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求索 锲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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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湖光辉映风景秀丽的南开大学校园,有一批蜚声国内外的专家在各自研究领域辛勤耕耘,兢兢业业地为国家和民族无私地奉献,有的已届耄耋之年仍无怨无悔,笔耕不辍。我国著名历史学家魏宏运先生就是典型的代表。
  魏宏运先生一生致力中国近现代史研究,曾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历史学科评议组成员、第5-7届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小组成员、香港学术评议局学科评议专家、中国史学会理事、中国现代史学会名誉会长、天津市历史学会名誉会长、《历史教学》杂志副总编,并受聘南京大学民国史研究中心名誉研究员、新疆师范大学文化研究所特别顾问,河南大学、安徽大学、河北大学、西北大学、天津大学兼职教授,还应聘为日本中国现代史研究会特别会员和澳大利亚中国省市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著作丰宏,在史学界颇具影响。
  魏宏运先生自幼喜爱历史,在大学读书时就对现代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他的学位论文《香港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就是立足中国现代史研究的成果。这为当时的史学研究,无疑增添了一缕春色。
  他毕业后留在南开大学任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使中国现代史登上大学讲坛。建国初期的史学界,很多人热衷古代史研究,对现代史不屑一顾。他据理力争,得到著名史学家郑天挺的支持,于1951年在南开大学率先开设《中国现代史》课程,以后又陆续开设《南昌起义》《武汉国民政府史》《土地革命史》等专题讲座,很受学生欢迎。
  当时,全国史学界涉及中国现代史研究的成果很少。魏宏運先生一面搜集资料认真备课,一面结合重要问题深入研究,硬是在中国现代史领域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武汉国民政府是第一次大革命时期的国共合作政权,由于资料匮乏和相关政治因素影响,一直未能受到应有的重视。魏宏运先生在讲授《中国现代史》的同时,率先开始对武汉国民政府的政治史进行系列研究,多次赴北京搜集资料,并亲自到武汉查阅20世纪20年代的《国民日报》,先后发表《1927年武汉国民政府反经济封锁的斗争》《1927年武汉革命政府是怎样走向反动的》《1927年武汉革命政府的北伐》《略谈1927年大革命的失败》《1927年南昌武汉之争的实质》等十数篇论文,对武汉政权的性质、特点、政治演变,及其对国共合作的影响进行了颇具说服力的评析。这一研究至今为史学界赞誉,被称为“开辟了武汉国民政府研究的先河”。
  在此期间,魏宏运先生还致力土地革命和苏维埃政权等研究,先后发表《有关帝国主义侵华的问题》《十月革命的消息是怎样传到中国来的》《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革命根据地的土地分配》《有关i927--1937年我国苏维埃革命的几个问题》等文章,有力地推动中国现代史研究的深入。
  魏宏运先生学术生涯的春天是粉碎“四人帮”之后。1976年10月,为《红旗》杂志撰写纪念周恩来的文章,深感周恩来人格的伟大。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他集中致力对周恩来的研究,并从《检厅日志》中发现1920年5月到6月初周恩来在狱中向难友讲授马克思主义等鲜为人知的材料,相继发表《周恩来和“五四”新文化运动》、《觉悟社的光辉》、《周恩来共产主义思想形成初探》等文章,明确提出周恩来是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之一的观点。在他的推动下,南开大学成为全国研究周恩来的主要阵地。
  中国现代史上的人物,始终是魏宏运先生研究的课题。1953年,他曾发表论文《革命民主主义者孙中山》,运用马克思主义历史研究方法对孙中山所处的时代及其思想演变进行了深入研究,随后又发表《孙中山晚年的农民运动观》等。这一研究一直持续到20世纪70年代末。1979年,他撰写出版了新中国第一部《孙中山年谱》,以孙中山思想发展为主线,采取夹叙夹议的独特风格,深受史学界赞许。迄今该年谱仍被视为资料真实、编排清晰、字简事丰的精品。
