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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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深沉的黑夜挑逗着蠢蠢欲动的寂寞心灵,纸醉金迷的城市迎接着每一个流浪的灵魂。放肆的音乐,诡异邪魅的光线,酒吧里特有的阴暗与肆无忌惮成为每个疲惫躯体的停驻地。
  凌怜怜走进这家酒吧时,正是最放荡的时刻。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差点将她的耳膜震破。十三号桌的客人在花店订的花束,可是十三号桌到底在哪里?
  凌怜怜在人群里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双手紧紧护住怀中的玫瑰花束,生怕一不小心便铸成大错。就在七彩的流转光线射得她眼花缭乱之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本能地抬头,看到一个亮可照人的光头。心里顿觉不妙。光头已经凑过来,笑嘻嘻道:“小妹妹,一起喝一杯。”
  说话间,又有人围了上来,四周的身躯依旧在扭动,只是不自觉地在他们的周围留出一片空间。看来这家酒吧里的人都不敢得罪的角色。
  “抱歉,我是来找人的。”凌怜怜抱紧怀中的花束,目光不自觉地移动,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出手的人,而后她的视线便落在吧台前。昏暗的灯光下,凌怜怜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是隔得这么远,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令人不可忽视的气场,专制,邪魅,不羁、内敛,用这四个截然不同词汇来形容这个人,却出奇地合适。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也正转向她这边,似乎,好像,注意到了她的困境。凌怜怜兴奋一下,随即又沮丧下来,他不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至少,他现在还只是看着,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
  “十三号桌是不是?我们就坐十三号桌哦,跟我走吧!”光头不怀好意地笑,视线顺着她的领口往下移。
  凌怜怜愕然,随即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这些人一早就盯上了她,在花店订了花束,又要求她送到这家酒吧。思及此,她慌忙将花束塞进光头的怀里,丢了声“花已送到,谢谢惠顾”。也顾不得让他签收便想逃离。
  但是她逃不了的,才转了个身,旁边的人便围上来,堵住了她的去路。与此同时,光头已将花束丢到一旁,拉住她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么着急走去干吗,我们一起聊聊天吧。”说话间,手已经顺势爬到她的脸上。
  凌怜怜看着他的眼,忍不住尖叫:“救命……”
  
  二
  
  那个女孩才踏进酒吧,步沧风的视线便落到她的身上,他甚至可以肯定,整个酒吧里的男性除了他身边的伊连天基本已经都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尽管酒吧里的灯光一如既往昏暗,却丝毫不会影响众人对她的遐想。她就像是误闯进来的仙女,周身散发着一股纯净的气息,即便看不到她的眉眼,自然而然也可以猜得到她的双眸应该是盈盈含波,她的肌肤应该是吹弹可破,她的双唇应该是娇媚动人,怀中的大捧花束让她看起来十分赢弱。渐渐走近,她惊慌失措的神情更令人忍不住怜惜。
  看来她根本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可是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正疑惑,答案立即揭晓,有人的手已经伸过来。见到那人,步沧风的眉头本能地皱起。来过这里数次,他已经知道,这个名叫光头的人是本区黑帮的小头儿,这家酒吧的保护费就是交到他手上。
  思索间,女孩求救的目光已经投过来,谁知却又是一转迅速黯淡。
  身边的人显然注意到他的视线,凑近道:“你想管?”
