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最不能承受的恶俗，就是用金钱来衡量曾经付出的感情，一旦如此，所有的浪漫都马上烟消云散。
　　
　　认识一个上海男人，已婚，除了太太以外，还有其他同居的女友，提起外面的女人，他面带得色地称之为“情人”。我是个嗜好捉人短处的女子，便问他“情人”与“姘头”有什么区别？他支吾之间答不上来，最后寻个借口，说情人听起来文雅一些罢了。
　　于我心里，情人较之姘头，要高尚很多，不止字面上的意思，更是心里的感觉。忘了哪部电影里，某个黑帮老大被记者追问身边的女人是否其姘头时，他表情严肃地纠正：“不是姘头，是情妇，因为情妇带了个‘情’字，所以与别的女人不同。”突然觉得这个黑道老大虽然做法不甚光彩，却不失为一个男人，至少他懂得女人心甘情愿不计较名分地跟着自己，是因了一个“情”字。因了这个理由，所有道德上的过错都变得无奈，叫人心下恻隐。
　　情人比恋人多了亲密的意味，比姘头少了世俗的眼光，情人的存在让男人心里存着幻想，让女人的感情不再无托。爱得越艰难险阻，感情就越浓烈得不可分割，因此很多电影里的浪漫故事，都属于情人，而不属于夫妻或恋人。杜拉斯那么多的杰作，最叫人记得的还是那部《情人》；张曼玉扮演的那么多角色，最叫人揪心的还是《花样年华》里的旗袍情人；好莱坞层出不穷的灾难片，最让人怀念的还是《泰坦尼克》里男孩般纯真的情人。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双手捧上的爱情，与之相比，婚姻、道德、伦理、金钱等都显得脆弱。《一声叹息》的男主角说：“就算她是个仙女，你也碰不得！”可是，如果真有一个又娇又嗲的女子爱上自己，男人还是会忍不住去碰，去拥有。
　　当然，不是所有的情人都是浪漫和爱情的化身，也不是每段感情都值得毕生追忆。有些“情人”是掉到人间的仙女，而且还是脸朝下的那种，避免不了以不堪回首的手段终结故事。比如前一段时间热炒的“性交易”事件，饶颖把自己跟了七年的男人写成了性虐狂和感情骗子，卖了几百万；张钰更厉害，把跟自己有过性关系的男导演一个个变成A片的主角，爆料到搭上自己的颜面。这样的女人，是糟践了“情人”两个字，更是把情人扯到了最低俗的境界。相信一段时间内，男人会有切肤之痛，会情不自禁地拿起照妖镜，看看藏着的小情人到底是仙女，还是画皮的妖怪；女人也不再敢认为有个情人是件浪漫的事，而把它跟危险关系划上等号。
　　其实，我们都是俗人，想要的无非是两样东西：爱和金钱。就像亦舒在《喜宝》里写道：“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钱，那我就要很多很多的爱。”可惜的是，有些情人把这句话倒过来理解，如果得不到专宠的爱，就索取很多的钱，再得不到，就毁了对方。何必呢？如果最初让你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理由不是他的钱，那么一定是他的柔情让你动心了，让你被爱情蒙住了眼睛、冲昏了头脑，哪怕知道有别的女人在跟自己分享他，也要贪恋片刻的温存。既然如此，一开始你在乎的就是他爱不爱你，为什么最后变成了他给不给你呢？情人最不能承受的恶俗，就是用金钱来衡量曾经付出的感情，一旦如此，所有的浪漫都马上烟消云散。男人最爱的，始终是只谈心不讲金的情人，你越是什么都不要，他越是心甘情愿地捧来珠宝华服，只求博得红颜一笑；反之，一旦女人开始需索无度，再迷恋你的男人也会如泼凉水，心生离意。
　　最理想的情人，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尘世纷扰的女子，譬如张爱玲。纵然是胡兰成那样贪慕虚荣的男人，她也爱得天真执着，把自己降到了最低处，再从心里开出花朵来，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女人，也对她心生怜惜。当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只因为他就是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不管他有钱没钱、长相如何、是否结婚，都与你爱上他没有关系。于是，你决定要做他的情人，和他纠缠这一辈子中的某个阶段，不让他有除了感情以外任何弥补你的机会 ，然后离去，把他忘却。这是一个情人最完美的仪式，更是一个女人对待爱情始终应秉持的信念。
　　情人最圆满的结局，是转正为妻子，从仙女升华成和“董永”一起朝暮厮守的农妇。只是，很少有情人能走到这步，因为俗气的事做多了，仙女就变质成黄脸婆，如意郎君会在迎亲之前落跑。所以，我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先嫁给某个男人，再做他的婚内情人，这样的话，也许能低俗并幸福着。
　　
　　东言潋滟，杂志编辑、写手。26岁，现居上海。隐于城市的女子，迷恋物质又消极遁世，脾气很坏、人还不差。
　　
　　编辑/红豆 E-mail:[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