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想象在艺术创造中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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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想象在艺术创作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其作用、特点和技巧上。就特点而言,艺术想象不仅对艺术家所积累的素材、作品所缺环节,能够起到有效的补充和完善作用,同时还能够有效地增强作品的趣味性、艺术性,扩大作者情感的抒发力度。从其特点上看,在艺术创造过程中,艺术家通过想象能够很好地处理幻觉性与逼真性、自由性与逻辑性、直觉性与审美性等方面的关系。就技巧而言,艺术家通过假设、对比、夸张等想象手段,能够有效地实现艺术整体、人物刻画、特殊效果等目的。
  关键词:想象 艺术创造 价值
  中图分类号:J0-03 文献标识码:A
  
  艺术想象在艺术创造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古今中外的艺术家都很重视艺术想象问题。刘勰在其《文心雕龙·神思》就谈到了想象问题,并指出想象可以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故曰:“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之妙,神与物游……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义在咫尺,而思隔山河。”唐人王昌龄所作的《诗格》,讨论了诗歌创作中关于想象的问题,他指出:“夫置意作诗,即须凝心,目击其物,便以心击之,深穿其境,如登高山绝顶,下临万象如在掌中。”清人章学诚在谈到艺术之象时则指出:“有天地自然之象,有人心营构之象……意之所至,无不可也。然而心虚用灵,人累于天地之间,不能不受阴阳之消息;心之营构,则情之变易为之也。情之变易,感于人世之接构,而乘于阴阳倚伏为之也。思则人心营构之象,亦出天地自然之象也。”波德莱尔说:“只有想象里才有诗”,“想象是真实的皇后”;刚察诺夫说:“没有想象,我的笔杆就很少有力量”;高尔基说:“想象是创造形象的文学技巧的最重要的方法之一。”由此看来,没有想象,艺术创造活动将寸步难行。可以说,艺术想象是保证艺术创造成功的必要条件。
  一 在文学创作中,想象的价值首先体现在其作用上
  首先,艺术想象对艺术家所积累的素材、作品所缺环节能够起到有效的补充和完善作用。高尔基说:“想象和推测可以补充事实链条中不足和还没有发现的环节。”因此,在艺术创造过程中,艺术家必须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使其成为艺术意象乃至艺术象征的一部分。在艺术家进入创作的过程时,通过展开艺术想象往往能够收到如下显著效果:第一,可以对情节的长度乃至复杂度进行增删修补。情节来自于生活中的故事,而生活中发生的原汁原味的故事在更多的时候,是不能满足艺术的要求的。艺术作品中的情节要求必须有一定的长度和复杂度,而生活中发生的故事并不一定都能达到这种要求,在这种情况下,艺术想象就显得特别重要。因为艺术家可以根据已经积累的生活,通过艺术想象来弥补情节的不足,使情节变得更加完整、复杂、曲折,更加符合艺术审美的要求。在这方面,小说《三国志演义》就极具代表性。第二,可以增强艺术形象的厚度。艺术作品表现艺术形象的基本要求是形象要具有典型意义,只有具有典型意义的形象才可能具有艺术厚度。一般认为,形象的厚度指的是形象丰满的程度。文艺理论中所指的“圆型人物”就属于有厚度的人物。要想塑造出具有厚度的形象,就必须依靠想象。想象能够帮助作家对人物形象进行全方位的精雕细琢的刻画。尤其是在心理活动描写方面,想象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第三,可以创设特定的环境。在一部具体的艺术作品中,人物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中活动才能显示其意义和价值,情节必须在特定的环境中展开发展才能显得合乎情理和逻辑。而如果没有特定的环境,人物的活动和情节的发展都会失去依托,从而缺乏必要的真实性和有效的逻辑支撑,进而使整个作品失去说服力和感染力。为了增强作品的可信度和逻辑力量,让人物形象和情节安排获得一种艺术的真实,艺术家便常常借用艺术想象来创设某种特定的典型环境,以使艺术形象获得最大限度的“对象化”。