  步沧风转过身来举起杯子仰头将红酒喝光便站起身来,胡乱找了个理由打发身边的人,便朝那个女孩走过去。光头落在她身上的手正引得他怒意腾升。
  英雄救美是个很老套的相识戏码,但是既然被他赶上了,那么只能进行到底。
  
  三
  
  凌怜怜走出酒吧的时候,脑海依旧是一片空白,要等到夜风吹过裸露的肌肤,勾起一丝丝寒意时,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坐在他的车里,一转眼,便见到那张俊脸。酒吧里的那一幕打斗令她心有余悸。打斗时,他拳脚飞舞,以一敌众依旧从容白若,而那时她只觉得惊恐。想想便觉得难堪。
  “说说看,为什么捧着一大束花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这个男人,声音极冷。她惊慌抬头,便撞进一双黝黑的眸子里。
  凌怜怜吞了吞口水,镇住自己慌乱的心思,这才说道:“有人到店里订花束,指明了送到这里来。”
  “这种鬼地方,你就不懂拒绝?”步沧风的不满显而易见。
  她微微垂首:“他的小费很丰厚,我没理由拒绝。”
  “多少”
  凌怜怜说出一个数字随即惹来一声嗤笑:“零头的零头而已,值得以身犯险?”
  闻言,她猛地抬头,他看到她白皙的面容因着方才的那句话而涨起奇异的嫣红,那双乌黑娟秀的眸子中仿佛燃起两簇火苗,此刻正盯着他。她一字一句道:“请不要侮辱他人的劳动所得。”
  一言道出,步沧风心下了然,借着霓虹的灯光,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儿,规矩的直发,保守的工作服,一双只有小孩才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惊甫未定的神情犹如受惊的天使,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想,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女孩儿了呢?如今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类型各异,功利的女强人,骄纵的大小姐,做作的女明星,个个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接近他。那么眼前的女孩儿,又是怎么样的呢?
  步沧风忽然来了兴致,略略转念,开口道:“你叫什么?”
  她并未收回视线,目光明显犹豫起来,半晌才慢慢应道:“凌怜怜。”
  “凌怜怜。”果然人如其名,他满意地点头,“或许你有兴趣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他的目光犀利得如鹰隼,令她越发紧张。
  “你很需要钱?”步沧风再次发出疑问。
  凌怜怜愣了愣,犹豫着点点头。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的钱赚得不那么辛苦。但是,你得拿出一样东西来交换。”
  她狐疑地看着他,忽然一个激灵,猜测已经脱口而出:“你想要我出卖身体?”
  步沧风满意地点头:“很好,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凌怜怜的脸刷地变苍白,而后是激动的红:“不可能。”
  “我不是小气的人,给你的钱绝对不会少。试想下,这一笔钱可以助你渡过难关,甚至能让你的家得到最实质的最明显的改变……”他试图诱惑她。
  “不可能。”凌怜怜瞪着他,重复道,“不可能。”
  现在他们还未到绝境,医药费还可以付得起,只要多打几份工,就可以熬下去。若是让妈妈知道她出卖身体来为她治病,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拒绝,兀自取出一张名片放到她张开的手心,冷冷道:“不要拒绝得这么快。”
  因着方才的出手相助,凌怜怜克制住将名片摔到他脸上的冲动,打开车门走下去,而后将卡片放到座位上,这才冷冷道:“步先生,谢谢您刚才为我解围,但是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罢,她低头微微鞠躬,转身大步离开。富可敌国的企业总裁又如何,有钱又怎样?不过是沾满铜臭的皮囊,亏她刚才还以为,他会跟别人不同。
  未走几步,凌怜怜便听到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思索间已经开到身旁,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嘴角浮着一道淡淡的笑意,霸道说:“你会来找我的。”
  说罢,车子微微加快了速度,绝尘而去。
  凌怜怜蹙紧眉头,良久,微微摇着头,随即发现一件与她更重要的事。
  此处离家尚有一段距离,她得打车回去。   
  四
  
  凌怜怜没有让他失望,果然找上门,只是时间长得出乎预料,再次见她,已经是三个月后。
  此时,步沧风已经通过一切关系将这个女孩儿的身世查得通透。
  大学毕业便开始打工,家有一母,身体向来不好,日前更病重入院,母女俩的积蓄也在此次就医中花光。她的身世唯一特别的是,她的父亲是本市小有名气的企业主,靠入赘获得当前资产,此次前妻病重,他从未出面探望,更无半分资助。
  最新的消息是,她的母亲在半个月前去世。
  听到助手将“凌怜怜”三个字报上来的时候,步沧风一直只想着一个问题,他不懂她为什么会出现。之前如此困难,她都挨了过来,现在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她本该无拘无束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反而会来找他?
