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陈之争:国美两个男人的悲情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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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难得一见的公司治理“经典教材”,或将是中国私营企业治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自黄光裕入狱以来,国美曝出的最大新闻莫过于近期的“黄陈之争”:从黄光裕对决陈晓,到家族控制人对决职业经理人,再到创始人股东与财务投资者的对决,各种利益方之间的博弈最终将演变成一场怎样的中国民营企业经营管理“战争”,目前尚不得知,然而其影响和意义已经相当深远。
  有专家指出:不管这场争斗的过程和结果如何,这都给我国不少的企业,尤其是上市企业“上了一课”,甚至是“难得一见”的公司治理等各方面的“典型教材”。更有媒体点评,这将是中国私营企业治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然,故事得从头说起……
  
  黄陈之恋:你是我的接班人
  
  众所周知,黄光裕是国美电器曾经真正的当家人、前国美电器董事局主席、中国首富;而陈晓则是永乐电器创始人。曾经,他们竞争过、合作过、帮扶过,扶至亲密过。
  2006年,如日中天的国美和黄光裕大肆跑马圈地,也拉升了“黄陈之恋”的序幕,他们彻底从市场层面的竞争变成了全面的合作,因为黄光裕收购了由陈晓创办的永乐电器。此后,黄光裕曾公开评价陈晓:“再也找不到比陈晓更合适的总裁人选。”毕竟,同行之中,陈晓也是“有能力”的代表——虽然进入家电行业比黄光裕、张近东(苏宁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和张大中(曾经的大中电器创始人,后同样为国美电器所收购)等人晚,但陈晓却用了不到10年时间,就让永乐电器成为了“上海滩”上的家电业霸主。还有一个侧面的佐证是,2005年在港交所上市时,永乐电器成功集资12亿港元,成为仅次于国美电器和苏宁电器,排行第三的家电连锁巨头。
  被收购之后,陈晓担任“新国美”总裁,成为国美电器管理团队中职务上的二号人物,由一家民营企业老板正式转变成为职业经理人。在当时的新闻发布会上,黄光裕和陈晓同时接受记者采访。在被问及“是什么促使你们走到一起”时,陈晓说,从家电连锁业的情况来看,整合是一个势在必行的趋势。末了,还不忘说一句“请黄总补充”。黄光裕当时还说,这不是谁买了谁,两个企业整合后将更具有竞争力,不存在谁高兴和谁不高兴的问题。
  甚至在当时,黄光裕还表示,“原来我不了解陈晓的时候,在印象中,陈晓是一个很坏的老小孩,在商业竞争中曾经给我很大的压力。通过数月合并谈判的接触,我认为陈晓的眼界很高,胸怀很宽广,能够把双方合并提高到一个未来发展战略的高度,提升到行业的民族利益前景的高度。另外,陈晓做事非常细心”。
  热恋中的双方,舞台无疑是属于黄光裕的;而陈晓则如同刚过门的小媳妇,基本围绕着黄光裕“打转转”,很长一段时间,“黄总”是陈晓对黄光裕的称呼。两人更是貌似亲密无间。一位知情人士说,当年黄光裕的座驾是加长奔驰600,后来在换车时黄光裕买了两辆迈巴赫,其中一辆就给了陈晓。陈晓,自然也成为为黄光裕口中那个众所周知的“我的接班人”。
  
  黄陈分裂:你伤害了我,我有话要说
  
  2008年底,黄光裕出事。国美电器一时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此时,身为公司总裁的陈晓成为大家公认的执掌大局的人选。陈晓入主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天降馅儿饼。当时,无论是在公司的职务,还是在业界的资历与威望,甚至是被员工认可的程度,国美内部无人能出其右。
  
  陈晓:被上台
  2008年11月,陈晓临危受命,出任国美总裁兼任董事会代理主席。2009年1月16日,陈晓正式出任国美电器董事会主席,并兼任总裁,正式开始了自己在国美电器的实权生涯。但由于黄光裕案尚不明朗,无论陈晓本人,还是国美的管理团队,都依然保持着对黄光裕的敬畏。业界认为,当时的陈晓其实是一个“救火队员”的角色,因为黄光裕身陷囹圄,对经营层面的事务无暇顾及,只要不出自己掌握,就可以任由其发展。
  但不得不提的是,某家电业资深人士曾评价说,“在做事风格上,黄光裕霸气十足,控制欲强,处事严厉,与陈晓完全是两个路子。”陈晓则是个内敛的人,做事比较平和,容易获得员工的好感,在员工中也颇有影响力。另据知情人士称,陈晓擅长韬光养晦,在国美内部虽无亲信,但也未树敌,国美内部派系争斗中,陈晓的身份向来也很中立。
  