  其次,艺术想象能够有效地增强作品的趣味性、艺术性,扩大艺术家情感的抒发力度。艺术想象在产生新形象的过程中具有综合作用。艺术想象可以使艺术家的创作视野十分开阔,文思异常活跃,感情格外充沛,使已有的表象积累在脑中迅速组合,以构成符合艺术家艺术“意向性”的全新的艺术形象。一般而言,艺术家的生活积累(包括形象、细节、情感等积累)是丰厚的,但这些积累却是支离破碎的,它们之间缺乏一定的联系,甚至难以看出它们蕴含着什么样的深刻意义。而想象在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活动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艺术家借助想象,不仅可以“思接千载”,而且甚至可以驰骋于神奇的幻想境界;不仅可以回首年代很远的过去,还可以展望引人入胜的未来。因此我们可以说,没有艺术想象,便没有艺术。
  二 在艺术创造中,想象的价值体现在其特点上
  艺术想象具有以下3个特点:幻觉性与逼真性、自由性与逻辑性、直觉性与审美性。
  第一,幻觉性与逼真性。所谓幻觉,顾名思义,它应该来自梦,而这个梦则与创作者隐秘的内心世界有关,因此,它实际上是充满情感的梦、艺术的梦、审美的梦。就艺术创作而言,幻觉经过“按照美的规律来塑造”,最终会营造出一个具有审美价值的“幻象”。幻象是在先天的禀赋、深厚的积累和深沉的思考基础上形成的,是一种来自“白日梦”般的境界中的召唤。这种召唤是外界实体对经验世界的一种对抗和反映。用荣格的话来讲,就是集体无意识通过“人”这一载体的一种外在物化表现形式。因此,幻觉的出现是突破常规模式的,有其自身的隐秘性。我们可以认为,幻象是直接抵达实体的,是对实体的接触、解体和重新诞生,当然也是一种艺术的隐喻。幻象是幻觉的深层存在形式,幻觉则是创作家禀赋、学识、艺术修养等内在精神特征的外露。
  艺术创作的逼真性并非指艺术作品完全符合生活的真实,而是艺术真实。艺术的真实是以假定性情景表现对社会生活内蕴的认识和感悟的,它对客体世界的反映具有主观性、诗艺性和隐喻性。如海子在他的诗歌《西藏》中的第一句就是:“西藏,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为什么西藏此时在诗人眼里只是一块孤独的石头呢?而且这块石头还把整个天空都占满了。显然,这不仅仅是一种幻觉,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在写这首诗时的心境是非常孤独、荒凉和寂寞的。西藏是诗人心中的圣地:圣洁、宁静、孤独。诗歌是孤独而神圣的,它的精神价值远远大于它的实体所产生的愉悦,它给人的是思考,是联想。那么,诗人梦中的天空也必定是孤独而神圣的。因此,我们不能因为作者的想象过于张狂或者不切实际就予以否定,它是诗人真实内心的写照和情感的自然流露。
  第二,自由性与逻辑性。艺术想象的自由性,是指其形象思维不受常规生活和科学逻辑所制约和束缚。而逻辑性,则指出想象并非毫无节制,它受创作者自身的艺术修养和精神个性所支配。如歌曲《青藏高原》中有这么一句:“一座座山川。”如果按照现代汉语的语法来分析,它肯定是错误的。山可以用一座座来修饰,而川(江河)怎么可以用“座”来修饰呢?然而我们不妨想象一下,由于地势高,冬天的时候,青藏高原的山都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而河流也已经结冰,此时已经根本分不出哪是山、哪是河了,山河相连在一块成了冰川,这样就可以用“一座座”来修饰,而且还能表现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由此可见,艺术的想象是自由的,但它也并非毫无逻辑。
  第三,直觉性与审美性。艺术想象的直觉性,是指在艺术创造过程中,艺术家会不自觉地按照自己的直感、天性和情感进行创造。这种直觉应该来自作者的潜意识,它与艺术灵感一样,同样无法离开艰苦的探索与思考。而审美性则指艺术创作者因对象的外部形式和内部结构而产生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能够产生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艺术想象的幻觉性、逼真性、自由性、逻辑性、直觉性与审美性是密切联系的,它们并非独立的存在。具体到每一个艺术家来说,在运用艺术想象特点的侧重点上往往会表现出不同,从而其创作出的艺术作品也就不尽相同。
  三 在艺术的创造中,想象的价值体现在其技巧上
  在讨论了艺术想象的作用和特点之后,我们有必要说明艺术想象的技巧。在艺术创作实践中,要想让艺术想象充分发挥它的特殊功能,艺术家必须掌握相关行之有效的艺术技巧。艺术想象的技巧很多,这里,我们就从艺术家经常使用的技巧来展开讨论,以说明艺术想象在艺术创作中的价值所在。