  但是步沧风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多做深虑,因为她已经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凌怜怜穿着一身黑衣,领口处别着的那朵小白花宣告着她有家人去世。相比于前次,现在的她多了一抹神秘与冷艳,抑或说是更接近尘世,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更令她一下子落入凡尘:“我来卖自己。”
  步沧风微挑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情妇?女人?我不缺。”
  那一夜,她没有答应她,现在,步沧风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她如愿。
  凌怜怜并不吃惊,只是坐正了身体,淡淡道:“我知道,你并不缺女人的身体,可是灵魂呢?”
  “灵魂?想要死心塌地跟随我的女人多的是。”这个女人想要用这一招来糊弄他,虽然少见,但他并不是没有见过。
  “你有无想过,那些人要的是你的什么?如果你现在一文不名,她们还会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吗?”凌怜怜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量,一针见血。
  步沧风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好比所有人对同一个男人的两身衣服都会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你的价值,就是你身上这套衣服,脱了它,你就一文不名,犹如烂泥。”她微微往前倾,“你需要忠诚的灵魂,只忠于你一个人,不论贫富贵贱。并且,那个灵魂的主人还必须是个有能力的人。”
  “能力?”他笑起,用着充满嘲讽的口吻道,“你的能力在哪儿?作为一个女人,你不认为你的身体比你的灵魂更容易吸引人吗?”
  面对这样明显的讽刺,她并未动怒,只是不紧不慢地道:“你可以强要到我的身体,但是,人是你的,心却是我的,若我不愿意放在你的身上,你做多少事情,都是徒劳;相反,如果你买了我的灵魂,那么……”
  “你会将你的身体与灵魂一并送上?”步沧风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如果她想要装神弄鬼来糊弄他,他会立即拒绝,他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跟一个女人玩什么灵魂游戏。
  凌怜怜自然察觉到他的拒绝,只是淡淡笑了笑:“步先生,我想您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女人的肉体,而是一个能让你名副其实握住公司实权的助手,而我就是那个人,因为我可以看透人心。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我就可以猜到那个人的想法。”
  “读心术?”说出这三个字,步沧风甚觉荒谬,“说说看我在想什么。”
  “我看不出你的。”凌怜怜平静地说道,“因为你将会成为我的主人。”
  看,如此脆弱,一击即破,他并不急着赶人:“你能怎么证明?”
  “从进这栋大厦开始,我就已经开始收集你的信息,其中,我还遇到三位董事,一个在考虑如何从你的能力下手打击你,一个计划让你在这次的生意失手,一个正打算联合其他董事将你拉下总裁这个位置。他们都认为你能力不足,不过是靠你父亲的背景而坐上这个位置。”凌怜怜说罢此番话,成功地看到步沧风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退,转而阴沉。
  不管董事局如何内斗,对外,甚至对公司的员工依旧是联合一致,这个女人却知道得如此清楚。步沧风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他的嘴角开始扬起。
  “你名义上是云峰企业的总裁,但是真正掌舵的却另有其人,除非你拿出点实力证明,否则董事会的那些人不会那么容易打发,可是眼前的数笔生意让你束手无策。”凌怜怜适时说道,“我可以帮你看到你对手心里所思所想,替你打败所有的拦路者。”
  “你的灵魂值多少?”步沧风终于问到价钱。
  闻言,凌怜怜的嘴角跟着扬起:“我不要钱,我要你帮我打垮我的父亲。”
  步沧风颇感意外,只听她继续道:“在此之前,你一定已经调查过我的背景,我有个绝情绝义的父亲,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你觉得我合格的话,请你出手,搞垮我父亲的公司,我要让他尝尝颠沛流离的滋味。”
