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儿子看完“实话实说”节目后,关了电视,然后神秘地对我说:“妈妈,我有一个小秘密,想知道么?”我默契地将耳朵靠过去,儿子悄悄地说:“上周星期四,我们上健康课进行了性教育。”
　　我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对10岁的孩子进行性教育,太超前了,会不会把好端端的孩子引入歧途?
　　说不清是担心还是怨艾,我将自己惊讶的姿势保持了半分钟。儿子说:“什么是性呢?性就是区别男孩女孩的标志。具体地说,男孩儿有‘小鸡鸡’,女孩儿没有。女生们听了乱笑,后来老师把女生和男生分开讲课。男生到了一块儿,快笑傻了。哈哈,这回女生吃亏了,连个‘小鸡鸡’都没有,我们男生可沾光了。”
　　多么神秘的话题到了孩子嘴里都能变得如此直白简单。
　　儿子只管说下去:“妈妈,这是真的么?女孩儿没有‘小鸡鸡’,怎么小便?会不会憋死?”
　　我说:“女孩儿没有‘小鸡鸡’,不等于没有尿道啊。男孩女孩只是结构不同而已,就好比玉米的果实结在秆上,而花生的果实深埋在土里。一个看得见,另一个就看不见呀。你能说花生不结果实么?当然不能。”我拿不准这样解释是否合适,为了应急,只好硬着头皮红着脸跟儿子探讨。
　　儿子的思维一向跳跃,现在他又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班刘非的‘果实’长胡须了,大伙儿都说他厉害。我为什么不长胡须?可我觉得不长胡须也并不比他差,上次数学考试我比他多得了13分。我是大力水手!”
　　说着儿子在我跟前耍起了少林拳,嘴里配有音响效果,像拍功夫片。
　　这以后,有事没事他就爱躲到卫生间里研究自己的“果实”,然后不失时机地发布自己的发现,什么“果实”老了(包皮松),必须去美容;什么他的肚子是锅炉房,老让他的“果实”尿开水,要是变成一台冰箱,就能制造出冷饮来。
　　我怕他养成不良习惯,也怕细菌感染,我劝儿子:“这可是人体的宝贵器官,不像你的自动铅笔,坏了,要么修理修理,要么丢掉了再去商场买。身体的器官可是没有替代品,必须细心保护。”
　　儿子说:“这是国宝啊,那我成了白■(jì)豚(tún)啦!”
　　但是几天后,儿子的“果实”真的感染了。大夫诊断说:“包皮长,容易感染。等炎症消了,来做手术,不然年龄大了再来做,比较痛苦。”
　　期末考试刚结束,儿子就如约去做了手术。
　　手术后头三天,儿子最痛苦,疼痛使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但还要返校取成绩单。儿子坚持返校,我劝儿子最好能跟老师说明情况请个假,儿子被说服了。于是他拨通了老师的电话,当得知自己的成绩不错时,他高兴地举起拳头喊:“耶——”刚喊了一半,他“哎哟”了一声。老师问他怎么了?儿子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才说:“没事,我没事。只不过做了个小手术……”
　　老师关心地问:“什么手术?要紧吗?你明天不用返校了,我让别的同学把卷子、暑假作业给你送到家里,注意休息。为什么做手术,能告诉我具体原因吗?你怎么一直没说过自己不舒服?”儿子遮遮掩掩地说:“这个手术现在比较难开口说,很抱歉,我不能告诉老师,因为这是我的隐私。”说完,不等老师放电话,他就先收线了。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我问。
　　儿子说:“不好意思。本来我想返校去,又怕同学们见了问这问那,我多没面子。而且上厕所时万一让同学看到了,羞!”
　　我知道,懂得害羞也是长大了的一种表现,我喜欢他因一次手术而产生的对自己身体认识的似懂非懂半真半假的样子。他说:“你们女孩儿不用担心包皮长,也不用手术,所以你们女孩儿都娇滴滴的,说话尖着嗓子。”
　　“但是妈妈也做过手术,刀口有两寸长,缝了13针,很疼,而妈妈没哭。如果不做这个手术,你就会有危险。为了你的安全,妈妈受疼算什么!”儿子说:“我明白了,现在我做手术,是为了将来我的孩子不受疼,对吗?”
　　我笑了,这就是孩子的思维方式。
　　“可是我不明白,这个‘果实’为什么这么娇气?我就动动它,它就肿了,一点也不坚强。我想取消它的资格,不让它在这儿工作了。”儿子又说。
　　我说:“没关系,手术后它就变好了,相信大夫。”
　　一个月后,手术创面基本痊愈,儿子在卫生间里大声嚷:“妈妈快来,妈妈快来。”
　　我应声过去。
　　儿子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的‘小鸡鸡’变漂亮了,是大夫给它美容了吧!”
　　我笑了。
　　(编辑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