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年(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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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中残荷
  甚至可以看到风的形状
  小小的呜咽,在摇摆中骤然停下
  它被固定在时间的深处
  包括叶片上那蚂蚁的恓惶
  被风吹来时的迷茫
  一种疑惑,白驹过隙般的巧合
  它成為这一夜的琥珀
  孤独的蔓延,冻住了它的脚
  冻住了它的触须,而后
  叶片上那薄薄一层的水不再荡漾
  把荷叶整个地包裹起来
  保持着它微微前倾的姿态:
  原本是一种舞蹈的余韵,一簇
  冰冷的火,我们裸露的鼻尖
  从哈着的气里凝视这池水
  那剔透中荷叶的根茎向下延伸
  我可以看到,像是马奔跑时的
  抖动。如果我继续往下看
  若隐若现中
  它如一种声音悄悄消失。
  但是我看到自己隐约的脸
  在水的零度以下,
  它被凝结,风,和蚂蚁的骨骸
  题朋友家客厅里的热带鱼缸
  只是遵循于它们的天性
  水草摇曳,如果小片的阴影舒张
  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
  找到内心晃动的阳光:
  生命之盏的惊奇,那些特殊的姿态
  仿佛是为了一种掩饰
  在一遍又一遍的遴选里
  族群?或不可企及的创造
  假如是茂密的水草遮掩了那些荒芜
  它们想过鱼缸外的世界吗?
  玻璃的屏障,固定时间里的投食
  和我们一样局限于一种无知
  但并不无知!只是无法看见
  源于本能的饿和寻找,直到
  它的记忆里能够长出脚
  撞击这边缘:被自己愚蠢的模样
  所激怒?谁给予我们的命名?
  施食者?隔着玻璃听到它们的沉默
  被水所萦绕,所循环,它们
  所理解的世界是否可为我所衡量?
  一个奇异的想法,投食者的游戏
  如是反复,也许有小份的惊喜:
  挖出争抢中的孤独,封闭着的
  也许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在水中
  它们吞下了影子,吞下关灯的声音
  酒窖速写
  我们如此小心翼翼,怕惊动了
  这些粮食的魂魄。
  在七公里长的涵洞里
  如同完成一个仪式,它们
  并不出声,遵守着暗中的秩序
  在酝酿之后陷入到长久的沉静
  让那些苔藓犹如毛发飘拂
  这些液体
  将通过肉体燃烧,慷而慨之?
  将被点燃,隐形的火
  一种隐秘的低语,以相互斟酌的
  姿态:我们饮下,但又痛恨于
  那种把时间删去的粗暴
  那记忆里的空白
  让我们变成愚蠢的石头?
  看到了怎么样的容颜
  而让我们遗忘
  仿佛在疯狂的啜饮中漏下的蓝天
  蓝有一个封闭了的角度
  像火把双手烫伤,没有
  看见的火:屈尊于那个看不见的人
  它打开我,从一个封闭的山洞里
  吹来往日的火——
  天命之年
  
  炎热都可以成为一团雾,
  为你挂上了望远镜:看到的
  都是时间的遗址,遥远中,即使
  没有什么改变(时间的魔术?)
  但你有昨夜酗酒后的黑眼圈
  仿佛这世界的孤独,
  只是我们孤独的一部分
  “喝完这桌上的酒”,对的
  喝完,也就散场了!但身体并不够
  它藏着一座饥饿的大海,需要我们
  不断去啜饮,像是那杯子里
  躲着我们命运里的狮子
  杯中狮,它捉住了我们开始
  衰弱的火,奔跑在下坡的陡峭里
  只是听得多了一些,我们
  听到风从东边吹来,风模仿着
  我们的手,像是给这个世界抚慰
  但我们知道所看到的星光
  远远低于时间的重量,我们是
  时间的影子:好吧,请继续
  请从舌尖上撬动这个地球
  它带着我们在飞,在品尝
  中元节
  我们保持着距离,一个适合的
  角度,像风穿过更多的影子
  并不能从我们的身体里卷出宽敞
  它能够沿着这夜色的街道
  抵达月亮。从我们古老的凝视里
  那些影影绰绰中被隐藏着的
  一个人的喊叫,或者
  亘古以来的寂静。我们依赖于
  这些形体,赋予它们灵魂的空无
  但雾从身体里升起,我们将去哪里
  ——在喜悦之年,悲哀
  有台风的形状,它来,以及它去
  心中有鬼?也许我们只是
  从井水中捞出经年的玄鸟,月落
  乌啼,此刻炎夏未退,一阵风
  能够吹空街角的蜡烛,吹到
  幽深之境:一如往常,
  当我们一起仰望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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