  他眯着眼看眼前楚楚可怜的弱女子:“你有这个能力,对你来说不难。”
  “我的能力对至亲无效。”顿了顿,凌怜怜似乎察觉到他的怀疑,继续道,“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怀疑。”
  他不置可否地笑:“你应该也听过,我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可以试用我。”她提议,又补充道,“但是只能一周。一周之后,如果你觉得我可以,那么就继续,如果不行,你大可放弃我。”
  步沧风打了个响指:“成交。”
  
  五
  
  试用期的第一天,步沧风就带着凌怜怜开始第一笔生意的测验。他们去的地方是有名的原生态旅游度假地。在这里有一个小型的商业聚会,而他必须在此次聚会中谈妥数笔生意,以此来作为下一步夺权的筹码。
  这次会议的举行时间,恰好是一周。
  时值夏日,风景宜人,美女如云,金色海滩,沙鸥翱翔,然而这一些,都是他们无暇关注的。豪华的游轮上只有觥筹交错的靡靡之音,不计其数的巨额交易就在杯盏相碰间达成协议,资产不断递增,满足感不断涌来,谁还有兴趣关注其他。
  登岸之时,已经深夜,因着此次的重要会议,这个小岛已被重重保护,然而面上却依旧平静,一如之前。离开游轮之后,凌怜怜立即卸掉标准笑容,虽然抿着嘴,但也看得出比之前要好很多。眼见佳人兴致勃勃,步沧风也乐得相伴,便差走司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海滩往前走。
  这只是个普通的夜晚。她提着高跟鞋,沿着沙滩往前走,雪白的小脚在细碎的沙子上印出深深浅浅的痕迹。海风微微拂来,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腥味,但是,很清新,是长居都会的城市人所无法感受到的舒畅。憋了许久可以如此自由地透气,凌怜怜欢喜得很,不自觉地哼着小曲儿。
  步沧风微笑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女孩儿,亦不打算出声阻止,只是踩着她的脚印亦步亦趋跟上。
  入夜之际,星斗满天,潮涨潮落,如梦如幻。雪白纱裙随风微微扬起,步沧风以为自己又回到酒吧那一晚,重新看到落入凡间的精灵。而后,他便笑起。今次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想想连日来与她的默契配合,步沧风便忍不住惊叹。除了精灵,又有谁可以读得出他人的心,又有谁可以和他配合得如此默契?
  思绪游离之际,凌怜怜已经停下步子转身朝他不客气喊道:“喂,我肚子饿了。”
  他莞尔:“我们才出来你就饿?”
  她蹙起眉头:“请记住我在那边不是吃饭,是在为你赚钱,读心术是需要消耗体力的。”末了还不解恨,“你那么有钱连顿饭都不请,真吝啬。”
  “你想吃什么?”步沧风自然不是因为她的激将法而 妥协,只是怜惜她的肚子。
  “自然是管饱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大迈一步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她轻轻甩了甩,手指依旧被紧紧扣住,无法,只得随行。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未几便看到有房子坐落在树林之间,木制的外墙,宽大的窗口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走进去才知道,这里是一家西餐厅。
  夜色已深,餐厅里空无一人,音乐流畅,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老板见有来客,颇感意外,随即上前,将他们领到窗口的座位,不无得意道:“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海滩,是本岛最好的位置。”
  点完餐,整个餐厅又只剩下两个人。对着窗外的夜景,凌怜怜轻轻叹一句:“忽然觉得人生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等你老了才有资格说这些。”步沧风的视线亦跟着投向远方的深海,忽然道:“你有骗过我吗?”
  良久,她才答道:“人生在世本来就得接受被人欺骗的事实。”
  “我可以接受敌人的欺骗,但是绝不容许身边人的背叛。”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透着一股深沉的意味。
  “所以你很孤单,你不愿意相信人。”凌怜怜一针见血。
  步沧风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相信你,你就不会欺骗我?”
