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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到法拉盛之后,如果你发现不幸把手机、平板电脑这些手持设备忘记在家里了,那绝对不会是一个错误,你会得到补偿,一面50英尺长,8英尺高的数码墙在提供着FACEBOOK、微博、彭博社和官网关于美网的一切。它是未来之境,就和那个尚未开始的庞大扩建计划一样,朝着未来飞速地掘进着美网的空间,尽管这是一个虚拟的空间,它的魅力不会比真实的空间更少。
纽约每刻都在变身,都在设法让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不感到厌倦,它要提前解决潜在的争斗,当城市被逼入大海和哈德逊河,楼群将被逼入绝望烟雾的时刻,它总能转危为安。它不是太平之地,一块公共草坪的争夺,一个黑人青年被殴打,一个神秘宗教的广告,都在嘲笑着这座都市的野蛮和落后,这种危机时刻每天都在发生,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对此麻木不仁。写字楼里传播的消息令人窒息,谁也不清楚下午的街道将变成什么模样,网球会变成什么模样——法拉盛也许因为增加了一个周一出现新的人流?八个大钢柱将使阿瑟-阿什球场周围减少两百棵树?奖金增加会使伤病同步增加,并导致更多的球场欺诈和暗暗生长的仇恨?
潜在的危险,却无法击败执政官间关的勇气,他们用新的设计去消灭过去的错误,而自身又制造着更新的错误,就像他们不停给抗生素更新换代那样。这是一种令人沮丧的能力,他们从错误中榨取自信,武断地虚构未来,将更新的创举向未来批量投放。而城市,总有无尽的营养去吸收这些创举,然后将危机还给城市的主人。
所以,欣赏球场上的危机和转机是一种必要的学习,一种模拟的人生,一个虚妄的愿望,除非像塞琳娜和纳达尔那样抱起奖杯,否则谁都不认为危机已经真正过去。
DAY1 塞琳娜胜斯齐亚沃尼
6-0/6-1
在第二盘的第二局,她突然走到广告牌那里,给一个大龄球童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球童的表情有点尴尬,而阿瑟·阿什球场的观众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斯齐亚沃尼说:“我需要一分,我需要一局,所以我得找点信心。”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网球场,任何选手都可能感觉得被孤立得最彻底,斯齐亚沃尼一直采用女子选手中风险最高的打法,当这种打法不奏效的时候,她也找不出其他的选择,塞琳娜只用23分钟就赢了第一盘,只有一个非受迫性失误,斯齐亚沃尼第一盘只有一个制胜分。
所以,观众理解了她这点渺小而真挚的愿望,他们开始为她鼓掌,第二盘四局之后,斯齐亚沃尼终于为自己赢得了一局,此后,塞琳娜又开始她程式化的练习,她的表现激起了更多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表现才能够阻挡她?如果是最好的斯齐亚沃尼和她相遇,那又会怎样?这位曾经的法网冠军,在来到纽约之前连续六个赛事都没有走出第二轮,她在33岁年龄失去的速度,仿佛就是她失去的一切,她再也不能突然改变比赛的节奏,她再也不能到中场给对手立体的打击。这里是纽约,而不是意大利南部,到处洋溢着乐观主义的乌托邦,这里是纽约,他们慷慨地赐予世俗的礼貌,他们敏感地做出得失的权衡,在梦境和陷阱之间,只有险峻的人生值得赞美。
DAY2 杜瓦尔胜斯托瑟
5-7/6-4/6-4
她带着宽边眼镜,看起来并不像斯托瑟的眼镜那样深不可测,那是17岁粉红女郎的装饰物,当她带着击败11号种子的狂喜,在阿姆斯特朗球场欢蹦乱跳的时候,看台上她的家人也在迎合着,他们几乎要把看台跺出几个坑来。
这一天属于美国人,男子选手有5人晋级,女子一共有多达9人晋级。杜瓦尔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她竟然还在看《海绵宝宝》和《加里蜗牛》,她自称自己像加里蜗牛那样,从来没有赢得过人生的自信——她现在排名也只有296位,去年她得到了一张美网的外卡,第一轮就被克里斯特尔斯横扫。她因为那次糟糕的表现,今年没有得到外卡,今年她参加资格赛,赢了,她的奖赏是2011年的美网冠军斯托瑟。这个巨大的礼物她本来没有能力吞下,但斯托瑟自动碎裂了,她在第二盘4比2领先的时候被杜瓦尔翻盘,全场一共送出56个非受迫性失误。杜瓦尔说:“萨姆,神奇的女人,但她今天没有那么神奇,所以,神奇的是我!”
她是海地裔的美国人,2010年的海地大地震,她的父亲在废墟下被埋了12个小时,腿被压断了,但他的一个美国朋友知道他埋在哪里,调来了直升机和挖掘机,他幸运地获救了。这也许是美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幸运,当时有几十万海地人被埋在废墟底下,直升机只能照顾到少数人。所以,杜瓦尔只能对生活送去这样坦率的告白:“我无限感激,但我也无法做到承诺什么,我永远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比如我父亲的幸运,我只能每天都感激上帝赐福的一切,因为生命是如此短暂。”
DAY3 休伊特胜巴克尔
6-3/4-6/6-3/6-4
想击败德尔·波特罗吗?想看见第二周皇后区夜空的烟火吗?还是像布雷克和马苏那样退役?排名66的休伊特还在继续前进,他告诉我们他没有任何疑问:“我渴望遇到强大的对手,我想在前几轮就淘汰他们。”
他淘汰了一个单调的大个子巴克尔,下一个将是细腻的大个子德尔·波特罗。休伊特全场只打出了28个制胜分,巴克尔打出了55个,但巴克尔有72个非受迫性失误,在赛点的时候发出第十个双误,这还不是比赛的关键点,巴克尔接发球的时候会把全部体重都压在上面,他会抢到前点,在对手没有回位的时候用平击将发球扫到角落,休伊特躲过了他,他细腻的发球找到了很多巧妙的角度,让巴克尔无法捕捉。
在阿姆斯特朗球场,一个真正的绅士,一个曾经被休伊特讥讽过肤色的哈佛学生,他在单打赛场的最后演出没有童话,他多么想在球场多停留一秒钟,为了这个目标他竭尽所有,他是布雷克,第四盘,第五盘,布雷克都顽强屹立到了抢七,就像他在2005年美网对阿加西时做到的一样——让观众忘记凌晨的到来,起立,彻底忘记胜负,还有老去的时光。但卡洛维奇轰出了38个ACE球,他让布雷克的泪水在夜风中破碎。
明天,也许就没有人记得这荒凉的站台,车轮不断输送人群,新的英雄招贴,会掩盖受难者的记录。德尔·波特罗用了四个半小时,6-3,6-7(5),6-4,7-6(7)击败了加西亚·洛佩斯,他的冠军身份并非虚构,和休伊特的冠军相隔了八年的跨度,他和休伊特已经约定了对决,这看起来不像是年龄的鸿沟,而是休伊特用努力扩大的疆域。 DAY4 伊文斯胜托米奇
1-6/6-3/7-6/6-3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爆响的欢呼,谁会关心17号球场发生的故事,谁会关心那个红衣服不到1米80的小个子,他的口音到底是亚拉巴马还是约克夏尔?他长着那样令人失望的面孔,每一秒钟都似乎无法舒展。但是丹尼尔-伊文斯,这个排名179名的英国人在击败锦织圭之后又击败了托米奇,纽约已经开始向这个只带着一生五场ATP胜利来到法拉盛的穷小子致敬,他脱去红色衣裳,露出不可小看的肱二头肌。
托米奇应该后悔他们在去年对伊文斯干下的事情,在迈阿密,老托米奇代表小托米奇拒绝了伊文斯一起练球的请求,他失去了见识伊文斯诡诈的机会。能够接受伊文斯练球申请的是费德勒,这个周三的晚上他们在一起训练了,安排这件事情的是教练鲁西或者安纳科恩,他们相信费德勒会友善地接受任何人,事实也正是如此,费德勒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伊文斯练球,那个雨天我们彼此惺惺相惜,练得非常认真,我及时知道他是怎么打球的了。他击败托米奇让我感到吃惊,因为我知道托米奇的能力,这太不简单了。”
