹲如熊虎踞高岗。嬉如神狐九尾摇,狞如夜叉牙爪张”。胡杨林之美,由此诗可略见一斑。死,它们是赳赳勇士;生,却如此百媚千娇。
胡杨是第三纪残余的古老树种,生长期漫长。由于风沙和干旱的影响,这些胡杨树历经数百上千年的风吹沙打,满身留着岁月的痕迹。穿行在胡杨林中,发现很多胡杨树的造型不仅奇特,而且变化多端。
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那些枯死的枝干,鬼斧神工、惟妙惟肖的造型,让人一次次惊叹大自然的神奇。这些铁骨铮铮、凝重苍劲的树干,形状千姿百态,简直就是一座天然艺术宫殿,让每一位来到面前的游人浮想联翩。
站在这些铁干虬树前,选择不同的角度观看,一棵棵原本没有生命的枯树干立即变得灵动起来,让荒芜的大漠有了磅礴向上的气势和万千变化的景象。
你看,有的如长袖飘逸的翩翩舞女,妖娆多姿;有的像铠甲武士古朴坚毅,傲立沙场;有的如飞跃扑食的矫健猎豹,闪躲腾挪;有的乃白垩纪的霸王龙,为了领地而拼命搏杀;有的似张牙舞爪、凌空降临的神龙……这些浑然天成、扑面而来的原始气息,会让人深深感受到一种原始生命的律动和张力。
比如这棵枯死的树干给我的震撼就胜过很多雕塑名家的著名作品。在我的眼中,她就是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双手端着已经逝去的孩子,悲痛万分地在向苍天呼喊。她的长发被大漠的狂风高高扬起,因悲痛而扭曲的脸庞、张开呼喊的口型,都给人一种极度悲怆的视觉冲击。我想,即使一位著名的雕塑艺术家也难以创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作品。于是我想将这幅照片取名为“悲伤母亲的呐喊”。
那棵枯死的胡杨,是不是极像一位手柱拐杖、目空一切的高傲绅士?还有这一棵,像极了恋人任凭海枯石烂,生死相拥至天荒地老。而这两棵树则像是在动物园里,一只栖息在树上的长喙鸟和一头雄赳赳的麋鹿。还有这两棵,是不是很像两只黎明前决斗的恐龙?
看过这些鬼斧神工、惟妙惟肖的胡杨树干造型,让我们将眼光抬高放远一些,再去仔细打量身边的一切。这是一处小路的尽头,几段倒伏的枯树干,一抹天空的纯净蔚蓝,一棵棵桀骜挺立的金黄色胡杨,还有渐渐消失的地平线……构成了一幅幅唯美的画面。
游走于偌大的胡杨林中,仿佛进入了童话般色彩斑斓的梦境,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倦,不惜脚力,贪婪地追寻每一片林子,每一棵树。即便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也能感受到胡楊树营造出的苍凉历史感。
看一场生命的谢幕
胡杨林的壮美,还在于令人难忘的光影色彩。当胡杨树袒露胸怀接受秋阳抚爱的时候,会泛起燃烧一般的金黄色,那情景让人震颤。这样的情景,可以让我们暂时忘记近在咫尺的大漠风沙和戈壁荒凉。
木垒胡杨林的晚霞,是一种让人震撼的视觉冲击。晚霞出现时,它是那样的灿烂,颜色和形状随着太阳的下沉在不断变化。刚开始,天边突然喷出一道灿烂无比的霞光,刹那间天空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就像是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夕阳越来越红,红得几乎滴血,就像是一朵硕大的红牡丹在天边怒放,尽情地喷芳吐艳。而后,晚霞的颜色渐渐变暗,蓝中夹杂着紫色,或红色夹杂着蓝、黑、黄等颜色,给云朵镶嵌了不同颜色的花边。即使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后,天空中的余晖仍未散去,直到月亮升得老高才渐渐变淡,直至被夜幕彻底挡住。
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另一幅令人陶醉的画面呈现在眼前:地面上,落日余晖将胡杨的树冠染成金红,而天空上一轮明月已悄然升起,日月同辉,用金黄和银灰共同渲染着这辽阔广袤的胡杨林,令人窒息的极美画面……
徜徉在木垒胡杨林中,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胡杨林的壮美。每一株胡杨树,都用那或婀娜、或雄放的身姿,献给大漠独一无二的绚丽,也展示给人们另一种生命的坚韧。在贫瘠和缺水的荒漠中,顽强如斯,坚守千年。这英雄般的性格的确无愧于“三千年胡杨”的称号!
我赞叹这沙漠中桀骜的生命之树,为它的顽强折服。任凭数百年风霜雪雨的肆意磨砺,用自己屹立的美丽和坚毅,与这片土地不离不弃,不知等待的是岁月还是离殇?守护的是天地还是灵魂?
在这里,与其说是看自然美景,不如说是看一场生命的谢幕,在它怒放到极致的鼎盛绚丽中,欣赏大美无言的落幕华章。一叶一秋,唱起风中的挽歌,在飘飘坠落的阵痛中完成一个年轮的生长。
胡杨树叶奇特,生长在幼树嫩枝上的叶片狭长如柳,大树老枝条上的叶却圆润如杨,叶子边缘还有很多缺口,又有点像枫叶,故它又有“变叶杨”、“异叶杨”之称。
临离开木垒胡杨林前,我俯身拾起几片金黄的胡杨树叶,小心地放入包中。因为这是从遥远的北疆带回的胡杨叶,我要好好珍藏。以后,当我翻开书本看到它时,虽然叶片干枯了,找不到原有的生命色彩,但循着清晰的叶脉,它仍然会让我想起这个秋天,这个如童话般美丽的北疆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