  “没相信前已经开始怀疑,你不适合相信任何人。”
  步沧风并没有应她,视线又投向窗外。怒涛喧嚣,浪碎礁石。
  凌怜怜的目光已经四处乱晃,之后落在他身后的一个大柜子上,端详了一会儿,站起身走过去,对着柜子里的各色物品惊奇不已。
  步沧风亦跟着走过去,看了看那标签道:“失物招领处。看来丢东西的人挺多。”
  对着眼前的红色毛手套,她不禁好奇:“不知道有多少失主回来找这些东西。”
  步沧风在一旁接口道:“很少,几乎没有。”
  “咦?你怎么知道。”
  他转过身指了指墙壁上一张硕大的红纸:“这里有记录。”
  凌怜怜这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大堆的物品名称,后面是丢失日期,领回记录签名以及寻回日期,只有几个空格上有人签名过,其他的皆是一片空白。她笑了笑:“老板真是有心人。”而后又感叹,“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几样是无意中落下,又有几样是故意丢下的呢?”
  “希望我的东西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半是感叹地说道。
  闻言,凌怜怜笑:“你能丢什么东西呢?”说着转过头看他,随即愣住。
  他举着一个打开的盒子在她面前。里头的一对海蓝宝镶钻耳坠闪闪发光,她的心微微一动,便听步沧风又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她微微失落,随即甩掉心里的异样,半开玩笑道:“小费?”
  他伸手取下她的饰物,小心为她戴上这对耳坠,听到这两个字,手顿了顿,又继续戴好,这才开口:“或者,除了定下灵魂交易,我们还可以定一定感情的交易。”
  凌怜怜淡淡笑道:“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体一直很感兴趣,但是我也发现你是个定力十足的人,这么多天,居然都没去找女人。”
  “怜怜。”步沧风停了一下,她几乎可以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你可以试着跟我在一起。”
  她愣了愣,随即摇头:“不,我们只能保持合作关系。”
  “为什么?”
  “步总,您别忘记,在云峰这个王国,您还只是个新王,老臣子们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现在不该是您说爱的时候。”
  “江山与美人必须选择?但是选你似乎没有这样的顾虑。”步沧风握住她的手,似是而非地说。
  “当然有。”她笑,时间未到而已。
  步沧风没有追问,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脸,耳畔的钻石耳环前后摇摆着,晃得人戒心全无。
  那一夜,他们喝了很多酒,凌怜怜的最后记忆便是趴在桌子上之前,他张着嘴对自己说了一句话,她努力想听清楚,意识已经不听使唤。
  
  六
  
  试用期结束的那一天,凌怜怜得到的不是一张雇用合同,虽然在此期间,她为他立下汗马功劳。
  “我不会将一个欺骗我的定时炸弹留在身边。”这是那次交谈,步沧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尽管知道瞒不了多久,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凌怜怜还是有些吃惊。
  “起先只是怀疑,后来就肯定了。刚好你对我有用,所以我继续留你。”她的话里已经有承认的意味,心里已在翻江倒海,他的语气却很平静,“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动手毁了你父亲的公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也知道你不会。”既然已经被识破,凌怜怜也不打算再隐瞒。
  “你未免太自信了。”是因为看得到他的想法,所以才自信的吗?步沧风的怒意在增加,同时夹杂着莫名的痛意。