现在,他们俩有可能在第四轮相遇,这是命运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伊文斯说:“如果我说我会和费德勒好好干上一场,大家都会笑我,所以我之前从来不说。但那天费德勒对我很感兴趣,我很享受和他练球的滋味。”这个在穆雷之后籍籍无名的英国二号选手仍然喜欢球场上的一些淘气玩意,第三盘的时候,他要医生往他的胸肌贴上一些膏药,因为天气闷热,他的过敏性皮炎又发作了:“我快死了,我快被活活闷死了,贴上膏药让我更加想死。”
关于去年的那件小事情,他是如此认为:“老托米奇觉得我不怎么样,所以他搪塞过去了,我说,好吧,那就让我们改日再会。”
DAY5 埃拉尼/文奇胜辛吉斯/汉图楚娃
6-3/7-5
辛吉斯把头埋进毛巾里,不好意思地笑了,最后两分,两个双误。
这是17号球场不断发生的趣味故事,澳大利亚解说员斯塔布斯说:“辛吉斯恨不得飞到这个球场一英里的上空。”在来到这个球场之前,辛吉斯和汉图楚娃的组合赢了三场双打,她保存了以往所有的优点,聪明的落点,灵巧的手感,投入,放松,自在,如猎隼般敏锐地观察出手的角度和时机,她也保存了以往所有的缺点,乏力,害怕拉锯,还有一点懒惰。在输掉这场比赛之后,她又匆匆赶往混双赛场,和她的老朋友布帕蒂一起迎战林德斯泰德和詹咏然,他们还是以两次抢七输掉了,好心肠的林德斯泰德却在恭维她:她的旋转和接发球是他见过的最棒的。
在硬地复出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她其实更适合草地,但夏季已经来临,女孩们掀起了热浪,她无法置身事外,在经历了两次退役又复出之后,再一次走进赛场对于她而言已不再是什么艰难的决定,也没有什么失败能让她恨不得马上躲起来:“有的动作我是再也做不出了,我已经不再像17岁时那样轻灵,我已经有两个17岁那么大了,但我也不想在前两轮就被淘汰,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失去比赛的乐趣。”至于单打,还是暂且放到一边吧:“我至少要在半场感觉不吃力才会去打双打,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苦苦挣扎的模样。”
DAY6 吉奥尔吉胜沃兹尼亚奇
4-6/6-4/6—3
决胜盘第五局,吉奥尔吉的失误给沃兹尼亚奇两个破发点,但沃兹尼亚奇任由它的到来,又任由它溜走。
她根本不打算追求主动得分,而吉奥尔吉却坚决地从她的防守中劈开了一条窄缝,那是两个底角,吉奥尔吉喜欢从中路攻击它,从沃兹尼亚奇送上的大量中路过渡球之间,任意选择一个,从中路变为斜线去攻击底角。这是一条最危险的线路,是单脚跃上的峭壁,但吉奥尔吉做得很出色,决胜盘的第三局,她就连续三次这样的攻击,无论正手还是反手,反斜线还是正斜线,她的直瞄火力都可以通向底角。
现在,沃兹尼亚奇为失去的那两个破发点后悔了,她难得地打出了一记大角度球,将吉奥尔吉拉出了场外,吉奥尔吉却从场外将反手将球打回边线,观众开始沸腾了,沃兹尼亚奇对吉奥尔吉的热度有太多的放纵,现在,凭她自己的能力已经无法将之冷却下来。
她只能提速,用减少旋转的方式来换取击球的速度,像吉奥尔吉一样重心向前击球来换取下一个攻击点,但那不是她擅长的,吉奥尔吉会比她移到更前面,向前不是她的本能,她在第六局尝试的结果是被破发。
吉奥尔吉打出了46个制胜分,沃兹尼亚奇只有13个,这位前世界第一在大满贯的战绩越来越黯淡,今年的最好成绩是澳网的第四轮,所有人都说她有出色的天赋,却始终不明白为何她不能为大满贯更多地改变自己?比赛的尾声提醒我们她是多么伟大的防守者,她用大胆的侧身大力正手摧毁了一个赛点,用隐蔽的发球摧毁了两个赛点,她却不能制止用双误送上赛点,用含糊的防守送走进攻的机会,她的节奏太过固定,以至于被人轻易找到进攻机会。现在,所有的掌声都给了排名136的吉奥尔吉,她是一个冷静的进攻者:“这很简单,我竭力将每个球都打向角落,很少去考虑别的。”
DAY7 穆雷胜梅耶尔
7-6(2)/6-2/6-2
穆雷从占先区救起一个球,球高高的飞向空中,以至于梅耶尔有充分的时间玩弄手里的球拍,他盯着空中,把拍柄转了好几圈,然后拉拍,积蓄起最大的力量,将球狠狠打向穆雷站立的方向。
这是索然无味的第一盘,穆雷遇到了长着翅膀的德国人,梅耶尔双反可以打出高弹的上旋球,正手可以有力的平击,他利用这些机会寻找高压,或者放出小球,从垂直破坏穆雷的底线套路。在闷热的空气中,梅耶尔在飞起,落下,飞起,落下,穆雷的背部似乎有点不适,发出了太多100英里以下的一发,他用擅长的防守勉力支撑着危局,看台上有人无聊地用西班牙语唱歌,也有人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两人都没有破发的欲望,直到抢七局,梅耶尔的反手有点失控了,穆雷赢得了头四分,彻底夺取了梅耶尔的希望。
此后穆雷开始加速,下午五点的太阳给了球场大片的阴影,穆雷扔掉了浸上冰块的毛巾,像跳进海水那样开心,他终于可以快速地追到那些小球,也可以跃起够到过顶的高压,他发出了134英里的ACE球,用42个制胜分彻底掩埋了21个非受迫性失误,最后一盘,他贡献出一个离地只有一英寸的反手截击,他的美妙之处有时候确实需要慢镜头才得以看见。 英国人在开始时为他这吃力的演出感到紧张,《卫报》形容他第一盘像穿着铁背心在移动,他张嘴呼吸,空气却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动能。此后又为他感到欣慰,八年之前,他在这里的首次演出,以吞下克莱门特赐给的百吉饼而告终,很多人没有看到那是历史的开始之地,穆雷将读懂美网的喧哗与骚动,他可以带着伤病行走其中,并以胜利的方式完成自愈。
DAY8 罗布雷多胜费德勒
7-6(3)/6-3/6-4
费德勒的第一局就被破发了,他失去速度的正手在高高地扬着上旋,失准的弧度落在了界外。
费德勒本来感觉不错,他最担心的背部痉挛一直没有发生过,他也从未输给过罗布雷多,他们十次相遇费德勒一共只丢了三局。但一场雨改变了运气,他和罗布雷多的比赛被转移到阿姆斯特朗球场,从2006年起,他就从来没有在那里比赛过,如果因为这一场失利让他缺席总决赛,阿姆斯特朗的观众会更加感到消沉。
我们不能接受他的迟钝,在第一盘抢七的第六分,罗布雷多的一发发向右角,费德勒正等在那个方向,球出界了,费德勒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罗布雷多二发发向左角,费德勒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转动着球拍,好像这个二发ACE从未发生过一样。我们也不能接受他的缓慢,当他在第8分企图上网的时候,罗布雷多的单反穿越袭来,他还刚刚只迈过发球线。多么希望有一些分数能够让他振作,像毒刺一样尖利的单发斜线,不可思议的小幅摆臂的借力,还有滑翔着的优雅截击,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平静走向一个没有焰火的结局,12个破发点,他放走了10个,如同轻易放走他最好的年华。在比赛的最后时刻,所有的灯光亮起,他们彻底进入纽约的沸腾之夜,有一部分观众站了起来,利用最后的间隙唱起最后的战歌,歌声被风吹散,比赛重新开始,他失去甜点的反拍不想做最后的尝试,他只用正手。无力地抵抗着罗布雷多的发球胜赛局。米尔卡没有看到最后一分,罗布雷多用一个根本不追求落点的大力发球结束了比赛,球直接击中了费德勒的球拍。
那张怀旧的门票,也许永远不能再发售了——美网,费德勒对纳达尔,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未来发生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不可能,他说:“我得承认,我能维持高水平状态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DAY9 阿扎伦卡胜伊万诺维奇
