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院儿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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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花门、抄手游廊、花墙、月亮门儿、天棚、海棠、石榴树、葡萄架下金鱼缸……四合院,在老北京文化里最为言情、最为柔美的章节,滋润着佳人的性情、才子的诗心。随着城市建设的演进,越来越多的京城老院落并未淹没在高楼广厦之下,而是在胡同四合院文化爱好者、保护者、眾多院儿迷的心中驻留。美好的四合院情结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一刻都没有消失,至今还在温暖着他们的生活……
  
  四合院梦工厂
  利用微缩北京四合院木制景观的手工工艺,将已消失的北京胡同进行还原,王宝立的创意阁工作室简直就是个四合院古建微雕工厂。不足百平方米的空间,有乾隆皇帝为纪念班禅六世建造在西黄寺的面阔3开间、单排柱担梁式的垂花门,达官显贵公子王孙的豪宅,还有咱老北京平民自个儿家的门楣、屋面、脊饰⋯⋯文化创意的根在民间,不同的文化土壤孕育着不同的创意。没有对四合院的深刻了解,做不出这样地道、精致的微缩门楼。王宝立自幼在灯市口西街老舍故居对面的胡同里长大,童年时他喜欢骑在家门口的门墩儿上玩,更喜欢琢磨上面雕刻的图案,屋脊与门楣上雕镂精致的砖、武官门前的上马石、拴马桩以及鼓楼上的鼓⋯⋯北京四合院文化在他幼小的脑海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四合院的闲适、温馨,老邻居之间的亲如一家,是老北京人心中最细腻的情感,让他们即便住进高楼,仍用几十年的光阴去回味、怀念、品咂。
  王宝立10岁那年,一家四口即将面临挤在一间9平方米蜗居的艰苦生活。同院住北房的何爷爷何奶奶主动将房子腾出来,用两间北房换1间东房。在四合院里北房为上房,“有钱不住东南房,冬不暖夏不凉”的说法人尽皆知。何爷爷还将家具象征性地折价给他们。谁都明白,是怕白送的话,王宝立一家心里不落忍,不好意思接受啊!何爷爷老夫妇的善良之举,让王宝立一家感激不尽。拆迁以后,老两口搬回上海老家,联系少了,可那份情谊始终铭记在王宝立一家人的心里。上世纪90年代,王宝立到上海出差前夕,母亲反复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望何爷爷,不能忘记那份恩情。遗憾的是,他几经辗转,始终没有找到。母亲得知叹息落泪,一遍遍地念叨四合院的年代,那些真情感人的同院情谊、邻里故事。
  对于王宝立来说,四合院又何尝不是他心中难以忘怀的牵挂呢?2002年,他从IT公司辞职,开始尝试纯手工制作四合院胡同微缩景观。原本大学里学金融的他向北京古建专家请教,用电脑将图纸细化按比例缩放景观。他的工作室建立了,一点点下料,一点点手工搭建木材,上梁、卯榫结构一点都不能含糊,最后还要进行手工彩绘。除了梁下不压钱之外,整个工程和盖房模式所差无几。一个0.5米的三殿垂花门小部件就有1000多件,历时一个多月,王宝立完工了,通过朋友找到著名古建专家罗哲文教授。罗教授看后赞叹不已。老北京四合院一砖一瓦一雕花一配饰有着很深的讲究和学问,为了做好微缩四合院,王宝立走访民俗、古建专家,查资料,数次实地参观,力求细致入微、精美绝伦。2005年,母亲生日那天,王宝立把一份精致的礼物——一座四合院微缩作品送给母亲,令老母亲眼中泪光莹莹。
  在北京文化庙会的展示现场,王宝立用边角木料做成的四合院微缩景观,勾起了很多老北京的回忆,人们似乎找到了四合院文化交流场所。之后,王宝立受邀参加历届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文化节庙会等,北京电视台对他作了专题报道,很多四合院爱好者找到他。在他这里,人们的心灵得到了抚慰,四合院梦想被重新拼接、雕形。王宝立身后的支持者、关注者越来越多,四合院微缩作品被海内外爱好者收藏。一些想念老院子的北京人拿来老照片,请王宝立用微缩的形式,把他们的四合院梦重新复原。
  王宝立希望通过制作四合院微缩景观,将一些即将消失的胡同四合院记录、还原,也是对北京胡同文化遗产的保护。有人称他的工作室是“四合院梦工厂”,他说:“胡同、四合院,都是北京市井文化的重要载体,如果我们没留下一片四合院绝对保护区,那才是莫大的悲哀!”
  