  “我父亲的公司并不大,我只不过是借着在你身边的机会获取一些对他公司有利,而对你公司并无损害的信息,这些你都知道。对你来说,现在首要的事情是趁热打铁握紧实权,打击我父亲这样的小公司,董事局不会同意,并且,你也不屑以强欺弱。”她的神色依旧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欺骗我?你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一想起这七天自己的想法一直为她所洞悉,步沧风不由得握紧拳头,向她步步逼近。
  不忍看他受伤的双眸,凌怜怜低垂眼睑,轻声道:“我很抱歉,事实俱在。”
  猛然间,她的双肩被他紧紧抓住,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狠狠地吻上去,他的舌撬开了那两瓣红唇,灵巧而熟练地纠缠着她的。唇齿间即刻为一股霸道的气息所占满,她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他的毫不怜惜。他报复性地撕咬着,直至最后绝望。
  对不起,她在心中呐喊,终究无法出声,最后的最后,松开之时,他们都在喘息。
  “这是你唯一没有看到的举动吧。”他冷笑,用力推开她,“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凌怜怜本能地扶住背后的桌子,站稳身体:“我知道。”
  “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步沧风已经转身背对着她,声音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身后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
  之后,她才道:“耳坠子还给你一只,另一只我会尽快找回来还给你。”
  他只回了她一个字:“走。”
  数秒之后,身后的门轻轻合上,他转过身用力一扫,桌上的一干物品应声而落。随后又抓起那只耳坠,伸长了手,终究还是没有扔出去。
  
  七
  
  他所不知道的是,凌怜怜隔着玻璃窗的隙缝将一切看进眼里,唯一的反应,便是深吸了口气。
  是的,她曾经恨过父亲,在他们母女俩最困难的时候听到父亲春风得意的消息,她甚至诅咒过他。多年来,她一直以为母亲不让她去找父亲,是因着一个女人特有的骄傲,父亲抛弃了糟糠之妻高攀入赘,这一出与铡美案里的情节有何区别?最恨的是当世没有包公带着铡刀替天行道。当听到父亲的公司陷入危机,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欢喜。
  但是母亲在临死之前要她凭她的读心能力帮父亲一把,扶住那摇摇欲落的企业。彼时,凌怜怜甚是不解,只当母亲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事情原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其实被抛弃的那个人并不是母亲,而是父亲。当年母亲因为与别的男人有了奸情而决定离婚,父亲看她去意已决,又怜女儿年幼,便将所有财产悉数交予母 亲,自己空手离开。他一度落魄,幸而遇上了现在的妻子,才得以翻身。而母亲爱上的那个男人却在将她的钱财哄骗到手之后便消失匿迹。母亲经此一击便再也不能翻身,又无颜向父亲寻求帮助,只带着她艰难求生,将悔恨与怒意发泄在她的身上。
  是母亲对不起父亲,却让她平白恨了父亲这么多年,但凌怜怜还来不及多做表示,母亲便撒手归西。可是她想,父亲对母亲终究还是有爱的吧,否则不会在听闻母亲去世的消息之后,哭得如此悲伤。然而是对是错,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已经过去。
  回到父亲身边的同时,凌怜怜便立即发现,父亲的企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同父异母的妹妹楚楚曾经试图利用自己的力量挽救公司,最后不仅以失败告终,还差点卷入官司。而她的计划,是从父亲提到“步沧风”这三个字的那一刻起形成的。彼时父亲还说,要是可以得到云峰企业这种大企业的一些投资计划,就能搭上顺风车做出正确决策,分一点利润,度过这个危险期。