4-6/6-3/6-4
决胜盘的第三局,伊万诺维奇完成了破发,她做到了很多意外的事情,用正手完成借力的接发,直接制胜分,然后是接发的上旋高球,直接越过了企图上网的阿扎伦卡,这一局经历了三次平分,她顽强保留了获胜的希望。
她有什么不一样了吗?第一盘,她打出了正手15个制胜分之后,阿扎伦卡才还击一个,伊万诺维奇最擅长的正手平击还在那里,她的力量也在那里,网球智商也在那里。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她终其一生无法去弥补的,那就是移动。
第四局,她一次随球上网,然后打算在中路截击,阿扎伦卡打向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她想回头,但如何也克服不了体重带来的巨大惯性。第二球同样如此,阿扎伦卡在假动作之后放出小球,她像穿着铁靴子一样,只能勉强往前努了努身子。她绝望地望向教练席,大喊了几声,为这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移动发泄愤怒。
她放弃了和阿扎伦卡做回旋的对舞,还是平行着击球更好一些,但阿扎伦卡死死抓着她的脚步不放,又是一个同样的小球完成了破发。最后的两局,伊万诺维奇顽强化解三个赛点之后,无奈地交出了比赛。她收获了和她同一个年代崛起的那些选手相同的命运,能力没有下降而战绩却无法提升,她同伴的名字是扬科维奇和沃兹尼亚奇,她们被滚滚而来的少女潮流裹挟着,让人感觉到和真实年龄不相符的老迈。她们是迷信体能和底线的一代,之后也从未彻底重塑过自己,而女子网球是一个越来越复杂的丛林,邪恶而怪异的打法层出不穷,她们刚刚熟悉一批难缠的对手,马上又会迎来新的一批。
DAY10 佩内塔胜文奇
6-4/6-1
这是最令人失望的一天,三场单打都只有压迫,没有反抗,汉图楚娃在阿扎伦卡手里只拿了5局,罗布雷多在纳达尔那里只拿了4局,他们是怎么进入八强的?真实的事情是,从前八到前四,无论男子和女子,都存在一个本质上的差距,那是成为持续冠军竞争者的能力。
也许我们该把意大利人排除在这个定论之外,她们已经有一个先例斯齐亚沃尼,以一次超能力的表演夺得大满贯的冠军,自那以后,意大利的女人们变得更加凶狠,投入,强壮,就像他们的足球队一样,总能把身体能力压榨到极限。佩内塔站在了她的同胞之上,她在第二轮击败了埃拉尼,现在是文奇,比起她们两个人而言,佩内塔更富于冒险精神,更舍得抛弃身体的矜持,举止的端庄,和世俗的计算,对生活做一次比一次彻底的投入,她甘愿用一个失误去换取一个制胜分,用一场失败的冒险换取一场胜利的冒险,绝不保守,这是充满个人意志的阳刚之美。
即使是高压球,佩内塔的腿也像钢柱那样有着结实和稳定的重心,她是一个力量型足球选手,即使是放小球或者上旋高球,也只是在触球一刻才放下力量,绝不会让身体先松弛下来。文奇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用加长的球拍做着女子选手中最为夸张的削球防守,只有正手可以进攻。但佩内塔降低了重心,轻松地适应了她的削球。文奇第二盘被迫鲁莽地上网,这一决定让防守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有记者问佩内塔:“从来没有意大利人进入过美网的决赛,现在每个意大利人都在看着你,这是否让你感受到压力?”佩内塔说:“完全没有,因为斯齐亚沃尼已经两次进入大满贯决赛,我们已经有了冠军。”
DAY11 瓦林卡胜穆雷
6-4/6-3/6-2
第一盘的第十局,命运从这一刻就已经注定,瓦林卡不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家,却是一个完美的工匠,他拿着一把坚硬的凿子,把穆雷的壳一点点凿开。
穆雷的这个发球局一共打了23分,有八次平分,人们总坚信穆雷还能赢,他开始向前推进了,但一发不成功的话他又开始犹豫,在犹豫中下网失误,三次平分之后,他摊开双手自怨自艾,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模样。每次盘点出现的时候,失误的又变成了瓦林卡,中前场成为了两个人的死亡地带,谁前进到那里谁就会失误。 现在每个人都需要武器,奏效的武器,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武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没有一样可以灵验。
瓦林卡比穆雷领先一步找回他的武器,那是侧身的正手,他先用一个这样的正手拿到盘点,然后用一个这样的正手完成了接发,实际上那个接发是个被逼迫的动作,击球点完全落在了身子之后,结果却很完美!它落在了边线上,穆雷失误了,他把拍子砸向地面,此后他成了一个被堵住的火山口,只能朝自己喷射愤怒的岩浆,直到彻底的毁灭。瓦林卡说:“我本以为那个接发不会奏效,它却效果很好,它让我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我又充满了进攻的欲望。”
致命的打击来自于第三盘的第三局,瓦林卡一记神奇的单反直线,球绕了一个小弧线,看似出界的落点最后却在界内,穆雷发出了双误,也彻底交出了信心。
有太多的时间,瓦林卡都只能生活在巨人的阴影之下,优雅,轻灵,完美,这些送给费德勒的形容词永远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打的是一种没有任何修饰的网球,用一种极其稳定的节奏去维持效率。他也避免不了紧张和压力,他经历了输掉残酷决斗的滋味,也看到总有下一个机会在等着他,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放松下来。比赛结束后,他马上接到了费德勒的短信,那是什么内容?他现在还不想说。
DAY12 塞琳娜胜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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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可以击败百分之百的塞琳娜,就像她在第一盘做到的那样。其实,也仅有少数人能击败70%的塞琳娜,那就意味着她只剩下发球和正手。
对于蒙特内格罗而言,他有理由比卡洛斯更加轻松地面对球场,所有教练都会把塞琳娜当做一个豪华的礼物,当她两年之前开始飞奔着打球之后,就成为了所有教练和队员的噩梦。第一盘,我们会吃惊于李娜的失误为何如此之多,塞琳娜发球为何如此凶狠,其实这是一个错觉,数据显示李娜的失误只比塞琳娜多三个,一发成功率两个人也只有两个百分点的差距,但好像李娜还未来得及打开身体的关节,比赛就已经结束。最本质的差距来自于接发球,即使李娜成功的一发,也受到了塞琳娜的赌博式击打,而塞琳娜的一发却总让李娜鞭长莫及,两人的一发得分率相差了整整一倍。当李娜无法抓住每一分的开头,她找回自己的过程就只能继续拖延下去。
第二盘李娜有过朦胧的转机,她从防守开始做起,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能力,最后依靠塞琳娜发球质量的下降,完成了第三局的破发。如果下一局她能够保发,她将以3-1领先,这将是一个逆转比赛的契机,但令人吃惊的是,突然之间,她的发球能力比小威下降得更快,在拿到连续三个局点的情况下,连续六次一发都没有成功,令人痛心地让塞琳娜将比分扳平。尽管李娜的各项发球数据都处于美网的领先地位,但发球从来没有成为她胜利的关键点,这局的最后一分,李娜终于减力完成了一个中路的一发,但塞琳娜将球挤到她最尴尬的位置,她失误了。