  1978年恢复高考制度,历史专业的学生竟没有可供学习中国现代史的教材。为适应这一需要,魏宏运先生于1980年主持编写出版了我国第一部中国现代史专业教材《中国现代史稿》。该书由黑龙江出版社出版,分上下两册,在内容、资料、叙述和观点方面都坚持实事求是,颇具新意,先后被100多所大学中国现代史专业本科使用,行销数十万册,并销往美、苏、日、法等国。他还主编出版了《中国现代史资料选编》(1-5)册、《中国现代史大事记》等配套书。跨入新世纪,魏宏运先生又结合新形势的教学需要,于2002年主编出版了普通高等教育“九五”国家级重点教材《中国现代史》。这些书一直是高校历史专业本科教学的基础用书,对青年学子产生了巨大影响。
  20世纪70年代末,日本国内右翼势力猖獗,有不少旧军人、政客美化侵略否认南京大屠杀,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魏宏运先生认为,作为历史工作者认真研究抗日战争史,用事实驳斥日本右翼的谬论,教育下一代勿忘国耻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不仅撰写了《南京沦陷时期日军在宁沪之间的暴行》,还特邀主持正义的日本进步教授笠原十九司到南开大学演讲,揭露日本国内右翼势力的谎言。从80年代初开始,他与财政部科研所合作,联合河北大学、山西大学等单位到山西、河北、河南、山东等省调查访问,历时8年,对浩如烟海的资料整理归纳,条分缕析,主编出版《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1-4册)、《抗日战争时期晋冀鲁豫边区财政经济史料选编》(上下)两大部近700万字的资料集,以“资料收集丰富、翔实可靠、分类恰当”的优点,成为今天抗日根据地史研究的必备工具书,受到海内外同行的赞誉,并获得中国财政学会颁发的佳作奖。
  在搜集大量财政经济史料的基础上,魏宏运先生从华北抗日根据地的经济史人手,循序渐进至华北抗日根据地史,再到整个抗日战争全方位、多视角的研究,被海内外学者称誉。他围绕抗日战争研究先后发表《论华北抗日根据地繁荣经济的道路》《关于抗日战争时期敌后战场的几个问题》《抗战初期国民政府经济政策透视》《“不抵抗主义”剖析》《抗日游击战争推动了抗日战争的历史进程》《“不抵抗主义”的产生及恶果》《抗战初期中国人口的大迁徙》《重视抗战时期金融史的研究》等具有重要影响的论文,并推出主编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财政经济史稿》《华北抗日根据地史》等专著。其中,《华北抗日根据地史》获天津市第五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评比一等奖,1995年又获得国家教委首届全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将社会学的研究方法运用到中国现代史领域也是魏宏运先生的首创。他经常说,历史是一门综合学科,涉及面很广,仅研究政治史不能全面揭示历史的本来面目,而社会史研究恰好能弥补这个缺陷。他通过多年调查研究华北区域人民群众衣食住行的变化、人口与婚姻家庭的变化以及民间宗教信仰变化等,分析社会变迁的原因及对社会发展的影响,为拓展中国现代史研究树立了表率。1986年,他承担了国家“七五”社会科学重点项目《三四 十年代华北农村调查与研究》,率领课题组经常奔波于华北农村,搜集到许多鲜活的第一手资料,撰写出版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冀东农村社会调查与研究》,内容涉及农村基层政权结构的演变、农作物生产工具和技术改良、城镇商业和农村集市、北方族权以及乡土文化等,使历史摆脱了空洞和说教的僵化模式,开始变得丰满起来。从1990年开始,他率领一批志同道合的研究人员与日本一桥大学社会部三谷孝教授等组成中日华北农村社会联合调查团对抗日战争时期原满洲铁路株式会社所做的调查进行跟踪调查研究,并发表《抗战第一年的华北农民》等一批论文。以后,他与三谷孝教授继续合作,对华北区域社会史进行调查,研究成果以日文出版。
  1996年,魏宏运先生不顾年事已高,又承担起国家社会科学“九五”重点项目《太行山农村调查》的任务,率领部分青年教师和博士生远赴山西、河北山区实地勘察走访搜集资料,撰写出版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太行山地区社会调查与研究》。
  魏宏运先生开拓了中国抗日战争经济史和社会史研究的广阔空间,既提高了南开大学的声誉,也指导培养出一批学业有成的专业骨干。经过多年的努力,他们写出的论文成为抗日根据地和华北农村社会研究的重要成果。南开大学历史系中国近现代史学科成为享誉国内外的抗日战争研究中心之一。1988年被国家教委评为重点学科,1993年又被天津市评为高等院校首批重点学科。2003年通过专家评审认证,成为首批国家历史学科重点基地。
  魏宏运先生有一个心愿,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使中国现代史研究摆脱自我封闭的状态,加强与国际社会的学术交流。改革开放以来,魏宏运先生先后应邀赴美国、日本、丹麦、德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等国的30多所大学和研究所讲学,受到热烈欢迎。