  凌怜怜立即想到酒吧的相遇,又想到自己的读心之术,接下来的事情,便如之前发生的那样,她利用这一周的时间在他身边周旋,将有利的信息转达给父亲。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许是某一次电话里的内容,也许是某一次过于靠近决策书,也许是某一次的窃听,总之,那一夜在小岛的咖啡厅,她听着他有意无意的暗示时,已经生出危机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找机会全身而退,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接到同父异母的妹妹楚楚带着巨额资金注入公司的消息。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游轮宴会时,他的手臂扶着她时的安全感;舍不得沙滩上,他拉住她时,手心传来的温度。
  当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耳畔为她戴上那双海宝蓝耳坠时,那颗离去的心动摇得更厉害。彼时,她差点就点头接受他的求爱,但是终究没有松口,她知道,他不想被人欺骗,若在此刻接受他,这跟欺骗感情有何区别。然而她又想,赌一把吧,也许他根本不知道,那么她可以与他签订那份合约,还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
  自然,这一切不过是她一相情愿的想法。
  那对耳坠,在次日醒来时便只剩下一只在耳边孤单摇摆。之后,凌怜怜便曾狠狠嘲笑过自己,他送的礼物她连一晚都无法保存,更何况是他的感情?步沧风,如此睿智,如此警觉的一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出她的行为。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七天。
  可其实,有些东西凌怜怜也并不想让他知道,比如,拥有读心术的她,一旦爱上一个人,便无法看清那个人的所思所想,她所获取的那些信息,皆来自他的对手。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她的确是欺骗了他,他们之间再不可能有信任可言。
  凌怜怜深吸的这一口气,一直憋到离开云峰大厦,终于泪如雨下。
  今日的吻别,将铭刻于记忆中,用尽此生也无法磨灭。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是帮到了他,游轮上的成绩会令董事会刮目相看,整个云峰将在他接下来的计划中迅速归回到他的手中。
  这位新王,羽翼已丰,即将展翅,从今往后,她得仰头,方可看得到他翱翔。
  
  八
  
  当步沧风重新坐在当年的那家咖啡馆,在海风中品尝着特有咸涩味的咖啡时,已经是四年后。
  四年里,他照着计划一步一步登上云峰的最高位置,云峰也从国内知名公司一跃进入世界顶尖公司行列。如她所言,他的确没有对凌家有任何行动,不仅是因为凌家二小姐找到到顾氏的靠山,更因为,他真的不想对与她有任何关系的人下手。
  四年前的短短七日,他用了一千四百六十一天来掩埋,依旧无法将之从心里磨灭,反而越来越清晰。美酒再醇,也得与心中之人一同入口,方可品得醉人之味。站得再高,也得与心中之人一同把臂,方可赏得风景之美。但是那个人,已从世界上消失,任他使尽法宝,终究佳迹难寻。成就越高,鲜花与掌声令他越寂寞。
  故地重游,海风依旧咸涩,夜景依旧醉人,他想起在这里。自己曾抱着她在她唇边浅浅吻下去的悸动。那一夜,她绯红的脸颊犹自在眼前晃动,步沧风甚至想起自己在她醉倒前说的一句话:“我不会放弃你。”
  只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到底没有自己说的那样坚持不懈,只是因为欺骗,就无法原谅,他终究没有想象中那般爱她。
  如果换成现在,受过四年的煎熬之后,他会否还会做出当初那样的选择?
  挂着海蓝宝耳坠的项链被他举到眼前无意识地晃动。这是他想念她的唯一凭借。它在对着他说:“NO,NO,NO。”
  当初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呢?除了欺骗,她从未伤害过他。
  “先生,这个项链挂的是不是耳坠?”一个声音将步沧风自沉思中惊醒,他不自在地收回链子看过去,老板正对他微笑。
  见他脸色疑惑,老板也不介意,指着耳坠继续道:“之前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坠子落在店里,只不过那是只耳坠子。”
  闻言,步沧风心一动,问道:“它在哪里?”
