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北京带来岭南文化的广东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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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以来,众多广东会馆陆续在北京建立。这是民间同乡会自发组织的驻京机构,因而在文化上为北京飘入熏风南来的粤韵。会馆不仅是进京赶考举子的居住场所,也是广东籍来往官员的政治中心,所以又与官府频繁往来。在广东会馆中传来朗朗书声,时常有双语官话,每逢年节经常组织昆弋酬神堂会或团拜堂会,这些文化活动影响着北京这个五方杂居的京师。
  广东在京设立会馆的状况
  广东在京设立会馆最早可追溯到明永乐初年(1403),至解放前夕已有40余所。民国以来,广东会馆或年久失修或易主变更,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居住在广东会馆的广东人四散奔逃。致使有些会馆被外乡人强占,也有滞留的广东籍人将房产转租外赁,所以清代广东会馆应比现在多些。
  广东会馆多设在原宣武区,如:番禺的新旧两处会馆分别在前青厂胡同和上斜街,东莞的新旧三处会馆分别在上斜街、烂漫胡同和珠朝街。韶州的新旧两处会馆在上斜街和前门外大江胡同,高州会馆的两处分别在潘家胡同和贾家胡同。新会邑馆在粉房琉璃街,潮州的三处会馆分别在菜市口胡同、延寿寺街和海柏胡同。兴宁邑馆在潘家胡同,协中会馆在棉花头条,高郡会馆在贾家胡同,廉州会馆在粉房琉璃街,琼州会馆在大外廊营,焦岭邑馆在虎坊桥,南海会馆在米市胡同,雷阳会馆在裘家街,顺德邑馆在海柏胡同,顺德西馆在永光寺西街,顺德南馆在菜市口胡同,顺德新馆在天景胡同,三水会馆在保安寺街,仙城会馆在王皮胡同,香山会馆在珠朝街,嘉应会馆在香炉营头条,肇庆会馆与肇庆西馆在铁树斜街,七邑会馆在前孙公园胡同。以上会馆都在原宣武区境内。
  也有一些广东会馆设在原崇文区,但相对较少。不过,草厂头条的广州会馆却是明初最先开创的老馆,而西打磨厂的粤东会馆清初就有了。此外还有长巷四条的南雄会馆、西打磨厂的潮郡会馆、草厂七条的惠东会馆与惠州新馆。在原崇文区除了会馆外,还有祠堂、庙宇以及坟茔义地,如龙潭湖畔的广东义园、广东先烈祠、袁督师庙等。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粤东会馆有两处,另一处坐落原宣武区南横中街;广州会馆也有两处,另一处坐落原宣武区的韩家潭,则是李渔设计的芥子园。
  上述这些会馆随着北京旧城改造大部分已拆除。
  广东会馆是京师的岭南大学堂
  广东在北京的会馆不似山西、陕西、安徽、福建等省兼有商业以及其他行业,大多数是为科举士子们提供寓所。这些读书士子有自己的读书圈子,聚会之所自然选在会馆的厅堂。在原宣武区的广东会馆彼此相临最远不过二三里,最近的在同一条胡同甚至门对门。所以,旧时这些广东籍的举子彼此谈诗论文,相互督促学业或郊游结社井然有序,北京的广东会馆可谓是京师的岭南文化学堂。
  这种同乡举子的读书风气不仅在广东籍学生中相互影响,也影响着其他省份的士子们。可以这样认为:相对集中的会馆就是一所没有校长和行政管理干部的大学校,而各省士子们云集的会馆使北京南城俨然成为一座大学城。
  早在明代前门东的打磨厂、兴隆街、草厂一带就有多家书铺,出现过很多书院学堂以及会馆中的义学。资料记载,明代京城有著名的十三家书铺,除了经史子集外,还刻印杂剧传奇剧本。其中的永顺堂、金台鲁氏、金台岳家、国子监前赵铺、刑部街住陈氏、宣武门内铁匠胡同叶铺、太平仓后崇国寺牌楼张铺、京都高家经铺、隆福寺、二酉堂、洪氏剞劂斋等都是老字号,正阳门汪谅金台书铺、崇文门内观音寺胡同党家等也距会馆很近。其中的“二酉堂”在解放前后还在营业,还专门标明“老二酉堂”的品牌。至于琉璃厂更是读书人经常光顾的文化街,这里亦是会馆云集之处。
  清末,“戊戌变法”缘起圣地就是在菜市口米市胡同43号的南海会馆,这是由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发起的一场变法维新运动。康有为于光绪八年(1882)来到北京参加会试,在南海会馆撰写奏章上书皇帝后才形成维新的念头。
  南海会馆的七树堂是康有为亲自定名,因小院内有七棵树而名。他居住的北屋是旱船式建筑,窗棂上镶嵌着近代西洋五彩玻璃,被康有为题名“汗漫舫”。院内假山叠石围廊环抱,廊壁间镶嵌着15块苏轼观海棠的石刻。
  光绪二十一年(1895),康有为又来到南海会馆,于4月22日夜在七树堂撰写了一份一万四千多字的《上皇帝书》。5月2日,以广东为首的十八省参加会试举人们会集在宣武门外达智桥12号松筠庵杨椒山祠,在此签名上书者共有1300多人。当日,康有为同这些举人们一同到都察院上书,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公车上书”。