长达13分钟,出现了6个赛点的第八局,成为了李娜赢回观众之心的最后演出,她回到了我们最熟悉的那个人,有着全世界最漂亮的地面球套路,勇敢而放松,塞琳娜继续用凶悍的接发反击,但此时李娜已经能够把上旋和平击高效地组合,她的长距离平击球最大限度的剥夺了塞琳娜的防守空间。她终于赢了,她赢了这场失衡比赛中最后的救赎,最大限度地延缓了对手胜利的到来,击碎第六个赛点那分,连续的两边调动,平击球越来越快,最后是最大限度伸展肢体的高压,这就是最好的李娜,对于小威这样的一个对手,她实在无法做得更多。
DAY13 纳达尔胜加斯奎特
6-4/7-6(1)/6-2
直到第二盘的第四局之前,纳达尔在本届美网还没有丢过一个发球局,他连续保住了73个发球局。他高弹跳的旋转发球无论采用何种角度,都能将对手置于后场,让对手无法发动进攻。但加斯奎特在这一局成功地打击了纳达尔的发球,他用长矛式的单反,将纳达尔的一个中路发球直接钉在了底线,获得一个破发点,在被化解之后,他又用同样的动作,在底线争夺中再拿到一个破发点,这一次成功了。
加斯奎特拥有单反选手中最高的击球点,他在底线后两米的位置完成了成功的防守,但他缺乏沃达斯科和瓦林卡那样的力量,他不能再让他的防线前移,他只能用上网来获得攻防转换的契机——当他站在网前的时候,他也不是墙,而是一块柔软的幔布。
这样的失败,远没有瓦林卡来得那样残酷,他抽筋,摔拍,忍受35拍的拉锯或者12次平分的折磨,去保住一个发球局,他最大限度地挑战了德约科维奇的深度,却没有让自己能够站得更长久一些。第二盘抢七开始的时候,他还像个拳击手那样在底线蹦蹦跳跳,充满着胜利的渴望,而德约科维奇的眼中却看不到这些,他是狡黠的,他明白对付这样的对手,每一刻都算不上关键时刻,只需最后那一刻就可以了,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只需一点点偷走对手的精力,一点点偷走对手本可以得到的分数。第二盘的第10局,两个人在拉锯之后斗起了小球,德约科维奇分身追到了一个快要蹦出场外的小球,勉强把它推到了球网的另一端,他露出的是整整半个球场的空当,但瓦林卡竟然将这个球打飞了,全场都在惊叫,只有他一个人不露声色,尽量掩饰着这劫后重生的幸运,就好像这一分本来就属于他一样。
德约科维奇是那种高明的长跑选手,不喜欢领跑,而喜欢根据对手的状态去分配自己的体能,他最近挂名出版了一本关于饮食和体能的书,可能在任何的网球马拉松中,他都是赢家,他赢了2011年、2010年美网的费德勒,他赢了伟大的2012澳网决赛,他今年赢了历史最长的温网半决赛,283分钟,对手是和瓦林卡拥有一样多悲情五盘的德尔-波特罗。
DAY14 塞琳娜胜阿扎伦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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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吹开了裙子,旗帜在风中打着旋,鲍勃·塞格尔在《逆风飞扬》中唱到:“一切都像野火一样肆虐,它把一切都燃尽,没有什么再需要证明。”
没有人可以选择风向,能选择的是对风向的猜测,当硬币收起之后,塞琳娜站在了上风,然后是换边,她开始体验阿扎伦卡尝到的苦头,球很容易下网,她对着莫拉托格罗大喊:“风太大了!”然后,她们一起陷入了风形成的湍流,有可能是朝着任何方向,有时候风甚至是向上,带着两万多人形成的热量。第一盘第十局,发球之前塞琳娜不停地整理裙子,裙子飞到她手臂上,她将它反复按下,结果她双误了,失去一个局点,然后她发出一个压着中线的ACE球,又被判了脚误——每个人都认为她也许有麻烦了,她却用双反打出了两个不可救药的落点,让全世界最能跑动的选手立在原地。 从这个时候开始,风再也不能带来省力的分数,只有更结实的击球,才能抵抗风。第十局,塞琳娜用连续四次落点的变化拿到四分,完成破发。她唯一的困扰来自于发球,第一盘的一发成功率只有50%,第二盘的二发得分率也只有不到50%,这一盘的第六局,她连续软弱的二发让阿扎伦卡实现了第一次反破发,然后是发球胜赛局,阿扎伦卡奋力侧身猛攻她的发球,仅有两次成功的一发,她的反手前点进攻都长出了一点,她没有看到赛点,就被对手拖入了抢七,随着一次突然加速的风带来反手失误,她反手下网了,送给对手两个盘点,她在风中无奈地摊开双手,然后将球拍摔成一团扭曲的金属。
这是最后的沮丧,短暂的沮丧过去后绝没有消沉,最后一盘,塞琳娜二发的得分率达到惊人的85%,她就像对李娜第一盘的表现一样,没有给对手任何拖延的机会。她还是可以随时唤醒自己的能量,全然忘记了过两月她就32岁了,她是公开赛时代年龄最大的女子单打冠军。塞琳娜说感觉自己就和17岁的时候一样年轻,那时候美国还是克林顿时代,那个老总统如今就在看台上,和她共度这旧梦重温的一刻——她的大满贯冠军单打数量,如今和纳芙拉蒂诺娃、埃弗特和费德勒一样多。
DAY15 纳达尔胜德约科维奇
6-2/3-6/6-4/6-1
那块斗牛士红布飘落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3小时21分钟。
没有人能够制服狂奔的公牛,他澎湃的动力使得剑法的精巧失去含义,自从西班牙人回到赛场以后,他赢了64场比赛的60场,10个冠军,两个大满贯,赢了和德约科维奇最近7次对决中的6次,他带领两万多名观众一起狂奔向纽约的夜晚,那里灯火璀璨,香槟的泡沫飞溅。
对立,压迫,反制,这是战斗的三部曲,壮观的37场,有一半都发生在决赛场,而且肯定不是结束。我们会吃惊于德约科维奇在第二盘带来的奇妙变化,进入剑客模式而非怪兽模式,他突然有了大把的转机机会,第二局他拿到两个破发点的时候,仍然沉浸在反手击球的旋转和小幅平击之间犹豫不决,他不甘愿给纳达尔高弹的旋转球,宁愿将这两个破发点葬送得一干二净。然后是第四局的破发,这是肯定载入史册的一个破发点,他和纳达尔合谋了54拍的拉锯,线路,节奏,变化,智慧,跑动,耐力,意志,这一切的对抗都在54次击球中消解得一干二净,最后剩下的是呼吸和血氧能力的比拼,德约科维奇赢了,他冒着透支的风险,一度让自己进入到一个神奇的境界,他的反手不再犹豫不决,即使是减力的滑板,也能打出致命的落点,第8局,他追上一个小球完成了再次破发,那一次跑动让索菲娅王妃在看台上张大了嘴,他贴地的姿势勉强让球拍够到了球,他在最后关头还能让拍头反向拧出90度,制造一个几乎平行球网的超级斜线。
纳达尔显然猜到了第三盘的走势,在这盘之前,纳达尔甚至接二发都会退出底线两米之外,他用距离去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谨慎地前移了,他给了德约科维奇很多近距离的打击,也带来很多失误。这是值得的,德约科维奇变热的手感,在时机和击球点剧烈变化中慢慢冷却下来,第三盘那失去的四个破发点成为了比赛的关键,德约科维奇说:“这一盘头四局过后我认为我肯定能赢,但此后我的关键分都失误了,特别是正手,本来我可以再次破发,突然之间,我就感觉我无法复原。”实际上,他并没有送给纳达尔胜利,那个关键的第九局,纳达尔复制了他在第一盘的成功,蛇形的发球带着沉重的力量,击碎了德约科维奇的破发点。
无论是盘数,局数,还是时间,都无法证明这场决赛的残酷程度,最好的证明是拉锯的回合,他们对抗得太久,只能把对抗拖向跑动的挣扎,尽量回避颤抖的站立。最后握手的时候,他们眼里都噙满泪水,分数,分数,这无尽的追逐,总有一天会彻底结束。
纽约每刻都在变身,都在设法让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不感到厌倦,它要提前解决潜在的争斗,当城市被逼入大海和哈德逊河,楼群将被逼入绝望烟雾的时刻,它总能转危为安。它不是太平之地,一块公共草坪的争夺,一个黑人青年被殴打,一个神秘宗教的广告,都在嘲笑着这座都市的野蛮和落后,这种危机时刻每天都在发生,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对此麻木不仁。写字楼里传播的消息令人窒息,谁也不清楚下午的街道将变成什么模样,网球会变成什么模样——法拉盛也许因为增加了一个周一出现新的人流?八个大钢柱将使阿瑟-阿什球场周围减少两百棵树?奖金增加会使伤病同步增加,并导致更多的球场欺诈和暗暗生长的仇恨?