  三把火:扬威立腕
  坐上新国美头把交椅之后,陈晓的角色逐渐从“救火队员”演变成为国美内部公认的新领袖。虽然黄光裕、陈晓两人都是家电圈极具分量和传奇色彩的人物,但是只要黄光裕在,陈晓就得靠边站。如今黄光裕“被拘查”,自己“被上台”、成为新国美真正的实权人物。作为在任的职业经理人,陈晓担负着其不可推卸的职业使命;作为圈内曾经的风云人物,他也迎来了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虽然此前坊间传言其有隐退之意。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天命难违”,坐上头把交椅,陈晓也就顺势而为,在新国美开始点燃“三把火”为自己扬威立腕。
  第一把火是“成功引资”,帮助国美度过最危难的时刻。2009年春节刚过,国美高层宣布进行门店策略的调整,全年预计将关闭大约100家店面,进入网络的优化阶段。“国美需要喘息,这也是陈晓上任后第一个大的决断。”上述业内人士称,那次调整主要原因是国美效益出现下滑,如果黄光裕出事后国美资金链再出现问题,危机将更加难以应对。
  2009年4月27日,国美电器发布2008年财报,当年净利润为10.48亿元,同比下降约7%。这也是国美电器自2004年在香港上市以来,首次出现净利润下降。截至2008年末,国美电器应付票据及银行借贷已达86.57亿元,而当时现金流仅约为30.51亿元。另一方面,国美46亿港元的可转债快要到期,对国美的现金流是严峻的考验。融资,成为唯一的解决办法。2009年6月,引资成功。随着贝恩资本的进入,国美融资不少于32.36亿港元。融资额加上全年的收入,总数达到了60亿港元左右,国美终于“不差钱”。
  这是陈晓的第一次大手笔,挽救了危难中的国美,也巩固了自己在国美的地位。但是,随着陈晓牵手贝恩进入国美,也让从资本角度而言还控制着国美的黄光裕感受到潜在威胁。
  在巩固自己在国美地位的同时,陈晓也烧起了“第二把火”——期权激励,拉拢国美老臣心。就在融资最终敲定的前后脚,新国美酝酿的股权激励方案出炉。2009年6月,包括陈晓在内,105位国美管理层获得总计3.83亿股的股票期权。具体包括执行董事王俊洲、魏秋立,以及集团副总裁孙一丁、李俊涛、何阳青、牟贵先等核心人员,甚至包括部分大区老总,总金额近7.3亿港元。
  这是国美第一次进行股权激励。在黄光裕时代,众多“老臣”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陈晓曾公开表示,国美走到今天不是单靠出资人,包括管理团队在内的很多 资源的组合让出资人的资金规模不断放大,现在管理层来分享是合理的结果,这有利丁公司利益的最人化,大股东对此也不应反对,因为公司价值提升的最大受益者还是大股东。至此,利益团队站到了陈晓一边。在网上流传的一首名为《努力》的歌曲,正是由陈晓在内的7名高管共同录制。唱至尾声,陈晓与王俊洲、魏秋立携手,亲密无间。
  第三把火,陈晓则将“矛头”直指国美的创始人——黄光裕,展开稀释黄光裕股权的行动。黄光裕目前仍是国美电器最大的个人股东,而黄光裕夫妇在董事会的表决权也直接影响着陈晓的相关计划。稀释黄光裕手中的股权,这一把火可以说是贝恩资本进入之后的一次延续,也可以说是陈晓对黄光裕家族阵营采取的“釜底抽薪”行动,通过釜底抽薪可以让“贝恩+陈晓”阵营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形势对于黄光裕而言,越来越严峻。8月18日,黄光裕发布一封公开信——《为了我们国美更好的明天》。信中,黄光裕将剑锋直指陈晓,指出陈晓作为国美董事局主席,“存在个人野心,实施阴谋,挑战职业经理人的职业道德”。
  
  决裂边缘:国美未来跟谁姓?
  