  1983年8月至1984年3月,他应美国国际学者交流委员会的邀请,赴美国蒙他拿大学讲学,主讲中国近代史、中国现代史、今日中国、中国文化等课程。为此,当地报纸还进行专访,刊登大幅照片,介绍其生平。随后,魏宏运先生又应邀到威斯康星大学、波士顿学院、布兰戴士大学、百灵顿对外关系委员会,分别作关于今日中国、中美关系以及中国抗日根据地研究的学术报告。他以丰富的学识、教学经验和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深深感染了学生和听众,从而成为最受欢迎的外国教授之一。蒙他拿大学人类学系主任致南开大学校长的信写道:“蒙他拿大学非常尊重和欣赏魏宏运教授!他的课与我们共同举办的讨论会有很多人参加,非常受学生欢迎,因此魏宏运教授为师生更好地了解中国做出了不可置疑的贡献。”因此,他获得新中国第一个美国福布赖特基金会证书,称“魏宏运先生作为福布赖特学者,以其学术成就促进了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特予奖励”。
  由于魏宏运先生令人瞩目的学术成就和影响,他还多次应邀赴日本讲学,相继在立命馆大学、中央大学、一桥大学、庆应大学、中国农村惯性调查研究会、日本辛亥革命史研究会、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金泽大学和鹿儿岛经济大学就中国抗日根据地史、中国近现代史研究、辛亥革命研究、太行山与中国革命等做系列报告,引起日本学术界关注。1994年9月至11月又应邀赴丹麦、德国、英国、法国讲学,就中国抗日根据地经济建设、南京政府的经济政策及文化大革命等问题进行专题讲座,均获得好评。
  当然,开展国际学术交流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国际学术界受到反华和敌对势力的影响就会出现逆浪。每逢这时候,魏宏运先生总是非常警觉,对种种谎言从学术角度进行有力的驳斥。改革开放初期,魏宏运先生第一次赴美国讲学。当地报纸曾刊登某记者不实的报道,以图混淆视听,制造“一中一台”的舆论。他发现后,立刻提出抗议,要求在原报纸公开道歉,澄清事实。还有一次,他赴澳大利亚参加学术讨论会。一名台湾学者提交了一篇论文,指责中国共产党在陕北种植鸦片,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毒源”。魏宏运先生非常愤怒,回国后潜心搜集资料,写出《三四十年代日本的鸦片侵华政策》一文,以大量不容辩驳的事实说明国民党统治区和沦陷区才是鸦片泛滥的根源所在,并到国际会议上公开宣读。
  魏宏运先生常说,学习历史要了解真正的历史,只有了解真正的历史才能不受迷惑。为使更多的国际友人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他于1992年主编出版《中国通史简明教程》,面向国外高校学习中国历史的学生。该书以简明的层次、生动的文笔和高度概括,将中华民族5000年的发展生动地展现在世界青年面前,被称为“了解中国历史的捷径”,出版后不久即被新加坡国立大学列为指定教材,并译为英文出版发行。
  加强国际间的学术交流,有利于开阔眼界,站到学术研究的前列。而让国际学术界了解中国的学术和文化,不仅需要走出去,也要请进来。1984年8月和1991年8月,在魏宏运先生主持下,南开大学历史系两度举办迄今全国仍是仅有的中国抗日根据地国际学术讨论会,来自美国、日本、加拿大、荷兰、英国、法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学者汇集到南开校园,就中国抗日战争和抗日根据地等问题进行广泛的学术交流。魏宏运先生在会上所作报告《论华北抗日根据地发展经济的道路》《抗日游击战争推动了抗日战争的历史进程》等成为与会者谈论的中心议题。国内外有影响的专业报刊对会议进行了报道。会后出版的研究论集也被国内外专家称为“中国抗日战争史研究的最新进展和最高水平的体现”。
  魏宏運先生学识广博、治学严谨,自1982年以来,他先后培养了7名硕士和35名博士。有的中国学生成为日本、澳大利亚知名大学的教授,也有的外国学生归国后成为日本、苏联、美国、韩国学术骨干,愈加扩大了中国现代史和中国文化在世界上的影响。
  自1946年迄今,魏宏运先生已经在史学领域奋斗了62年。他多次受到政府的表彰,也获得国际同仁的真诚赞誉。魏宏运先生自诩为史学界的一名“老年新兵”,总是说史学研究没有尽头,还要持续努力,不断创新。他将自己的书房取名“锲斋”,即蕴涵了致力史学、无怨无悔、锲而不舍、不断开拓的奉献精神。
  
  [作者简介]王同起,男,1951年生,河北枣强人,天津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柳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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