  用文图留住四合院
  四合院文化保护者、作家陈义风自幼爱好文学,对美有着更直接的感觉,在他的眼中,四合院古建筑非常精彩、尽善尽美,有着现代建筑永远无法比拟的魅力,那些讲究的文化,仿佛让人一脚踏进历史文化宝库中。他坚持认为北京的胡同、四合院,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拆掉。陈义风决定带上相机,走进四合院的生活,走到胡同文化爱好者中间去。
  一个夏天的下午,在琉璃厂附近的四合院里,陈义风看到两位鹤发童颜的老大爷摇着蒲扇,喝着清茶,在胡同口下棋,旁边围着几个人看。多么典型的北京生活!一盘棋结束,陈义风和大爷们商量,“大爷,给您照张相行吗?”老人爽朗地笑应了,全无都市里常见的冷漠和戒备。得知他访寻四合院、想留住四合院的初衷,素不相识的大爷把陈义风让到家里,说:“拍吧,我这老椅子是爷爷传下来的,这箱子是母亲从杭州陪嫁的⋯⋯”陈义风再次感受到四合院老北京人的善良和热情好客。
  古老的北京城看似普通的老院落,有着说不尽的故事,一砖一瓦一苔痕倾诉着悠远的历史。陈义风无法停下探索研究的脚步,他和四合院文化爱好者们希望用自己对于北京文化的热爱、用图片记录下这些宝贵的遗产,把身边切切实实负载着历史和文化的真品努力保留下来。有人称他们为职业胡同工作者。1998年,一次四合院好友聚会,大家得知作家陈义风正在研究考察准备著书《四合院史话》,纷纷支持。这年秋天,从外地出差回来后,四合院爱好者老赵受托将一沓四合院照片转给陈义风。拍照的女孩、四合院保护者紫菡已在五天前因绝症去世。她一直把亲手拍下的四合院照片放在病床枕边,交给老赵后,细心的老赵没忍心告诉她,迷离中的她已不小心把照片污损。老赵劝她好好养病,会把她支持作家陈义风著书的心意带到。伊人已去,拿着这沓珍贵的照片,看着紫菡写在背面模糊的字迹:“留住四合院,把‘爱北京’进行到底⋯⋯”陈义风和老赵眼眶湿热,半晌低头无语。
  2008年夏,陈义风历经十几年潜心研修的著作《当代北京四合院史话》和《当代北京公园史话》相继出版,引起社会强烈反响。问及艰苦著书的初衷,他说:“我只是希望几百年后,每位炎黄子孙还能大声地说:‘我们是个有着深厚文化内涵的民族!’”
  
  到宝宅四合院“回家吃饭”
  在北京文化艺术界,很多人对于东城四合院里的“宝宅盛宴”都不陌生。2011年元月23日(农历腊月二十),宝宅朱漆仿古宅门微掩,四合院内宾客满院、笑语欢声,宝宅主人宝女士正在主持联欢会。热爱四合院文化的宝女士是成吉思汗的第26代孙,她性情爽直、古道热肠,交际广博。话剧名家金雅琴、吴祖光与新凤霞的女儿吴霜、京剧名家林懋荣和仉志斌等文化艺术界名人,各行专家、教授,普通工人、学生、交警等都是宝宅四合院的座上客。
  每次聚会,新朋旧友见面联欢总是安排在最前面。85岁老艺术家金雅琴中气十足,两个短平快的脱口秀笑倒一群晚辈,风趣幽默的吴霜女士演唱评剧、外国歌剧,举手投足那份亲热,一看就是老朋友。宝宅四合院聚会让宾客娱悦身心,结识新朋,邂逅旧友。每次聚会,中厅及前后两院都密匝匝挤满了人。
  上世纪90年代初,宝女士自行修缮设计建成宝宅这个面南坐北的两进四合院,格局很别致。前院两间南房是客房,因为低矮,特别加了一层,站在院子仰视,很像明清时的戏楼。您瞧楼上栏杆旁摆放的物件,主人还是位收藏家呢,捣米的石杵、磨面的石磨、古旧车轮、古典花窗、仿古宫灯、陶罐、石佛、香墨、端砚⋯⋯俨然小型博物馆。
  北房即是中厅,也做客厅,建筑风格颇似旧时的殿宇厅堂。里院的东厢房很狭小,是宝女士的卧室兼工作间。在这里,她翻阅大量资料,曾为京城两所四合院的翻建绘制建筑图纸,制定施工计划。平时她还在这里备课,应邀去联大等院校授课,主讲“中西方文化”“老北京文化”等课程,忙得不亦乐乎。
  赴宝宅盛宴,您也可以带小礼物赠送主人和朋友,也可以空手而来,宝女士常说的一句话,“宝宅四合院就是大伙儿的家,都回家吃饭,我高兴!”每逢春节、元旦佳节,宝女士邀朋友们聚会,被大家称为“回家吃饭”。按照老北京的礼儿,宝女士会提前三两天就打电话邀请,而她要为这场盛宴提前一周设计、采买,凡事亲历亲为,连续几个通宵不睡也是常有的。有时会有朋友来后勤援助做帮厨。宝女士性情豪爽不让须眉,却对多种老北京宫廷小吃门儿清,她亲手制作的十几种糕饼糯软香甜,回味绵长;荤菜素斋搭配有方,色香味俱佳,且极富创意,够味儿、够地道。宾客未到齐,早有各色佳肴盛放在自助餐锅内,摆放两院暖棚下的桌案上。四五十道菜的流水宴开席,宾客各持杯盘自助自取。客人一二百是常事,多时从早到晚随来随走不下四五百人。热情的宝女士行走在院里宾客中招呼饮酒吃菜,笑语盈盈。临近春节,宝宅老北京四合院年味儿十足,煎饺、春卷、年糕、豌豆黄⋯⋯热爱老北京文化的朋友边吃边聊,在院儿说院儿,这边侃四九城的趣事,那边说老胡同的变迁,一条烟袋斜街就可能是一小时的话题,更有不少文人雅士在此相识相爱,喜结连理,也“在家里操办”。宝宅四合院温馨祥和、其乐融融。
  这些年迎来送往,宝宅四合院免费盛宴接待“回家吃饭”不下数万人次。京味儿文化好友们说,宝宅四合院是个家,大到可以容纳天下各路好友,不管相隔多远,无论哪个民族、何种性格,只要您热爱中国文化、爱京味儿、爱四合院,咱压根儿都是一家人。不信,您回家吃顿饭试试?
  (编辑  王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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