潜在的危险,却无法击败执政官间关的勇气,他们用新的设计去消灭过去的错误,而自身又制造着更新的错误,就像他们不停给抗生素更新换代那样。这是一种令人沮丧的能力,他们从错误中榨取自信,武断地虚构未来,将更新的创举向未来批量投放。而城市,总有无尽的营养去吸收这些创举,然后将危机还给城市的主人。
所以,欣赏球场上的危机和转机是一种必要的学习,一种模拟的人生,一个虚妄的愿望,除非像塞琳娜和纳达尔那样抱起奖杯,否则谁都不认为危机已经真正过去。
DAY1 塞琳娜胜斯齐亚沃尼
6-0/6-1
在第二盘的第二局,她突然走到广告牌那里,给一个大龄球童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球童的表情有点尴尬,而阿瑟·阿什球场的观众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斯齐亚沃尼说:“我需要一分,我需要一局,所以我得找点信心。”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网球场,任何选手都可能感觉得被孤立得最彻底,斯齐亚沃尼一直采用女子选手中风险最高的打法,当这种打法不奏效的时候,她也找不出其他的选择,塞琳娜只用23分钟就赢了第一盘,只有一个非受迫性失误,斯齐亚沃尼第一盘只有一个制胜分。
所以,观众理解了她这点渺小而真挚的愿望,他们开始为她鼓掌,第二盘四局之后,斯齐亚沃尼终于为自己赢得了一局,此后,塞琳娜又开始她程式化的练习,她的表现激起了更多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表现才能够阻挡她?如果是最好的斯齐亚沃尼和她相遇,那又会怎样?这位曾经的法网冠军,在来到纽约之前连续六个赛事都没有走出第二轮,她在33岁年龄失去的速度,仿佛就是她失去的一切,她再也不能突然改变比赛的节奏,她再也不能到中场给对手立体的打击。这里是纽约,而不是意大利南部,到处洋溢着乐观主义的乌托邦,这里是纽约,他们慷慨地赐予世俗的礼貌,他们敏感地做出得失的权衡,在梦境和陷阱之间,只有险峻的人生值得赞美。
DAY2 杜瓦尔胜斯托瑟
5-7/6-4/6-4
她带着宽边眼镜,看起来并不像斯托瑟的眼镜那样深不可测,那是17岁粉红女郎的装饰物,当她带着击败11号种子的狂喜,在阿姆斯特朗球场欢蹦乱跳的时候,看台上她的家人也在迎合着,他们几乎要把看台跺出几个坑来。
这一天属于美国人,男子选手有5人晋级,女子一共有多达9人晋级。杜瓦尔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她竟然还在看《海绵宝宝》和《加里蜗牛》,她自称自己像加里蜗牛那样,从来没有赢得过人生的自信——她现在排名也只有296位,去年她得到了一张美网的外卡,第一轮就被克里斯特尔斯横扫。她因为那次糟糕的表现,今年没有得到外卡,今年她参加资格赛,赢了,她的奖赏是2011年的美网冠军斯托瑟。这个巨大的礼物她本来没有能力吞下,但斯托瑟自动碎裂了,她在第二盘4比2领先的时候被杜瓦尔翻盘,全场一共送出56个非受迫性失误。杜瓦尔说:“萨姆,神奇的女人,但她今天没有那么神奇,所以,神奇的是我!”
她是海地裔的美国人,2010年的海地大地震,她的父亲在废墟下被埋了12个小时,腿被压断了,但他的一个美国朋友知道他埋在哪里,调来了直升机和挖掘机,他幸运地获救了。这也许是美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幸运,当时有几十万海地人被埋在废墟底下,直升机只能照顾到少数人。所以,杜瓦尔只能对生活送去这样坦率的告白:“我无限感激,但我也无法做到承诺什么,我永远不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比如我父亲的幸运,我只能每天都感激上帝赐福的一切,因为生命是如此短暂。”
DAY3 休伊特胜巴克尔
6-3/4-6/6-3/6-4
想击败德尔·波特罗吗?想看见第二周皇后区夜空的烟火吗?还是像布雷克和马苏那样退役?排名66的休伊特还在继续前进,他告诉我们他没有任何疑问:“我渴望遇到强大的对手,我想在前几轮就淘汰他们。”
他淘汰了一个单调的大个子巴克尔,下一个将是细腻的大个子德尔·波特罗。休伊特全场只打出了28个制胜分,巴克尔打出了55个,但巴克尔有72个非受迫性失误,在赛点的时候发出第十个双误,这还不是比赛的关键点,巴克尔接发球的时候会把全部体重都压在上面,他会抢到前点,在对手没有回位的时候用平击将发球扫到角落,休伊特躲过了他,他细腻的发球找到了很多巧妙的角度,让巴克尔无法捕捉。
在阿姆斯特朗球场,一个真正的绅士,一个曾经被休伊特讥讽过肤色的哈佛学生,他在单打赛场的最后演出没有童话,他多么想在球场多停留一秒钟,为了这个目标他竭尽所有,他是布雷克,第四盘,第五盘,布雷克都顽强屹立到了抢七,就像他在2005年美网对阿加西时做到的一样——让观众忘记凌晨的到来,起立,彻底忘记胜负,还有老去的时光。但卡洛维奇轰出了38个ACE球,他让布雷克的泪水在夜风中破碎。
明天,也许就没有人记得这荒凉的站台,车轮不断输送人群,新的英雄招贴,会掩盖受难者的记录。德尔·波特罗用了四个半小时,6-3,6-7(5),6-4,7-6(7)击败了加西亚·洛佩斯,他的冠军身份并非虚构,和休伊特的冠军相隔了八年的跨度,他和休伊特已经约定了对决,这看起来不像是年龄的鸿沟,而是休伊特用努力扩大的疆域。 DAY4 伊文斯胜托米奇
1-6/6-3/7-6/6-3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爆响的欢呼,谁会关心17号球场发生的故事,谁会关心那个红衣服不到1米80的小个子,他的口音到底是亚拉巴马还是约克夏尔?他长着那样令人失望的面孔,每一秒钟都似乎无法舒展。但是丹尼尔-伊文斯,这个排名179名的英国人在击败锦织圭之后又击败了托米奇,纽约已经开始向这个只带着一生五场ATP胜利来到法拉盛的穷小子致敬,他脱去红色衣裳,露出不可小看的肱二头肌。
托米奇应该后悔他们在去年对伊文斯干下的事情,在迈阿密,老托米奇代表小托米奇拒绝了伊文斯一起练球的请求,他失去了见识伊文斯诡诈的机会。能够接受伊文斯练球申请的是费德勒,这个周三的晚上他们在一起训练了,安排这件事情的是教练鲁西或者安纳科恩,他们相信费德勒会友善地接受任何人,事实也正是如此,费德勒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伊文斯练球,那个雨天我们彼此惺惺相惜,练得非常认真,我及时知道他是怎么打球的了。他击败托米奇让我感到吃惊,因为我知道托米奇的能力,这太不简单了。”
现在,他们俩有可能在第四轮相遇,这是命运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伊文斯说:“如果我说我会和费德勒好好干上一场,大家都会笑我,所以我之前从来不说。但那天费德勒对我很感兴趣,我很享受和他练球的滋味。”这个在穆雷之后籍籍无名的英国二号选手仍然喜欢球场上的一些淘气玩意,第三盘的时候,他要医生往他的胸肌贴上一些膏药,因为天气闷热,他的过敏性皮炎又发作了:“我快死了,我快被活活闷死了,贴上膏药让我更加想死。”
关于去年的那件小事情,他是如此认为:“老托米奇觉得我不怎么样,所以他搪塞过去了,我说,好吧,那就让我们改日再会。”