  首先是假设式想象。所谓假设式想象,是指艺术家为了实现艺术创新,先假设一个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前提,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展开艺术想象。鲁迅在谈到艺术对生活的提炼时就认为艺术创作“可以缀合、抒写,只要逼真,不必实有其事”。假设的前提有多种,可以假设一个原因,也可以假设一个人物,还可以假设一个环境。艺术家在进行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为了达到创作之目的,他必然会自觉地去假设想象。通过这种想象的手法,艺术家会把一些毫无联系的、毫不相干的事物联系在一起,进行酝酿加工,形成艺术“格式塔”,从而使得艺术创作与自己的内心“意向性”相一致。
  其次是对比式想象。所谓对比式想象,是指把性质截然不同或情景完全相反的表象联结起来。这种想象的好处是能够让读者同时看到两种性质的形象,从而在强烈的反差中把握写作者的意图。对比式的想象在小说创作中被广泛运用,差不多所有的小说家都使用了这种想象。俄国作家契诃夫就是一位运用对比想象的大师,他的小说《变色龙》和《万卡》等都是对比想象的经典作品。前者通过对比想象,辛辣地描画出奥楚蔑洛夫对上奴颜婢膝、对下作威作福的可笑、可耻、可恶的嘴脸。后者中的对比想象运用得更加出色,其中运用了三重对比,即:两种生活境况的对比,人物心境的对比和人物的悲惨命运与人物的美好理想的对比。作者运用多重对比进行艺术想象,成功地刻画了一个典型的悲剧人物,深刻地表达了作者对资本主义化的城市的批判。
  再次是夸张式想象。所谓夸张式想象,是指艺术家在遵循艺术真实原则的前提下进行的不超乎生活真实的一种极端化想象。这种想象也叫放大式想象。运用夸张式想象写作出来的作品往往带有一种荒诞意味。杨争光有一篇题为《万天斗》的小说,关于吐痰的细节描写就极具夸张色彩:
  胡太平的婆姨从背后闪出来,嘴巴裂成喇叭花那种样子,朝着万天斗。
  “啐——”
  万天斗听见了这么一声。万天斗看见一团什么东西从那个小窟窿里飞出来,粘在他的脸上。他知道那是一种脏东西。她是个矮个子女人,为了让那东西有点准头,她把下巴往上翘了一下。
  杨争光的这个想象属于放大式的夸张。他用这种放大的形式凸显了人性中的仇恨。看这个片断,我们不难发现其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人物的行动不太合乎现实生活中的因果逻辑,也就是原因小,结果大,微不足道的原因却导致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这就是典型的夸张性想象。这种想象使作品充满了黑色幽默式的荒诞之美。
  
   注: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07JA760007),项目名称为“隐喻艺术思维研究”。
  
   参考文献:
   [1] 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
   [2] 王昌龄、张伯伟:《诗格》,《全唐五代诗格汇考》,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3] 章学诚、叶瑛:《文史通义:内篇》(易教下),《文史通义校注》,中华书局,1994年版。
   [4]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外国理论家作家论形象思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
   [5] 高尔基:《论文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
   [6] 马克思,刘丕坤译:《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7] 杨争光:《万天斗》,《收获》,1989年第4期。
  
   作者简介:
   王海,男,1962—,陕西延安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化哲学,工作单位:延安职业技术学院。
   王炳社,男,1960—,陕西大荔人,硕士,教授,研究方向:艺术思维学,工作单位:渭南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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