  康有为考取进士后任工部主事,在南海会馆创办了《万国公报》,后改名为《中外纪闻》。这时还创办了“强学会”为变法维新铺垫。光绪二十四年(1898)1月5日,康有为又在南海会馆成立了“粤学会”,4月12日,与御史李盛铎在南横街的粤东新馆戏台,召开全国性政治团体的“保国会”,有两千多人参加这次会议。6月11日,光绪帝颁诏:“明定国事,变法维新”,自此将要废除了八股科举的数千年传统。9月19日,慈禧太后由颐和园回宫干预朝政,命荣禄抓捕在京维新党人。9月28日,以康广仁、谭嗣同、林旭、刘光弟、杨锐、杨深秀等六君子在菜市口刑场慷慨就义而告终“戊戌变法”。
  民国十五年(1926)8月,康有为先生来到南海会馆,并到菜市口刑场凭吊罹难六君子,转年在青岛病逝。
  梁启超是康有为先生的弟子,在“公车上书”运动中身先士卒。他是广东新会县人,住在虎坊桥西的粉房琉璃街115号的新邑会馆。在会馆的中院内有三间北房,梁启超为这三间居室取名为“饮冰室”。他以此为洞房结婚,也在此传播维新改良主义。民国五年(1916),梁启超在新邑会馆饮冰室起草了《保国会章程》,策动讨袁称帝活动。
  因康梁维新改良主义的失败,以广东人为先锋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却遍布南方各省。此时科举制度已经废除,客居会馆的文人突然减少,呈现出残破凋零的景象。直到民国元年(1912),袁世凯就任民国总统后,又使北京成为首都,北京各省会馆才开始短暂地繁荣起来。广东省是中国民主革命发源地,所以北京的广东会馆又开始应接不暇了。   好运不断的中山会馆
  有些会馆曾经易名,名称混淆亦在常例之中。民国元年(1912),孙中山先生曾来到家乡的香山会馆。在他逝世后,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革命先驱,广东省香山县改为“中山县”,香山会馆也随之易名“中山会馆”。
  这所会馆坐落在珠朝街五号,旧时称“珠巢街”。这是一条南北的较为宽阔的胡同,解放后因“珠巢”有封建色彩,才改为“珠朝街”。
  提起这条街的名称确实有些谶意,这里曾是明代内阁首脑严嵩的花园,香山县籍唐绍仪曾在此客居,后高升为封疆大吏,因而大量捐资修缮,又因香山县是孙中山先生的故乡,所以坐落在“珠巢”的这座香山会馆,确实给北京的广东会馆带来很多神秘色彩。
  中山会馆的广亮大门坐西朝东,一对抱鼓石上雕刻着欢快顽皮的小狮子。油漆主色并不是京派建筑的朱红色,却是在一般宅门府邸不常见的玄黑色,由此可以看出还保留广东建筑彩绘颜色的主色调。目前,中山会馆占地大约五千多平方米,应是广东县级会馆中最豪华之一。经过门道有四块隔扇挡住门前视线,后面三间高大的悬山廊连接着花厅。三间廊子上虽有京派堆云荷花彩绘,整座建筑格局却是地道岭南风格。花厅是三大间卷棚顶的歇山式,周围有回廊围抱。窗阁是广东近代雕花嵌西洋五彩玻璃样式,其奢靡富丽程度可与皇宫御园媲美。花厅内保留有岭南特色的雕花落地罩,雕工细腻程度在一般会馆中难得一见。
  香山会馆内建有魁星楼,专门为进京赶考的举子们供奉祭拜。有小戏台一座,如同金代的戏亭样式。早年,小戏台上经常演昆曲,因为这里始终都是清一色的广东人居住,再加上读书人喜静不喜噪的缘故,所以大多钟情昆曲。
  在游廊视线内分布着池沼、假山等,牡丹、芍药等花卉在廊檐下栽种,凌霄、爬山虎缠绕在太湖石边,院中种植的桃、榆、柳、梅等树木四季有景。这座主体建筑与花园结合式并带有岭南风格的院落,在当时的会馆中绝无仅有。
  在珠朝街这条不足300米的街道内还有东莞会馆,由四所北京四合院风格的院落组成。虽然不像香山会馆那样具有岭南建筑风格,却因有广东客家人居住而别有一种风俗。在当年的两所会馆中经常会出现如此情况,两位广东人见面可以讲不同的语言,而遇到北京人时,却能说不同风格的广东官话。青年举子们读书吟诗的语音也略有不同,特别是客家人讲话的语音就是广东人也要分析着听。
  康熙年间,刘玄汉出资购买了这座明代严嵩家的废园,最初是在会馆的南面兴建广东义地,用以安葬客居北京去世的广东同乡。北面还营造祠堂以及阳宅享殿为在京亡故者停灵用。嘉庆初年,因此地逐渐繁华,遂将义地迁到左安门内潘家窖,即今左安门内龙潭湖畔。改造香山会馆时的主体建筑并没太大改变,只是在南面义地上增建两所京式四合房。
  光绪二十一年(1895),清末重臣唐绍仪由朝鲜回京后暂住香山会馆,升官后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捐款,在保留原有建筑的基础上,对窗阁、游廊以及花厅等建筑重新修缮,使得这所会馆保持了原始建筑格局。
  香山县是孙中山先生的故乡,又因中山先生莅临后而身价倍增,此时民众还有些旧时封建思想,便把这所会馆当作“潜龙邸”看待,所以会馆主体建筑始终保留完好,它是广东省设在北京最为富丽堂皇的县级会馆。近来,北京的广东会馆几乎全部拆毁,唯独保留此处,并由政府投资进行了翻修。
  (作者系国家一级昆曲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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