DAY5 埃拉尼/文奇胜辛吉斯/汉图楚娃
6-3/7-5
辛吉斯把头埋进毛巾里,不好意思地笑了,最后两分,两个双误。
这是17号球场不断发生的趣味故事,澳大利亚解说员斯塔布斯说:“辛吉斯恨不得飞到这个球场一英里的上空。”在来到这个球场之前,辛吉斯和汉图楚娃的组合赢了三场双打,她保存了以往所有的优点,聪明的落点,灵巧的手感,投入,放松,自在,如猎隼般敏锐地观察出手的角度和时机,她也保存了以往所有的缺点,乏力,害怕拉锯,还有一点懒惰。在输掉这场比赛之后,她又匆匆赶往混双赛场,和她的老朋友布帕蒂一起迎战林德斯泰德和詹咏然,他们还是以两次抢七输掉了,好心肠的林德斯泰德却在恭维她:她的旋转和接发球是他见过的最棒的。
在硬地复出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她其实更适合草地,但夏季已经来临,女孩们掀起了热浪,她无法置身事外,在经历了两次退役又复出之后,再一次走进赛场对于她而言已不再是什么艰难的决定,也没有什么失败能让她恨不得马上躲起来:“有的动作我是再也做不出了,我已经不再像17岁时那样轻灵,我已经有两个17岁那么大了,但我也不想在前两轮就被淘汰,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失去比赛的乐趣。”至于单打,还是暂且放到一边吧:“我至少要在半场感觉不吃力才会去打双打,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苦苦挣扎的模样。”
DAY6 吉奥尔吉胜沃兹尼亚奇
4-6/6-4/6—3
决胜盘第五局,吉奥尔吉的失误给沃兹尼亚奇两个破发点,但沃兹尼亚奇任由它的到来,又任由它溜走。
她根本不打算追求主动得分,而吉奥尔吉却坚决地从她的防守中劈开了一条窄缝,那是两个底角,吉奥尔吉喜欢从中路攻击它,从沃兹尼亚奇送上的大量中路过渡球之间,任意选择一个,从中路变为斜线去攻击底角。这是一条最危险的线路,是单脚跃上的峭壁,但吉奥尔吉做得很出色,决胜盘的第三局,她就连续三次这样的攻击,无论正手还是反手,反斜线还是正斜线,她的直瞄火力都可以通向底角。
现在,沃兹尼亚奇为失去的那两个破发点后悔了,她难得地打出了一记大角度球,将吉奥尔吉拉出了场外,吉奥尔吉却从场外将反手将球打回边线,观众开始沸腾了,沃兹尼亚奇对吉奥尔吉的热度有太多的放纵,现在,凭她自己的能力已经无法将之冷却下来。
她只能提速,用减少旋转的方式来换取击球的速度,像吉奥尔吉一样重心向前击球来换取下一个攻击点,但那不是她擅长的,吉奥尔吉会比她移到更前面,向前不是她的本能,她在第六局尝试的结果是被破发。
吉奥尔吉打出了46个制胜分,沃兹尼亚奇只有13个,这位前世界第一在大满贯的战绩越来越黯淡,今年的最好成绩是澳网的第四轮,所有人都说她有出色的天赋,却始终不明白为何她不能为大满贯更多地改变自己?比赛的尾声提醒我们她是多么伟大的防守者,她用大胆的侧身大力正手摧毁了一个赛点,用隐蔽的发球摧毁了两个赛点,她却不能制止用双误送上赛点,用含糊的防守送走进攻的机会,她的节奏太过固定,以至于被人轻易找到进攻机会。现在,所有的掌声都给了排名136的吉奥尔吉,她是一个冷静的进攻者:“这很简单,我竭力将每个球都打向角落,很少去考虑别的。”
DAY7 穆雷胜梅耶尔
7-6(2)/6-2/6-2
穆雷从占先区救起一个球,球高高的飞向空中,以至于梅耶尔有充分的时间玩弄手里的球拍,他盯着空中,把拍柄转了好几圈,然后拉拍,积蓄起最大的力量,将球狠狠打向穆雷站立的方向。
这是索然无味的第一盘,穆雷遇到了长着翅膀的德国人,梅耶尔双反可以打出高弹的上旋球,正手可以有力的平击,他利用这些机会寻找高压,或者放出小球,从垂直破坏穆雷的底线套路。在闷热的空气中,梅耶尔在飞起,落下,飞起,落下,穆雷的背部似乎有点不适,发出了太多100英里以下的一发,他用擅长的防守勉力支撑着危局,看台上有人无聊地用西班牙语唱歌,也有人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两人都没有破发的欲望,直到抢七局,梅耶尔的反手有点失控了,穆雷赢得了头四分,彻底夺取了梅耶尔的希望。
此后穆雷开始加速,下午五点的太阳给了球场大片的阴影,穆雷扔掉了浸上冰块的毛巾,像跳进海水那样开心,他终于可以快速地追到那些小球,也可以跃起够到过顶的高压,他发出了134英里的ACE球,用42个制胜分彻底掩埋了21个非受迫性失误,最后一盘,他贡献出一个离地只有一英寸的反手截击,他的美妙之处有时候确实需要慢镜头才得以看见。 英国人在开始时为他这吃力的演出感到紧张,《卫报》形容他第一盘像穿着铁背心在移动,他张嘴呼吸,空气却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动能。此后又为他感到欣慰,八年之前,他在这里的首次演出,以吞下克莱门特赐给的百吉饼而告终,很多人没有看到那是历史的开始之地,穆雷将读懂美网的喧哗与骚动,他可以带着伤病行走其中,并以胜利的方式完成自愈。
DAY8 罗布雷多胜费德勒
7-6(3)/6-3/6-4
费德勒的第一局就被破发了,他失去速度的正手在高高地扬着上旋,失准的弧度落在了界外。
费德勒本来感觉不错,他最担心的背部痉挛一直没有发生过,他也从未输给过罗布雷多,他们十次相遇费德勒一共只丢了三局。但一场雨改变了运气,他和罗布雷多的比赛被转移到阿姆斯特朗球场,从2006年起,他就从来没有在那里比赛过,如果因为这一场失利让他缺席总决赛,阿姆斯特朗的观众会更加感到消沉。
我们不能接受他的迟钝,在第一盘抢七的第六分,罗布雷多的一发发向右角,费德勒正等在那个方向,球出界了,费德勒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罗布雷多二发发向左角,费德勒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转动着球拍,好像这个二发ACE从未发生过一样。我们也不能接受他的缓慢,当他在第8分企图上网的时候,罗布雷多的单反穿越袭来,他还刚刚只迈过发球线。多么希望有一些分数能够让他振作,像毒刺一样尖利的单发斜线,不可思议的小幅摆臂的借力,还有滑翔着的优雅截击,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平静走向一个没有焰火的结局,12个破发点,他放走了10个,如同轻易放走他最好的年华。在比赛的最后时刻,所有的灯光亮起,他们彻底进入纽约的沸腾之夜,有一部分观众站了起来,利用最后的间隙唱起最后的战歌,歌声被风吹散,比赛重新开始,他失去甜点的反拍不想做最后的尝试,他只用正手。无力地抵抗着罗布雷多的发球胜赛局。米尔卡没有看到最后一分,罗布雷多用一个根本不追求落点的大力发球结束了比赛,球直接击中了费德勒的球拍。
那张怀旧的门票,也许永远不能再发售了——美网,费德勒对纳达尔,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未来发生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不可能,他说:“我得承认,我能维持高水平状态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DAY9 阿扎伦卡胜伊万诺维奇