  “黄陈之恋”发展到现在已经走向了一个悲情的道路。问题的核心就在于他们共同的孩子——国美电器未来到底跟谁姓,由谁抚养?从目前双方交战的阶段来看,陈晓的人情攻势显然走在了前面,而黄光裕的人情攻势也是“亡羊补牢,犹末为晚”;从企业经营层面来看,对“国美”控制权的争夺,不仅是双方经营理念的较量,更是各大资本之间的较量。
  目前,国美约有近180个投资机构股东,持股合计44.84%。前50大机构则持有超过40%的股权。其中摩根人通持股9.01%、摩根士丹利持有6.62%股权、富达基金持有5.93%股权。公众股东持有剩余大约21%的股权。
  黄光裕持有国美33.98%的股份,如果以黄光裕为主的一方再获得10%以上的股东支持,则能“换血”国美董事会,即可对陈晓阵营形成致命一击。而有内部人士称,目前,与国美董事会形成攻守同盟的贝恩资本,已基本决定将手中持有的可转债转换为国美10.8%的股权。如此,黄光裕手握33.98%的股权将摊薄至29.8%;而“贝恩+陈晓”阵营股权将在11%左右。一旦这一局面形成,黄光裕要想再回到30%以上就难上加难了。对此,该内部人士更是给出“据我了解的情况,目前国美的机构投资者基本上都支持管理层”的“确切”说法。
  国美跟谁姓?在本次争夺中,尚未明确表态的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等投资机构最终会站在哪一方?已经成为“黄陈之争”的关键。正如资深企业营销管理专家黄江伟先生所说:企图变“国美电器”为“美国电器”!当看到这段话时,我分明看到身在窘境的黄光裕背后依然还有一个坚强的团队。也许若干年后,我们可以看到一本《黄光裕的那些日子》。
  
  由恋到争:“杯具”收场还是“洗具”落幕
  
  国美到底会跟谁姓?黄光裕在等待,陈晓在等待,国美的管理层也在等待,贝恩和各大投资机构更在等待。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这势必将上演一场中国民营企业主和职业经理人之间的“进化风暴”。
  北京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赵晓谈及此事时,指出:中国职业经理人的诚信仍是零,成为家族企业转变管理的硬障碍!目前,黄陈之争仍在继续,据传公司大部分高层现已支持陈晓。不过,陈晓如果赢得国美之争,势必更加动摇中国家族企业经营理念。国内相当一批家族企业可能对是否引入职业经理人产生疑虑,或者对现有的经理人不再信任。
  东南大学法学院张马林教授说:“姑且不论谁对谁错、过程如何、具体结果怎样,这场争斗在资本市场中确实都是一个罕见的现象和很好的案例。”首先,按照惯常思维,决策层或管理层作为公司的行政机构,应听命于最大股东,但黄陈之争已经打破了这样的规律;其次,一个值得往意的现象是,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等外资机构像往常一样,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看似是我们自己人内部争斗的最终结果,外资机构的力量对中国资本市场,甚至民族品牌公司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对于本次黄陈之争中所显示的公司董事会相对的“决策独立性”,张马林教授特别指出,“站在保证股东收益角度上,董事会(局)的这种决策更加民主,更能保护中小股东的利益;但站在大股东的角度上,这就违背了其对公司的绝对控制,甚至可能影响到其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决策。”
  这场争夺战在中国民营企业间也已经亮起了“红灯”。据传,黄光裕家族在老家潮汕筹得了近20亿元的资金,以储备充足资金应对此次与陈晓的控制权争夺战。该笔资金主要用作应对陈晓为首的董事会可能做出的增发计划,即便国美电器不增发,20亿元资金也可以在二级市场增持,以提高股权。另外,市场传闻大中电器创始人张大中也有意解囊相助,为黄光裕提供数亿元无息贷款。这一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就是,张大中与陈晓宿怨已久。2006年,时为永乐电器掌门人的陈晓主动提议与张大中掌控的大中电器实现了合并,但是不久后,张大中发现陈晓背着自己与黄光裕密谈合作。为此,张大中与陈晓翻脸,大中电器没收了永乐的1.5亿元定金并将此事提交仲裁机构。此后,出任国美电器总裁的陈晓,在黄光裕的带领下拜访张大中,但张当时只见黄光裕而拒见陈晓,两人隔阂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在“黎明”还没有到来的时刻,谁也无法判断黑暗还将持续多久。
  在可能“漫长”的等待中,现在,我们或许司以揣度一下那些仍旧处于“抉择”两端的投资机构的心情:走进陈晓的阵营,或许将迎来即时的利益回报,进而获得陈晓更多的感恩戴德之心,俘获一个坐在火山口上的“颇有才能”的职业经理人,但同时也可能将面临诸多中国私营企业家们更多的担忧,冒着可能在未来的资本争夺市场上丧失更多的利益回报;而如果走进黄光裕阵营,而似乎又将屈服于中国的私营企业,获罪于职业经理人群体,丧失未来注资过程中足够的话语权。事件主角之一、国美电器现任董事局主席陈晓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声称:黄光裕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而陈晓那句“鱼会死,网不会破”也更加耐人寻味。
  黄光裕和陈晓,两个男人之间的悲情之恋,已经陡然上升成为整个中国私营企业界和职业经理人界、资本界三方的博弈,这将导演一出中国民营企业经营管理的“杯具”还是“洗具”,我们还需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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