  “已经被失主认回了。”老板如是说。
  “失主?不可能,这个耳坠子出自名家之手,世界上只有一对。”话虽如此,步沧风的心里已经涌起某种不自觉的期待。
  “不可能不是失主啊,那个女孩子当时看到另一只耳坠,哭得很伤心,根本不像是假装的啊。”
  “你是说,是个女孩子?”她曾经回到过这里,一意识到这个问题,步沧风抑制不住地激动了,声音亦跟着微微颤抖。
  “是啊,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老板比画地形容着自己所见到的模样,“皮肤很白,头发黑亮黑亮的,眼睛最漂亮,好像会说话,不过那天她哭得很厉害,红肿红肿的,看得我都心疼了。”
  步沧风蓦地想起什么,起身飞速冲向储物柜旁,试图从中搜索出熟悉的笔迹,以及之后的日期。
  良久之后,有一只手指伸过来,指着某一处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欢喜地点头,而后怔住,微顿数秒,不可思议寻声而去,朝思暮想的容颜赫然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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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們不要再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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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这一日,阳光大好,陶然隔着玻璃窗拿着三棱镜对着充足的阳光仔细观察下方五光十色的幻影,便听到风铃“丁丁零零”地响了几声,而后被人轻轻扶住,她转过头一看,便见到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子。清爽的短发,面容娇美,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健康的气息与她此刻的神情极其不协调。淡淡的两抹秀眉拢在一起,尽管带着笑容,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陶然知道她为什么所扰,她是名导游,一个月前与同事替班,带队去茂陵,回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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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今天交互动,结果为了想这期的标题,在微博上搜了下“第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第一次和男朋友吃饭的你”“第一次见暖气片的南方人”“第一次睡上铺的舍友”“第一次见家长的尴尬经历”……一口气看了八百个帖子,刷微博根本停不下来,蓦然回首,又到下班时间!(啊——奶糖……不要啊——啊……不要杀我!)  来看看大家都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吧。  渄渃:  昨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恋,为了纪念这个“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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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祝筱筱每次走过这家店都要往里头看一看。那里面坐了个赏心悦目的男人。  店的名字很有意思,叫“Waiting”。  繁华忙碌的闹市街头,有这么一家雅致华丽却不知道卖什么的神秘店铺,坐着一个看着有些霸气又英俊的男人,偏偏店名字叫“守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那个被他守候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虽然店里还有一个古典气质的美女,不过筱筱总觉得他们并不是一对,但其实就算是一对,筱筱也还是会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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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过这样一个段子:活了二十多年了,买到的金子未必是纯的,喝到的酒未必是原瓶进口的,爱你的人未必是真心的,只有微博上遇到的“沙雕”网友,个个都是100%的24k纯真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诞生了本期主题“如果古人也有微博”。  如果他们真的有微博,估计画风是这样的:  李白:我有故事也有酒,你要不要跟我走。  众所周知,“诗仙”李白是一个爽朗大方、爱饮酒作诗、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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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黄金周的浪潮虽然已经过去,但我们凭着一颗诚挚的爱国之心,一定能坚持到下个祖国母亲生日的(握拳)!一说到国庆,我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人山人海的长城、天安门,和几米一堵的各大高速公路。在这种情况下,我往年的国庆节也都是在家里玩的,简称“玩家”。   对于同样“玩家”,或是正在学习,错过了国庆黄金周的飞碟们,不要遗憾『虽然你们不能饱览大好河山,但乘着“《飞·魔幻》号”观光列车,能带你们领略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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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山居近来生意不好,因为厨娘黎曼笙不见了。  庖厨乃贱民,莫说失踪,便是死了,也不配传于市井。可偏偏就有说书先生将此事编成段子,在酒楼讲得绘声绘色。  南山居的芙蓉蟹乃苏城一绝,只有厨娘黎曼笙才做得出那些才子富商喜欢的味道。加之黎姑娘生了一张漂亮脸蛋,这“螃蟹西施”的美誉自也随之传了出去。中秋前后,蟹膏最是肥嫩。黎曼笙束起长发点燃灶火,将成筐的蟹子下了锅,不料有东海龙宫的蟹将混入其中。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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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傅?!”我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影吓得一惊,差点就咬到自己颤抖的舌头。  师傅站的是个好位置,黑暗将他的整个身子完全隐藏,只有模糊的一片,若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到。  “师傅?”我不确定地又唤了一声,抹了一把虚汗,腹诽道:这只老狐狸肯定是来看我有没有偷懒的。  “师傅,我很认真地在罚跪的,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师傅却跟雕像似的一声不吭。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如果真的是师傅或者是佟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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