4-6/6-3/6-4
决胜盘的第三局,伊万诺维奇完成了破发,她做到了很多意外的事情,用正手完成借力的接发,直接制胜分,然后是接发的上旋高球,直接越过了企图上网的阿扎伦卡,这一局经历了三次平分,她顽强保留了获胜的希望。
她有什么不一样了吗?第一盘,她打出了正手15个制胜分之后,阿扎伦卡才还击一个,伊万诺维奇最擅长的正手平击还在那里,她的力量也在那里,网球智商也在那里。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她终其一生无法去弥补的,那就是移动。
第四局,她一次随球上网,然后打算在中路截击,阿扎伦卡打向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她想回头,但如何也克服不了体重带来的巨大惯性。第二球同样如此,阿扎伦卡在假动作之后放出小球,她像穿着铁靴子一样,只能勉强往前努了努身子。她绝望地望向教练席,大喊了几声,为这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移动发泄愤怒。
她放弃了和阿扎伦卡做回旋的对舞,还是平行着击球更好一些,但阿扎伦卡死死抓着她的脚步不放,又是一个同样的小球完成了破发。最后的两局,伊万诺维奇顽强化解三个赛点之后,无奈地交出了比赛。她收获了和她同一个年代崛起的那些选手相同的命运,能力没有下降而战绩却无法提升,她同伴的名字是扬科维奇和沃兹尼亚奇,她们被滚滚而来的少女潮流裹挟着,让人感觉到和真实年龄不相符的老迈。她们是迷信体能和底线的一代,之后也从未彻底重塑过自己,而女子网球是一个越来越复杂的丛林,邪恶而怪异的打法层出不穷,她们刚刚熟悉一批难缠的对手,马上又会迎来新的一批。
DAY10 佩内塔胜文奇
6-4/6-1
这是最令人失望的一天,三场单打都只有压迫,没有反抗,汉图楚娃在阿扎伦卡手里只拿了5局,罗布雷多在纳达尔那里只拿了4局,他们是怎么进入八强的?真实的事情是,从前八到前四,无论男子和女子,都存在一个本质上的差距,那是成为持续冠军竞争者的能力。
也许我们该把意大利人排除在这个定论之外,她们已经有一个先例斯齐亚沃尼,以一次超能力的表演夺得大满贯的冠军,自那以后,意大利的女人们变得更加凶狠,投入,强壮,就像他们的足球队一样,总能把身体能力压榨到极限。佩内塔站在了她的同胞之上,她在第二轮击败了埃拉尼,现在是文奇,比起她们两个人而言,佩内塔更富于冒险精神,更舍得抛弃身体的矜持,举止的端庄,和世俗的计算,对生活做一次比一次彻底的投入,她甘愿用一个失误去换取一个制胜分,用一场失败的冒险换取一场胜利的冒险,绝不保守,这是充满个人意志的阳刚之美。
即使是高压球,佩内塔的腿也像钢柱那样有着结实和稳定的重心,她是一个力量型足球选手,即使是放小球或者上旋高球,也只是在触球一刻才放下力量,绝不会让身体先松弛下来。文奇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用加长的球拍做着女子选手中最为夸张的削球防守,只有正手可以进攻。但佩内塔降低了重心,轻松地适应了她的削球。文奇第二盘被迫鲁莽地上网,这一决定让防守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有记者问佩内塔:“从来没有意大利人进入过美网的决赛,现在每个意大利人都在看着你,这是否让你感受到压力?”佩内塔说:“完全没有,因为斯齐亚沃尼已经两次进入大满贯决赛,我们已经有了冠军。”
DAY11 瓦林卡胜穆雷
6-4/6-3/6-2
第一盘的第十局,命运从这一刻就已经注定,瓦林卡不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家,却是一个完美的工匠,他拿着一把坚硬的凿子,把穆雷的壳一点点凿开。
穆雷的这个发球局一共打了23分,有八次平分,人们总坚信穆雷还能赢,他开始向前推进了,但一发不成功的话他又开始犹豫,在犹豫中下网失误,三次平分之后,他摊开双手自怨自艾,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模样。每次盘点出现的时候,失误的又变成了瓦林卡,中前场成为了两个人的死亡地带,谁前进到那里谁就会失误。 现在每个人都需要武器,奏效的武器,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武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没有一样可以灵验。
瓦林卡比穆雷领先一步找回他的武器,那是侧身的正手,他先用一个这样的正手拿到盘点,然后用一个这样的正手完成了接发,实际上那个接发是个被逼迫的动作,击球点完全落在了身子之后,结果却很完美!它落在了边线上,穆雷失误了,他把拍子砸向地面,此后他成了一个被堵住的火山口,只能朝自己喷射愤怒的岩浆,直到彻底的毁灭。瓦林卡说:“我本以为那个接发不会奏效,它却效果很好,它让我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我又充满了进攻的欲望。”
致命的打击来自于第三盘的第三局,瓦林卡一记神奇的单反直线,球绕了一个小弧线,看似出界的落点最后却在界内,穆雷发出了双误,也彻底交出了信心。
有太多的时间,瓦林卡都只能生活在巨人的阴影之下,优雅,轻灵,完美,这些送给费德勒的形容词永远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打的是一种没有任何修饰的网球,用一种极其稳定的节奏去维持效率。他也避免不了紧张和压力,他经历了输掉残酷决斗的滋味,也看到总有下一个机会在等着他,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放松下来。比赛结束后,他马上接到了费德勒的短信,那是什么内容?他现在还不想说。
DAY12 塞琳娜胜李娜
6-0/6-3
没有一个人可以击败百分之百的塞琳娜,就像她在第一盘做到的那样。其实,也仅有少数人能击败70%的塞琳娜,那就意味着她只剩下发球和正手。
对于蒙特内格罗而言,他有理由比卡洛斯更加轻松地面对球场,所有教练都会把塞琳娜当做一个豪华的礼物,当她两年之前开始飞奔着打球之后,就成为了所有教练和队员的噩梦。第一盘,我们会吃惊于李娜的失误为何如此之多,塞琳娜发球为何如此凶狠,其实这是一个错觉,数据显示李娜的失误只比塞琳娜多三个,一发成功率两个人也只有两个百分点的差距,但好像李娜还未来得及打开身体的关节,比赛就已经结束。最本质的差距来自于接发球,即使李娜成功的一发,也受到了塞琳娜的赌博式击打,而塞琳娜的一发却总让李娜鞭长莫及,两人的一发得分率相差了整整一倍。当李娜无法抓住每一分的开头,她找回自己的过程就只能继续拖延下去。
第二盘李娜有过朦胧的转机,她从防守开始做起,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能力,最后依靠塞琳娜发球质量的下降,完成了第三局的破发。如果下一局她能够保发,她将以3-1领先,这将是一个逆转比赛的契机,但令人吃惊的是,突然之间,她的发球能力比小威下降得更快,在拿到连续三个局点的情况下,连续六次一发都没有成功,令人痛心地让塞琳娜将比分扳平。尽管李娜的各项发球数据都处于美网的领先地位,但发球从来没有成为她胜利的关键点,这局的最后一分,李娜终于减力完成了一个中路的一发,但塞琳娜将球挤到她最尴尬的位置,她失误了。
长达13分钟,出现了6个赛点的第八局,成为了李娜赢回观众之心的最后演出,她回到了我们最熟悉的那个人,有着全世界最漂亮的地面球套路,勇敢而放松,塞琳娜继续用凶悍的接发反击,但此时李娜已经能够把上旋和平击高效地组合,她的长距离平击球最大限度的剥夺了塞琳娜的防守空间。她终于赢了,她赢了这场失衡比赛中最后的救赎,最大限度地延缓了对手胜利的到来,击碎第六个赛点那分,连续的两边调动,平击球越来越快,最后是最大限度伸展肢体的高压,这就是最好的李娜,对于小威这样的一个对手,她实在无法做得更多。
DAY13 纳达尔胜加斯奎特
6-4/7-6(1)/6-2
直到第二盘的第四局之前,纳达尔在本届美网还没有丢过一个发球局,他连续保住了73个发球局。他高弹跳的旋转发球无论采用何种角度,都能将对手置于后场,让对手无法发动进攻。但加斯奎特在这一局成功地打击了纳达尔的发球,他用长矛式的单反,将纳达尔的一个中路发球直接钉在了底线,获得一个破发点,在被化解之后,他又用同样的动作,在底线争夺中再拿到一个破发点,这一次成功了。
加斯奎特拥有单反选手中最高的击球点,他在底线后两米的位置完成了成功的防守,但他缺乏沃达斯科和瓦林卡那样的力量,他不能再让他的防线前移,他只能用上网来获得攻防转换的契机——当他站在网前的时候,他也不是墙,而是一块柔软的幔布。
这样的失败,远没有瓦林卡来得那样残酷,他抽筋,摔拍,忍受35拍的拉锯或者12次平分的折磨,去保住一个发球局,他最大限度地挑战了德约科维奇的深度,却没有让自己能够站得更长久一些。第二盘抢七开始的时候,他还像个拳击手那样在底线蹦蹦跳跳,充满着胜利的渴望,而德约科维奇的眼中却看不到这些,他是狡黠的,他明白对付这样的对手,每一刻都算不上关键时刻,只需最后那一刻就可以了,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只需一点点偷走对手的精力,一点点偷走对手本可以得到的分数。第二盘的第10局,两个人在拉锯之后斗起了小球,德约科维奇分身追到了一个快要蹦出场外的小球,勉强把它推到了球网的另一端,他露出的是整整半个球场的空当,但瓦林卡竟然将这个球打飞了,全场都在惊叫,只有他一个人不露声色,尽量掩饰着这劫后重生的幸运,就好像这一分本来就属于他一样。
德约科维奇是那种高明的长跑选手,不喜欢领跑,而喜欢根据对手的状态去分配自己的体能,他最近挂名出版了一本关于饮食和体能的书,可能在任何的网球马拉松中,他都是赢家,他赢了2011年、2010年美网的费德勒,他赢了伟大的2012澳网决赛,他今年赢了历史最长的温网半决赛,283分钟,对手是和瓦林卡拥有一样多悲情五盘的德尔-波特罗。
DAY14 塞琳娜胜阿扎伦卡
7-5/6-7(6)/6-1
大风吹开了裙子,旗帜在风中打着旋,鲍勃·塞格尔在《逆风飞扬》中唱到:“一切都像野火一样肆虐,它把一切都燃尽,没有什么再需要证明。”
没有人可以选择风向,能选择的是对风向的猜测,当硬币收起之后,塞琳娜站在了上风,然后是换边,她开始体验阿扎伦卡尝到的苦头,球很容易下网,她对着莫拉托格罗大喊:“风太大了!”然后,她们一起陷入了风形成的湍流,有可能是朝着任何方向,有时候风甚至是向上,带着两万多人形成的热量。第一盘第十局,发球之前塞琳娜不停地整理裙子,裙子飞到她手臂上,她将它反复按下,结果她双误了,失去一个局点,然后她发出一个压着中线的ACE球,又被判了脚误——每个人都认为她也许有麻烦了,她却用双反打出了两个不可救药的落点,让全世界最能跑动的选手立在原地。 从这个时候开始,风再也不能带来省力的分数,只有更结实的击球,才能抵抗风。第十局,塞琳娜用连续四次落点的变化拿到四分,完成破发。她唯一的困扰来自于发球,第一盘的一发成功率只有50%,第二盘的二发得分率也只有不到50%,这一盘的第六局,她连续软弱的二发让阿扎伦卡实现了第一次反破发,然后是发球胜赛局,阿扎伦卡奋力侧身猛攻她的发球,仅有两次成功的一发,她的反手前点进攻都长出了一点,她没有看到赛点,就被对手拖入了抢七,随着一次突然加速的风带来反手失误,她反手下网了,送给对手两个盘点,她在风中无奈地摊开双手,然后将球拍摔成一团扭曲的金属。
这是最后的沮丧,短暂的沮丧过去后绝没有消沉,最后一盘,塞琳娜二发的得分率达到惊人的85%,她就像对李娜第一盘的表现一样,没有给对手任何拖延的机会。她还是可以随时唤醒自己的能量,全然忘记了过两月她就32岁了,她是公开赛时代年龄最大的女子单打冠军。塞琳娜说感觉自己就和17岁的时候一样年轻,那时候美国还是克林顿时代,那个老总统如今就在看台上,和她共度这旧梦重温的一刻——她的大满贯冠军单打数量,如今和纳芙拉蒂诺娃、埃弗特和费德勒一样多。
DAY15 纳达尔胜德约科维奇
6-2/3-6/6-4/6-1
那块斗牛士红布飘落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3小时21分钟。
没有人能够制服狂奔的公牛,他澎湃的动力使得剑法的精巧失去含义,自从西班牙人回到赛场以后,他赢了64场比赛的60场,10个冠军,两个大满贯,赢了和德约科维奇最近7次对决中的6次,他带领两万多名观众一起狂奔向纽约的夜晚,那里灯火璀璨,香槟的泡沫飞溅。
对立,压迫,反制,这是战斗的三部曲,壮观的37场,有一半都发生在决赛场,而且肯定不是结束。我们会吃惊于德约科维奇在第二盘带来的奇妙变化,进入剑客模式而非怪兽模式,他突然有了大把的转机机会,第二局他拿到两个破发点的时候,仍然沉浸在反手击球的旋转和小幅平击之间犹豫不决,他不甘愿给纳达尔高弹的旋转球,宁愿将这两个破发点葬送得一干二净。然后是第四局的破发,这是肯定载入史册的一个破发点,他和纳达尔合谋了54拍的拉锯,线路,节奏,变化,智慧,跑动,耐力,意志,这一切的对抗都在54次击球中消解得一干二净,最后剩下的是呼吸和血氧能力的比拼,德约科维奇赢了,他冒着透支的风险,一度让自己进入到一个神奇的境界,他的反手不再犹豫不决,即使是减力的滑板,也能打出致命的落点,第8局,他追上一个小球完成了再次破发,那一次跑动让索菲娅王妃在看台上张大了嘴,他贴地的姿势勉强让球拍够到了球,他在最后关头还能让拍头反向拧出90度,制造一个几乎平行球网的超级斜线。
纳达尔显然猜到了第三盘的走势,在这盘之前,纳达尔甚至接二发都会退出底线两米之外,他用距离去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谨慎地前移了,他给了德约科维奇很多近距离的打击,也带来很多失误。这是值得的,德约科维奇变热的手感,在时机和击球点剧烈变化中慢慢冷却下来,第三盘那失去的四个破发点成为了比赛的关键,德约科维奇说:“这一盘头四局过后我认为我肯定能赢,但此后我的关键分都失误了,特别是正手,本来我可以再次破发,突然之间,我就感觉我无法复原。”实际上,他并没有送给纳达尔胜利,那个关键的第九局,纳达尔复制了他在第一盘的成功,蛇形的发球带着沉重的力量,击碎了德约科维奇的破发点。
无论是盘数,局数,还是时间,都无法证明这场决赛的残酷程度,最好的证明是拉锯的回合,他们对抗得太久,只能把对抗拖向跑动的挣扎,尽量回避颤抖的站立。最后握手的时候,他们眼里都噙满泪水,分数,分数,这无尽的追逐,总有一天会彻底结束。